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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信谗言势利寒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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词曰:

反复婚姻弃素儒,奸谋直欲冒羲之。义激同袍谐月老,假牵丝。芳革青青杨柳绿,桃虹杏蜂各枝枝。为问东风求妙解,试吟诗。

右调《浣溪沙》

话说夏元虚仗那有贝之才,得中了名举人,好不洋洋得意,把场中做的几篇屁文章,刻了朱卷,遍送亲朋。一日,忽想起毕纯来许他那佳偶之说,忙叫打轿来至半塘红。恰值毕纯来在家,两下相见坐定,毕纯来道:“吾兄荣膺鹤荐,广寒宫折得桂枝,实令知交欣快。”。元虚笑道:“晚生仅免曳白,分宜点额暴腮。今得侥幸,皆托老先之庇。但虽折就桂枝,而嫦娥未近,特遣月老之消息也。”毕纯来道:“就是弟春间许兄佳偶的消息么?兄道谁宅闺秀,却是曾任青浦县知县蔡其志的令爱。生得一貌如花,诗词歌赋,无不精晓。与兄作配,起飞佳偶?”元虚笑道:“老先又来取笑晚生了。蔡其志令爱,早已许配王儒珍的了,莫非老先倒不晓么?”纯来道;“不瞒兄说,弟与老蔡最是交好,故知底里。他两家虽系从幼缔姻,却是酒后浮言,如何便算得数?目下其志因见儒珍穷困,甚有首鼠两端之意。更兼秋榜无名,谅十分不快。兄若要图此良姻,只消弟一席势利之言,不愁不为摇动。”元虚见说大喜道:“原来有此一段缘由。若得成就这姻事时,皆出老先之赐,自当重报。但小王东床之订,虽系空言,而名分则已久定,一旦夺之,岂能束手不争乎?“毕纯道:“这个但请放心。昔时两下相约之时,乃系私相授受,并无媒证可凭。只要其志心变,小王便为陌路,怕他把甚来争。”元虚不胜狂喜道:“全凭老先鼎力玉成,真乃是没世不忘。”便向袖中摸出五两重一锭银子,叫夏留去拜匣内取一个红封装入,奉上道:“些少菲仪,聊为轿费,明日即恳驾往为幸。”毕纯来笑道:“屡蒙吾兄高谊,图报不暇,怎好又叨隆赐?”元虚道:“不腆之敬,曾何足云。若是老先不收,是见外晚生了。”毕纯来笑而纳之。两下又说了些闲话,元虚起身告别,又再三拜托而去。正是:

不用再三相嘱付,算来都是会中人。

说这毕纯来,次日采到蔡其志家中。其志道:“许久少会,想兄享羲皇之乐。今日何幸过我?”毕纯来道:“向因天气炎蒸,日惟闭户危坐。今见秋高气爽,方始出门步步。忆与仁兄别久,故轻造以申积悃耳。”其志道:“蒙兄怀念,不胜感荷。但弟近因儿女之事,终日戚戚。将来红叶满山,芙蓉满沼,定当相约吾兄到湖上步步,少遣闷怀。”毕来忙问道:“令坦何等高才,却怎秋榜无名,可称奇事。”其志道:“什么令坦,不肖这物,已落孙山外矣。可惜闺中淑女,弟素钟爱,今不幸作此庸人之妇,实不忍见其受那寒酸,是以时快悒耳。“毕纯来笑道:“今科不中,尚有来科,倘能改过,亦可升腾,台兄何必自苦若是耶?“其志叹了一口气道:“穷奇之相已具,岂能作奋发之人乎?吾兄托在知已,或能为弟筹之。”

毕纯来见说,低头瞑目良久,方言道:“然则今春湖舫中,洪、白诸兄之言为不诬矣。大凡游冶轻狂之习,最为士林所忌。今令婿以游冶而失业,固轻狂而下第,岂不可惜。但事已如此,兄虽悔之,亦复何益?”其志道:“家门不幸,遇此不肖,却之不能,纳之可耻,奈何奈何?”毕纯来道:“依弟愚见,所犹幸者,六礼未成,且无媒证,尚在可否之间耳。”其志迟疑半晌,道:“虽则如此,奈他先人情谊,又所不忍。”毕纯来正色道:“弟忝知已,不得不尽其诚。今兄执此妇人之仁,而误令闺爱受终身之厄,深为吾兄不取也。”其志笑谢道:“非兄忠言开谕,弟几茅塞厥心。但今舍此另择,必得十倍于前,方与小女才貌相当,而弟亦有快婿矣。不然,则徒负恶名,为耻尤甚。吾兄高明有素,敢恳代为弟择之,当必无误。”毕纯来道:“择婿一事,最属烦难。或有才而无貌,或有貌而无才。即才貌微兼而近轻薄者,又非令器。这个必须才德俱优,方为廊庙之材,堪中雀屏之选。至于容貌,又在其次,但亦竟少其人。”其志道:“所论极是。以吾兄交游之广,阅尽人才,何至不得其人耶?或兄见弃,是以推托耳。”毕纯来道:“既蒙谆谆下询,若弟不直陈所见,是冒不恭之罪矣。但近时子弟专尚虚浮,不过人前掩饰。欲其温恭敦厚而有实学者绝少。据弟看来,倒还是东园夏兵部令郎,为人年少敦厚,德可共信。且今科已中式,计其才华,功名必不遂止于此。若谐桃李,或亦是一快婿,不知台兄以为何如?”其志道:“莫非就是兄春间所言,欲得水无声的夏元虚么?但醉心于一妓女而不惜千金,恐非少年老成。”毕纯来道:“醉心于无声者,爱其才也,非贪色也。不惜千金者,不忍其才之埋没烟花也。此正是他德处,台兄何反责之?”其志道:“夏元虚弟亦曾会过,观彼品貌,甚觉粗俗,全无文雅之姿,恐亦徒有虚名而无实学耳。”毕纯来道:“维翰面长,终为名彦,寇准品陋,不失封公。若以容貌取人,岂不失之千里?”其志道:“吾兄之言极是。想夏兄才德定当出众,容俟另日特设杯茗于花下,奉屈过舍一叙何如?”毕纯来见说,想道:“此老细心,恐我之言有谬,故欲面试的意思。但元虚腹内实系空空,这却如何使得?”因笑道:“兄意弟之虚誉,故欲一致之耶?但元虚未谐伉俪,怎肯贸贸然相造?依弟之见,不若允其姻好而后相见,那时待元虚尽其胸中之学,呈教于兄,亦信弟所言为不谬也。”其志道:“吾兄之论虽善,但弟爱才心切,必先请教一二,以快见闻,庶不负殷殷之意也。”毕纯来见他决意要面试,却不好拂得,便道:“既台兄执意,亦复不难,待过数日,俟彼稍暇,弟偕之而来,何如?”其志道:“非弟愚执,开罪于兄。盖亦久慕九龄风度,故渴欲得一见耳。”毕纯人道:“一见固妙,其如执柯之人太觉劳顿何?”说罢,大笑。正是:

闭户不知风拂拂,推窗始见月娟娟。

且说毕纯来别了其志回家,次日一径来见夏元虚,道:“昨因吾兄之事,费了许多唇舌,那老儿方有另择之意。”元虚笑道:“彼果有意另择,则晚生之事可谐矣。”毕纯来皱眉道:“小王虽被弟唆退,吾兄之事还说不准。”元虚道:“小王既退,晚生又不进,难道他女儿竟不嫁了人不成?”毕纯来笑道:“怎么不嫁人?吾兄之事,曾与谈过,但此老甚古怪,竟要屈亲身一往,方才肯允,这不是说不进了?”元虚笑道:“这有甚说不进。若蒙蔡翁俯允,晚生岂惜步履之劳?不妨明日即往。”毕纯来道:“兄倒看得这等省力,明日便去,这事才决撒了也。”元虚道:“他要晚生亲往,只不过是亲近之意,正所谓渐入佳境。老先何须过虑,莫非以晚生之貌不扬乎?”毕纯来道:“这倒也曾谈及,被弟把桑寇二公相比,他才感悟。今欲兄亲往者,意在试兄学问如何耳。吾兄学问固深,但老蔡每喜吟咏,而小姐亦善诗词。弟料所试者,必非文章,而在诗词。弟与兄相知久,岂不晓兄文章之才长,而诗词之才短?故云一往则雀屏失选耳。”

元虚见说,呆了半响道:“晚生之才实短于诗词,冒昧一往,确是不妥。仔细想来,倒不如辞而不往罢。”毕纯来摇头道:“若是不往,越发无望了。”元虚道:“往时恐怕决撤,不往又道无望,这般时却是怎么好,终不然竟无计挽回得来不成?”毕纯来道:“世间无难事,只要有心人,岂有竟不能挽回的理?弟今想得一个妙法在此,只是无处去寻取那件宝贝,故不免费踌躇耳。”元虚道:“却是甚么宝贝?只要局得成此姻,就是和氏之璧,夜光之珠,也要去卖他出来。”毕纯来笑道:“这件宝贝若是人人都识得的,又用他不着。须要那众人都不识得,方是至宝。”元虚道;“人既不识,焉知是宝?乞详明指示,或亦可求。”毕纯来道:“方才说蔡其志最喜吟咏,吾兄去时一定要兄做诗,而兄又不长于此,那时蔡老决然不悦,岂非雀屏失选?兄说不者,则此老必疑,道吾兄无才,故不敢欣然而往,而心中亦必不快,事安得谐?如今据弟看来,这做诗无过是些写景描情,吟花咏月之句,谅没别样题目,此系可想而知。为今之计,只要去寻几首咏风花雪月的才人之作,却又众人未经眼的,兄竟把来念熟了。明日到蔡老那里,出甚题目,兄可于所读诗内搜求。倘凑巧合着油瓶盖时,即便写出,认为兄作。蔡老如何晓得,自然欢喜,而此姻可唾手成功矣。如今只是那里宽这至宝,岂非是件难事?”元虚道:“从来说熟读古诗千百首,不会吟诗也会吟。老先交游甚广,看有那个才人,做两百银子不着,请他到舍,浼他做几千首,读他三四个月,岂非是个诗翁了?”毕纯来道:“弟之交游虽也不少,但那些词客骚人,与弟性情不合,并不去结识。这节事竟有些包办不来,还是兄那少年交往中,自去寻个诗有别肠的朋友,乞他几首为妙。”

元虚蹙着眉头,想了想,不觉的喜得手舞足蹈道:“不难,竟有凑巧。快活,蔡小姐铁稳是弟的了。”毕纯来道:“兄这等快活,必竟是想着哪个诗翁子?但事宜机密,切勿张扬。”元虚笑道;“这个诗翁却密得紧,即系舍妹。她日日在闺中吟咏,不下百首。这是真正不曾与人看过的,将来读记,竟是晚生做的一般,岂不凑巧?”毕纯来道:“这个果然凑巧。只恐令妹佳作,系闺阁之词,不足以当大观。”元虚道:“先父在日,每以女学士称之,岂得不佳。老先若不信,晚生曾拿得她一本诗稿在此,取来与老先一看便知。”说罢,起身入内,取来递与毕纯来道;“老先请看,可好么?”毕纯来接在手中屉看,果然有百余首在上。花月情景,种种悉具。虽不能辨其好歹,然觉意味深长,且又读来顺口。便赞道:“不想令妹有此佳什,足称奇才,真乃天作之合,故尔如此凑巧。兄宜熟读,以便临时应用,不怕此事不成。”元虚见说,喜得挖耳挠腮,只是拍手而笑。正是,

此宝虽非珠玉质,光辉原自焕文章。

得来且莫先欢喜,出丑须教笑一场。

二人因说得快活,开怀畅饮,尽醉而别不提。再说王儒珍,因乡围失意,情兴索然,连日闭户纳闷。一日晏起,见栏内海棠吐蕊,篱边秋菊舒英。正要叫墨童沽酒赏玩,少谴寂寥,忽见秋遴到来。儒珍即邀入书轩,对花小酌秋遴道:“吾兄这几日闭户藏修,亦知外面的异闻否?”儒珍笑道:“有甚异闻,无过是些新贵朋友得意拜客忙耳。”秋遵道;“这异闻应在吾兄身上,事比燃眉之急,难道吾兄还不知道?”儒珍道:“有甚事情,却应着小弟,又这等急促?莫非因弟秋试不中,连这名秀才,也要革去不成?这也只付之时命,急他怎的?”秋遴道:“非也。乃是令岳翁之无恒,轻信毕纯来谗言,耻兄不售,将尊嫂另许夏元虚矣。难道兄竟不知?”儒珍见说,惊得面如土色,道:“吾兄此言从何面来?”秋遴道:“是小介樵云之兄,系蔡氏之仆,毕纯来议姻之时,适樵云之兄在旁。知吾兄与弟至交,是以偶听而奔告弟,且言旦夕将允吉矣。”儒珍顿足道:“弟固知场屋失志,老奴必寒盟也。何命之蹇,一至此耶!”说罢,不禁落下几滴泪来。秋遴道:“大丈夫遇事敢为,何作此儿女子态,以挫英雄之气乎?”儒珍道:“不能重谐姻好,即使敢为,亦复何益?弟所惜者,惜蔡小姐之情与才耳。”秋遴道:“自古婚姻从一而终,虽匹夫匹妇亦知此义。故红丝一系,不能非偶而重谐厥配也。岂知令岳翁诗礼传家,身登仕服而雌黄其口,竟作此兽心之行,岂不贻士大夫之羞?今既寒盟,已为名教之罪人。况事急矣,兄宜鸣诸当道,再约齐合学诸友,公呈府县,弟亦援桴三鼓,以作吾兄之气,那时或可挽回。兄今犹首鼠然,何南风不劲至此耶?”儒珍道:“蒙兄见论,固是丈夫之概。独奈此姻系先君花下一言,以为偶俱无猜,故竟无执柯之人。而且数年以来未行六礼,其事原属虚浮,今将何据而质之哉?”秋遴说道:“岂有此理,丈夫处心要如青天白日,苟其一诺,虽千金莫易。况吾兄之名分。已久属蔡氏东床,此人人所知,又岂待问名纳采,勤蹇修而后为实哉?还是依小弟愚见,激发一番的好。”儒珍叹了口气道:“极蒙吾兄垂爱,但弟细细自思,家徒四壁,一贫如洗。而夏天生既富且贵,人人之所欣慕。老奴岂肯舍富贵而卒就此寒素耶?况悔盟之事,蓄心已久。今者一动,其势难收。即欲争之,恐亦徒劳唇舌,终归无益耳。”秋遴见儒珍执意不去争此婚姻,不觉长叹一声,又低头凝想了一会,乃起身告别而去,正是:

一片为人为彻意,此时且勿透机关。

且说秋遴别了儒珍,一路回家,心中忿忿不平,因想道:“我想这蔡老的去就,止不过是势利居心,又兼毕纯来那厮与儒珍有白云留之骂怀恨,是以构成此祸。今儒珍又如此懦弱不振,如之奈何?事势至此,别无甚的挽回,除非我也央浼一位大老去求亲,看他怎生发付。倘天从人愿,辞却夏元虚而就我,那时且权聘定,直待儒珍他日得意,剖明我之心迹,此姻仍归于彼,完其夙好,岂不是从权救急之策?倘然蔡老不允,便从中打诨,令元虚之说,不能即妥,亦可作缓兵之计,迟延几时,却再商量,此是两全妙法。事不宜迟,迟则恐落他人之局矣。但必须哪里去央个有势力的大老,却要与其志说得相投,更兼机变能言的方妙。不然时画虎不成,岂不反贻人笑?”

当下左思右想,却再投处去寻这个月老。不知不觉,已是自家门旨。入到里面,抬头忽见母舅冯吉星同坤化并陈夫人在后堂言笑。秋遴忙上前见礼坐定,因想起儒珍之事:“我母舅与蔡其志亦系交识的,何不就浼他为媒,岂非绝妙。但怎好启齿?”又想;“此好友大事,那里还顾得甚羞涩?”只得老着面皮说道:“愚甥幼时,曾举一痴念,必得才美相兼的女子,方谐连理,否则宁可终身无妇。不期数年以来,竟不能如愿,是以延挨至今,尚未行聘。近来访得一人,可毕愚甥痴想,但未知吾母舅肯为愚甥执斧柯否?”吉星笑道:“既贤甥有所爱,愚舅岂吝作冰人?但不知是谁家闺秀。”秋遴道:“即系原任青浦县知县蔡其志的令爱,才美而且贤淑,洵良嫒也。”坤化大笑道:“儿何误耶?其志令爱,乃汝友王儒珍所定之主也。”秋遴道:“大人有所不知,王蔡虽有婚姻之约,却无媒妁可证,又且未行六礼,尚在可否之间。今其志嫌王儒珍之贫困,决意寒盟,贪夏元虚之富贵,将从冰议。幸在未定之时,相恳母舅一往。”坤化道:“虽是如此,宁使夏元虚作彼东床。汝与儒珍总角之交,今不能救其仳寓,而反因而攘夺之耶?”秋遴道:“大人之训甚是。儿非不知其非义,但恐终为他人所有,于儒珍仍然无益,深惜此才美之难耳。”陈夫人道:“相公每以孩儿姻事为忧,今孩儿自己去访着这佳偶了,却又要来阻挡。”吉星笑道:“既系贤甥所悦,老妹丈何须拘泥?况王蔡之盟已替。是为清断义绝。于礼恐亦无妨。待小弟往彼一说,自必秦晋可谐,而老妹丈亦享佳儿佳妇之乐也。”说罢大笑。秋遴道;“既蒙母舅为愚甥执柯,愚甥不胜之幸。但须明日即往,不然时恐落夏氏之手,枉自劳心耳。”吉星笑道:“贤甥不必性急。这一事都在我母舅身上,包管成就,明日自有佳音回复。”陈夫人与秋遴见说,大喜,惟坤化终觉歉然。正是:

儿因友谊联佳偶,父为朋情抱歉心。

正是父儿同一念,羞他翁婿若秋云。 只因冯吉星做媒,有分教:假风光成百岁之义,强献句出千秋之丑。不知怎生去说,下回自然分解。

评云:

每怪小说家于翁憎婿贫而寒盟者,必作其婿不忿鸣官种种丑态。披固以为男儿意气,必当如是,殊不知其堕入佻纤家数,作者之意不然,盖其写王儒珍身分绝高。丈夫巍然七尺躯,方将驰骋一世,留奇男子之目,何患无妇?嫌我贫而求离,不知我者也。我又何必强委之禽?独是蔡小姐之才美情义,诚有难恕然者,故不无顿足长叹之为。然亦终不屑号郡控邑,作打夺老婆状。是其豪情胜概,真觉激昂云霄,并非懦也。吁,此可谓善写才子胸襟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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