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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子精义卷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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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孟子精义卷九

宋 朱子 撰

万章章句上

万章问曰舜往於田章

杨曰孟子言舜之怨慕非深知舜之心不能及此据舜惟患不顺于父母不谓其尽孝也凯风之诗曰母氏圣善我无令人孝子之事亲如此此孔子所以取之也孔子曰君子之道四丘未能一焉若乃自以为能则失之矣 又曰舜其至孝矣五十而慕盖人少则慕父母而鲜能终身慕因物有迁也故知好色则慕少艾有妻子则慕妻子仕则慕君舜生三十徵庸至五十则是数者具有之矣而不足以解忧惟顺父母为足以解忧则终身慕可知矣而言五十而慕者以此也

尹曰舜之号泣无以解忧故也人悦之好色富贵不足以解忧非尽性则不能也

万章问曰诗云娶妻如之何章

伊川曰舜不告而娶须是识得舜意若使舜便不告而娶固不可其父顽过时不为娶尧去治之尧命瞽使舜娶舜虽不告尧固告之矣尧之告之也以君治之而已今之官府治人之私者亦多然而象欲以杀舜为事尧奚为不治盖象之杀舜无可见之迹发人隐匿而治之非尧也 又曰孟子言舜完廪浚井之说恐未必有此事论其理而已矣尧在上而使百官事舜于亩亩之中岂容象得以杀兄而使二嫂治其栖乎学孟子者以意逆志可也问圣人与天道何异曰无异圣人可杀否曰圣人智足以周身安可杀也只如今有智虑人已害他不得况于圣人曰昔瞽瞍使舜完廪浚井舜知其欲杀已而逃之乎曰本无此事此是万章所传闻孟子更不能理会这下事且只说舜心也如下文言琴朕干戈朕二嫂使治朕栖尧为天子安有是事 又曰象忧亦忧象喜亦喜盖人情天理于是为至舜之於象周公之于管叔其用心一也

横渠曰象忧喜舜亦忧喜所过者化也与人为善也隐恶者也所觉者先也 又曰好问好察迩言隐恶扬善与人为善象忧亦忧象喜亦喜皆行其所无事也过化也不藏怒不宿怨也

游曰告而娶义之小者也废人之大伦罪之大者也瞽瞍之顽告则不得娶舜知之宜审矣故受不告之名而不忍陷父于废大伦之罪如必先告俟其不从然後违之则是重拂其亲之意而反彰其恶也故其不告君子以为犹告

杨曰读书须看古人立意所发明者何事不可只于言上理会如万章问象日以杀舜为事孟子畣舜所以处之之道其意在说圣人诚信无伪此尤不可不知若从枝叶上理会只如象欲使二嫂治朕栖之语此岂可信尧在上不容有如此等人若或有之不知则已然尧於舜既以女妻之其弟如此岂有不知知则治之矣 又曰孟子称舜象忧亦忧象喜亦喜此语最宜味之夫舜之意惟恐不获于象也则象喜舜自喜夫岂有伪乎是以谓之不藏怒不宿怨 问象日以杀舜为事而舜终不为所杀何也曰尧在上天下岂容有杀兄者乎此语自是万章所传之谬据书所载但云象傲而已观万章之言傲何足以尽之其言杀舜之时尧已妻之二女又使其子九男百官皆事舜于畎亩之中象必不敢但万章所问其大意不在此故孟子当时亦不暇辨

尹曰臣观此一章人情天理于是为至

万章问曰象日以杀舜为事章

尹曰圣人之心一言以蔽曰公而已矣常人作为以求之则有差焉不可不知也

咸丘蒙问曰语云盛德之士章

伊川曰不以文害辞文文字之文举一字是文成句是辞诗不可为解一字不行却迁就他说如有周不显自是作文当如此

尹曰万物纷处则见诸天衆言殽乱则折诸圣微孟子孰能考其实而知其正哉

万章曰尧以天下与舜章

尹曰尧不能以天下私与舜非孟子不足以识之天视自我民视天聼自我民听诚哉是言也後世以天人为二道者岂穷理者哉

万章问曰人有言至於禹而德衰章

伊川曰莫之为而为莫之致而致便是天理司马迁以私意妄窥天道而论伯夷曰天道无亲常与善人若伯夷者可谓善人非耶天道甚大安可以一人之故妄意窥测如曰顔何为而夭跖何为而寿皆指一人计较之理非知天也 又曰霍光废昌邑其始乃光之罪当时不合立之只被见是武帝孙担当不过须立之也此又与伊尹立太甲不同也伊尹知太甲必能思庸故放之桐三年当时汤既崩太丁未立而死外丙方二岁仲壬方四岁故须立太甲也太甲又有思庸之资若无是质伊尹亦不立也史记以孟子二年四年之言遂言汤崩六年之後太甲方立不知年只是岁字顷吕望之曾问及此亦曾说与他後来又看礼见王廵狩问百年者益知书传亦称岁为年二年四年之说纵别无可证理亦必然且看尚书分明说成汤既没太甲元年又看王徂桐宫居忧三年终能思庸伊尹以冕服奉嗣王可知凡文字理是後不必引证

杨曰孟子曰天与贤则与贤天与子则与子唐虞禅夏后殷周继皆天也圣人何容心哉奉天而已横渠先生曰舜之孝武王之武皆不幸也征伐岂其所欲哉不得已焉耳而曰未尽善也帝王之号亦因时而已皆非有心迹之异也

尹曰孔子曰唐虞禅夏后殷周继其义一也唯孟子识之故曰天与贤则与贤天与子则与子舜与益相去久远其子之贤不肖非人之所能为也知前圣之心者无如孔子继孔子者孟子而已

万章问曰人有言伊尹以割烹要汤章

明道曰我天民之先觉者谓我乃天生此民中尽得民道而先觉者也既为先觉之民岂可不觉其未觉者及彼之觉亦非分我之所有以予之皆彼自有此义理我但能觉之而已 又曰天民之先觉譬之皆睡他人未觉来以我先觉故摇摆其未觉者亦使之觉及其觉也元无少欠盖亦未尝有所增加也适一般尔天民云者盖是全尽得天生斯民底事业天之生斯民也将以斯道觉斯民盖言天生此民将以此道觉此民则元无少欠亦无增加未尝不足远可行于天下者谓其全尽天之生民之理其术亦足以治天下国家故也或问伊川释氏有一宿觉言下觉之说如何曰何必浮图孟子尝言觉字矣曰以先知觉後知以先觉觉後觉知是知此事觉是觉于理古人云共君一夜语胜读十年书若于言下即悟何啻读十年书 又曰君子之学则使先知觉後知先觉觉後觉而老子以为非以明民将以愚之其亦自贼其性与

明道曰伊尹曰天之生斯民也使先知觉後知使先觉觉後觉予天民之先觉者也予将以斯道觉斯民也释氏之云觉甚底是觉斯道甚底是觉斯民吕曰伊尹知道之在我当使天下均被其泽不知时之不可以有为不见治乱之有间所谓先觉者觉其在我者尔五就汤桀其无伤于先觉乎 又曰孟子言伊尹圣之任匹夫匹妇有不被其泽若已推而纳诸沟中其自任以天下之重如此然又未及圣人之大成者岂非圣人之忧天下不如是乎盖亦有命无必而已如五就汤桀孔子之所以不为今学者任道之心不可不如伊尹视天下不得其所与失其性若有疾痛在身未有不求其所以治者其得志不得志则亦有命如疾不可不治愈不愈则有命存焉杨曰夫盈天地之间孰非道乎道而可离则道有在矣譬之四方有定位焉适东则离乎西适南则离乎北斯则可离也若夫无适而非道则乌得而离耶故寒而衣饥而食日出而作晦而息耳目之所视听手足之所举履无非道者百姓所以日用而不知也伊尹耕于莘之野以乐尧舜之道夫尧舜之道岂有物可玩而乐之乎即耕于有莘之野是已此农夫田父之所日用者而伊尹之乐有在乎是若伊尹则所谓知之者也 又曰尧舜之道岂远乎哉孝弟而已矣弟不弟乃在乎行止疾徐之间人病不求耳伊尹乐尧舜之道即耕于有莘之野是以寒而衣饥而食日出而作晦而息无非道也孔子之相师亦道也百姓日用而不知耳知之则无适而非道也 又曰一介之与万锺若论利则有多寡若论义其理一也伊尹惟能一介知所取与故能乐之以天下弗顾系马千驷弗视自後世观之则一介不以与人为太吝一介不以取诸人为太洁然君子之取与适于义而已予之啬取之微虽若不足道矣然苟害于义又何多寡之间乎孔子于公西赤之富不恤其请于原宪之贫不许其辞此知所予者也孟子言非其道则一箪食不可受于人如其道则舜受尧之天下不以为泰盖知所取者也 又曰伊尹独不言风者伊尹泽及天下故不言风也 又曰道一而已矣人心之所同然无二致也圣人先得人心之所同然者故伊尹曰予天民之先觉者也衆人特梦而未始觉耳而伊尹以斯道觉斯民非外袭而取之以予民也特觉之而已矣

尹曰宜乎君子之所为衆人不识也

万章问曰或谓孔子章

伊川曰孔子既知桓魋不能害已又却微服过宋舜既见象之将杀已而又象忧亦忧象喜亦喜国祚长短自有命数人君何用汲汲求治禹稷救饥溺者过门不入非不饥溺而死者自有命又却救之如此其急数者之事何故如此须思量到道并行而不相悖处可也【今且说圣人非不知命然于人事不得不尽此说未是】 又曰人之于患难只有一个处置尽人谋之後却须泰然处之有人遇一事则心心念念不肯舍毕竟何益若不会处置了放下便是无义无命也

吕曰辞受有义得不得有命皆理之所必然有命有义是有可得可受之理故舜可以受尧之天下无命无义是无可得可受之理故孔子不主弥子以受卫卿二者义命有自合之理无从而间焉有义无命虽有可受之义而无可得之命究其理安得而受之是谓义合于命故益避启而不受禹之天下有命无义虽有可得之命而无可受之义亦安得而受之是谓命合于义故中国授室养弟子以万锺为孟子之所辞二者义命有正合之理时中而已焉

杨曰义命常相随无义则无命也

尹曰观近臣以其所主观远臣以其所为主此不易之论万世之法也万章亲炙孟子犹于或说有疑焉乌在其知义命哉去圣愈远邪说异论盖不止於此矣

万章问曰或曰百里奚章

尹曰当是时也好事者之论大率类此盖以其不正之心度圣贤故也

孟子精义卷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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