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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张皇后苦谏天子 武宗爷喜扮军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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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那万岁御驾回宫,国母接至坤宁宫,摆开御筵,君妃对饮。坤宁宫摆御筵,接皇爷共成欢,宫娥彩女两边站。万岁山西去的盛,那里有心共笑谈,美酒到口也难咽。万岁爷把杯放下,叫御妻你听我言。

万岁说:"御妻,朕有一句话待说,不知你意下何如?"国母说:"朝中有事君臣论,家中有事父子商。似这宫中无人,有说之"话,君妻不说,还合谁说?"万岁说:"正是。寡人上朝,文武奏本,天下宁静,朕欲游玩私行看景。"国母说:"不可!万岁与天为子,与民为父,黎民不可一日无主。万岁若要私行,可有三件太挂心的事。"万岁说:"那三件?"国母说:"万岁离京,朝内空虚,怕有奸臣篡朝,这是一件;或有奸臣下一封反书,勾引胡人困了北京,那时万岁有家难奔,有国难投,这是二件;再者路途怕有刺客,真假不辨,恐有不测,这是三件。"皇爷说:"御妻多虑了。真天子百灵相助,朕洪福齐天,邪不侵正,怕他怎的广国母说:"你领多少人马?"皇爷说:"我若领着人马,扎住行营,那黎民惊慌,都躲着皇帝走,怎么得见好景?我只单人独马,自己私行便了。"国母说:"万岁,你记的那几句俗语么?"皇帝说:"那几句俗语?"国母说:"凤不离巢,龙不离海,虎不离山,天子不离金阙。万岁不信,听小妃道来。"

双膝跪叫主公,俗语好你是听:百鸟不尊离巢凤,龙离大海遭虾戏,虎离深山被犬轻。天子离朝人不重,我劝你休要看景,惜江山且在北京。

万岁爷叫御妻,凤离朝百鸟依,虎离深山走平地,龙离大海还有水,君出深宫谁敢欺?私行游玩何妨事,我凭着齐天洪福,到处里有甚差迟。

国母说:"你晓的那辈古人么?"万岁说:"你不出三宫六院,晓的甚么古人?"国母说:"听小妃道来。"

尊万岁听小妃,公子光原姓姬,王僚也是亲兄弟,只因要争王子做,千金聘了老专诸,刀藏鱼腹真奇计。天地间人情难料,好万岁休要执迷。万岁爷笑开言,叫御妻休胡猜,放心稳坐何妨碍?天下宁静无兵马,八方太平那里的灾?处处有人把我拜。放宽心不要多虑,我散散心即早回来。

国母双垂泪,再三苦叮咛,莫要出朝去,恐防有灾星。天子龙眉竖,御面赤通红,拔出龙泉剑,亮开雪练锋,拿过黄金箸,一剁两分平,谁人敢挡我,依律定不轻!

有国母跪当前,非是我把你拦,恐防失体人轻慢。万岁既然主意定,凭君走上焰摩天,谁敢再把君王诹。有句话叮咛嘱咐,看看景即早回还。

万岁说:"御妻这话早在那里来!朕也不吃酒了。"驾回寝宫,身卧龙床。玉兔东升,龙楼起鼓,只听的更鼓齐忙,皇爷心绪撩乱。一更里心绪焦,想山西睡不着,大同几时才能到?怎么样的一座宣武院,好歹私行瞧一瞧,人人说好想是妙。看一看果然齐整,住些时嫖上一嫖。

二更里睡不浓,龙楼上鼓咚咚,翻来覆去心不定。总有龙床睡不稳,恨不能插翅出北京,一心无二去的盛。想山西连梦颠倒,眼前里就是大同。

那万岁翻来覆去,睡卧不安,强捱到三更,果然梦境随邪,合眼就到了山西。牵着马进的城来,见人烟凑集,男女清秀,景致无穷。到了宣武院,果然妓女出色,人物标致,亚赛仙姬,俊如嫦娥。那万岁心猿意马,难锁难拴,遂共乐一处。

三更里盹睡迷,梦阳台到山西。果然院中好景致,三千姐妹都齐整,一似仙姬下瑶池,温柔典雅多和气。夸不尽妖娆俊美,俊多娇赛过御妻。

众姊妹陪君王,观不尽好风光。龙楼画鼓催三撞,醒来却是南柯梦,捣枕捶床恨夜长,天交四鼓鸡初唱。万岁爷抖衣扒起,惊动了掌印的娘娘。

那万岁强捱了一夜,天交四鼓,抖衣扒起。国母说:"天尚未明,万岁那里去?"万岁说:"趁着此时,正好出京;天若明了,不好。"国母说:"可知路么?"万岁说:"江彬引路。"国母听说,怀恨在心,已知留他不住,叫宫官看膳来。万岁说:"不用膳,看我那衣服来。"这皇帝家除了穿龙衣,可别穿什么?这万岁是个马上皇帝,最好私行游玩,有江彬做就的行衣:青布衫,黄罩甲,绑腿,鞴鞋,檐边毡帽,皮鞋带,椰瓢,闹龙褡包。宫官将衣服拿来,万岁爷可'扎挂起来了。

万岁爷巧扎点,穿上件青布衫,龙袍紧盖防人见。腰间束上皮鞋带,闹龙褡包挂胸前,绑腿*(左革右翁)鞋穿的惯。带上檐毡大帽,打扮起像一个军汉。

万岁爷要起程,趁未明好出京,天子动了闲游兴。白银金钱不算账,赤金豆子带一升,路上随便零星用。多拿些金银财宝,宣武院好去嫖风。

万岁爷扎点停当,叫宫官:"你看我像一个什么人?"宫官叩头道:"奴婢不敢说。"万岁说:"但说不妨。"宫官说:"赦奴婢不死,我才敢说。"皇爷说:"赦你无罪。"宫官说:"万岁像一个军汉。"万岁说:"我不像个皇帝了?"宫官说:"龙蛇难辨,谁可认的。"万岁大喜:"牵我的马来。"这匹马是外国进来的日月骑骗驹,金鞍玉辔,外面使羊皮遮了。遂把马牵到分宫楼下。那国母携手揽腕,送出万岁前到分宫楼。主上说:"御妻不可远送了。"

有国母跪埃尘,尊万岁要小心,路途凡事加谨慎。醉后休说朝里话,防备刺客有歹人,走漏了消息无投奔。到晚来早早宿下,休要住野店荒村。

万岁说:"我晓的了,御妻请回宫去罢。"

有国母回了宫,万岁爷便起程,自己把马牢牵定。私出正阳门一座,江彬跪下呼主公,倒把皇爷唬了个挣。万岁爷低言悄语,江爱卿不要高声。

江彬说:"臣候了多时了。"皇爷说:"爱卿谨言,有人听见怎了!"江彬说:"万岁请上马走罢。"

万岁爷上了马,鞭子打腿又夹,江彬跟随在步下。一心只上火同去,夹马摇鞭兴致佳,朝里军情全不挂。出城来走了数里,有江彬前来跪下。

"臣有句话不敢说。"万岁说:"但说不妨。"江彬说:"万岁上山西,那黎民肉眼凡胎,谁认的是皇帝,但恐路途阻隔,臣有一个行票给万岁拿着。"万岁自思:果然人离乡贱,物离乡贵。我出了门子,倒还不如江彬这小子的体面。"行票在那里?"江彬取出,递与万岁,收拾停当,君臣作别,那万岁爷奔上大路。未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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