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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儿童之家的纪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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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靠训斥和恳求保持纪律是徒劳的。这些手段也许一开始会给人一种在某种程度上颇有成效的错觉。可是很快,当要求体现出真正的纪律性时,在现实面前这种扭曲的错觉会轰然倒塌:“晚上要给白天让路”。

从本书第一版面世一直到今天所积累的经验一再确信这个事实,当我们班级的人数达到40甚至50人时,班上的纪律要比普通学校好得多。到管理出色的学校参观过的人都会对儿童的纪律留下深刻印象。这里要说的40名儿童年龄从3~7岁不等,都热衷于自己喜欢的事情。有的在进行感官练习,有的在画画,有的做算术,有的在触摸凸起的字母,有的站在衣架旁,有的在掸灰,有的坐在桌子上,有的趴在地毯上。只要有微弱的声音都能听得很清楚,于是孩子们全都蹑手蹑脚,走动时踮起脚尖。不时能听到使劲压低的欢快的叫声。这时,传来一声急切地喊叫:“老师!老师你看!”或者一声欢呼:“瞧我多棒!”不过,更经常出现的是大家全都集中注意力。

老师慢慢地踱步,脚步很轻,几乎没有声响。她走到一个喊她的孩子跟前。她的督导体现在只要有人需要她,就能马上意识到她的存在,尽管那些孩子并没有完全忘记她的存在。转眼几小时过去了,大家都很安静。

来儿童之家参观的访客注意到,这些孩子似乎就像“小大人”一样,或者像其他人形容他们的,是“议会里的参议员”。

孩子们对他们做的事情很专注,从不会为了什么东西争吵不休。如果有谁做得特别好,总会有人投来赞许的目光,脸上挂着高兴的神情。没有谁会曲解别人的好意,每个人的成功都会给其他人带来快乐和惊奇。这种情况下,就会有小伙伴急于模仿。所有孩子似乎都沉浸在愉快的氛围中,对自己做的事情很满意。其他孩子的活动既不会激起他们的嫉妒或不愉快的竞争,他们自己也不会自满或虚荣心膨胀。一个三岁大的孩子静静地呆在一个七岁大的孩子旁边,高兴地玩着益智游戏,尽管他个子要小得多,可是一点也不妒忌比他高不少的大孩子。他们在一起相处得非常融洽。

譬如,如果老师希望整个集体一起做什么的话,他们全都会放下正在做的感兴趣事情,老师只需低声说一个字或做一个手势,对大家而言就已经足够了。孩子们不错眼珠地盯着她,焦急地想弄清如何贯彻她的意图。

许多参观者见老师在黑板上写了几条指示后,便注意到孩子们是如何高兴地遵守的。但是,这并不是这位老师唯一令人信服之处。任何吩咐孩子们做什么事情的人,都会惊讶地发现孩子是如何一丝不苟地按吩咐去做的,大家都很安静,显得有条不紊。参观者通常都喜欢听正在画画的孩子唱歌。他会停下手中的画笔,彬彬有礼地对他们的要求做出回应,之后接着做被中断的事情。通常情况下,年龄很小的孩子在按大人的要求做之前,都会先做完自己手中正忙着的事情。

关于纪律最突出的例子发生在对教师工作进行检查期间,这些教师已经听了我讲授教学方法的第一堂课。考试既有理论方面的内容,也注重实践。每位接受考评的教师都要在一群孩子面前展示出她们的教育素养,她必须让孩子完成经抽签确定的不同练习。孩子们忙于做习题,与此同时由于我们的存在打乱了他们的游戏选择。他们继续乐此不疲地做着练习,由一次检查导致中断后又重新回到最初的“任务”上。在等待期间,每过一会,总有一个孩子将完成的图画交给我们。

我们对孩子表现出的耐心、韧性和热情的准备感到惊奇。所有这些都给我们留下了这样一个印象,这些孩子都过于抑制他们实际上完全不懂得怯懦这个事实。他们闪闪发光的双眸、欢快和无拘无束的神情,以及做好准备邀请别人看他们的作业或倾听他们对图画的解释,所有这些都使我们意识到我们就是作为他们各自家庭主人的个体。他们围在老师膝下眼睛中流露出的那种期盼,或者扳下老师的脑袋亲吻她的面颊,流露出无拘无束的情感。

任何人只要看到这些孩子摆好一张桌子这一幕,一定很为他们担心和惊奇。只有四岁大的孩子假扮成女服务员,将刀、叉和盘子放到桌上。他们托着放了多达五杯水的托盘,端着盛有热汤的大汤碗在桌子之间穿行。没有谁将自己弄伤,把玻璃打碎或者将汤溅了出来。在用餐期间,女服务员安静地为大家提供服务,注意力非常集中。在没有立刻被问到是否想添汤的情况下,谁也没三口两口地便喝完碗里的汤。如果他喝完的话,女服务员急忙将他的空盘子拿走。没有哪个孩子不得不请求第二次帮助,或者示意他已经吃完了。

任何人看到这一幕,都必然想到谁来督促这个四岁孩子的日常行为,一定是乱毁坏东西,等着别人伺候。这是一个令人感动的场面,显然源于人类灵魂深处隐秘的潜能。我经常发现参观者在注视这些孩子宴会场面时,眼里都噙着泪花。这种纪律是绝对不会通过命令、告诫或者旨在保持秩序的一般方法养成的。

实际上,依靠训斥和恳求保持纪律是徒劳的。这些手段也许一开始会给人一种在某种程度上颇有成效的错觉。可是很快,当要求体现出真正的纪律性时,在现实面前这种扭曲的错觉会轰然倒塌:“晚上要给白天让路”。

乍一看,纪律源于劳动。在某一特定时刻,孩子会对某些功课十分热衷。这种热衷通过他的面部表情,他的专注程度和完成同样练习的前后一致性就能看出来。在这种情况下,孩子显露出养成纪律性的倾向。不论是特殊场合,情感练习,紧盯着什么东西,还是刷碗什么的,都能体现出孩子的纪律性倾向。

默诵课文有助于巩固和加强这种经验。完全静止不动和专注能使人捕捉到远处小声念某人名字的声音,协调一致的脚步要求避免碰到物体,步履轻盈则要求孩子做好充分准备,对他的身体和心智活动及个性起到规范作用。

当一个孩子持续将注意力集中到自己的活动上时,我们必须非常小心谨慎地监督,并向这种经验所暗示的那样从练习中习得所需要的东西。作为教师我们在树立纪律上取得的成功有赖于对方法的严格应用。最大的困难是纪律建立在这个事实上,即它不可能仅凭言语就能实现。没有谁仅凭他人几句话就能养成良好的纪律。非但如此,他需要进行一系列复杂的准备,需要严格执行教育大纲。

因此,纪律是间接获得的,也就是说通过在自发的活动中培养纪律。每个人都必须学会如何自我控制,以及如何从事温和平静的活动,因为没有什么比保持生命所依赖的内心火焰长久不息更重要的了。

任何活动都不能以一种随心所欲的方式表现出来,这是我们教学方法背后所渗透的东西。它必须是那种一个人内心希望从事的活动,对这种活动他有一种自然偏好,或者可以一点一点地完成。这是一种赋予一个人的生活以秩序的东西,并且为自身也开辟了成长的无限可能性。譬如,我们责怪一个小孩没有纪律性,从根本上说是由于缺乏肌肉控制的缘故。小孩经常处于活动状态,但是他的动作杂乱无章。他一下子趴在地上,大喊大叫,一副奇怪的样子。然而在表象背后,存在一种使动作协调并赋予动作以固定模式的潜在倾向。儿童到现在为止语言和动作还很笨拙且不协调,但必然会成为成年人的老师。尽管目前他犯了许多错误。

他必须予以改善的动作就是那些能使他看上去更像成年人的动作。儿童必须养成在他的生长环境里普遍存在的习惯。他的动作不是那些使他看上去就像一台机器似的动作,只是必须调整而已。这些动作当然属于有明确任务要完成的某种机制。因此,电动机转动必定有一个目标,而且必定与精神活动产生关联。在动作和学习欲望之间存在一种密切联系,动作杂乱无章的儿童不单没有学会如何做动作,他们恰恰是那些心智没有恰当培养,遭受精神饥饿之苦的孩子。

要告诉孩子:“像我一样站着!”对他并没有什么启发作用。一个人不可能仅凭简单的命令就使一位还处于成长阶段的个体,复杂的心身系统条理井然。当我们尝试这么做时,结果我们把一个孩子当成别人,也就是当成一个故意选择做错事以及热衷于对别人发号施令的人了。但是,如果我们希望从一个小孩子那里得到遵从的话,我们必须教会他在自然演化过程中如何协调自己发自内心的动作。我们必须教会他如何协调所有的动作,以便他能以一种协调的方式表现出来,对他们的动作尽可能细心地进行分析,并一一纠正。

所有能促进动作协调的练习都出于一个明确和先入为主的目标。通过这些练习,儿童不但能锻炼他们的肌肉,而且还会规范及丰富他们的大脑。这些活动可以使他们的意志变得坚强,因为这些活动建立在能够激发活动本身的多种目的上。然而,即使动作都很协调,协调这些动作的个体仍然处于中心地位。通过大运动量锻炼,他的理解能力能够得到扩充,更能意识到自身的存在和所处的环境。动作达到真正的协调能够改善整个人的面貌。

随着他们长大成人,也学会了如何做动作。通过自由选择自己的职业,他们的个性也进一步完善和丰富,因此也规范了自己的行为方式。

虽无令人震惊之处但最自然的是,这个年龄的孩子通过这些锻炼能变得守纪律,只要是在肌肉能承受的限度之内。事实上,他活动时遵守的是天性的要求。由于他的动作需要一个目标作为指导,因此不再表现得杂乱无章。在此,我们有必要强调一下通过控制才能达到目标的锻炼方式。那些按照这种方式进行锻炼的孩子与以前的他判若两人,只有当他的天性清楚“如何才能做得更好”,他才算已经做到了自我完善的个体,才算超越了年龄的一般限制,人生出现重大飞跃。通过表现出这些自控,他对未来有了把握。因此,他已经长大成人了。他不再总是必须站在一个人面前,听那人对他一再告诫:“要稳当点!要举止文雅!”那个人在这么做时,脑海里却充斥着相反的想法。他需要养成的不再是能令他呆呆地保持安静的好习惯。现在,他的德性都体现在他的动作里。

实际上,那些使他养成好习惯的东西,通过人们的努力和条理分明及有益的外在锻炼最终变成美德。

外在的锻炼就是实现内心发育良好这一目标的手段,以及具体标志。这两个因素交织在一起。功课会使一个孩子内心得到完善,不过通过这种方式内心得到完善的孩子在劳动时也表现得很好,会为自己的进步着迷。因此,他会继续完善自己的内在自我。

基于此,纪律不是一种事实,而是一种方式。纪律能使一个孩子对美德这一观念的理解达到科学上的精确性。但是更重要的是,他从拥有内在秩序品尝到了最大限度的快乐,这种内在秩序是通过在趋向一个适当的目标过程中加以控制而获得的。

在长期做准备过程中,孩子体验到了欢喜、快乐和兴奋。这些东西成为他内心世界的个人财富,这些财富能提供一种特殊的力量和温馨,作为美德的一种源泉。事实上,孩子现在不但学会了如何做动作和从事有益的活动,而且他已经赋予自己的动作以特殊的魅力。他的姿势不但更正确和优雅,他的手指、脸上和双眸还增添了美感,使得他内心世界光彩照人。

孩子的动作是逐步和自发地达到协调一致的。通过自己的努力,他身体的外部建立了一种和谐的氛围。大自然赋予做动作的肌肉在有秩序的运动中能够得到休息,正如在户外正常的呼吸节奏表明肺部得到休息一样。如果剥夺所有动作的肌肉活动,就等于破坏了运动的自然特征。这不但是疲倦产生的根源,同时也象征着身体机能的退化。

因此,我们应该相信以某种确定的运动形式自然地移动,肌肉得到适当休息,完全符合固有的规律。休息存在于以符合生活自然规律的方式所做的运动之中。如果我们将这个原则运用到人身上,那么我们会注意到由于人是一种富有智慧的生命体,所以他的动作与各自的智力结构成比例。孩子盲目地跳跃,不加任何限制地耗尽自己的精力,但是聪明的运动方式会令他的内心世界得到满足,会为战胜自我以及体力得到增强而倍感骄傲。

这种“潜力的增加”也许能从生理上解释为,他的各个器官通过合理使用和良好的血液循环,以及积极的新陈代谢而得到很好的发育,所有这些都有益于身体的生长,并促进生理健康。

同样,我们还要谈一下孩子的智力发育问题。他的大脑虽然一开始未经锻炼,但是也有要达成的适当目标。在这个过程中要经历许多困难,因为大脑经常被弃之不用,甚至受到残害。

我曾经在罗马一个小花园里看到一个约有一岁半大的孩子,长得很漂亮。他有一只空的小桶和一把小铲子,正忙着从小径上捡起鹅卵石放进小桶里。

在脸上绽出微笑的小孩旁边,是一位神情严肃的看护,显然她对孩子的表现很满意。在她的看护下这个孩子必然非常聪明,而且很有爱心。到了该离开的时间了,看护耐心地让孩子放下手中的工作,想把他抱进婴儿车里。面对孩子的抗拒,她费尽气力也没有达到目的。最后,她拎起装了不少石子的桶,然后将石子和孩子一起放到车上,她希望用这种方式哄他高兴。孩子号啕大哭,表明结果并不像她所设想的那样。孩子大声抗议暴力和不公平的做法给我留下深刻印象。孩子心里感到非常委屈!这个孩子实际上不想往桶里装满石子,他只是希望做这种能满足他身体成长需要的锻炼。孩子寻求的是自己内心世界的形成,而不是用小石子装满小桶这个外在的行为。他对外在世界生动的情感依附只不过是一种假象而已,他真正需要的是一种实在的现实。实际上,如果他真的用小石子装满小桶的话,可能还会将里面的石子全倒出来,如此重复许多次,直到自己完全满足。在看护干涉之前,我注意到他脸上带着灿烂的微笑追求这种满足感。内在的幸福、活动和阳光成了能够使生活熠熠生辉的三束光辉。

这个简单的插曲是世界各地所有孩子都经历过的事情,是他们的写照,最值得珍视。他们之所以不理解大人的做法,是因为成年人在按照自己的标准对孩子的行为做出判断。成年人认为孩子关心的是外在的东西,他们充满爱意地帮助他们实现这些目标。恰恰相反的是,主宰孩子行为的是一种自我完善的无意识需要。他们因而蔑视任何已经得到的东西,渴望还未实现的目标。譬如,他宁愿自己穿衣服,而不愿大人给他穿衣服,甚至到了夸张的程度。他宁愿自己洗澡,享受那种快乐的感觉,也不愿大人给洗。他宁愿建一幢房子,也不喜欢自己的房间。基于此,他之所以愿意自己来做,是因为在他能享受这一切之前必须首先建立自己的生活。在这种自我形成的过程中,他的快乐才最真实。在生命的第一年,孩子自我的形成很大程度上局限于对食物的同化,但稍后就表现为稳定有机体的生理和心理机能了。

小花园里那个小孩就是一个标志。他希望协调自己自发的动作,在举起物体时锻炼自己的肌肉力量,锻炼自己判断远方物体的眼力,运用自己的智慧来装满小桶,培养自己对做动作下决心所需要的意志力。结果事与愿违,这个爱他的看护认为他希望将小石子据为己有,到头来惹得他不高兴。

我们经常在想象一名小学生的目标,就是获得智慧的提升上犯类似的错误。我们帮他达到目的,这样做的同时也在他自我完善的路上设置了障碍,结果令他心里不快。人们一般认为在学校孩子能通过学到某些知识而得到满足。但是只要还给孩子自由,我们就能追溯到他们自发的智力上的成长轨迹。

对孩子来说知识的获得就是一个分界线。他一旦学会如何去做,就开始享受重复练习所带来的快乐了,他将自己学到的东西重复无数次,其中的满足感不言而喻。他从锻炼自我中得到快感,因为正是通过这种方式他的精神活动才得以开发。

一旦我们认识到这一点,在任何学校都会成为课堂上批评的目标。我们都曾从老师身上见过这样的例子,老师在班上提问,然后对一位自告奋勇回答问题的学生说:“不,不是让你回答,因为你知道答案了。”然后,这位老师会让他认为不知道答案的学生来回答。换句话说,知道答案的学生必然会大声回答问题,而不知道答案的学生一定会默不作声,尽管答案并没有超出认知范围。有多少次,我们一再重复的是我们最了解的事情、我们最爱的人,以及与我们内心世界最相符的东西?

我们尤其热衷于唱我们拿手和了解的曲调,结果我们不但从中得到快乐,也变为自我的一个组成部分。我们喜欢谈我们了解和喜欢的事情,即使我们完全清楚我们的谈话了无新意,还要不厌其烦地重复许多遍。我们总是像布道者那样,每次重复时都抱有新鲜的兴趣。

但是,倘若我们以这种方式重复的话,我们重复的内容首先应该是客观存在的,这一点很有必要。在这种情况下,知识必须是已经存在的东西,对于重复这种行为而言知识就是必要条件。知识的增长源于一种练习的重复,并非来自于对新东西的最初理解。当孩子成长到他能重复一种练习的阶段时,他心智上的成长也许能从外在的纪律看出端倪。

但是,这种现象不会经常发生。同样的练习也不能在每个年龄段都一再重复。事实上,重复应该与需要相符。教育实验方法的本质,在于提供能满足处于生长阶段的有机体需要的练习。如果在这个过程中存在特殊需要,那么一个孩子就不再有获得充分发展的机会,因为这个时间段已经错过了。这就是为什么儿童经常被剥夺他们本来应该享有的东西的原因。

我们也饶有兴趣地注意到儿童将大量时间投入到从事具体活动上。那些单独进行最初尝试的小孩,在从事活动时投入得都很慢。因此他们的生活受具体的原则主宰,这一点与我们大相径庭。

很小的孩子在慢慢并小心谨慎地做许多复杂的动作时,能从中得到巨大的快乐,譬如穿衣服和脱衣服、打扫房间、洗脸和洗手、放桌子和吃东西等。在所有这些活动中,他们表现得极有耐心,付出艰苦的努力想弄清结论,对一个有机体在形成过程中遇到的所有困难予以克服。当我们见到一个孩子费力地或者在那儿“浪费时间”做什么事情时,我们只要一会儿就能做完,甚至根本不会遇到任何障碍,结果我们往往自愿替他们做这些事情。

受同样偏见主宰的是,某一目标是通过外在的行为来实现的。我们给孩子穿衣服和洗脸,这种做法降低了他手的运动能力,实际上他急于想掌握这种能力。我们往他碗里盛汤,喂他吃饭,然后擦干桌子。在我们用这种方式伺候他后,我们对孩子做出苛刻的判断,就像一个人是另一个人的主人时那种方式,而孩子则是一副笨拙和无助的模样。我们经常极不耐烦地对待孩子,只是因为我们自己没有耐心让他按照自己的节奏做动作,而他的节奏与我们的节奏存在很大差异。我们居高临下地对孩子的行为做出判断,只是因为我们自己饱受恶习之苦。这种敌对的态度对孩子耐心和优雅的天性蒙受很大的压力。

正如一位勇敢的人会至死捍卫自己的权利一样,孩子也会抗拒任何向他发号施令的人。他通过狂暴的行为、尖叫和眼泪表达他的不快。然后,在不理解他的人和表面上看像在帮助他,实际上想让他按照自己的方式去做的人面前,表现得就像一个反叛者、革命斗士和破坏大王。因此,成年人还会对诋毁他爱的人这种行为给予惩罚,想象孩子对他的冒犯就是一种天生的邪恶在作怪,而这种天生的邪恶在孩子幼年就显露无遗了。

如果我们突然像患弗雷格利[列奥波尔多·弗雷格利,意大利演员,曾在一次演出中换了60次服装——译注。]综合征的人那样动作飞快,像那些在剧场里用眼花缭乱的变化取悦我们和令我们大吃一惊的人那样,情况会怎样呢?如果我们继续以通常的方式做事情,我们发现自己受到这些弗雷格利们的攻击,他们开始往我们身上套衣服,然后不假思索地撕成碎片。他们不加选择地喂我们东西,结果我们根本没有时间消化。把我们的手拿开不让我们做事情,这样一来他们就能更快地完成,使我们陷入懒惰和性无能的羞辱状态,难道我们对此无能为力吗?不清除别人在做什么,我们只能大声号叫,用我们的拳头保护自己,由于他们只是希望帮助我们,他们会说我们是邪恶和难以驾驭的,什么事情也做不了。但是,我们知道自己真正的故土在哪儿,因此我们会对他们说:“请到我们故乡来吧,看看我们建立的灿烂文明。请见识一下我们的伟大成就。”当这些弗雷格利们见识了我们的世界后,尽管要比他们自己做事情慢一些,仍然那样公平、积极、秩序井然、平和以及彬彬有礼,他们会带着赞许的神情离开。有时我们和孩子之间也会发生类似的事情。

感性教育是通过对练习的重复获得的。感性教育的目标并非让孩子明白色彩、形状和各种特征,而是通过给予关注、进行对比和形成判断力,使他的感觉更敏锐。这是一种真正的锻炼智力的方式。这些锻炼能够以多种刺激方式体现出来,孩子的智力也能得到进一步发展,正如身体上的锻炼能够改善健康并促进身体生长发育。

孩子通过用多种感官孤立地感受刺激的方式,学会了如何集中注意力和逐渐完善自己的精神反映,恰似通过多种形式的锻炼方法纪律肌肉。因此,他没有将自己局限在心里-感观活动上,而是为思想的自发联想和基于积极认知的推理过程以及精神稳定性奠定了基础。这种秘密的纪律是能给孩子带来许多快乐的精神爆发的理由。此后,他发现这个世界与他息息相关。他对向他揭示并给他正处于成长阶段的意识带来快乐的新事物表示赞许。最后,几乎是自发地在他心底滋生出读和写的欲望,这是他内心世界形成的标志。

我一位学医的同事的妻子曾带来她两岁大的儿子。这孩子挣脱母亲的臂弯,猛地扑向父亲的办公桌——桌上有一个直角形文件夹和一个圆形墨水瓶垫。我被眼前这一幕吸引住了,这个聪明的孩子竭尽全力做这些练习,这些孩子总是对此乐此不疲。他的父母训斥他后,将他拽走。他们对我解释说他们试图让孩子别碰父亲的文件和东西,可是没有效果:“这孩子太好动,太顽皮了。”儿童经常受到父母“别乱碰东西”这样的斥责,好像他们对所有摆得整整齐齐的东西充满敌意似的。见到东西就要碰一下,这是儿童的自然本能,四岁半大的孩子就能识别出几何图形的和谐之美,同时他从自发的写和画中找到了许多快乐和情感的源泉。

孩子在扑向文件夹、墨水瓶架或类似的物体时,在他徒劳地像抓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时也浪费了精神能量。尽管他持续付出努力,还是不断被比他强壮的人挡住,结果他处于一种不断的躁动状态中,只能以哭泣发泄自己的挫败感。然而,他的父母还是相信他会老实下来。将孩子看做是坏孩子同样是错误的,实际上他正竭力为自己的智力大厦打下坚实基础。另一方面,当我们的孩子随便移动和替换平面图形上嵌入的几何形状时,他们真的快活极了。我们应当让他们玩这种游戏,来开发他们的能力。他们对精神上完全的宁静怡然自得,几乎完全无视他们的眼睛和双手被大人引领着去领略一种新语言的神秘这个事实。

大多数孩子在做这种练习时都能保持平静,他们的神经系统保持安定状态。这时我们会说这些小家伙真乖,好安静啊。他们已经超越了外在的纪律阶段,于是迫切想进入普通学校去学习。但是,正如平静的人和受过纪律的人之间存在差异一样,孩子外表上的平静在某种程度上也存在偏颇。

有一个四岁半大的小姑娘,每次她都倚靠着上面放有汤盘的桌子,便于给她的小宾客盛汤,只要向上够两三下就能够到汤。然后她将汤盘端到别的桌上,继续踮着脚尖盛汤。在给20张小餐桌盛汤这一过程中她从未中断过,也从未忘记这一工作所要求的警觉。

同其他每一种能力一样,意志力的培养和加强也要通过有条不紊的练习才能做到。学校中关于意志力的纪律贯穿于孩子所有的智力纪律,以及实际生活中的各种锻炼形式。孩子似乎清楚自己的动作如何才能既优雅又准确,以及如何使他的感觉更敏锐、如何阅读和计算,实际上他正在变为自己的主人,为自己的意志力更坚强和做好时刻表现出来的准备打下了基础。

人们经常说孩子在面对服从时应该把自己的意志抛到一边,孩子的教育应该包括屈服和服从。然而,这一主张是不合理的,因为孩子不可能抛弃他没有的东西。再者,在期待这一结果出现的同时,我们也阻碍了他意志力的形成,这无疑是对他的严重伤害。孩子绝对没有机会或办法对自己进行测验,旨在评估他自己的能力和局限性,因为他总是被我们打断或者遵从我们的意志。这种不公平导致他兴味索然。他扪心自责,结果心情越来越糟。

这是孩子胆怯的根源,也是一种不会发展的疾病,不论我们是否意识到这一点,我们都错误地归因于孩子的性格缺陷。

其实,孩子绝对不会胆怯。他们最令人着迷的一点就是在与他人打交道时无所畏惧。有些孩子在成年人面前显得胆怯和害怕,但是单独与其他孩子在一起时不会显得霸道。他们的性格有时显得乖戾,这是因为除了隐秘的活动以外他们不能锻炼自己的意志。不过在我们的儿童之家,这种心理失常现象是见不到的。

除了锻炼意志以外,服从也需要对付诸实施的行为有明确的认知。最令人感兴趣的例子就是我的学生安娜·马卡罗尼,她先在米兰的儿童之家,后在罗马丘斯底大街的学校任教,她特别留心观察了服从在孩子成长过程中扮演的角色。

一旦孩子的个性开始在某种程度上条理化,服从的优点就显现出来了。譬如,孩子付出努力要完成某项练习。在这个过程中,他突然完成得非常出色。对于自己的表现他也很惊讶,略加思索后希望再做一遍。可是他没有成功,直到进行多次其他尝试后才如愿以偿。后来,他总是能成功地做完练习。但是,如果别人要求他这么做的话,他总是失败。外在的控制力不能对自愿的行为产生影响。以后,当孩子做自己希望和喜欢做的事情时总会取得成功,外在的请求会激发足以实现期望的目标所需要的有条不紊的行为。换句话说,孩子现在习惯性地执行接到的命令。

除了特例之外,这些事实有赖于心智发育的法则,见诸于我们自己在学校甚至生活中的经验。我们经常听孩子说:“我做完了,可是我再也做不出来了。”抑或由于对孩子不能执行自己的命令感到困惑,老师会说:“他以前做得很好,可是现在就不行了。”不过,孩子总归还是会达到这个阶段,不但能做而且还保有这种能力。

因此,智力发展分为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即潜意识阶段,孩子的智力通过神秘的先天冲动,从无序状态过渡到有序状态。这可以从完美的外在行为窥到端倪,不过由于这种行为处于意识范畴之外,孩子不会随意再现这种行为。第二个阶段即意识阶段,这时意志促进了行为的再现和巩固。在第三个阶段,意志能引出行为,并与外在控制力保持一致。

服从以一种平行的方式发展。在最初阶段,孩子不会服从内在的紊乱。他在生理上是顺从的,理解不了命令的含义。在第二阶段,他喜欢服从,似乎明白了命令的内涵,希望执行命令,但是他不能服从或至少他不总是服从。因此,他不准备服从,也不晓得服从带来的快乐。在第三阶段,他马上热情地对命令做出回应,随着在练习中自我得以完善,他从服从中找到了幸福感。就是在这个阶段,他快乐地做出回应,不论做什么都至少表现出对命令的服从。

取代了先前内心混乱状态的秩序,为孩子智力和道德发展提供了基础。光明与黑暗界限分明,孩子现在有秩序的内心世界已经体验到新的情感,并开始新的征服。他已经流露出善良最初的迹象,渴望善的东西。孩子的心灵充满了圣徒保罗所说的精神硕果散发出的芬芳:“仁慈,快乐,平和,坚忍,彬彬有礼,善良,温顺和谦虚。”

孩子之所以会变得善良正直,是因为他们在重复练习的过程中践行着忍耐,在应他人的请求帮别人实现愿望的过程中表现出温顺,因对他人的善而感到喜悦并还以善良,没有嫉妒和憎恨。他们是快乐的,很高兴自己的善行,乐此不疲到惊人的程度。

这些是确保孩子养成良好纪律性的计划纲要。具体实施时可以采取间接的手段,因为组织得有条不紊的活动和孩子的自由,都取决于一位严厉和要求很高的老师。这以生活的宗教观念和对上帝权威的认知,以及对显然能代表上帝的物体的认知为先决条件,但直接建立在活动和自由上,反过来又是文明进步的基础。

基于此,孩子通过忍耐力方面的锻炼养成美德。这些美德包括源于与其他人相处融洽的良好教养,以及将智慧和道德上的长处提升到超自然层面,直接引领他们心向上帝的宗教上的美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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