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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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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云溪居士集卷十六    宋 华镇 撰论【六首】

蠧论一

圣王所以阜安生民善美风俗济平治之功者进贤退不肖振遗革弊以正官人以善政事而已後世亦尝进贤退不肖振遗革弊矣然而官人不加正政事不加美平治之功未云获者则志之所趣有不同也人各有志志之所趣有公有私公私相反如氷炭方圆不可得兼狥公则忘私营私则背公夫志於公者惟君民之念苟益於君而便於民则为之不以恩怨踈戚好恶利害之情自贰谓可进者必仁贤也谓可退者必邪枉也谓可振者必衆之所欲也谓可革者必人之所厌也故仁贤在位衆职咸举邪枉见黜而庶官无旷良法必用而上无遗善宿弊必去而民无受其患者故官人正而政事修平治之功起也志於私者则不然计其身不惟其君顾其家不思其国苟利於己虽负君而贼民为之不疑谓贤而进之者非厚亲戚则善故旧也非报恩德则媚贵势也谓不肖而退之者非复仇怨则倾素望也非嫉违戾则茹寡弱也谓遗而振之者非趋世之所向则苟异前人之事也非谋己之私利则徇私智之所好也谓弊而更之者非嫉前人之功则迎时事之变也非避巳之害则持偏见之所恶也故贤者未必进不肖者未必退振而起之者未必利革而去之者未必弊故官人不加正政事不加修而平治之功未云获也夫进贤退不肖者沮劝之所在人主操之以驭多士振遗更弊者利害之所繋人主审之以定理乱士有进者天下咸知以亲戚故旧恩德贵势援而见进也未必贤也士有退者天下咸知以仇怨譛愬违戾寡弱毁而见退也未必不肖也事有兴者则以媚时苟异谋己私好之人献计而兴之也未必利也事有废者则以嫉善迎时避害私恶之人自谋而废之也未必弊也若是则所进退者尚足以立沮劝之权而废兴者尚足以定利害之几乎非惟汩利害之几败沮劝之权而已贵者为之贱者斯效之矣大臣行之小臣斯从之矣有诸内必形诸外发於近必逹於远贵贱小大内外远近人人背公家而营私利蠧莫大矣昔萧相国与曹参不平至何且死所推贤惟参参代何举事无所变更一遵何之约束齐桓【案原本作威系避讳】公还管仲於鲁取之桎梏之下位於高国之上鲍叔之力也管仲病桓公欲用鲍叔管仲以为不可而举隰朋汉昭帝时宫中尝夜惊扰霍光疑有变就郎索符玺不与将夺之郎按劔曰头可断玺不可得明日光荐郎诏增秩二等郭子仪与李光弼同在朔方雅不相善及子仪为使有诏光弼中分其兵光弼匿诏不敢言入要之以死子仪下堂执其手曰今非公不能东伐岂怀私忿时邪遂分兵遣之勉以忠义执手相别至於泣涕天下之士言必称姬孔视萧曹管霍汾阳临淮犹碔砆尔至好恶予夺之际或有媿於二三子者何哉岂书所谓知之非艰行之惟艰者乎

蠧论二

世俗之言曰甚矣法令之难善而天下之不昜治也济寛以猛则弊於刻核而其害与寛同不可以为治救猛以寛则弊於纵弛而其害亦无异於猛不可以为治甚矣法令之难善而天下之不昜治也天下果难治而世之法令果未皆善欤殆或不然天下甚昜治世之法令非未善也然而治效不见而弊随以至有可疑者则亦未闻持衡之说也果闻持衡之说则法令之未善世治之难成不足多怪矣何谓持衡之说夫持衡者心手相得则权之所厝动与物钧而衡平心知轻重而指无凖绳则终日进退而不得其正虽铢两之物莫能权矣何则夫前仰者心知其轻则引其权而进之进之已甚仰斯俯矣前俯者心知其重则抑其权而退之退之已甚俯复为仰一俯一仰皆非平也故终日进退而铢两之物不能权矫枉革弊图新治功者必有法以成其政然制法在上而推行在下人主虽知弊之所在而寛猛时用各有攸趣矣推行之吏意或不然近臣希望风旨远方迎合朝廷郡县趣向监司上下风靡弥甚勑法则洗垢索瘢慎罚则轻释有罪理财则锥刀必取厚下则国用不虑问其纵弛则曰朝廷方尚寛厚不得不尔也问其刻核则曰朝廷方务谨严不得不尔也不知谨严不在於刻核寛厚不在於纵弛刻核纵弛则过於已甚而害治失寛厚谨严之意矣忘公徇私不顾忠义之责者早夜思念自以为不若是则不足以容身固位希进苟得持其说甚牢行其志甚笃坦然自以为善谋而得计不可或异特立之士不徇流俗守常德以从事无俯仰将迎之意者不见恶於等夷必见怒於上官甚者或沿以摈斥矣朝廷虽有良法美意无与推明而奉行之皆转而为弊故下不得受其赐上不得收其效上下之势果有异於持衡之人指不应心者乎由是言之经世者未可谓法令难善而天下不昜治也亦务去蠧政之人革承望之风而已

蠧论三

昔者圣王不作道术散天下之言不归於杨则归於墨当是时也儒有孟子者负命世之才传圣人之学惧邪说之芜民悼王道之不昭於是骋仁义之辩以正人心息邪说距詖行放淫辞谓扬墨之害侔於洚水滔天蛮夷猾夏猛兽祸物乱臣贼子距之所以承禹周公仲尼三圣人之业也盖杨子以为我而无君墨子以兼爱而无父夫君臣父子人道之大伦治安之纲纪也立言设教而率天下之人灭大伦乱纲纪同於禽兽之非类矣是宜君子力距痛诋而?息之也故子云曰古者杨墨塞路孟子辞而辟之廓如也释氏以理性之说倡道天下谓至妙之理本无名物善恶空有悉从妄起人之灵性此理皆具惟五官接於外七情感於内心之思虑道不足而引於物故灵性雕丧而至理远矣惟为佛者乃能外觉万有之为妄内觉一性之为真真妄已分则契至理为佛之法去妻子之属弃父母之养絶祖宗之绪舍君主之事兼忘则视形骸如粪壤兼爱则视草芥如君亲以杨墨之道观之其为絶灭纲纪废乱大伦甚矣天下之言皆曰三者之教本乎一道至於尽理性之说则儒不如老老不如释至谓小民不畏刑诛而畏报应之说刑诛不足以惩恶报应人惧而不敢犯是为有补於王道此亦未之思也夫小民所以不畏刑诛而畏报应者为刑诛僭滥而报应不可侥幸也使世之刑诛如报应之说无僭滥而不可侥幸则小人知畏而无待於报应之说矣不知正法以为治而恃无形莫考之说以冀万一智者弗为也举天下之言不及仁义忠信而惟理性之说不称尧舜姬孔而惟释氏之诵先王之道不着西域之教流行使孟子复起不识在所取乎将在所距乎如在所取则吾不知也果在所距则天下之风靡然惟理性之尚者不可不革夫鲜衣美食溺妻爱子耽黩玩好奔走势利兹数事者释氏之所先去者也天下之人未能忘此而喋喋然曰理性哉理性哉此释氏之罪人遵其戒律尽其宗旨如其书之所谓佛者本不足以经世又况未免为其罪人者恶足以济王道乎徒舍仁义之学而论理性捐名教之习而谈清净使志意隤惰辞气烂漫至於尊主庇民忠义名节之际往往逡巡而不肯为所至之地庠序不顾兵刑未省联镳方驾殷懃塔庙与一二缁流促膝剧谈侧影移晷而不知倦俯仰如意片言适情则过誉借声便同佛祖徒使无知小民观望承效竞先奔走破家废业黜妻亲毁形骸捐性命者多矣蠧弊风俗其有大於此乎夫杨子取为我其义失於无君非舍君也墨子兼爱其情失於无父非弃父也然昔人距之甚力释氏弃君亲灭忠义过於杨墨远甚天下之士恬不以为怪方且誉之不暇尚距絶之何有哉昔两晋之风所以不竞者当时士大夫非无奇伟磊落之才经世济功之术徒以承汉末之流风习曹魏之逸韵祖述柱史宗师园吏尚清谈贵名理窅然慕林下之风气以礼法为桎梏视政事为尘垢士有不由此者天下共指而笑之谓之拘儒俗吏及风俗旣靡而礼法坏败政事颓弛於是鱼烂氷释不可支维鉴晋人之流荡视清谈之败俗理性之渐殆不可长

蠧论四

仁义礼智孝弟忠顺为之在人求之可得者谓之性死生寿夭贵富贱贫制之在天求之不可致者谓之命性有正有否命有吉有凶正者吉否者凶天人之理报施之常也然正者未必吉不幸而凶者有矣否者未必凶幸而吉者有矣修性而不失其正以顺受吉可以无媿以不幸而或凶可以无憾性之不修而失其正者以顺受凶自取之也能无憾乎幸而或吉非所宜也能无媿乎故君子修性而不言命命之在天者听之而已商王受曰我生不有命在天则祖伊述之以为戒武王数之以为罪天命之说微矣故孔子罕言而子贡不得闻古之善言天命者莫详於孟子孟子曰莫之为而为者天也莫之致而至者命也言天命之所制非人之所能为也如此则知天命可听而不可图可图而为之者修已而已又曰存其心养其性所以事天也殀寿不贰修身以俟之所以立命也言不以天命贰其心敬修其可愿也知此则知天命不在人事之先已又曰莫非命也顺受其正是故知命者不立於岩墙之下尽其道而死者正命也桎梏死者非正命也言人事尽然後可以言天命人事未修自贻伊戚未可言命也如此则在我者君子之所当尽也又曰哭死而哀非为生者也经德不回非以干禄也言语必信非以正行也君子行法以俟命而已言尽其在我者而不度其在天者也如此则知物之在外者虽出於性君子不敢殉理之在内者虽制于天君子不敢怠又曰口之於味也目之於色也耳之於声也鼻之於臭也四肢之於安佚也性也有命焉君子不谓性也仁之於父子也义之於君臣也礼之於宾主也智之於贤者也圣人之於天道也命也有性焉君子不谓命也言外物在所忘而德性在所善也如此则知求此而不求彼已又曰求则得之舍则失之是求有益於得也求在我者也求之有道得之有命是求无益於得也求在外者也言物不可必得而善昜致也如此则知志於道而不惑於物巳志於道者其为善也安不惑於物者其所遇也自得此穷理尽性而逹乎天命之极致者也尽性命之说则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故舜受尧之天下不以为泰顔回簟食瓢饮而不改其乐内外之分素定荣辱之境素辨故也古之人所以贵知天命者贵其能与此也天下之人亦贵知天命矣然不合於古之人天下之言命也考时推日约消息满虚以求吉凶祸福之期计死生夭寿之数也谓有其期者积日累月时至必应贤者无所补不肖者亦无所失有其数者修短疾徐物无僭差仁者无所益不仁者亦无所损以功见赏以仁致寿则曰时命然也非才力德善之所预以罪见罚以鄙致夭亦曰时命然也非愚暗过恶之所召夫贤者贵不贤者贱仁者寿不仁者亡圣人之训也有功者赏无功者废有罪者诛无罪者置帝王之法也此两者相资以为用人主操之以劝善惩恶砺世磨钝济功业而杜暴乱者也举天下之人皆曰有期有数则是贤才不足尚事业不足为德善不足勉罪恶不足避爵赏刑诛委为虚器而沮劝之权不行矣人主何以诱善良禁奸宄济功业止暴乱乎天下媮脱苟简陵厉恣肆不以修饰笃懋敦厚畏敬为意其弊起於命说胜而人事轻命说之为蠧亦已甚矣王者将大有为命说之蠧不可不去

论事【阙】

本末论

今有人曰我能已疾疢肤凑之间攻以砭艾心腹之内涤以汤剂善矣然俗医知之有曰我能胗脉理视顔色听声音审趣舍知隂阳虚实浅深缓急之变而识其疾之所在益善矣然良医能之有曰我能少私寡慾节情养性饮食有度起居以时俾血气不乱於内而衆邪莫入固和平之真素而疾疢不作则善莫加矣然非有道之士不能为之盖识砭艾汤剂之宜者未能知疾疢之所在故俗医不若良医知疾病之所在者不能使之无疾故良医不若有道之士善养生者必从有道之士而舍良医之术良医之术犹在所舍而况於俗医乎养民者犹养生也刑奸诛暴称情定罪上下轻重不失其中断狱之能也有司守之察言观色参伍以事情伪无爽曲直必明听讼之贤也师尹任之和之以乐节之以礼渐摩仁义之术使民陶陶然日迁善远罪教化之善也王者尚之故圣人道德齐礼不先政刑道之有弗从齐之有弗一迭相陵犯或失其平至於狱讼然後师尹听之以要其情有司明辟以治其罪断狱听讼既非圣人之軄又非圣人之意不得已而用之者也故孔子曰听讼吾犹人也必也使无讼乎使无讼者礼乐教化之功非法律听断之所能与然则善断狱者识砭艾汤剂之宜者也善听讼者知疾病之所在者也善教化者能使之无疾者也养身则慕有道之士养民则用有司之术是所用以养民者或未尽矣律令之书有断狱之具也士学律令而得利禄与经术之人俱进吏通律令而见优擢与勲德之士并升上之所求下之所向今之所学後之所用以律令之选取律令之人任以养民不谓之以有司断狱之术养民乎善斯术者不过於张汤赵禹圣人之治岂直使一世之士为张汤赵禹哉岂直以汤禹之术养斯民哉何士而无德何世而无才顾上所以求而取之者如何尔汲水者以杯则满杯以罂则满罂临监者在西子则美形在嫫母则丑见世之才如监而士之德如水以伊吕之事求而取之则士学伊吕而伊吕之士出矣以申商之术求而取之则士亦惟申商之学而申商之士出矣律令申商之遗术也申商之术安足以美圣人之政者也

官论

事非官不治功非事不立设官以治事立事以济功三五所以成帝王之业也後世官冗而事不治无以济功适以为蠧其势必有异於先王而为弊者不可不察设官不欲多多则冗省而不善其事亦未免为冗官任事必惟其人非其人则事不举置官而不因事亦无补於治功故官有四冗事有二不治庸堕邪枉不与焉不知去四冗二不治而务并官省吏复古之名以要成效其为术亦已踈矣并官省吏不审则事有阙复古之名名同而实不至故踈而不切人主清心寡慾不务兴造则事简而不冗随时建置趣於无缺则员少而不冗为官择人不求备员则当贤而不冗官必任事不以假所好则有功而不冗如是而四冗去矣当贤则事治有功则事治如是而二不治去矣四冗去而吏无蠧二不治去而功业可济三五帝王之隆其庶几乎昔太皥氏以来纪官以瑞物故有龙火云鸟之号高阳氏而後不复远纪命以民事而帝王之道殊途同归然则官不在名书称唐虞稽古建官惟百夏商亦克用乂成康之盛四十余年天下无一人之狱刑罚厝而不用颂声交作有以告於神明帝王之功业何异哉然则官不在多寡汉世因循简昜兼用秦官不闻有二世之弊宇文氏尽复成周之制炳然可述不闻有成康之效张洪靖并省官吏时多缺事天下汹汹李泌行之利归县官士论无恨然时亦不加治此皆前世已然之事也其为术何如哉智者可得而察矣 先王驭吏之大权有四曰官爵禄赏旌以车服厚以金缯所以劝有功也故赏以功加国君兼十卿之奉大夫倍上士之秩所以称其官也故禄以官制列五等以辨王侯之分建六等以异诸臣之名所以彰其德也故爵以德进明水土者使为司空善播殖者使为后稷所以因其能也故官以能授以能授者才有所善则命之德虽未纯无害於以能善其事也苟非其能虽有甚盛之德不强之以其所短以德进才虽不完无害於以德受其名也苟非其德虽有高世之才不假之以其所无以官制者居其官则食之功虽未立无害於以官受其秩也苟非其官虽有可赏之功不给以常廪以功加者功有可旌则与之虽能非所官德非所爵无害於以功受其赐也苟非其功虽有尊爵高位不益之以滥赏爵号旌劝之虚名禄赏役使之实利虚名人贵而不怀实利人怀而不贵先王以是四者相权而用之故贤者致其心能者竭其力百官以治庶功以成後世沿革有散官有勲官有职事官有爵有禄有赏散官尚名犹爵也勲官尚功犹赏也其所以分职厘事立中外之政者职事官一官而已此则古之所为官也夫唐虞建官惟百夏商倍之以治事以时异官以事设名称不同则职业相远矣仲尼之门渊骞二冉以德行称宰我子贡以言语显冉有季路以政事逹子游子夏以文章名一人之才不足以兼善天下之事也久矣黄覇优游於结课而寂寥於论道者通近务而昧远图也管仲谋鲍则鲍困相齐而齐覇者拙於用小而巧於用大也故丽於天者不可使潜於渊翔於夜者不可使奋於昼班倕妙絶於械器使之调丝竹则曾不若郑卫之伶官旷冕致察乎韶濩使之辨五色则曾不若三尺之童子故曰尺有所短寸有所长长者用之不勤短者强之不能粤人巧於为鎛胡人巧於为车使越人为车胡人为鎛久於其事必有能者然不若因其所善而用之敏且工也故唐虞之世五臣分职终身居之不昜其事夫禹臯陶之徒皆资圣哲之才负该明之术然犹官有常职不能相代况後世之士乎故选任必因其能得能必常其任然後百工称职而庶事咸举矣若夫有功见赏假以显要有好见宠置之清切才不过於中人而职兼数官居未阅於岁月而骤以迁陟者谓之为人择官可也如曰代天理物缉熙庶事则其效远矣成王曰明王立政不惟其官惟其人设官分职临莅天下者无违成王之言然後可

人材论【阙

[集部,别集类,北宋建隆至靖康,云溪居士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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