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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节 罗马共和国之建设及其灭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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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时之玛志尼、加里波的何在乎?加里波的上书教皇后,未几即发轫于南美,一心为皮阿士之后援。何图抵支布拉达海峡,忽遇撒的尼亚之商船悬三色旗,掠我舟而西,且喜且骇。寻其所由,乃知撒王阿尔拔起义之事,此壮快飒爽之将军,距跃三百,曲踊三百,直驰入撒的尼亚,求隶王麾下以备驱策。惜哉,此心长才短之王,惮之怖之而不能容,曰:“彼乃南美洲一海贼,乌可以共事?”加将军大愤,然无如何,乃改赴米亚蓝。市民耳其名,竭诚欢迎,四方义勇之士走集麾下,不旬日而得首领五十八,士卒三万。方飞翔于米亚蓝境内,厚集其力,而撒王败报,已日有所闻。和议殆将就绪,加里波的愤极,乃率所属以向罗马。而久旅英国之玛志尼,当皮阿士宣誓之时,已与加里波的来往通问,有所密议。及法国革命起,直飞踱海入巴黎,一察形势,遂归故乡。初至撒的尼亚,察阿尔拔、达志格里阿、加富尔之徒非可与己共事者,亦回马首以入罗马。

罗马之教皇皮阿士倡自由,倡独立,口血未干,一旦事变起,忽雌伏蝟缩,手足无所容。狐疑三思之后,卒宣言不加入国民运动,以媚奥大利;同时又举自由派之首领埒志伯,使行新政,以媚国民。未几埒志伯遇刺卒,皮阿士怖怛,不知所为,乃孑身潜遁,作寓公于尼布士。于是罗马混乱已极,陷于无政府之状。玛志尼、加里波的两雄既入罗马,运动不一月,而新罗马共和国成立。以1849年2月9日,结集国会宣告独立。呜呼!距今十七年前,两雄初相见于麻士夭之时,皆翩翩绝世之一少年也。岁月如驰,人天挥手,离多会少,有影无形,今日合并则已同在中年,双鬓斑斑,垂二毛矣。乃始相与洒一掬英雄泪于生平所爱、所恋、所敬、所梦之古罗马会堂,彼时二豪之心事,其悲喜当何如哉!

于是玛志尼被举为共和国临时大统领,执牛耳以指挥国会。加里波的发境内之壮丁,得常备军一万五千人,日夜训练,以为国防。玛志尼之意,以法兰西今新改为共和政体,闻我之独立也,必喜而相助;即不相助,亦当中立而不我干涉。何图彼反覆怯懦之教皇皮阿士,失地以后愤愤不自戢,思藉外国之力以复其位,卒摇尾以乞怜于法。法大统领拿破仑第三正野心勃勃,欲树威域外以固其位,攫此机会,以买本国教徒及军队之欢心,乃骤遣三万五千之大军,临罗马城。宣言曰:“汝等为不道,逐教皇,夺圣地,吾将问罪焉。”法军初进于罗马,以加里波的之设伏,及意国大学学生之助战,大败之。罗马获完者数月,乃5月之杪,法人复以四万之雄兵,三十六门之大炮来,罗马新造之邦,固不足以当此大敌。加里波的率部下奋战十余日,骁勇将裨,死者十八九,卒以6月29日会敌之大袭击,为最后之决战。加将军万死不顾一生,挥刃叱咤,突入敌营,狮子奋迅,毙敌无算。玛志尼知非仅恃一将之勇可以济事也,又恐遂丧加里波的也,乃以急使衔国会之命召还之,以议善后。加里波的入议场,鲜血淋漓,胄铠全赤,既折既缺之刀,插半鞘而未入,乃拍案厉声曰:“今日舍迁都他处,别图恢复之外,更无他图。”虽然,大声不入里耳,除玛志尼外,无一人赞成之者。此新罗马国会上蠕蠕然百五十颗之头颅,惟以乞降免难为独一无二之善后策。而所谓达官显吏,已纷纷挈其孥以遁于城外。加里波的愤郁不能自制,复提孤军袭敌,却之于第二战斗线之外。蓦然回首,则一片惨白之降幡,已悬于桑安启罗城上。夕阳西没,万种苍凉,玛志尼知事不可为,复亡命于第二故乡之英国。加里波的以7月2日之夕,召集其兵士,告以:“士可杀不可辱,与其投兵器以蜷伏于腐败教会所谄谀之敌军之膝下,毋宁逃于山野以图卷土重来。”且演说于军前曰:

吾不揣不肖,愿与诸君更造一新战场。有欲从我游者乎?所至之地,我国民必以肝胆相接引,吾所敢断言也。虽然,予有要求于诸君者一事,则如焚、如沸、如裂之爱国精神是也。吾不能予诸君以俸廉,吾不能予诸君以休息,若夫军食,则所至之地,可取者取之。能耐此苦冒此险者,吾良友也,吾骨肉也。若其不能,毋宁勿行。今日一出国门,非至攘斥法军使不留只影于罗马之日,则誓不归来。呜呼!我辈之好身手,既已遍染法人之血,的的其红猗,今请更与诸君突入奥阵,啜数百年公敌之血,衎衎其醉猗。

此一段演说,言言激越,字字光芒,闻者悲已而怒,怒已而奋,奋已而哭,哭已而歌,瞬息之间,步骑应募而集者五千人。皆以热爱之诚心,仰首视天,高呼加里波的将军之名,祈上帝之眷彼,且相随设誓,从将军以终始。于是此有名誉的败军之将,于萧萧落日之里,率五千健儿,肃肃以行。

加将军之将去罗马也,美国公使奇耶士往访之。且告曰:“事已至此,足下若不弃,请舣船以向我国,仆必为足下效保护之劳。”将军曰:“罗马虽属落城,大事今日未了,全不能舍吾同患难共生死之部下。吾且将有所为。”遂谢之。加将军之夫人,绝世之女豪杰也。将军向在美洲,所有战役夫人无不相从赞画。当罗马国难之起,夫人有身既八月矣。犹汲汲尽瘁于运械转饷之事,将军以其病也,怜之尼之。夫人曰:“国也者,妾与君共之者也,君独为君子,忍置妾耶?”卒不听,至是亦束男装,编入五千健儿队中,从将军。虽然,意大利劫运未尽,加将军之前途日益惨淡,事与心违,初被追于法军,次被迫于奥军,越亚片尼山而西,去死不能容发。部下日被冲散,不数日而仅余千五百人,不数日而仅余二百人,及乘渔船以渡维尼士河之际,其百五十人又为奥军所截留。8月3日,仅得达佐奇耶海岸,而相随伴者,惟夫人及少数之亲友而已。可怜此绝世女豪杰,以临蓐久病之身,仗剑从军,出入于九死一生之里。至是为追兵所袭,困顿几不得步,倚所天之肩,逃至一小森林,忽分娩一死儿,晕绝一小时顷,仅开猩红之泪眼,启蜡黄之笑脸,抚将军之手,道一声“为国珍重”而长瞑。呜呼!英雄英雄,临十万大敌,而英雄之心绪,曾无撩乱,经终日拷讯,而英雄之壮泪曾无点滴,至是亦不得不肠百结而泪如倾矣。

将军既自葬夫人于丛林之抷土,自此以往,为漂流之客者四年。后为鞮骑所获,投治那亚狱。未几越狱遁,走美国纽约,为一蜡烛店之佣保,仅免冻馁,后乃潜归本国,更姓名为农夫,隐于卡菩列拉岛,又蓄纳豪士,待时机以图中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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