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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文长文集卷之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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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安袁宏道中郎评点

丰干余允干鸿宥校订

论中一

论中二

论中三

论中四

论中五

论中六

论中七

会稽县志诸论

○论中一

文长快语人诸篇本色高奇处非故为荒险欺人耳语中之至者必圣人而始无遗此国难也。然习为中者与不习为中者甚且悖其中者皆不能外中而□之也似易也何者之中也者人之情也。故曰易也。语不为中。必二氏之圣而始尽。然习不为中者。未有果能不为中者也。此则非直不易也。难而难者也。何者不为中不之中者。非人之情也。鱼处水而饮水。清浊不同悉饮也。鱼之情也。故曰为中似犹易也。而不饮水者非鱼之情也。故曰不为中。难而难者也。二氏之所以自为异者。其于不饮水不异也。求为鱼与不求为鱼者异也。不求为鱼者。求无失其所以为鱼者而巳矣。不求为鱼也。重曰为中者布而衣。衣而量者也。自童而老、自侏儒而长。人量悉视其人心。夫人未有不衣者。衣未有不布。布未有不量者。衣童以老为过中。衣长人以侏儒是为不及于中。圣人不如此其量也。若夫释也者则不衣矣。不衣不布矣。不布而量何施。故曰不为中。黄之异缁也则首譬曰尚欲为鱼也尽之矣虽然鱼有跃者化者时离水而彻饮者有矣似难而易也鱼不化不跃而不离水也而饮必无不清者有之乎似易而难也故曰中庸不可能也。

○论中二

天与人其得一同也人有骸天无骸无骸则一不役于骸、一不役于骸、故一不病、一役于骸、故一病、一不病者何、尧传舜、舜传禹、曰道心者是也、一病者何、尧传舜、舜传禹、曰人心者是也、微者何骸胜一而一者膏日火以消矣危者何一不能胜骸而骸者土日篑以高矣中之云者酌其人之骸而天之之谓也。犹曰半其道心者亦半其人心者之谓也。故曰中也。是中也。难言也。言半则几于堕而执矣。故曰中也者。贵时之也。难言也。凡二圣人者□始之治其心于土阶者不过三尺中、治其躯于形者不过七尺中□其夔及其象九其男二其女者多亦不过数人中而卒之利亿兆争参两者皆是物也是二圣人之善□也、因其人而人之也。不可以天之也。然而莫非天也。亦因其不可纯以一而一之也。然而莫非以一也。故精也者精之乎此中也。一也者一之乎此中也。精也者治玉者之切与磨也。玉玉而切与磨之则一也。此二圣人之中之者之功也。二圣人者以骸治骸以人治人者也。骸者何窍也鞹也躯也壳也。噫二圣人不能强人以纯天也。以其人人也。是二圣人之不得巳也。至语其得一也。则人也。犹之天也。

○论中三

自上古以至今圣人者不少矣必多矣自君四海主亿兆琐至治一曲之艺凡利人者皆圣人也周所谓道在瓦砾在屎溺意岂引且触于斯耶故马医酱师治尺棰洒寸铁而初之者皆圣人也吾且以治者举人出一思也、人创一事也、又人累千百人也、年累千万年也、而后天下之治具始大以明备、忠而质、质而文、文而至于不可加而具之枚亦不可数、使今者一人也、而曰我自为之、而自用之、而又必待其全而后用、则终古不治矣、故治必累圣人而后治、夫既巳如是而足以治矣、而彼一人者又曰我必自为之而后治之、则非愚则病惑者矣、故治莫利于因、因而博、则其去自为而自用者不远也、惟因而不博者得之、夫孔子学几七十矣、老矣、炼而酌且审矣、亦博而且约矣、而所删所定所赞而所修者几何哉、治备是矣、民可以使由而止矣、而今之治者顾曰我且博焉则非愚且病惑者矣、故曰贵因、故又曰因又不贵博、农咀草轩与岐也、区也缓也和也鹊也仓也而方也而七者必曰我自为农也、自为轩也、自为岐也、而区而缓而和而鹊而仓而自方也、非苦悖且不暇、故曰贵因、因又贵不博、孔所删诸者是矣、故曰孔子集大成集其大于帝者王者也虽然之方也而方之抑未也而方方者一世一者方方者也故旦也者以其因者思兼于方则不必皆合、不合则思、思则得、得则待旦、待旦则果用而果合、是之谓因方而不病于方、是之谓药之王、医之纲、乃民德则丑矣、分则有常、必使之农其农而商其商、视其木以梁、今之乱学者类以梁而不视其木者也故强齐民而学帝与王之学以为尽帝与王之梁

○论中四

凡博者一之影也。蜕也。而 始安有博。凡博者悉病也。凡圣人之博博其所分也、譬之医奕、吾奕也、奕有谱尽奕谱而奕止矣吾医也医有谱尽医谱而医止矣故博也、亦约也、不博其分而博其所不分、而后有百子。百子而用者自霸以强自强以谲自谲以攘而纵以横而莫知其所终悉博也博而无所用者则今之所云词家之流者是也、夫词其始也而贵于词者曰兴也、故词一也、古之字于词者如彼而人兴、今之字于词者如此而人亦兴、兴一也而字二耳、兴一而字二者、古字艰。艰生解。解生易。易生不古矣。不古者俗矣。古句弥难。难生解。解生多。多又生多。多生不古。不古生不劲矣。是时使然也。非可不然而故然之也。兴不兴不系也。故夫诗也者古康衢也。今渐而里之优唱也。古坟也。今渐而里唱者之所谓宾之白也。悉时然也。非可不然而故然之也。故夫凖文与诗也者、则坟与宾、康与里、何可同日语也、至兴则文固不若宾、康不胜里也、非独小人然、大人固且然也今操此者不务此之兴而急彼之不兴。此何异夺裘葛以取温凉。而取温凉于兽皮也木叶也。曰为其为古也。惑甚矣。噫木兽之又难能也今且紫而败素矣绣而烂缬矣剪楮矣织蝥矣夫论媒者贵许婚劝贷者贵出镪贵兴也非较咻于齐楚也齐语而败婚齐语而脱镪何取于齐咻也举一焉今之为词而叙吏者、古衔如彼、则今衔必彼也、而叙地者、古名如彼、今名必彼也、其它靡不然、而乃忘其彼之古者即我之今也幕古而反其所眞为古者则惑之甚也虽然之言殆为词而取兴于人心者设也。如词而徒取兴于人口者也。取兴于人耳者也。取兴于人目者也。而直求温凉于兽与木也。而以为古者。则亦莫敝于今矣。何者悉袭也。悉剿也。悉潦也。一其奴而百其役也其最下者又悉朦也悉刖也悉自雷也悉求唐子而不出域也悉青州之药九子也语之其所合者则欣然。语之其所不合与不知者不笑则讪且怒矣耳而曰唐矣语初盛则愕矧其上耳而曰汉矣舍有味乎其言之辈数语则涸矧其上是其诸所为奴而役者多不踰数叶楮、少不能数十百字而止耳、往往拾唾馂以为腴、而自以为养、间从而论其兴于心、并其所谓兴于耳目口者、而忽焉其若丧。夫其弊也如是。则不博也。乃不知其俑也。俑于博也。

○论中五

明明德三语纲也八条目二十语目也三虗也八实也三阖也八开也三根本也八枝叶也三起八也八结三也本末二字云者一篇之眼也何谓眼如人身然百体相率似肤毛臣妾辈相似也至眸子则豁然朗而异突以警故作者之精而旨者瞰是也文贵眼此也故诗有诗眼而禅句中有禅眼大学首篇人人熟之者也而文之体要尽是矣通其故千万篇一也首尻与脊也然而一开一阖者、则又且无定立也、随其所宜而适也、故凡作者长短不同此同也丰瘠不同此同也诗与文不同此同也自上古之文与诗与今之优之唱而白之宾者不同此同也多此者添虵足也、不及此者断寉足也、而昧此而妄作者貂不足也、指画并攫搏泥而思饱其腹也、将以动众焉而顾失其謏也、

○论中六

姑譬以今吴之畵首英浙之畵首进也令丏畵者实以英与进也而名以公与孤必否也令丏文者实以左与屈而名以左与屈必否也必赵以孟也何轻者之不贵赝而贵赝者之不轻耶非此宜赝而彼宜不赝也古之文也一今之文也二文也一故荐者必文。文者必贵。贵者必尚。而今也实者亡矣。而其尚者尤习也。不得于实而犹希其名。故习贵赝也。实改而名不改也。非今之求文者求文于既贵者之责也。乃今之求文者求文于未贵者之责也。若畵则一而未尝有改也。今求文于士者亦一而未尝有改。斯无赝文矣。

○论中七

聃也、御寇也、周也、中国之释也、其于昙也、犹契也、印也、不约而同也、与吾儒并立而为二、止此矣、他无所谓道也、其卒流而为养生、聃之徒之为也入不测之渊海以学没而巳者。非求以得珠也。至海之半不期而得珠焉。而后之学没者。遂迁其学于珠。此养生之说炽而他端者始猬兴而榛塞之山也、故道之名岐于此、与释与儒而为三、而本非三也、二之三嫡之庶统之闰也楚之有昭景也甲氏也汉之有陀也

○会稽县志诸论

诸论术工经济言入典刑与唐宋名家亦略相当

地理总论

沿革论

分野论

形胜论

山川论

风俗论

物产论

治书总论

设官论

作邑论

户书总论

徭赋论

户口论

水利论

灾异论

礼书总论

官师论

选举论

祠祀论

古迹论

地理总论

余志会稽县首地书而地之目六曰沿革分野形胜山川物产风俗是也考之王制曰广谷大川异制民生、其间异俗刚柔轻重迟速异齐五味异和器械异制衣服异宜修其教不易其俗齐其政不易其宜夫所谓川谷即地书中之山川也、其曰广大即形胜也、曰民生刚柔轻重迟速则风俗之所由也、曰味曰器曰衣则物产之流也、四物者之受成于地也、亦犹冶之于器。剑不可以为戟。而卮不可以为壶。工人者亦就其近而稍磨之耳。故曰五方之民皆有性也不可以推移其教可循其政可齐而俗与宜不可易今夫天下大器也会稽亦冶中之一器也长是邑者犹工也告工以其器故必先冶告长以其治故必先地或者曰地先而邑之沿革则后、若夫分野则天也、天又先于地、于志而首沿革何也、曰呼马者呼骊马则他马不得应。徒曰马则他马得应之。今志邑者不首沿革。是呼马而不呼骊马也。他邑者且纷起而应之矣。何有于分野。

沿革论

余考诸史会稽之为邑自隋开皇九年始则自开皇以前至于秦史册中凡称会稽者并郡也而今之志邑者往往取郡事以入邑岂非以会稽之名通乎郡邑、而不深者在何时则专以名郡在何时则兼以名邑之过欤开皇以前有会稽郡无会稽邑而会稽一邑其时尚分为山阴土虞永兴始宁四邑开皇以后有会稽郡亦有会稽邑而山阴上虞永兴始宁四邑始并为会稽一邑由此推之开皇以前凡史册中所纪人物有不指其邑漫称曰会稽者盖一郡全属之人、悉得而冒之、岂直四邑中人哉、而今顾欲以未经称邑之会稽以当之亦悖矣、如此又乌取于沿革、故余之志会稽也、凡有关于邑者悉自肇邑始时隋开皇九年则其时也、

分野论

古今志星分者无虑十家、皆以斗牛属吴越、又必系之曰扬州、信矣、然以天下之大而有扬州、扬州而有吴越、吴越而有浙之省、浙之省而有郡、郡而有会稽一邑、其占验系于斗牛者。不亦鲜耶。在春秋吴伐越。史墨曰越得岁而伐之。必受其凶。在汉岁星荧惑太白聚斗牛之间。其后孙氏实有江左。在晋符坚将入寇石越曰。今岁在吴。天道不顺。巳而坚果败。在陈叔宝将败有星孛于牵牛。由此推之。盖以纬承经。有善测者。寸而析之。不专于其星而于其辰。则会稽之斗牛。其祥其灾。可坐而得也。又何鲜之可议耶。豫章人占王气主临安。雷焕占剑气主丰城。而郑康成之注周礼亦曰州中诸国于星亦有分书。即是说也。而惜其书亡矣。今所谓清类者。果尽得其旨耶。说者又疑越东南而牛女北宿。夫以数里之山。松生其南而苓生其北。彼枯此枯。彼荣此荣。精通之极也。今玄黄抱负本不相间。人以其所见清浊之景而自间之。黄有尽而玄无穷。如球之浮一粟于其中。人又以其所处一隅之小。而遂欲定天地之南北。无恠其窒而疑。也僧一行之言曰星之与土。以精气相属。而不系于方隅。信矣。

形胜论

夫郡邑之有形胜岂取于观游哉易曰地险山川丘陵也史称秦四塞之国被山带渭东有关河西有汉中南有巴蜀北有代马此天府也推此言也可以知形胜之说矣会稽东有娥江北有大海南有杉木驻日嶀山诸岭之厄而西界于山阴之邻封辟之于人背腹手足之势完。而水陆之险备矣。地六千顷丁男六万人碁错其间无事则耕食而凿饮。有事则荷戈带甲以壁于四郊。若向者批东关敝清风以与倭夷相从事。据险以图。择利而进。则所谓娥江大海诸岭邻封之未必不为我增而壮也。审矣。若彼诸所称佳山水以为胜者、是观游之具、非形胜之谓也、巳志之山川部中矣。

山川论

纪扬州之山川者在禹贡曰彭蠡曰三河曰震泽而止在周礼曰会稽曰具区曰三江曰五湖而止彼州者于天下九之一也、今邑者于天下几于千之一也、一圣君。一贤相。书天下九之一之山川。不满一尺牍。今之志会稽者。书天下千之一之山川。乃累数十纸而未终。且间有缺。曷故哉。秦以前天下之地、各属其封国、则王者制其贡而巳耳、不责其数可也、故夏之物于扬州亦止曰贡金三品瑶筱簜齿革毛羽木而巳、周之物于扬州亦止曰金锡竹箭而巳、秦以后天下之地一统于京师、惟一统于京师、则王者虽制其贡矣、不责其数不可也、故一毛一鳞之所产、亦必稽于土、登于版、与壤亩等也、而不敢以谩、夫物不责其数。故山川可略也。可略故纪山川其大如州者不满一尺牍。物责其数。故山川不可略也。不可略故纪山川其小如邑者。累十数纸而未终。且间有缺。

风俗论

老子曰至治之极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各甘其食美其服安其俗乐其业至老死不相往来夫以予观于古所摘而列者诸志语则会稽者、重犯法勤俭重祭祀、文雅而风流、其俗也愿不安之、而今之所安者婚论财、嫁率破家、乃至生女则溺之、父母死不以戚、乃反高会召客、如庆其所欢事、惑于堪舆家则有数十年暴露其父母而不顾者、民有四耕耨而诵其业丝布其服鱼盐与稻果蓏而蠃蛤其食也顾不乐之美之甘之、而今之所乐者、其业在博塞以为生、羣少年日鸷于市井、黠佃逋主者之租、又从而驾祸以胁之、所甘所美、其在食且服者、穷江之南北、山之东西、竞其绮丽、罄其方之所输、其多不可以指数、夫若老子言邻国可相望、而不相往来、此盖上古时事、余亦安敢以望于今之会稽也哉、至如司马某所称特数十年以前之会稽耳、今不望于上古、而望于数十年之前、又革其甚者、于俗若婚之论财若厚嫁若溺若丧父母而盛宴、与暴露其父母、于业若博若群少若黠佃、于服于食若穷江南北山东西之华靡、噫俗其殆庶几哉、夫人之身有瘤也、俗亦有瘤、俗之瘤则有丏、口丏以户称、不知其所始、相传为宋罪俘之遗、故摈之、名堕民其内外率习汗贱无赖、四民中居业不得占、彼所业、民亦绝不冒之、四民中所藉、彼不得藉、彼所籍、民亦绝不入、四民中即所常服、彼亦不得服、盖四民向号曰是出于官特用以别且辱之者也、而藉与业、至于今不乱服则稍僭而乱矣、丏以民摈巳若是甚也、亦竞盟其党以相讼侥、必胜于民、官兹土者知之、则右民、偶不及知则亦时左民、民耻之务以所沿之俗闻、必右而后巳、于是丏之盟其党、以求右民者滋益甚、故曰丏者俗之瘤也、虽然瘤卒自外于常肤则瘤之也宜、苟瘤者肯自咎曰我今且受药、且图自化为常肤、乌必瘤而决之哉、经不云乎、人而不仁、疾之巳甚、乱也、

丏自言曰宋将焦光瓒部落以叛宋投金故被□目之曰堕民□男子每候婚丧家或元旦则羣索酒食妇则习媒或伴良家新娶嫁又为妇贸便见窃攘尤善为流言乱是非问人骨肉○男业捕蛙卖饧拗竹为牛头灯如牛头样擎编机扣塑土牛土偶打夜狐即逐鬼也女则为人家拗女髻冠梳发为髢羣走市巷兼就所私○籍曰丏户即有产不得充粮里正长亦禁其学○旧志帽以狗头状裙布以横不长衫扁其门曰丏

物产论

计然言于范蠡曰知鬬则修备时同则修物二者形则万货之情、可得而睹、故岁在金穰水毁木饥火旱此言时之用也、故旱则资舟、水则资车、而物饮理可知矣、又曰粜二十病农、九十病末、平粜齐物、关市不乏、治国之道也故积贮之理务完物无息币以物相贸易腐败而食之斯言也越用之以富其家今农之粟末之币与物在会稽者不特二三增于计然时巳也、然而不免于常歉者、岂乏然与蠡其人乎、殆非也、古之剂农与末也恒在上。今之剂农与末也恒在下。即有然与蠡其人将安所用乎。姑举其一盖自酿之利一昂、而秣者几十之四、秔者仅十之六、酿日行而炊日阻农者且病农而莫之制也、况得制其末乎、吾故曰虽有然与蠡而无所施者此也、

治书总论

夫有地如会稽则地不改辟而教养之政可施矣、然地非能以自施也、必付之能者曰设官设官不能以露而出政与民之露而处也必付之匠曰作邑自周之有官曰正始以至我 明之有官曰知县而止其属凡数十百计、悉官之设也、自居县之官曰署始以至卫民之居曰烽堠而止其数凡以九计、悉邑之作也、斯二者因地以为治也、故统之曰治书、

设官论

余读柳子封建大约谓上古之时起于有争而就质、于是刑政渐以生焉、是故有里胥而后有县大夫、有县大夫而后有诸侯、有诸侯而后有天子、自天子至于里胥、皆有德者也、死必求其子而封之、此封建之所由始也、信斯言也、则县大夫之设。其初且未属于天子。而民自求有德者以听其治。其后既有天子。则天子始求诸有德者。责其治以加于民。然而自始求之外子孙嗣其祖以为治、未必肖之者亦多矣、而今之言制者每每进封建而退郡县之设官、噫今所设之官、类皆天子求诸有德、责其治以加于民、亦犹古初民自求诸有德以听其治之类也、即有鲜德者、亦不犹古初之后、其子孙嗣以为治、未必肖其祖之类耶、如此则凡鲜德者其为官之责而非设官之责也亦明矣言制者又乌得进封建而退郡县之设官耶

作邑论

邑设之官凡以为邑也邑不作、何以为邑耶、邑之作、必作署以居官曰县之署、作属署以居属之官曰属之署、作学署以居先师之神若师与徒曰学之署、而署之寓者宫不隶于邑土隶于邑废者昔常置官亦置署今省官亦省署故曰寓曰废疆域以界民城池、以卫坊以领城之内、里以领城之外、市以贸内、镇以贸外、津梁以兼济其内与外、邮舍以出命于外、入命于内、警以候内、烽以候外、咸邑之所以为邑、故统之曰作邑、

户书总论

计邑口以料民自军灶至僧道其类十有七其数六万有奇计邑亩以料上自而至溇其类七其数七十万七千有奇而口之役于其上者二曰银以顾役曰力以自役其人五百八十有九其往役之所六十有八亩之赋于其上者二曰本色以便输近曰折色以便输远其目七总会之数米五万二千六百六十二石有奇钞九千三百四十五贯八百文有奇而茗之贡与诸榷之不出于亩水利灾祥之不关于赋者不与焉夫是口与亩茗之贡与诸榷上资其养于民亦上所以养乎民者也凡养之义类属户、作户书、户书者、与地书中之物产则关也、而物产出乎山川山川地也地从星星从邑之沿革

徭赋论

余闻诸长老云徭赋之法盖莫善于今之一条鞭矣苐虑其不终耳其意大略谓均平之始行也下诸县长吏自为议县长吏以上方从俭奈何今巳独□奢之嫌乃忍取其疑于奢者一切裁罢以报而今者每一举动、或承上片檄则往往顾橐匣而局脊掌橐之吏与辅肆之人且愁见及矣至于顾役之繁且苦若仓传者亦往往直不称劳、莫青应募、故长老相与言曰、诚使更泒数百金于槩邑、不过亩费一毫厘、不然行且见千百年之大利坐变矣、何者图蠲丁者将乘其隙而阴坏之也、始正统间御史朱英创为十年一役议当时便之今仅百余年乃更之如反掌志民瘼者慎母为亩惜一毫厘使图蠲者得乘之以变此良法则幸甚矣则幸甚矣

户口论

夫口与业相停而养始不病。养不病而后可以责民之驯。今按于籍口六万二千有奇、不丁不籍者奚啻三倍之、而一邑之田仅四十余万亩、富人往往累千至百十等其类而分之、止须数千家而尽有四十余万之田矣、合计依田而食与依他业别产而食者仅彁令十万人不饥耳、此外则不沾寸土者尚十余万人也、然即令不占于富而井分之上亦不足矣、乌在其为不病于养哉、既病其养而欲责其驯加于无恒产而有恒心者则可耳、而若是者能几何人哉、噫亦穷矣、苏轼有言吴蜀有可耕之人而无其地。荆襄有可耕之地而无其人。轼之意大约欲辈徙机寒。正令口与业相停也。嗟乎此岂易言者哉。

水利论

夫会稽上承诸流而下迫海其赋入之多寡恒视畜泄之时不故亩者胃也。上流者咽喉也。海者尾闾也。故咽喉治尾闾节则胃和而精不则不失咽喉尾闾胃之所由以养者也。余故志水利于徭役之后。俾司牧者知所重云。

灾异论

夫水利关于亩、则列之户可也、灾异于户曷关哉、夫六气调风雨和则年谷物繁而齿育、不则年凶物耗而天札兴、故灾异之关于户、弥甚于水利也、然详于地而略于天又何哉、曰灾之见于天者郡则同也省于天下则同也若其见乎地则于邑尤切矣余故特详焉、噫致灾之由、弭灾之道、固有任其责者矣、

礼书总论

夫民有养则可教、官若师皆教之之人也、教之之人、与受教之人、必各有以风之而教益振、故宦迹选举、人物出焉、而若寓贤若贞烈若艺术仙释、皆人物之类也、故悉隶于人物志、祠祀以追崇其贤有德者也、志古迹以不忘其贤有德者也、其于人物亦类也、而继之以寺观何耶、寺观固二氏之贤有德者栖也、亦听其徒以祠祀之贤耳、且彼二氏之教、与吾圣人之教、迭为消长者也、吾用是以征教、故不可得而遗也、噫、邑而至是亦备矣、而总之不外乎教、凡教之义类属礼作礼书礼书者与地中之风俗则关也而风俗因乎山川山川地也地从星星从邑之沿革

官师论

官师之表无所取取于邑若校之题名记而表之耳盖彼之记者遇一官则书曰某遇一师则书曰某不问其人之臧否与无所臧否者也故此之表者考一官则谨书如记曰某考一师则谨书如记曰某亦不问其人之臧否与无所臧否者也间有逸于题名而挂于他书者、则谨采而书之、亦如前之不问其人焉、同于题名而巳、虽然亦间有遇其人之贤、而不得不问、又拘于傅之例、而不敢遽入者、则为稍书数语于其名之下、此为异于题名云尔、

选举论

选举不问其人之何如、遇名则书、与官师同、取诸科录以考、与考于题名记者同、间有书数语于名之下、其例与书数语于官师表之下亦同、故不别论、

祠祀论

邑之有祠、凡以为年也、彼神之关于年者、邑既祀之矣、若岳之镇则该一州、禹之功则在九州岛、天子之命祀也而地寓于邑之内、故邑亦得书、凡以为贤也、彼鬼之关于贤者、邑既祀之矣、若祀之创于私墓之祭于其子孙、又非有天子之命祀也、而思系于邑之公、故亦得书于邑、厉又非贤。又非年也。而祀之。且书之。何耶。屈平之歌国殇。有曰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而子产亦曰。匹夫匹妇其魂魄犹能依冯于人以为滛厉。夫殇伤也。厉沴也矧饱馁于幽泽枯之义也。岂直年焉巳哉。

古迹论

贤人隐士之所寓泽系而风流。能使过者兴感。而闻者思齐。载记者抉幽拾落、累册而书之、则又何恠焉、至若追道上世。遐引眇恠。而古之迹也。不以荒乎。虽然。长人之骨。肃慎之矢。孔子所不废于博闻者也。向使适晋者。不能述黄熊。又不知实沈台骀之所在。则又何以能重郑。故知使于四方。不辱君命。非专取于诗矣。

徐文长文集卷之十八 【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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