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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你说得对,从气质上说他是个诗人,”亚当赞同地说。

“这么说,我同时嫁给了两个波兰人,”年轻的伯爵夫人说着做了一个天才演员在舞台上表演的动作。

“亲爱的宝贝!”亚当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要是你不喜欢我的朋友,那会使我非常伤心的。尽管他对我结婚由衷地感到高兴,可我们两人都害怕你不喜欢他。你要是对他说你爱他……哦,象一个老朋友那样爱他,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我去穿衣服,天气很好,咱们三个人一起出去。”克莱芒蒂娜边说边拉铃叫侍女。

帕兹从不在公开场合露面,所以这天整个巴黎社会看见克莱芒蒂娜·拉金斯卡往返布洛涅森林时由她丈夫和塔德左右陪伴着,都在捉摸陪伴她的那个人是谁。克莱芒蒂娜散步过程中执意要求塔德跟她一起吃晚饭。女王这道心血来潮的命令迫使上尉不得不改变平日的穿着习惯。从森林回来以后,克莱芒蒂娜打扮得颇为娇艳。她走进两个朋友等着她的客厅时,连亚当都注意到了这一点。

“帕兹伯爵,”她说,“咱们一起上歌剧院去。”

女人们常常用这样的语气,言下之意是:“如果您拒绝我的要求,我们就此绝交。”

“好的,夫人,”上尉回答,“不过请您只以‘上尉’称呼我,因为我没有伯爵的财产。”

“那么,上尉,请让我挽住您的手臂,”她边说边挽住他,把他带进餐厅,那动作的热情亲切,足使情人心花怒放。

伯爵夫人让上尉坐在她身旁,上尉的窘态犹如一个穷酸的下级军官在一位阔气的将军家作客。帕兹让克莱芒蒂娜侃侃而谈,他象是在上司面前一样肃然恭听,他从不反驳她的意见,而且一定要等她明确发问才作回答。总之他在伯爵夫人眼中显得呆头呆脑,她的殷勤在冷冰冰的严肃举止和彬彬有礼的外交姿态面前碰了壁。亚当对他说,“塔德,别那么拘束好不好!好象你不是在自己家里似的!你大概决意想让克莱芒蒂娜难堪,是不是?”但他的话没有起作用,塔德仍旧是一副笨嘴拙舌、浑浑噩噩的样子。等到用完餐后点心,只剩下男女主人时,上尉解释说,他的起居习惯和上流社会人士完全相反:他八点睡觉,一清早起床,这样他就把自己刚才的举止归因于想打瞌睡。

“上尉,我本想带您到歌剧院去,让您散散心。不过您还是自己决定吧,”克莱芒蒂娜语气中稍含愠怒。

“我要去的,”帕兹忙说。

“今天是杜泼雷唱《威廉·退尔》1,”亚当插话,“不过也许你更喜欢上多艺剧院?”

1杜泼雷(1806—1896),法国当时着名的男高音兼作曲家,一八三七年四月十七日首次在歌剧院担任主角,演唱罗西尼的作品《威廉·退尔》。

上尉笑笑,拉铃唤男仆。男仆进来后,他说:“让康斯坦丁套上大篷马车,不要套双座马车,”然后他瞧着伯爵补充道:

“否则我们太挤了。”

“若是法国男人,肯定想不到这一点!”克莱芒蒂娜微笑着说。

“啊,可我们是移居到北欧的佛罗伦萨人哪!”塔德说话时语气微妙,目光含蓄,泄露出他在餐桌上的姿态是事先设计好的。

这点不难理解的疏忽,使帕兹在晚餐时的举止和此刻脱口说出这句话时的态度形成了鲜明对照。克莱芒蒂娜向帕兹送去狡黠的秋波,这类媚眼往往表明女子又惊喜又嗔怪。所以他们三个人在客厅里用咖啡的时候,大家沉默不语,亚当感到不自在,但又猜不透为什么。克莱芒蒂娜不再挑逗帕兹,帕兹则重新摆出军人的僵硬姿态,无论在路上或在包厢里始终如此,在包厢里他甚至假装睡着了。

“您瞧,夫人,我是一个令人生厌的人,”《威廉·退尔》演到最后一场舞蹈的时候,他说,“难道我不正象常言所说,‘干自己的本行更合适’吗?”

“说真的,亲爱的上尉,您既不哗众取宠,也不善于辞令,您身上波兰人的气质很少。”

“那么请让我专门照管你们的娱乐、你们的财产和房屋吧,我只配干这个。”

“算了吧,别装蒜啦!”亚当伯爵笑道,“我亲爱的,他既多情,又受过良好教育。如果他乐意,完全可以在沙龙里露头角。克莱芒蒂娜,别把他的谦虚当真啊。”

“再见,女伯爵,我不客气了:我乘您的马车回去早点睡觉,然后马上派车回来接你们。”

克莱芒蒂娜点点头,没说什么就放他走了。

“多孤僻的人啊!”她对伯爵说,“你比他可爱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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