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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集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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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御制文二集卷三

汤武论

世之论汤武者多是汤而非武王亦有曲为武王解者曲为武王解者莫若王栢之书疑其言以为周之以王自处久矣故其辞廹其礼傲势使之然审如是则殷未灭而周先自王益见其非此不必论即是汤而非武王者多以汤放桀武王斩纣为优劣之分然武之斩纣实不见於书而见於史记史记好奇乖舛以是右武王者得以辟史记之蹖而以证武王之乌有其事予以为史记固不足徵而足徵者仍莫过於书汤之言曰非台小子敢行称乱又曰予恐来世以台为口实何其恭也武之言曰我伐用张于汤有光又曰抚我则后虐我则雠何其矜也且汤放桀之後天下晏然即太甲自底不类伊尹放之於桐亦未闻有乘时构乱为夏反正者何则汤之德入人者深也武王甫丧而三叔之流言且生於阋墙邦君御事或□其违卜比事观辞不且章章易明乎予故曰徵之书足以见汤武之优劣固不必信史记过甚之辞始定其为武之不及汤也

齐桓公论

齐桓公有管仲而霸诸侯无管仲而致危乱此足以为千古炯戒矣纪其事者或务奇而失之诬则不可不辨也夫五霸以力假仁心皆不正然害不以孔孟之言为折衷乎孔子曰齐桓公正而不谲孟子曰五霸桓公为盛葵邱之会诸侯束牲载书而不歃血是则桓公九合一匡亦有足取於圣贤者且能任管仲以究其材非桓公之善乎而司马迁史记则称易牙杀子以适君王充论衡则称负妇人以朝诸侯而管仲为之解说不经孰甚焉夫人肉不可食人谁不知之非甚饥馑不得已谁肯食之而桓公不至此也易牙虽善煎熬燔炙其不能以人肉胜羊豕鸡鸭明矣且先告其君以杀子乎抑杀子而後告其君乎若先告桓公必不从既食而告桓公将呕吐致病岂有反以为爱已之理哉桓公虽好内也然亦应有间时岂有会诸侯之顷而不能离乎即顷刻不能离亦无负之身後之理且管仲贤臣也岂有不力谏其君而反从而为之曲解者哉是二事也智者观之必斥其谬记笑其恠诞而耳食之流方且信以为诚有诧以为奇谈则有害於人心者不浅兹故辟而正之

论重瞳

史出於经经莫古於尚书易虽始自伏羲然伏羲但画卦而无辞文王周公则已後焉故纪事之书必以典谟为信而可徵溯而上之三坟十纪或出後人耳食之辞矣典谟之记尧舜亦惟载放勲重华之实政无所谓八彩重瞳之语也自庄列谬悠之说兴而好奇炫古者无不极其诡僻谲诞之撰述思以尊古圣实则诬古圣也而司马迁乃至称舜重瞳子项羽亦重瞳子且以谓或其苗裔吁可怪哉审如是则虞遂伯戏箕伯胡公实舜後也千百年之间何无一人重其瞳者夫重瞳者何盖谓目明耳如日重光月重轮之类非必有二日两月并照於天也且人之生也五官四肢百骸各有定体异此则为怪异鬼物圣之为圣不系此也故辟四门明四目舜之重瞳即在此项羽有范增不能识即可定其为非重瞳而岂在两瞳子之在目中乎甚其说者且以谓舜之重瞳并立羽之重瞳上下立夫羽之瞳或有见者舜之瞳有谁曾见哉此真不直一噱矣至苍颉四目之说亦谓其始制文字教後世有并明之德耳又岂真有四目生其面乎

论汉光武废郭后事

余向读公羊立长立贵之言而斥其不韪既已论之详矣兹因光武废郭后事更进其说而申之夫光武以阳为贤而强不及废强立阳是不泥於以长以贵而与贤可谓知轻重利社稷非卓识英断之君必有所不能然有所惜者何不徘徊少待必先立强而後复废之乎至於牵过其母并郭后废之则失德莫甚焉且郭后史徒称其宠衰怀怨无可废之大过也宠衰怀怨妇人之常今以将废其子而并废其母闻之母以子贵不闻母以子贱则光武之嬺新弃旧虽百置喙岂能辞哉胡寅论纲目於此节乃云春秋闻立长立德不闻贵若云贵即强母不尝为后乎夫强可废也郭不可因强而废也后正位中宫孰非其子乎寅之意盖以为不宜废郭及强遂不觉自与其论矛盾且於公羊之言亦少舛因并识之

金世宗论

金史成於元如元之托克托辈非真史才也从来论史者於帝王事蹟无不吹毛求疵如世宗之信赏重农选吏求贤诸实政悉皆班班可考世号小尧舜而犹必议其羣臣偷安苟禄不能将顺其美以成大顺为惜是则无一而可为帝王者抑亦难矣金世宗他政兹不论独嘉其不忘故风禁习汉俗拳拳以法祖宗戒子孙为棘盖自古帝王未有不以敬念先业而兴亦未有不以忘本即慆淫而亡者是以书称无逸诗咏豳风周之所以过其历也夫金世宗述祖业之艰难示继绳之不易叮咛反覆一再叹惋使数百年下有志永命之君为之感泣及继世之孙不数年而遂易汉服又不数十年而遂以屋社吁可不畏哉可不怀哉

作福作威论

洪范六畴三德而衍其辞曰惟辟作福惟辟作威斯言也箕子盖引而未发所包者广而蔡沈作传遂以为福威者上之所以御下戒其权不可下移其然岂其然乎夫福威虽自辟作亦视其人之自取是作之者不可不谨也其善者乎戒之用休而非吾有意福之也其不善者乎董之用威而非吾有意威之也是虽有作之之名而无有作之之意所为作而无作也设徒曰辟可以作福作威於其不善者而福之於其善者而威之则章瘅有乖刑赏颠倒其可乎哉善乎司马光之言曰诛一不善而天下之不善者皆惧故谓之威赏一有功而天下之有功者皆喜故谓之福人主必聪明刚断然後能收威福之柄蔡沈之权不可下移盖取诸此然光徒见及於福威不可错用而未见及於作福作威之在人自取必知在人之自取然後不致错用余故申其说如此

明哲保身论

大雅蒸民之篇曰既明且哲以保其身中庸引之善夫朱子之言曰顺理而行自然灾害不及扬雄说明哲煌煌是占便宜所以被误又曰若舍身取义处又不如此论而於诗传则曰非趋利避害偷以全躯之谓然皆引而未发兹故申而论之盖保身者保此身不陷於不义耳诗之美仲山甫曰明哲保身即继之曰不侮鳏寡不畏强御是岂徒以柔嘉惟则者哉且比干谏而死可谓不能保身矣孔子称其仁未有仁而不明哲者也唐之顔段张许皆不能保其身而舍身取义所以保其身者愈大不谓之明哲不可朱子所云非趋利避害偷以全躯之谓正使後世委蛇取容与夫腼顔事二姓者不得藉口诚云先获我心夫解书所以牖世赖有此也近命为贰臣传其义亦以是为棘耳

知过论

予去岁为古稀说历数古来粃政之过曰强藩曰外患曰权臣曰外戚曰女谒曰宦寺曰奸臣曰佞幸而幸今都无其事非骄也盖纪其实且以自励也然则予遂无过乎曰有为何过曰为兴工作盖予承国家百年熙和之会且当胜朝二百余年废弛之後不可无黻饰壮万国之观瞻四十余年之间次第兴举内若

坛庙宫殿京城皇城禁城沟渠河道以及部院衙署莫不为之葺其坏新其旧外若海塘河工城郭堤堰莫不为之修其废举其湮是皆有关国政则胥用正帑物给价工给值而弗兴徭役加赋税以病民他若内而西苑南苑畅春园圆明园以及清漪静明静宜三园又因预为菟裘之颐而重新宁夀宫别创长春园外而

盛京之属城式筑其颓

永陵

福陵

昭陵陪都宫殿胥肯构以轮奂又

景陵

泰陵往来之行宫以及热河往来之行宫避暑山庄盘山之静寄山庄更因祝

厘而有普陀宗乘之庙延班禅而有须弥福夀之庙以至溥宁普乐安远诸寺无不因平定凖夷示兴黄教以次而建是皆弗用正帑惟以关税盈余及内帑节省者物给价工给值更弗兴徭役加赋税以病民夫弗兴徭役加赋税则虽有工作闾阎本不知而物给价工给值贫者且受其利是实我朝之善政

家法是以各省偶遇水旱率兴工作有以工代赈之请而内之司园囿工程者且或以其年无工作为苦如是则所为兴工作者为无过矣而予引以为过者盖心有所萦繋必有所踈忽得毋萦繋於小而或有踈忽于大者乎夫小者游目赏心是也大者敬

天勤民是也予虽不敏实不敢因其小者废其大是以向偶游万夀山诸处率过而弗留尹继善遂有驰驿观山之语予不惟不责且笑而肯之实获我心也若夫时廵所经各督抚每缮行宫以备驻憇虽云出自捐养亷资商力然争奇较胜予不为之喜且饬谕之究其致如此者过应归於予谓之无过实自欺也夫不知过其失犹小过而弗改又从而为之辞是文过也其失大既知过矣欲改矣如向所云者继自今予惟视其不可已者仍酌行之其介於可已不可已之间者率已之而已耳已过伯玉知非之年未逮武公作戒之岁细审实有此过故着论书卷以当自讼乾降辛丑八月中澣并识於避暑山庄之抑齐

御制文二集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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