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文学
会员中心 我的书架

资治通鉴纲目卷十二

(快捷键←)[上一章]  [回目录]  [下一章](快捷键→)

起丁未(167)汉桓帝永康元年,尽癸酉(193)汉献帝初平四年。凡二十一年。

丁未(167) 永康元年

春正月,东羌复反,段颎击破之。 夫余寇玄菟。夏四月,羌寇三辅。 五月,地裂。 是月晦,日食。 六月,赦党人归田里,禁锢终身。

陈蕃既免,朝臣震栗,莫敢复为党人言者。贾彪曰:“吾不西行,大祸不解。”乃入洛阳,说窦武及尚书霍谞等,使讼之。武上疏曰:“膺等建忠抗节,志经王室,此诚陛下稷、契、伊、吕之佐,而虚为奸臣贼子所诬枉,天下寒心,海内失望。惟陛下留神澄省,时见理出,以厌人鬼喁喁之心。今台阁近臣,尚书朱㝢、荀绲、刘祐、魏朗、刘矩、尹勋等皆国之贞士,朝之良佐。尚书郎张陵、妫皓、苑康、杨乔、边韶、戴恢等,文质彬彬,明达国典,而陛下委任近习,专树饕餮,外典州郡,内干心膂,宜以次贬黜,案罪纠罚。信任忠良,平决臧否,使邪正毁誉,各得其所。如此,咎征可消,天应可待。间者有嘉禾、芝草、黄龙之见。夫瑞生必于嘉士,福至实由善人。在德为瑞,无德为灾。陛下所行不合天意,不宜称庆。”

丁未(167) 汉桓帝永康元年

春正月,东羌再一次反叛,护羌校尉段颎率军攻击大破叛羌。 夫余人侵犯玄菟郡。 夏四月,羌人侵犯三辅地区。 五月,地裂。 五月最后一天,发生日食。 六月,桓帝下诏,赦党人回归各自家乡,终生不许再出来做官。

陈蕃被罢免以后,满朝大臣为之震动恐惧,再也没人敢为党人申辩求情。贾彪说:“我不西行入京,大祸不可能解除。”于是亲自到洛阳,去说服窦武和尚书霍谞等人,请他们出面营救党人。窦武上书说:“李膺等人秉持忠心,坚守节操,矢志为王室大业操劳,他们确是陛下的后稷、子契、伊尹、吕尚一般的辅佐贤臣,而被奸臣贼子虚构罪名所诬陷冤枉,以致天下寒心,海内失望。惟请陛下小心省察,立即释放他们,以满足天下喁喁切望之心。尚书台的近侍大臣,如尚书朱㝢、荀绲、刘祐、魏朗、刘矩、尹勋等人,都是忠贞国家之士,辅佐朝廷的良才。尚书张陵、妫皓、苑康、杨乔、边韶、戴恢等人,文质彬彬,通晓国家的典章制度,而陛下却偏信亲近左右,依靠邪恶之人,让他们在外掌管州郡,在内作为心腹参与机要,应该把这些奸佞邪恶之徒渐次加以贬黜,调查他们的罪行,加以惩罚。信任忠良,辨清善恶是非,使邪恶与正直、毁谤和荣誉各得其所。如果这样,上天所降的灾异征兆即可消除,上天的祥瑞指日可待。最近,偶有嘉禾、芝草、黄龙出现。祥瑞发生,一定是因为有贤士,福至是因为有良善之人。有德行就是祥瑞,无德行就是灾难。陛下的行为不符合天意,所以不应该庆贺。”

书奏,因以病上还城门校尉、槐里侯印绶。霍谞亦为表请。帝意稍解,使中常侍王甫就狱讯党人,甫诘曰:“卿等更相拔举,迭为唇齿,其意如何?”范滂曰:“滂欲使善善同其清,恶恶同其污,谓王政之所愿闻,不悟更以为党。身死之日,愿埋滂于首阳山侧,上不负皇天,下不愧夷、齐。”甫愍然为之改容,乃得并脱桎梏。膺等又多引宦官子弟,宦官惧,请帝以天时宜赦,遂赦,改元。党人二百余人皆归田里,书名三府,禁锢终身。滂往候霍谞而不谢。或让之,滂曰:“昔叔向不见祁奚,吾何谢焉!”滂归汝南,南阳士大夫迎之者车数千辆,乡人殷陶、黄穆侍卫于旁,应对宾客。滂曰:“是重吾祸也。”遂遁还。

初,诏书下举钩党,郡国所奏多至百数,唯平原相史弼独无所上。诏书迫切州郡,髡笞掾史。从事坐传舍责曰:“青州六郡,其五有党,平原何治而得独无?”弼曰:“先王疆理天下,画界分境,水土异齐,风俗不同。他郡自有,平原自无,胡可相比!若承望上司,诬陷良善,则平原之人户可为党,相有死而已,所不能也!”从事大怒,即举奏弼。会党禁中解,所脱者甚众。窦武所荐杨乔,容仪伟丽,数言政事,帝爱其才貌,欲妻以公主,乔固辞,不听,遂不食而死。

奏书呈上后,窦融借口生病辞去城门校尉、槐里侯的职爵,并交还印绶。霍谞也上书营救党人。桓帝的怒气稍稍消解,派中常侍王甫到监狱审讯党人,王甫诘问说:“你们互相拔举保荐,像嘴唇和牙齿一样互为依存,到底有什么企图?”范滂说:“我想要赞美善良使大家一样清廉,嫉恨邪恶使大家认清污浊所在,原以为朝廷会支持我们这样做,从没想到这是结党。我死后,但愿将我埋在首阳山之侧,上不辜负皇天,下不愧对伯夷、叔齐这样的高士。”王甫深为范滂言辞所感,为之动容,于是命令官吏解除他们身上的刑具。李膺等人的供词又牵连出许多宦官子弟,宦官们害怕,就请求桓帝,以发生日食为由,大赦天下,赦免了党人、改年号。党人二百余人,都被遣送回乡,将他们的姓名书录太尉、司徒、司空三府,不许再出来做官。范滂去拜访霍谞,却不肯道谢。有人责备他,范滂说:“过去叔向不见祁奚,我又何必感谢霍谞呢!”范滂回到汝南,南阳的士大夫乘车来迎接他的有数千辆,范滂的同乡殷陶、黄穆站在他身旁侍卫,为他应答宾客。范滂说:“你们这样,是加重我的灾祸。”于是,他悄悄地逃离故乡。

当初,灵帝下诏搜捕党人,各郡及各封国奏报检举的党人,多得以百计数,只有平原国相史弼,一个党人也没有上报。诏书接连下达,严切催促州郡官府奏报,有的掾史甚至因此受到髡刑和鞭刑。青州从事坐在平原国传舍责问史弼说:“青州所辖六个郡国,其中五个郡国都有党人,平原国为何治理得一个党人也没有?”史弼回答说:“先王治理天下,划分郡国境界,各地水土不同,风俗各异。别的郡有的平原国却没有,怎么能够相比!如果是秉承上司的旨意,诬陷善良无辜的人,那么平原国的人,户户可以称之为党人,我这个国相,只有一死而已,我坚决不能做这种事!”从事大怒,立即举奏弹劾史弼。这时,正好桓帝下诏解除党禁,史弼所救脱的人很多。窦武所举荐的杨乔,容貌风仪伟丽,多次上书陈述议论朝廷政事,桓帝喜爱他的才华和容貌,打算把公主嫁给他,杨乔坚决难辞,桓帝不答应,杨乔绝食而死。

秋八月,巴郡言黄龙见。

初,郡人欲就池浴,见池水浊,因戏相恐“此中有黄龙”。语遂行,太守欲上之。郡吏傅坚谏曰:“此走卒戏语耳。”太守不听。

大水,海溢。 冬十月,羌寇三辅,张奂遣司马董卓击破之。

奂论功当封,以不事宦官故不果。拜董卓为郎中。卓,陇西人,性粗猛有谋,羌胡畏之。

十二月,帝崩。尊皇后曰皇太后,太后临朝。

初,窦后既立,御见甚稀,唯采女田圣等有宠。后素忌忍,帝梓宫尚在前殿,遂杀田圣。

遣使迎解渎亭侯宏诣京师。

窦武召侍御史河间刘,问以国中宗室之贤者,称孝王曾孙宏。武白太后,定策禁中,以守光禄大夫,持节奉迎宏,时年十二。

戊申(168) 孝灵皇帝建宁元年

春正月,以窦武为大将军,陈蕃为太傅,与司徒胡广参录尚书事。

时新遭大丧,国嗣未立,诸尚书畏惧,多托病不朝。陈蕃移书责之曰:“古人立节,事亡如存。今帝祚未立,诸君

秋八月,巴郡上报说发现黄龙。

最初,一些巴郡当地人想去池塘洗浴,看到池塘水浑浊,就互相开玩笑恐吓说:“里面有黄龙。”这句玩笑话随即传播开来,郡太守认为这是祥瑞,所以想将它上报朝廷。郡府属吏傅坚劝阻说:“这只是小民们开玩笑的话,怎能当真?”郡太守没有听他的劝阻。

发生大水灾,海水倒灌。 冬十月,羌人侵犯三辅地区,张奂派遣司马董卓迎击,大败羌人。

张奂按照功劳应当晋封爵位,但因他不肯巴结宦官,结果没有晋封。任命董卓为郎中。董卓是陇西郡人,性格粗暴勇猛而有谋略,羌人、胡人都畏惧他。

十二月,桓帝去世。尊皇后窦妙为皇太后,窦太后临朝主持朝政。

起初,窦妙被立为皇后,很少有机会见到桓帝,只有采女田圣等人得到桓帝宠爱。窦后忌妒而残忍,桓帝的棺材还停放在前殿,窦后就下令处死田圣。

派遣使者迎接解渎亭侯刘宏至京师晋见。

窦武召见侍御史河间国人刘,向他询问刘氏皇族中的贤才,刘推荐河南孝王刘开的曾孙刘宏。窦武禀报窦太后,在宫禁中定立承继大策,任命刘为守光禄大夫,持节奉迎刘宏入京,当时,刘宏十二岁。

汉灵帝

戊申(168) 汉灵帝建宁元年

春正月,任命窦武为大将军,任命陈蕃为太傅,和司徒胡广统领尚书台事宜。

此时,正逢桓帝大丧,新帝还没即位,尚书们都心怀畏惧,很多人托病不敢入朝。陈蕃写信责备他们说:“古代树立名节,事奉故去的君主,犹如他生前一样。而现在新帝尚未即位,诸位

奈何委荼蓼之苦,息偃在床乎!”诸尚书惶怖,皆起视事。

解渎亭侯宏至,入即位。 二月,葬宣陵。 段颎击东羌于高平,大破之。以颎为破羌将军。

初,颎既定西羌,而东羌先零等种犹未服,皇甫规、张奂招之连年,既降又叛。桓帝诏以问颎,颎上言曰:“东羌降于皇甫规者已二万落,余寇无几。今张奂踌躇久不进者,当虑外离内合,兵往必惊。且羌虏人畜疲嬴,有自亡之势,欲更招降,坐制强敌耳。臣以为狼子野心难以恩纳。势穷虽服,兵去复动。计所余三万余落,近居塞内,路无险折,而久乱并、凉,累侵三辅,西河、上郡已各内徙,安定、北地复至单危,自云中、五原,西至汉阳二千余里,匈奴诸羌并擅其地,是为痈疽伏疾,留滞胁下,如不加诛,转就滋大。若以骑五千、步万人、车三千辆,三冬二夏足以破定,无虑用费,为钱五十四亿。如此则可令群羌破尽,匈奴长服,内徙诸县,得反本土。伏计永初中,诸羌反叛,十有四年,用二百四十亿。永和之末,复经七年,用八十余亿。费耗若此,犹不诛尽,今不暂疲民,则永宁无期。臣庶竭驽劣,伏待节度。”帝许之。

颎于是将兵万余人,赍十五日粮,从彭阳直指高平,与先零诸种战。虏兵盛,众皆恐,颎乃令军中长镞利刃,长矛

怎么在这样苦峻的处境中,放弃责任,躺在床上休息呢!”尚书们惶恐,纷纷入朝理事。

解渎亭侯刘宏到京师,入宫即皇帝位。 二月,安葬桓帝于宣陵。 段颎在高平进攻羌人,大败羌人。擢升段颎为破羌将军。

当初,段颎既已平定西羌,而东羌先零等部还未归服,皇甫规、张奂连年招抚,羌人屡次投降,又不断反叛。桓帝下诏询问段颎平羌战略,段颎上书说:“东羌投降皇甫规的,已有二万帐落,残余叛羌已所剩无几。而今张奂所以踌躇不敢进兵的原因,只是顾虑已归降的羌人与叛羌相通,里应外合,大军一动,羌人必然惊乱。并且羌人已是战士和马匹十分疲惫,有自行灭亡的趋势,想再一次招降他们,坐着不动便可制服强敌。我认为,叛羌是狼子野心,很难用恩德感化。当形势对他们十分不利时,虽然归服,但军队一撤,又重新反叛。东羌还剩有三万余个帐落,现居住在塞内,道路没有险阻,而他们长久地扰乱并、凉二州,屡次侵掠三辅地区,迫使西河郡、上郡太守的府治迁徙至内地,安定、北地两郡已陷于势单危急之地,自云中郡、五原郡,西到汉阳郡二千余里,全被匈奴、羌人所占有,这就等于疮疽暗疾,滞留在两胁之下,如果不把他们诛灭,必然滋长,为害无穷。倘若用骑兵五千、步兵万人、战车三千辆,用三个冬天两个夏天的时间,足可以击破平定,约计用费五十四亿。这样,可以使羌人诸部皆破,匈奴永远归服,迁徙到内地的郡县官府,能够返回故地。据我计算,自顺帝永初年代中期起,诸部羌人反叛,历时十四年,用费二百四十亿。顺帝永和年代末期,又历时七年,用费八十余亿。用费消耗如此庞大,还不能彻底消灭叛羌,而今不暂时使人民忍受疲惫之苦,则永久的安宁便遥遥无期。我愿尽劣笨的能力,期待陛下的节制调度。”桓帝批准了他的平羌方略。

于是,段颎率领一万余人,携带十五天的粮食给养,从彭阳向高平挺进,与羌人先零部落开战。羌人强盛,段颎部众都很恐惧,段颎就命令军中使用长箭头和锋利的大刀,前队为持长矛的

三重,挟以强弩,列轻骑为左右翼,谓将士曰:“今去家数千里,进则事成,走必尽死,努力共功名!”因大呼,众皆应声腾赴,驰骑于旁,突而击之,虏众大溃,斩首八千余级。太后赐诏褒美,赐钱二十万,以家一人为郎中,敕中藏府增助军费,拜颎破羌将军。

闰月,追尊皇祖为孝元皇,夫人为孝元后,考为孝仁皇,尊母董氏为慎园贵人。 夏五月朔,日食。 六月,大水。 录定策功,封窦武为闻喜侯。

涿郡卢植说武曰:“足下建立圣主,四海有系,论者以为吾子之功于斯为重。夫同宗相后,披图案牒,以次建之,何勋之有!宜辞大赏以全身名。”武不能用。植身长八尺二寸,音声如钟,性刚毅,有大节。少事马融,融性豪侈,多列女倡歌舞于前,植侍讲积年,未尝转眄,融以是敬之。

封陈蕃为高阳乡侯。不受。

太后以蕃旧德,特封之。蕃固让不受。

段颎追击东羌,连战破之。

段颎将轻兵追羌,出桥门,晨夜兼行,与战,连破之。又战于灵武谷,羌遂大败。余寇四千落,悉散入汉阳山谷间。张奂上言:“东羌虽破,余种难尽,宜以恩降,可无后悔。”诏书下颎,颎复上言:“臣本知东羌虽众,而软弱易制,所以比陈愚虑,思为永宁之算。而张奂说虏强难破,宜用招降。圣朝明监,信纳瞽言,奂遂猜恨,言:‘羌一气所生,

三排步兵,挟以射远的弓弩手,以轻装骑兵为左右翼,对将士们说:“今天,我们离家千里,前进则大事成功,逃走则大家全死,让我们共同努力建立功名!”随着高呼,部众都跟随着呐喊冲锋,两翼的轻骑兵也向羌人突击,羌人崩溃,段颎部从斩杀羌人八千余。窦太后下诏褒奖,赐段颎钱二十万,任命段颎家中一人为郎官,下令中藏府调拨金钱增助军费,擢升段颎为破羌将军。

闰月,追尊灵帝祖父刘淑为孝元皇帝,祖母为孝元皇后,父亲为孝仁皇帝,尊母亲董氏为慎园贵人。 夏五月初一,发生日食。 六月,发生大水灾。 论定拥立皇帝的功劳,封窦武为闻喜侯。

涿郡人卢植劝说窦武道:“您拥立圣主,使四海有所维系,议论者认为您的功劳中这是最重大的。皇帝的继立,不过是根据血统,依次相继,您不过是依照图牒的次序,确立皇帝的人选,这又有什么功劳呢!您应该辞去朝廷给您的大赏,以保全您的身家名节。”窦武没有听从卢植的意见。卢植身长八尺二寸,说话的声音和洪钟一样洪亮,性格刚毅,节操高尚。年轻时跟随马融学习,马融性格豪放奢侈,经常让女伎在堂前歌舞,卢植在座下听讲多年,从来没有转过眼看过一次,马融因此十分敬重他。

晋封阵蕃为高阳乡侯。陈蕃辞让不肯接受封爵。

窦太后感激陈蕃旧日对她的恩德,特封他为高阳乡侯。陈蕃坚决辞让,不接受封爵。

段颎追击东羌人,接连作战,击溃了他们。

段颎率领轻装军队追击羌人,出桥门谷,日夜兼行,与羌人激战,接连打败他们。又在灵武谷与羌人交战,大败羌人。残余的羌人只剩下四千余个帐落,全部逃散进入汉阳郡的山谷里。张奂上书朝廷说:“东羌人虽被击溃,但残众难以根除,最好以恩德招降,可永远不会后悔。”朝廷诏告段颎,段颎再次上书说:“我本来知道东羌虽然人数众多,但软弱容易制服,所以才多次陈述我的愚见,想做永久安宁的打算。而张奂却说羌人强大,难以击破,最好招降。圣明的朝廷犹如明镜,采纳了我不明事理的妄言,于是,张奂心怀猜忌,说什么:‘羌人与汉人均为上天一气所生,

不可诛尽,血流污野,伤和致灾。’臣伏念先零杂种,累以反复,攻剽发冢,祸及生死,上天震怒,假手行诛。动兵涉夏,连获甘澍,岁时丰稔,人无疵疫。上占天心,不为灾伤;下察人事,众和师克。昔先零作寇,赵充国徙令居内,煎当乱边,马援迁之三辅,始服终叛,至今为鲠。今傍郡户口单少,数为羌所创毒,而欲令降徒与之杂居,是尤种枳棘于良田,养虺蛇于室内也。故臣奉大汉之威,建长久之策,欲绝其本根,不使能殖。本规三岁之费,用五十四亿,今适期年,所耗未半,而余寇残尽,将向殄灭。臣每奉诏书,军不内御,愿卒斯言,一以任臣,临时量宜,不失权便。”

秋九月,太傅陈蕃、大将军窦武,奏诛宦者曹节等,节等杀之。遂迁太后于南宫。

初,窦太后之立也,陈蕃有力焉。及临朝,政无大小,皆委于蕃。蕃与窦武同心戮力,以奖王室,征天下名贤李膺、杜密、尹勋、刘瑜等,皆列于朝廷,与共参政事。于是天下之士莫不延颈想望太平。而帝乳母赵娆及诸女尚书,旦夕在太后侧,中常侍曹节、王甫等共相朋结,谄事太后,太后信之,数出诏命,有所封拜。蕃、武疾之。尝共会朝堂,蕃私谓武曰:“曹节、王甫操弄国权,浊乱海内,今不诛之,后必难图。”武深然之。蕃大喜,以手推席而起。武乃引尚书令尹勋等共定计策。

不可斩尽杀绝,血流成河沾污原野,有伤和气,招致灾难。’我仔细思索,先零部落诸羌,反复无常,攻陷州郡,掠夺百姓,挖墓掘冢,使生者、死者都遭受灾祸,上天见此,也很震怒,才假借我汉军之手,诛杀他们。大兵出动,经过夏季,接连获降喜雨,庄稼丰收,人民也没有一点瘟疫。可见,我们这样做,上应天心,不为灾祸所伤;下合人意,万众一心,师出必胜。过去,先零羌人扰边为寇,赵充国将他们迁居塞内,煎当羌人扰乱边塞,马援把他们迁入三辅地区,他们开始全都降服,最终起兵反叛,至今仍然为害。而今沿边各郡,户口稀少,多次遭受羌人的毒害,而让羌人与汉民杂居在一起,这样就像把荆棘种在良田里,把毒蛇养在内室里一样。所以,我依仗大汉朝的威名,建立长久安宁的策略,打算彻底铲除祸根,使其再也不能生存。本来规划三年的用费,用费五十四亿,至今刚过一年,耗费没有到一半,而残余的叛羌,已像灰烬一样,即将灭绝。我每次奉读诏书,深知朝廷对军事行动从不干预,但愿能如此到底,平羌事宜一切由我处理,临时应变,不失军机。”

秋九月,太傅陈蕃、大将军窦武上书奏请杀宦官曹节等,曹节等杀陈蕃、窦武。将窦太后迁到南宫。

当初,窦太后被册立为皇后,陈蕃曾出过力。等到窦太后临朝主持朝政时,就把大小政事全交由陈蕃处理。陈蕃和窦武齐心合力,辅佐皇室,将天下闻名的贤才李膺、杜密、尹勋、刘瑜等,皆征召入朝共同参与政事。于是天下人无不伸长脖子盼望太平盛世的到来。然而,灵帝的乳母赵娆和女尚书们,整天在窦太后身边,与中常侍曹节、王甫等互相勾结,阿谀奉承窦太后,得到太后的宠信,多次颁布诏命,封爵拜官。对此,陈蕃、窦武十分痛恨。一次,陈蕃、窦武在朝堂上商议政事,陈蕃私下对窦武说:“曹节、王甫操纵国家大权,扰乱天下,今天不杀了他们,以后更难下手。”窦武认为陈蕃说得很对。陈蕃十分高兴,用手推席而起。于是,窦武就和尚书令尹勋等人商议制定消灭宦官的策略。

会有日食之变,蕃谓武曰:“昔萧望之困一石显,况今石显数十辈乎!蕃以八十之年,欲为将军除害。今可因此斥罢宦官以塞天变。”武乃白太后曰:“故事,黄门、常侍但当给事省内门户,主近署财物耳。今乃使与政事,任重权,子弟布列,专为贪暴。天下匈匈,正以此故,宜悉诛废以清朝廷。”太后曰:“故事,世有宦官,但当诛其有罪者,岂可尽废耶!”

时中常侍管霸颇有才略,专制省内,武先白收霸及苏康等,皆坐死。武复数白诛节等,太后犹豫未忍。蕃上疏言:“侯览、曹节、公乘昕、王甫、郑飒等与赵夫人、诸尚书并乱天下,今不急诛,必生变乱,愿出臣章宣示左右,并令天下诸奸知臣疾之。”太后不纳。

八月,太白犯房之上将,入太微。刘瑜恶之,上书皇太后曰:“案《占书》:宫门当闭,将相不利,奸人在主傍,愿急防之。”又与武、蕃书,劝以速断大计。于是武、蕃以朱㝢为司隶校尉,刘祐为河南尹,虞祁为洛阳令,奏免黄门令魏彪,以所亲小黄门山冰代之。收长乐尚书郑飒,送北寺狱。蕃曰:“此曹子便当收杀,何复考为!”武令冰与尹勋杂考,辞连曹节、王甫。勋、冰即奏收节等,使刘瑜内奏。

九月,武出宿归府。典中书者先以告长乐五官史朱瑀,瑀盗发武奏,骂曰:“放纵者自可诛耳,我曹何罪,而当

此时正好出现日食的灾变,陈蕃对窦武说:“过去,萧望之被一个石显所困,何况今有数十个石显!我以八十高龄,愿为将军除害。现在正可以利用出现日食的机会,斥退罢黜宦官,以消除上天灾变。”于是窦武禀告太后说:“根据过去的典章制度,黄门、常侍只是在宫省内任职,管理宫廷门户,负责保管宫内财物罢了。而现在却让他们参与政事,掌握大权,宦官子弟担任要职的比比皆是,他们贪污残暴,为非作歹。天下怨声四起,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应该将他们都诛杀废黜,以肃清朝廷。”太后说:“根据旧制,皇家世世代代有宦官,只应该诛杀有罪的宦官,怎么能够将他们全部废弃呢!”

当时,中常侍管霸很有才略,在宫省内说一不二,窦武就先逮捕管霸、苏康等人,都处以死刑。此后,窦武又多次请求太后诛杀曹节等人,太后犹豫不决,不忍心诛杀他们。于是陈蕃上书说:“侯览、曹节、公乘昕、王甫、郑飒等人与赵娆、诸尚书,一起扰乱天下,今天如果不赶紧杀掉他们,以后一定会发生变乱,请求把我的这份奏章,宣示左右,并让天下的奸佞之人都知道我十分痛恨他们。”窦太后不肯采纳陈蕃的意见。

八月,金星侵犯房宿上将星,深入太微星座。刘瑜对这种天象十分厌恶,向窦太后上书说:“上天有此星象,根据《占书》:宫门应当关闭,将对将相不利,奸佞之人就在人主身旁,但愿能紧急防备。”同时,又给窦武、陈蕃写信,劝告他们要迅速果断地确定大计。于是,窦武,陈蕃任命朱㝢为司隶校尉,刘祐为河南尹,虞祁为洛阳县令,奏准免去黄门令魏彪的官职,以所亲信的小黄门山冰接替魏彪的职位。收捕长乐尚书郑飒,送北寺狱监禁。陈蕃说:“这些家伙抓住就应该当场杀掉,还审问什么!”窦武没有听从,命令山冰与尹勋审问郑飒,郑飒的供辞牵连曹节、王甫。尹勋、山冰即奏请窦太后收捕曹节等人,奏章让刘瑜呈递。

九月,窦武休假,出宫回到家中住宿。主管奏章的宦官得到消息后,先行告诉长乐五官史朱瑀,朱瑀偷偷拆阅窦武的奏章,大骂说:“宦官放纵犯罪的该杀,可我们又有什么罪过,却该当

尽见族灭!”因大呼曰:“陈蕃、窦武奏白太后废帝,为大逆!”乃夜召所亲共普等十七人,歃血共盟。曹节请帝出御前殿,拔剑踊跃,赵娆等拥卫左右。闭诸禁门,召尚书官属,挟以白刃,使作诏板,拜王甫为黄门令,持节至北寺狱,收勋、冰杀之,出飒。还兵劫太后,夺玺绶。使飒等持节收武等。武驰入步兵营,召会北军五校士数千人屯都亭,下令军士曰:“黄门、常侍反,尽力者封侯重赏。”陈蕃闻难,将官属诸生八十余人,并拔剑突入尚书门,攘臂呼曰:“大将军忠以卫国,黄门反逆,何云窦氏不道耶!”王甫使剑士收蕃,蕃拔剑叱甫,辞色逾厉。遂被执送北寺狱,即日杀之。

时张奂征还,节等以奂新至,不知本谋,矫制使奂率五营士讨武。甫将千余人出与奂合,使其士大呼武军曰:“窦武反,汝皆禁兵,当宿卫宫省,何故随反者乎!”营府素畏服中官,于是武军稍稍归甫,自旦至食时,兵降略尽。武自杀,枭首都亭。

收捕宗亲宾客悉诛之。及刘瑜、冯述皆夷其族。迁皇太后于南宫,徙武家属于日南。门生故吏皆免官禁锢。议郎巴肃始同谋,节等不知,但坐禁锢,后乃知而收之。肃自载诣县,县令解印绶,欲与俱去。肃曰:“为人臣者,有谋不敢隐,有罪不逃刑。”遂被诛。曹节迁长乐卫尉,与王甫等六人皆封列侯。蕃友朱震收葬蕃尸,匿其子逸,事觉,系

灭族!”因而大喊说:“陈蕃、窦武奏请太后废黜皇帝,大逆不道!”便连夜召集亲信共普等十七人,歃血盟誓。曹节请灵帝来到前殿,让他拔剑跳跃,做出愤激的样子,派赵娆等在灵帝左右侍卫。关闭宫门,召唤尚书官属,以利刀相威胁,命令他们撰写诏书,任命王甫为黄门令,持节到北寺监狱,捕杀了尹勋、山冰,放出了郑飒。随后率兵回宫,劫持窦太后,夺取皇帝的玺印。派郑飒等人持节收捕窦武等人。窦武奔入步兵营,召集会合北军五校将士数千人,进屯都亭,对军士下令说:“黄门、常侍谋反,努力平定谋反者封侯、重赏。”陈蕃听到宦官发难,率领部下及学生八十余人,各拔剑冲入尚书台门前,振臂大呼说:“大将军忠心卫国,黄门反叛,为什么反说窦氏大逆不道!”王甫命令武士收捕陈蕃,陈蕃拔剑怒叱王甫,言辞和脸色更加严厉。武士将陈蕃押送至北寺监狱,当天将陈蕃杀死。

这时,张奂正好被召回京师,曹节等人以张奂刚刚回来,不知道他们的阴谋,假传皇帝圣旨命令张奂率领五营军士讨伐窦武。王甫率领千余人出宫与张奂会合,让士兵向窦武军大喊:“窦武谋反,你们都是皇帝的禁卫部队,应当保卫皇宫,为什么追随谋反的人呢!”北军五营校尉府的官兵,向来就畏惧归服宦官,于是窦武军队开始有人投奔王甫,从清晨到早饭时,窦武的军队几乎都归降了王甫。窦武自杀,被砍下头悬挂在洛阳都亭示众。

接着,又搜捕窦武的亲族、宾客、亲戚,全部加以诛杀。刘瑜、冯述都也被诛灭全族。将窦太后迁到南宫,把窦武的家属放逐到日南郡。陈蕃、窦武的学生、门生和过去的部属一律被免去官职,终身不能出来做官。议郎巴肃开始参与了窦武除灭宦官的密谋,曹节等人不知道,所以当时只是被免职,终身不能再做官,后来被发现,于是下令搜捕巴肃。巴肃自己乘车到县廷自首,县令解下印信,打算和巴肃一起逃走。巴肃说:“作为臣下,有谋略不敢隐藏,有罪不逃避刑罚。”于是被处死。曹节升任长乐卫尉,与王甫等六人都被封为列侯。陈蕃的朋友朱震收敛埋葬陈蕃的尸体,将陈蕃的儿子陈逸藏匿起来,事情被发觉后,朱震被抓

狱。震受考掠,誓死不言,逸由是得免。武掾胡腾殡敛武尸,行丧,亦坐禁锢。武孙辅,年二岁,腾诈以为己子,与令史张敞共匿之,亦得免。张奂迁大司农,封侯。奂深病为节等所卖,固辞不受。

冬十月晦,日食。 十二月,鲜卑、濊貊寇幽、并。乌桓称王。

乌桓大人上谷难楼有众九千余落,辽西丘力居有众五千余落,自称王。辽东苏仆延有众千余落,自称峭王。右北平乌延有众八百余落,自称汗鲁王。

己酉(169) 二年

春正月,尊慎园贵人董氏为孝仁皇后,以其兄子重为五官中郎将。 夏四月,青蛇见御座上。大风雨雷雹,诏公卿言事。

张奂上疏曰:“昔周公葬不如礼,天乃动威。今武、蕃忠贞,未被明宥,妖眚之来,皆为此也。宜急为改葬,徙还家属,其从坐禁锢,一切蠲除。又,皇太后虽居南宫,而恩礼不接,宜思大义顾复之报。”上深嘉其言,而为宦者所制,不得从也。奂又与尚书刘猛等共荐王畅、李膺可参三公之选,节等疾其言,遂下诏切责之。皆自囚廷尉,数日得出,以俸赎罪。郎中谢弼上封事曰:“皇太后幽隔空宫,如有雾露之疾,陛下当何面目以见天下!孝和皇帝不绝窦氏之

入狱。朱震遭受严刑拷打,但誓死不肯招供,陈逸因此逃脱性命。窦武府中的掾吏胡腾收敛殡葬窦武的尸体,并为其服丧,也受到不得为官的处分。窦武的孙子窦辅,年仅二岁,胡腾谎称是自己的儿子,与大将军府令史张敞一起将窦辅藏起来,窦辅也因此逃得性命。张奂升迁为大司农,因功封侯。张奂懊悔上了曹节等人的当,坚决推辞,不肯接受封侯。

冬十月最后一天,发生日食。 十二月,鲜卑和濊貊侵犯幽、并二州。 乌桓首领自称王。

乌桓首领上谷难楼有部众九千余帐落,辽西郡的丘力居有部众五千余帐落,自己称王。辽东郡的苏仆延,拥有部众一千余个帐落,自称峭王。右北平郡的乌延,拥有部众八百余落,自称汗鲁王。

己酉(169) 汉灵帝建宁二年

春正月,尊慎园贵人董氏为孝仁皇后,任命董氏哥哥的儿子董重为五官中郎将。 夏四月,在皇帝御座上出现一条青蛇。出现大风雷雨冰雹,灵帝下诏命公、卿大臣各呈奏,讨论灾异出现的原因。

张奂上疏说:“过去,安葬周公不符合礼制,上天动怒。而今窦武、陈蕃忠贞为国,却没有得到朝廷明显的宽恕,怪异灾变的出现,都是因为这个原因。应当赶快重新安葬他们,迁回他们被放逐的家属,因他们而受到牵连遭到禁锢的,全部撤销处分。还有,皇太后虽然在南宫居住,但恩遇礼敬却经常享受不到,应该思念大义,回报父母的养育之恩。”灵帝深觉张奂说得有理,但为宦官们所控制,自己做不了主。张奂又和尚书刘猛共同荐举王畅、李膺认为他们是三公的合适人选,曹节等人痛恨他们的言论,让灵帝下诏严厉责备张奂等人。张奂等人都到廷尉狱,请求囚禁,数天之后才被释放,以俸禄赎罪。郎中谢弼上呈密封奏章给灵帝,说:“皇太后被幽禁隔离在空宫之中,万一有什么急病,陛下还有什么面目见天下之人呢!孝和皇帝不断绝窦太后的

恩,前世以为美谈。《礼》‘为人后者为之子’,今以桓帝为父,岂得不以太后为母哉!台宰重器,国命所系,今之四公,唯刘宠断断守善,余皆素餐致寇之人,必有折足覆之凶。可因灾异,并加罢黜,征王畅、李膺并居政事,庶灾变可消,国祚唯永。”左右恶之,以他罪收弼,掠死于狱。光禄勋杨赐曰:“王者心有所想,虽未形颜色,而五星以之推移,阴阳为其变度。夫皇极不建,则有龙蛇之孽,《诗》云:‘惟虺惟蛇,女子之祥。’惟陛下思乾刚之道,别内外之宜,抑皇甫之权,割艳妻之爱,则蛇变可消,祯祥立应。”赐,秉之子也。

六月,以刘嚣为司空。

嚣素附诸常侍,故致位公辅。

秋七月,段颎大破东羌,平之。封颎为新丰侯。

诏遣谒者冯禅说降汉阳散羌。段颎以羌虽暂降,必复为盗,不如乘虚放兵,势必殄灭。于是进营,去羌所屯四五十里,遣田晏、夏育将五千人先进击,破之。羌众东奔射虎谷,分兵守谷上下门,颎规一举灭之,不欲复令散走。遣千人于西县结木为栅,广二十步,长四十里遮之。分遣晏、育等将七千人衔枚夜上西山,结营穿堑,去虏一里许,又遣张恺将三千人上东山,虏乃觉之。颎因与恺等挟东、西山,纵兵奋击,追至谷上下门,穷山深谷之中,处处破之,斩其渠帅以下万九千级。冯禅等所招降四千人,分置安定、汉阳、陇西三郡。于是东羌悉平。

养育之恩,前世传为美谈。《礼记》说:‘为人后者为之子。’而今陛下以桓帝为父亲,岂能不以太后为母亲!尚书令和太尉、司徒、司空都是社稷重臣,国家命脉,可是现在的四公,只有刘宠专一推行善政,其他皆是无德守位、招贼引寇之人,必然会发生鼎足折断、倾覆食物的凶事。可以趁着天降灾异,将他们全部罢免,征召王畅、李膺等人参与政事,大概能使灾异消除,国运永亨。”灵帝左右近侍对谢弼的奏章十分痛恨,以其他的罪名收捕谢弼,拷打致死。光禄勋杨赐说:“君王心里有所思想,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金木水火土五星已经为之推移,阴阳也都为其改变。皇帝的权威没有建立,就会出现龙蛇灾孽,《诗经》说:‘虺蛇、大蛇,女子征兆。’只有请陛下思行阳刚之道,内外有别,抑制皇后家族的权力,割舍娇艳妻妾的宠爱,那么灾变即可消除,祥瑞立即就会出现。”杨赐是杨秉的儿子。

六月,任命刘嚣为司空。

刘嚣一向阿附中常侍,因此得以爬上三公高位。

秋七月,段颎大败东羌人,平定了东羌人的反叛。朝廷封段颎为新丰县侯。

灵帝下诏派遣谒者冯禅前往汉阳,说服残余的羌人投降。段颎认为羌人虽暂时归降,以后必然还会为盗作乱,不如趁他们虚弱的时候,纵兵攻击,一定会将他们杀绝。于是就率军前进,到了离羌人居地四五十里的地方,派田晏、夏育率五千士兵进攻,击溃了羌人。羌人向东奔逃至射虎谷,分兵守住射虎谷的上下门,段颎计划一举歼灭他们,不让他们再四散逃走。于是派遣千余人在西县用木头结成栅栏,宽二十步,长四十里,用来拦挡。又分别派遣田晏、夏育等率七千人,口中衔着木棍不许讲话,趁夜爬上西山,安营挖沟,前进到距离羌人一里左右的地方,又派张恺率三千人上东山,这时羌人才发觉。段颎和张恺从东、西山夹击,追击到射虎谷的上下门和穷山深谷之中,所向披靡,斩杀羌人首领以下共一万九千余人。冯禅招降的四千人,分别被安置在安定、汉阳、陇西三郡。于是,彻底平息了东羌人的反叛。

颎凡百八十战,斩三万八千余级,获杂畜四十二万七千余头,费用四十四亿,军士死者四百余人。更封新丰县侯,邑万户。

九月,江夏蛮反,州郡讨平之。 丹阳山越反,郡兵击破之。 冬十月,复治钩党,杀前司隶校尉李膺等百余人。

初,李膺等虽废锢,天下士大夫皆高尚其道而污秽朝廷,更相标榜,为之称号。以窦武、陈蕃、刘淑为三君。君者,言一世之所宗也。李膺、荀昱、杜密、王畅、刘祐、魏朗、赵典、朱㝢为八俊。俊者,言人之英也。郭泰、范滂、尹勋、巴肃、宗慈、夏馥、蔡衍、羊陟为八顾。顾者,言能以德行引人者也。张俭、翟超、岑晊、苑康、刘表、陈翔、孔昱、檀敷为八及。及者,言其能导人追宗者也。度尚、张邈、王孝、刘儒、胡母班、秦周、蕃向、王章为八厨。厨者,言能以财救人者也。及陈、窦用事,复举拔膺等。陈、窦诛,膺等复废。宦官疾恶膺等,每下诏书,辄申党人之禁。侯览怨张俭尤甚。览乡人朱并上书告俭与同乡二十四人别相署号,共为部党,图危社稷,诏刊章捕俭等。

十月,曹节讽有司奏:“诸钩党者虞放、李膺、杜密、朱㝢、荀昱、翟超、刘儒、范滂等,请下州郡考治。”是时上年十四,问节等曰:“党人何用为恶而欲诛之耶?”对曰:“相举群辈欲为不轨。”上曰:“不轨欲如何?”对曰:“欲图社稷。”上乃可其奏。或谓李膺曰:“可去矣。”对曰:“事不辞难,罪不逃刑,臣之节也。吾年已六十,死生有命,去将安之!”乃诣诏狱,考死。门生故吏并被禁锢。侍御史景毅子顾为膺

段颎先后经历了百八十场战斗,斩杀羌人三万八千多,俘获各种家畜四十二万七千头,用费四十四亿,军吏和士兵死亡四百余人。朝廷改封段颎为新丰县侯,每年征收一万户人家的租税。

九月,江夏郡蛮人反叛,州郡官府出兵平定了反叛。 丹阳山越人反叛,派郡兵将其击破。 冬十月,再次惩治党人,处死前司隶校尉李膺等百余人。

当初,李膺等人虽遭废黜禁锢,但天下的士人都认为李膺等人德行高尚,朝廷政治黑暗污浊,李膺等人互相颂扬,各人都有美号。称窦武、陈蕃、刘淑为三君。所谓君,就是说他们是一代宗师。称李膺、荀昱、杜密、王畅、刘祐、魏朗、赵典、朱㝢为八俊。所谓俊,是说他们是一代英杰。称郭泰、范滂、尹勋、巴肃、宗慈、夏馥、蔡衍、羊陟为八顾。所谓顾,是说他们是一代德行表率。称张俭、翟超、岑晊、苑康、刘表、陈翔、孔昱、檀敷为八及。所谓及,是说他们能为人导师。称度尚、张邈、王孝、刘儒、胡母班、秦周、蕃向、王章为八厨。所谓厨,是说他们能仗义疏财,舍财救人。等到后来,陈蕃、窦武主理朝政,重新举荐提拔了李膺等人。陈蕃、窦武被诛杀后,李膺等人再次被废黜。宦官们十分痛恨李膺等人,所以灵帝每次颁布诏书,都要重申对党人的禁令。中常侍侯览对张俭最为怨恨。侯览的同乡朱并上书检举张俭和同乡二十四人,互相起称号,结为朋党,图谋危害国家,灵帝下诏,公布奏章,收捕张俭等人。

十月,曹节暗示有关官吏奏报:“勾结成党的有虞放、李膺、杜密、朱㝢、荀昱、翟超、刘儒、范滂等人,请将这些人交与州郡拷问。”当时,灵帝十四岁,问曹节等人:“党人有什么罪恶,而要杀他们?”曹节回答说:“他们相互推举,勾结成党,图谋不轨。”灵帝说:“不轨,想干什么?”曹节回答说:“想要推翻朝廷。”于是,灵帝批准了奏章。有人对李膺说:“可以逃跑了。”李膺回答说:“事奉君王不辞艰难,有罪不逃避刑罚,是臣子的节操。我已六十岁了,死生有命,逃向哪呢!”便自己前往诏狱,被拷打致死。他的学生、过去的部下都被禁锢。侍御史景毅的儿子景顾是李膺

门徒,未有录牒,不及于谴。毅慨然曰:“本谓膺贤,遣子师之,岂可以漏脱名籍,苟安而已!”遂自表免归。汝南督邮吴导受诏捕范滂,至征羌,抱诏书闭传舍,伏床而泣,一县不知所为。滂闻之曰:“必为我也。”即自诣狱。县令郭揖大惊,出解印绶,引与俱亡,曰:“天下大矣,子何为在此?”滂曰:“滂死则祸塞,何敢以罪累君,又令老母流离乎!”其母就与之诀曰:“汝今得与李、杜齐名,死亦何恨!”滂跪受教,再拜而辞。

凡党人死者百余人,妻子皆徙边,天下豪杰及儒学有行义者,宦官一切指为党人。有怨隙者,因相陷害,睚眦之忿,滥入党中。或有未尝交关,亦罹祸毒,其死、徙、废、禁者又六七百人。郭泰闻之,私为之恸曰:“《诗》云:‘人之云亡,邦国殄瘁。’汉室灭矣,但未知‘瞻乌爰止,于谁之屋’耳!”泰虽好臧否,而不为危言核论,故能处浊世而怨祸不及焉。

张俭亡命困迫,望门投止,莫不重其名行,破家相容。后流转东莱,止李笃家。外黄令毛钦操兵到门,笃引钦就席曰:“张俭负罪,岂得藏之!若审在此,此人名士,明廷宁宜执之乎?”钦因起抚笃曰:“蘧伯玉耻独为君子,足下如何专取仁义!”笃曰:“今欲分之,明廷载半去矣。”钦叹息而去。笃导俭出塞,其所经历,伏重诛者以十数,连引收考遍

的学生,党人名籍上没有他的名字,所以没有受到处罚。景毅感慨地说:“我本来认为李膺是贤者,所以才让儿子拜他为师,怎么可以因为名籍上脱漏而苟安呢!”自己上书举报自己,免职回乡。汝南郡督邮吴导接到诏书逮捕范滂,到了征羌县,关上传舍的门,抱着诏书伏在床上哭泣,全县的人都不知道怎么回事。范滂听到后说:“一定是为了我。”就到县狱自首。县令郭揖见到范滂大吃一惊,解去县令印信,接出范滂,要与他一起逃亡,说:“天下大得很,您为何要在这个地方?”范滂说:“我死了,灾祸才能停止,我怎么敢因我之罪牵累你,而又让我的老母亲流离失所呢!”范滂的母亲来和他诀别,对范滂说:“你今天能与李膺、杜密齐名,死了有什么遗憾呢!”范滂跪着接受了母亲的教诲,再拜而别。

因党人案致死的有一百多人,他们的妻子、儿女都被放逐到边郡,天下的英雄豪杰和有德行、道义的儒家学者,都被宦官指控为党人。有私怨的,也乘机互相陷害,微不足道的小怨忿,也滥被诬陷为党人。还有的人与党人从来没有瓜葛,也遭受祸毒,因此而遭到处死、放逐、废黜、禁锢的又有六七百人。郭泰听说党人惨死的消息,暗中悲恸,说:“《诗经》说:‘人才奔亡,国家危急。’汉王朝将要灭亡,但不知道‘看那乌鸦就要栖息,它能落到谁的屋上’。”郭泰虽然也爱好品评人物,但从来没有危言苛论,所以能身处乱浊之世而没有遭到怨恨和祸害。

张俭逃亡,困急窘迫,看见人家大门就去投奔,大家无不敬重他的名望品行,冒着家破人亡的风险收留他。后来,流亡辗转到了东莱郡,在李笃家住下。外黄县令毛钦拿着兵器来到李笃家门前,李笃领着毛钦就座后说:“张俭是负罪之人,我怎么能窝藏他!若他真的在这里,此人名士,您难道一定要捉拿他?”毛钦站起来,抚摸着李笃肩膀说:“蘧伯玉以单独做君子为耻,你怎能一人独获仁义!”李笃说:“今天我想和您分享,您已经拿去一半了!”毛钦叹息而去。李笃引导张俭逃出边塞,张俭逃亡,因窝藏他而被诛杀的有十多人,受他牵连而遭到逮捕拷问的人遍

天下。俭与鲁国孔褒有旧,亡抵褒,不遇,褒弟融,年十六,匿之。事泄,俭亡走,国相收褒、融送狱,未知所坐。融曰:“保纳舍藏者,融也。”褒曰:“彼来求我,非弟之过。”吏问其母,母曰:“家事任长,妾当其辜。”一门争死,郡县疑不能决,乃上谳之,诏书独坐褒。及党禁解,俭乃还乡里。

夏馥闻俭亡命,叹曰:“孽自己作,空污良善。一人逃死,祸及万家,何以生为!”乃自剪须变形,入林虑山中,隐姓名,为冶家佣,亲突烟炭,形貌毁瘁,积二三年人无知者。馥弟静载缣帛追饷之,馥不受,曰:“弟奈何载祸相饷乎!”

初,中常侍张让父死,归葬颍川,虽一郡毕至,而名士无往者,让耻之。陈寔独吊焉。及诛党人,让以寔故多所全宥。

初,太尉袁安子敞为司空,孙汤复为太尉。汤三子:成、逢、隗。成生绍,逢生术。至是逢为司空,隗亦显官。中常侍袁赦以逢、隗相家与之同姓,推崇以为外援,故袁氏贵宠于世,富奢甚,不与他公族同。绍壮健有威容,爱士养名,宾客辐凑。术亦以侠气闻。逢从兄子闳,少有操行,以耕学为业,逢、隗数馈之,无所受。闳见时方险乱,而家门富盛,常对兄弟叹曰:“吾先公福祚,后世不能以德守之,而

及全国。张俭和鲁国人孔褒是老朋友,当他逃到孔褒家时,正好孔褒不在家,孔褒的弟弟孔融,年仅十六岁,就把张俭藏匿起来。后来,事情泄露,张俭只身逃走,但鲁国国相收捕了孔褒、孔融兄弟,但不知道应该判处谁来坐罪。孔融说:“接纳张俭并将他藏匿家中的是我,应当由我坐罪。”孔褒说:“张俭是来求助于我的,不是我弟弟的罪过。”官吏询问孔褒兄弟的母亲,母亲说:“家里的事由家长负责,我应该承担罪过。”一家人争相赴死,郡县官吏疑惑不能判决,便上报朝廷,灵帝下诏,由孔褒坐罪。等到党禁解除后,张俭便回到了故乡。

夏馥听说了张俭逃亡的事情,叹息说:“自己作孽,应由自己承受,何必白白地牵连良善之人。一人逃命,使万户人家遭受祸害,何必活下去!”于是他便剪掉胡须,改变形貌,逃入林虑山中,隐姓埋名,做了冶铸人家的佣工,亲自烧炭,形貌变得粗糙憔悴,在那里二三年居然没人知道他是谁。夏馥的弟弟夏静带着缣帛赶来接济他,夏馥不肯接受,说:“你为什么带祸害来给我呢!”

当初,中常侍张让的父亲去世,遗体运回颍川安葬,虽然全郡的头面人物几乎都来参加葬礼,但有名望的士人却一个也没去,张让感到很耻辱。唯有陈寔独自前往吊丧。等到诛杀党人时,张让因为陈寔的缘故,保全赦免了不少人。

当初,太尉袁安的儿子袁敞做司空,孙子袁汤又当太尉。袁汤有三个儿子:袁成、袁逢、袁隗。袁成生袁绍,袁逢生袁术。到如今,袁逢做了司空,袁隗也担任了显要官职。中常侍袁赦认为袁逢、袁隗是将相之家,又与他同姓,就特别推崇他们,企图用他们作为自己的外援,所以袁氏以贵宠闻名于当世,非常富有奢华,和其他三公家族比起来大不相同。袁绍体格壮健而仪表堂堂,喜爱交往天下名士而传扬名声,宾客从四面八方来归附他。袁术也以侠义闻名于世。袁逢的堂侄袁闳,少年时就有节操德行,以种田求学为业,袁逢、袁隗多次馈赠资助他,袁闳都没有接受。袁闳见国家正当险乱之时,而袁氏家族也正是富贵兴盛,常对兄弟们叹息说:“我们先祖的福运,后代不能以德行来保持,而

竞为骄奢,与乱世争权,此即晋之三郤矣。”及党事起,闳欲投迹深林,以母老不忍去,乃筑土室四周于庭,不为户,自牖纳饮食。母思闳时,往就视,母去便自掩闭,兄弟妻子莫得见也。潜身十八年,卒于土室。

初,范滂等非讦朝政,自公卿以下皆折节下之。太学生争慕其风,申屠蟠独叹曰:“昔战国之世,处士横议,列国之王至为拥篲先驱,卒有坑儒烧书之祸,今之谓矣。”乃绝迹于梁、砀之间,因树为屋,自同佣人。居二年,滂等果罹党锢之祸。

是月晦,日食。 鲜卑寇并州。

庚戌(170) 三年

春三月晦,日食。 征段颎为侍中。

颎在边十余年,未尝一日蓐寝,与将士同甘苦,故皆乐为死战,所向有功。

辛亥(171) 四年

春正月,帝冠,赦。

唯党人不赦。

二月,地震,海溢。 三月朔,日食。大疫。 秋七月,立贵人宋氏为皇后。 冬十月朔,帝朝太后于南宫。

帝以窦太后有援立之功,率群臣朝南宫,亲馈上寿。黄门令董萌因此数为太后诉冤,帝深纳之,供养资奉,有加于前。曹节、王甫疾之,诬萌以谤讪永乐宫,下狱死。

竞相骄纵奢华,与乱世争权夺利,这不就是晋之三郤大夫吗!”等党人案发生,袁闳想隐入山林,因为母亲年迈不忍离去,就在庭院里修筑了一间土室,没有门,饮食都从窗口递进。老母亲思念袁闳时,就到窗口去看他,母亲走后,他就把窗户关上,连兄弟、妻子、儿女都见不到他。就这样隐居了十八年,在土屋中去世。

起初,范滂等人批评抨击朝政,自三公九卿以下的文武大臣都降低身份礼敬他们。太学生们仰慕范滂等人的风度,争着向他们学,申屠蟠独自叹息说:“过去战国时代,连普通的士人对国政大事都肆意评论,但各国的国君却抱着扫帚扫除,为他们开路,结果导致了焚书坑儒的大祸,而今天正是那时的样子!”于是就隐居在梁国和砀县一带,在大树下盖了一间房子,和佣人一样生活。过了二年,范滂等人果然遭受了党锢之祸。

此月最后一天,发生日食。 鲜卑侵犯并州。

庚戌(170) 汉灵帝建宁三年

春三月最后一天,发生日食。 征调段颎为侍中。

段颎在边郡十余年,从来没有睡过一天踏实觉,他与将士们同甘共苦,所以部下都拼死作战,所向披靡,建立功勋。

辛亥(171) 汉灵帝建宁四年

春正月,灵帝举行加冠礼,大赦天下。

只有党人不予赦免。

二月,发生地震,海啸。 三月初一,发生日食。瘟疫蔓延。秋七月,灵帝封贵人宋氏为皇后。 冬十月初一,灵帝前往南宫朝见窦太后。

灵帝认为窦太后扶持他继承帝位有功,就率领文武百官前往南宫朝见窦太后,并亲自给太后送上食品和祝寿。黄门令董萌趁着这个机会多次为窦太后申诉冤情,灵帝深为采纳,对窦太后的供养和待遇,都比以前有所提高。曹节、王甫见此非常痛恨,就诬告董萌诽谤灵帝生母董太后,将其下狱处死。

鲜卑寇并州。

壬子(172) 熹平元年

春正月,帝谒原陵。

司徒掾蔡邕曰:“吾闻古不墓祭。朝廷有上陵之礼,始谓可损,今见威仪,察其本意,乃知孝明皇帝至孝恻隐不易夺也。礼有烦而不可省者,此之谓也。”

三月,太傅胡广卒。

广周流四公三十余年,历事六帝,礼任极优,所辟多天下名士,练达故事,明解朝章,京师谚曰:“万事不理问伯始,天下中庸有胡公。”然温柔谨悫,常逊言恭色以取媚于时,无忠直之风,天下以此薄之。

夏,宦者侯览有罪,自杀。

览为长乐太仆,坐专权骄奢,策收印绶,自杀。

六月,大水。 皇太后窦氏崩。秋七月,葬桓思皇后。

窦太后母卒于比景,太后忧思感疾,崩于云台。宦者积怨窦氏,以衣车载其尸置城南市舍,数日,曹节、王甫欲用贵人礼殡。帝不可,于是发丧成礼。节等欲别葬太后而以冯贵人配祔。诏公卿大会朝堂,令中常侍赵忠监议。太尉李咸时病,扶舆而起,捣椒自随,谓妻子曰:“若皇太后不得配食桓帝,吾不生还矣。”既议,坐者瞻望中官,莫肯先

鲜卑侵掠并州。

壬子(172) 汉灵帝熹平元年

春正月,灵帝前往光武帝墓原陵拜谒祭祀。

司徒掾蔡邕说:“我曾经听说,古代君王不到陵墓前祭祀。朝廷有到陵墓前祭祀的礼仪,原来我认为可以减损,今天我亲眼见到墓祭的威仪,体察它的本来用意,方才明白孝明皇帝至孝至诚之心,的确不可取消。有烦琐但不能省略的礼仪,大概就是指此。”

三月,太傅胡广去世。

胡广位居太傅、司徒、太尉、司空四公职位三十余年,曾事奉六个皇帝,所受到的礼遇十分优厚,他所聘用的都是天下的知名人士,也非常熟悉先朝的典章制度,明晓朝廷规章,所以京城中有谚语说:“万事不理问伯始,天下中庸有胡公。”然而,他性情温厚谨慎,总是以谦逊之言和恭顺之色取媚皇帝,缺少忠贞耿直的风度,天下人因此而轻视他。

夏季,宦官侯览犯罪,自杀而死。

长乐太仆侯览,以专擅权力、骄横奢侈获罪,灵帝下令收回其印信,侯览自杀身亡。

六月,发生水灾。 皇太后窦氏去世。秋七月,安葬窦太后,谥号桓思皇后。

窦太后的母亲在比景病故,窦太后忧伤思念成疾,在南宫云台去世。宦官们对窦氏一家积怨很深,就用拉衣服的车子将太后的尸体运到洛阳城南市舍,停放几天后,曹节、王甫想用埋葬贵人的礼仪埋葬窦太后。灵帝不同意,于是仍然按照埋葬皇后的礼仪发丧。曹节等人想把窦太后埋葬在别的地方,而把冯贵人与桓帝合葬。灵帝下诏,让群臣在朝堂上讨论这件事,命令中常侍赵忠监督讨论。太尉李咸正在生病,勉强上车,随身带着毒药,对妻子说:“如果皇太后不能与桓帝合葬,一同享受后人祭祀,我就不活着回来。”等到开始讨论,大家看着宦官,没人肯先

言。廷尉陈球曰:“皇太后以盛德良家,母临天下,遭时不造,援立圣明。因遇大狱,迁居空宫,家虽获罪,事非太后,今若别葬,诚失天下之望。且冯贵人无功于国,何宜上配至尊!”李咸曰:“臣本谓宜尔,诚与意合。”于是公卿以下皆从球议。节、甫犹争之,咸复上疏曰:“章德虐害恭怀,安思家犯恶逆,而和帝无异葬之议,顺朝无贬降之文。今长乐尊号在身,亲尝称制,援立圣明,光隆皇祚。太后以陛下为子,陛下岂得不以太后为母!子无黜母,臣无贬君,宜合葬宣陵,一如旧制。”帝从之。

诏司隶校尉刘猛论输左校。

有人书朱雀阙,言曹节、王甫幽杀太后,诏司隶刘猛逐捕。猛以其言直,不肯急捕。诏以段颎代猛,乃四出逐捕,及太学游生系者千余人。奏猛论输左校。

冬十月,杀渤海王悝。

初,渤海王悝以不道贬为瘿陶王,因王甫求复国,许谢钱五千万。既而桓帝遗诏复之,悝以非甫功,不与。甫以中常侍郑飒等与悝交通,乃使段颎收飒等,而奏飒等谋迎立悝。诏冀州刺史收悝,迫令自杀。妃、妾、子女、傅、相以下百余人皆被诛。甫等十二人以功封列侯。

发言。廷尉陈球说:“窦太后品德高尚,出身良家,以国母身份治理国家,遭逢桓帝去世危难之时,而援立陛下为皇帝。因为遇上大狱兴起,被迁往空宫居住,窦氏家族虽然有罪,但不是窦太后的罪过,而如今要将太后埋葬于别处,确实使天下人失望。何况冯贵人对国家没有什么功劳,把她与桓帝合葬怎么适宜呢!”李咸说:“我本来认为就当如此,陈太尉的意见与我完全相同。”于是,公卿以下的官员全都同意陈球的意见。曹节、王甫还要继续争辩,李咸又上书说:“过去章德窦皇后陷害恭怀梁皇后,安思阎皇后家犯恶逆大罪,然而和帝没有提出改葬章德窦太后于别地,顺帝也没有贬降安思阎太后的诏文。而今长乐太后一直是皇太后尊号在身,而且又曾临朝主持朝政,并有援立陛下为帝之功,而使皇室光大隆盛。皇太后以陛下为儿子,陛下怎么能不以窦太后为母亲呢!儿子没有废黜母亲的,臣子没有贬谪君王的,所以应该将太后与先帝合葬于宣陵共享祭祀,一切遵从先朝的制度。”灵帝听从了李咸的意见。

灵帝下诏,将司隶校尉刘猛遣送到左校营服苦役。

有人在朱雀门上书写道:曹节、王甫幽禁谋杀了窦太后。灵帝下诏,命令司隶校尉刘猛搜捕人犯。刘猛认为书写者言语直切,不肯加紧搜捕。灵帝下诏,任命段颎代替刘猛的职务,于是段颎四出搜捕,一共逮捕了在太学游学的学生一千余人。段颎又受曹节等人指使找借口弹劾刘猛,判处他往左校营服苦役。

冬十月,杀渤海王刘悝。

当初,渤海王刘悝因昏庸无道被贬谪为瘿陶王,他请托王甫向桓帝说情,恢复他原来的封国,许诺事成以后,给王甫五千万钱谢礼。不久,桓帝去世,遗诏恢复刘悝原来的封国,刘悝认为这不是王甫的功劳,不能给他这笔谢礼。王甫就以中常侍郑飒等人与刘悝来往密切为由,便使段颎收捕郑飒入狱,而后又诬告郑飒等密谋拥立刘悝为帝,大逆不道。灵帝下诏,令冀州刺史逮捕刘悝,责令他自杀。刘悝的妃、妾、子女、封国太傅、国相以下百余人皆被诛杀。王甫等十二人都因此有功被封为列侯。

十一月,会稽妖贼许生称帝。 鲜卑寇并州。

癸丑(173) 二年

春正月,大疫。 夏六月,地震。 秋七月,以唐珍为司空。

珍,中常侍衡之弟也。

冬十二月,鲜卑寇幽、并。 是月晦,日食。

甲寅(174) 三年

冬十一月,吴郡司马孙坚讨许生,斩之。

坚,富春人,召募精勇得千余人,助州郡讨许生,大破斩之。

十二月,鲜卑入北地,又寇并州。

乙卯(175) 四年

春三月,立石经于太学门外。

诏诸儒正“五经”文字,命议郎蔡邕为古文、篆、隶三体书之,刻石,立于太学门外。使后学取正焉。碑始立,观视摹写者车乘日千余辆。

夏四月,大水。 鲜卑寇幽州。

初,朝议以州郡相党,人情比周,乃制婚姻之家及两州人士不得对相监临,至是复有三互法,禁忌转密,选用艰难。幽、冀二州久缺不补。蔡邕上疏曰:“伏见幽、冀旧壤,铠马所出,比年凶饥,渐至空耗。今者阙职经时,吏民延属,而三府选举云避三互,十一州有禁,当取二州而已。

十一月,会稽郡许生反叛,自称皇帝。 鲜卑侵掠并州地区。

癸丑(173) 汉灵帝熹平二年

春正月,发生大瘟疫。 夏六月,发生地震。 秋七月,任命唐珍为司空。

唐珍是中常侍唐衡的弟弟。

冬十二月,鲜卑侵犯幽、并二州。 此月最后一天,发生日食。

甲寅(174) 汉灵帝熹平三年

冬十一月,吴郡司马孙坚率兵讨伐许生,将其斩杀。

孙坚是富春人,招募精悍勇猛者千余人,协助州郡官兵讨伐许生,击败并斩杀许生。

十二月,鲜卑攻入北地郡,又侵犯并州。

乙卯(175) 汉灵帝熹平四年

春三月,将石经立在太学门外。

灵帝下诏,命令儒学大师们校正“五经”文字,又命令议郎蔡邕用古文、篆文、隶书三种字体书写,刻在石碑上,竖立在太学门外。使后来的学者以此为准。石碑刚竖立时,前来观看、摹写的人,每天有一千多辆车。

夏四月,发生水灾。 鲜卑侵犯幽州。

最初,朝廷会议,因为州郡之间互相勾结徇私,便制定了有姻亲关系的家庭及两州人士,不得互相担任监察对方的职务,到现在又制定了“三互法”,禁忌更为严密,但也导致了选用地方官的困难。以致幽州、冀州的刺史职位一直因找不到合适人选而空缺着。蔡邕上书说:“我见幽州、冀州故土,是盛产铠甲和马匹之地,连年的兵灾和饥荒,使得两州的物力、财力已经耗尽。而今两州刺史职位空缺已久,官吏和百姓都伸长脖子盼望新刺史的到来,而三府选举人选,说要避‘三互’,迟迟不能确定,全国其他十一州均存在要避免‘三互’的问题,不是只有这两州不同。

又二州之士或复限以岁月,狐疑迟淹,两州县空,万里萧条,无所管系。昔韩安国起自徒中,朱买臣出于幽贱,并以才宜,还守本邦,岂复顾循三互,系以末制乎!臣愿蠲除近禁,其诸州刺史器用可换者,无拘日月、三互,以差厥中。”不从。

六月,螟。

丙辰(176) 五年

夏,益州夷反。 大雩。 杀永昌太守曹鸾。更考党人,禁锢五属。

永昌太守曹鸾上书曰:“夫党人者,或耆年渊德,或衣冠英贤,皆宜股肱王室,左右大猷者也。而久被禁锢,辱在涂泥。谋反大逆尚蒙赦宥,党人何罪,独不开恕乎!所以灾异屡见,水旱荐臻,皆由于斯。宜加沛宥,以副天心。”帝大怒,槛车收鸾,送狱,掠杀之。于是诏州郡更考党人门生、故吏、父子、兄弟在位者,悉免官禁锢,爰及五属。

鲜卑寇幽州。

丁巳(177) 六年

夏四月,大旱,蝗。

此外,这两州的人士,有的人又为年资所限,狐疑拖延,以致失去机会,结果,这两州的刺史职位长期空缺,使二州万里土地一片萧条,没有人去管理。过去,韩安国是从罪徒中选拔出来,朱买臣出身微贱,但都因为他们才能可以胜任,朝廷派他们回家乡为官,怎么能还要顾忌遵循‘三互法’,而受这不重要的制度约束呢!我希望陛下能够撤销最近制定的‘三互’禁制,诸州刺史有才能可任用者,应该及时任用、调换,不要拘泥于年资和‘三互法’的限制,这样的做法应该比较适宜。”朝廷最终没有听从蔡邕的建议。

六月,发生螟虫灾害。

丙辰(176) 汉灵帝熹平五年

夏季,益州夷人反叛。 朝廷举行祈雨祭祀大典。 诛杀永昌郡太守曹鸾。重新调查党人案件,禁锢处分扩大到党人五服之内的亲属。

永昌郡太守曹鸾上书说:“所谓党人,有的是德行深厚的长者,有的是士大夫之中的英俊贤能之人,他们都应该辅佐皇室,参与国家重大决策。但被长期禁锢,不能做官为国家效力,甚至被困在社会最底层,受尽侮辱。犯有谋反大逆不道之罪还可以赦免宽宥,党人有什么罪,只有他们不能受到宽恕!今天之所以灾异屡屡出现,水灾、旱灾接二连三,都是因为这个原因。陛下对他们应该加以宽宥,以符合天意。”灵帝看了奏章,非常气愤,逮捕曹鸾,用囚车押解到京城,投入监狱,拷打致死。于是,灵帝下诏重新调查党人案件,凡是党人的学生与过去的部属、父亲、儿子、兄弟还在做官的,一律免职禁锢,不许再做官,禁锢的范围扩大到党人五服之内的亲属。

鲜卑侵犯幽州。

丁巳(177) 汉灵帝熹平六年

夏四月,发生大旱灾和蝗灾。

以旱、蝗诏令三公条奏长吏苛酷贪污者,罢免之。平原相阳球坐严酷,征诣廷尉。帝以球前为九江太守,讨贼有功,特赦之,拜议郎。

鲜卑寇三边。 以宣陵孝子为太子舍人。

市贾小民有相聚为宣陵孝子者数十人,诏皆除太子舍人。帝好文学,自造《皇羲篇》五十章,引诸生能为文赋者并待制鸿都门下。后诸为尺牍及工书鸟篆者,皆加引召,遂至数十人。侍中祭酒乐松、贾护多引无行趣势之徒置其间,熹陈闾里小事。帝甚悦之,待以不次之位。又久不亲行郊庙之礼。

会诏群臣各陈政要,蔡邕上封事曰:“夫迎气五郊,清庙祭祀,养老辟雍,皆帝者之大业,祖宗所祗奉也。而有司数以蕃国疏丧、宫内产生及吏卒小污,废阙不行,忘礼敬之大,任禁忌之书,拘信小故,以亏大典。自今斋制宜如故典。国之将兴,至言数闻,内知己政,外见民情,当使抱忠之臣展其狂直。又,古者取士必使诸侯岁贡,孝武之世,郡举孝廉,又有贤良、文学之选,于是名臣辈出,文武并兴。汉之得人,数路而已。夫书画辞赋才之小者,匡国治政未有其能。陛下游意篇章,聊代博弈,非以为教化取士之本。

灵帝下诏,因为出现旱灾、蝗灾,命令三公分别举奏苛刻残酷的地方官吏,将他们免职。平原国相阳球以严刑酷虐被征召回京城,送廷尉处治罪。灵帝因阳球从前任九江太守时,讨伐反叛者有过功劳,特别下令赦免他,任命他为议郎。

鲜卑进犯东、西、北三边。 灵帝下诏任命“宣陵孝子”为太子舍人。

京城洛阳有数十个市井小人聚集在宣陵,自称是“宣陵孝子”,灵帝下诏,将他们一律任命为太子舍人。灵帝喜好文学,自己撰写了《皇羲篇》五十章,在太学中选择能作文赋的学生,集中在鸿都门下,等待诏命。后来,又将善于撰写公文、工于书写鸟篆古文的人加以征召引见,前后达数十人。侍中祭酒乐松、贾护又引荐了不少没有品行、趋炎附势的小人,夹杂在中间,为灵帝讲一些市井街头的琐碎小事。灵帝十分高兴,对这些人都越级擢升,授以高官。而又很久不亲自前往宗庙、郊外祭祀。

当时赶上灵帝下诏,命大臣们各自陈述施政要领,蔡邕呈上密封奏章说:“在五郊迎接四季神气,在宗庙祭祀祖宗,在太学中行养老礼,都是皇帝的大事,也是祖宗奉为神圣的大事。而有关官吏却多次以血缘较为疏远的藩国丧事、皇宫内妇女生育、吏卒的生病或死亡为借口,而停止举行典礼,忘记了礼敬天地祖宗神明的大事,听信禁忌之书,拘泥于小事,而亏损了国家的大典。从今以后,一切斋戒制度要依照先王的典制。国家要兴盛的征兆,就是能多次听到恳切的言论,这样从内可以知道为政得失,对外可以了解民生民情,所以,应该让忠贞的大臣畅所欲言。另外,古代帝王总是让诸侯们每年向天子举荐人才,孝武皇帝时,除了每郡推举孝廉外,还有贤良、文学的荐举制度,于是出现不少名臣,国家文武人才都很兴盛。我们大汉朝获得人才,不过就是这几条渠道而已。至于书法、绘画、辞赋这些技能,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小技,何况这小小的才能在匡正国家、治理致事方面,又无法运用。陛下留意于文学创作,只不过来代替赌博、下棋,聊以消遣而已,并不是把这些作为教化百姓选取人才的标准。

而诸生竞利,作者鼎沸,连偶俗语,有类俳优,或窃成文,虚冒名氏,皆加拜擢,难复收改。但不可复使治民及在州郡。昔孝宣会诸儒于石渠,章帝集学士于白虎,通经释义,其事优大,文武之道,所宜从之。宣陵孝子虚伪小人,本非骨肉,群聚山陵,假名称孝,义无所依。至有奸轨之人通容其中。太子官属宜搜选令德,岂有但取丘墓凶丑之人。其为不祥莫大焉,宜遣归田里,以明诈伪。”书奏,帝乃亲迎气北郊及行辟雍之礼。又诏宣陵孝子为舍人者,悉改为丞、尉焉。

秋八月,遣校尉夏育等击鲜卑,败绩。

护乌桓校尉夏育上言:“鲜卑寇边,自春以来三十余发,请征幽州诸郡兵出塞击之,一冬、二春必能禽灭。”先是护羌校尉田晏坐事论刑,欲立功自效,乃请王甫求得为将,乃拜晏为破鲜卑中郎将。大臣多不同者,乃召百官议。蔡邕议曰:“自匈奴遁逃,鲜卑强盛,据其故地,称兵十万,才力劲健,意智益生,加以关塞不严,禁网多漏,精金良铁皆为贼有。汉人逋逃为之谋主,兵利马疾,过于匈奴。今育、晏虚计二载,自许有成,若祸结兵连,岂得中休,当复征发,转运无已,是为耗竭诸夏,并力蛮夷。夫边垂之患,手足之

然而,太学生们竞相追逐名利,写作之人热情高涨,文章通篇全是低俗之语,类似于俳优艺人的戏文,有的抄袭别人的作品,冒充别人的姓氏,而陛下对这些人,都加以任命或擢升官职,而诏命一出,就难以收回或更改。但是却万万不能让他们治理百姓和到州郡任职。过去,孝宣皇帝在石渠阁会集儒家学者们,章帝聚经学博士于白虎观,通解经义,统一解释,这是一件大好事,这些都是治国的大道,应该遵从去做。所谓‘宣陵孝子’都是虚伪小人,他们与先帝本非骨肉之亲,结伙群聚在先帝的陵前,托称孝子,实际从道理上说没有任何依据。甚至还有一些为非不法之徒混在里面。皇太子的官属应该搜选有美德的人担任太子舍人,怎么能只录用这些凶险浅陋之人。这真是莫大的不祥,应该将他们遣送回故乡,以便让人明白他们是奸诈虚伪的小人。”奏章呈上后,灵帝便亲自到北郊举行迎节气的祭祀,到太学辟雍行养老之礼。又下诏,凡是“宣陵孝子”为太子舍人的,一律改任县丞、尉一级的官吏。

秋八月,派遣校尉夏育等率兵进攻鲜卑,遭到失败。

护乌桓校尉夏育上书说:“鲜卑侵犯边境,自春季以来,已经发生了三十余起,请求征调幽州诸郡的郡兵出塞攻击他们,只需要一个冬季、二个春季的时间,必然能将他们擒获歼灭。”在此之前,护羌校尉田晏因事获罪判刑,想立功赎罪,报效朝廷,就请托王甫,让朝廷准许他为将,于是朝廷就任命田晏为破鲜卑中郎将。许多大臣都不同意,于是召集文武百官讨论。蔡邕发表见解说:“自从匈奴远逃之后,鲜卑强盛起来,占据了匈奴原有的土地,号称有兵十万,士兵劲健,意气智谋不断生长,再加上边塞防守不够严密,法网禁令也疏漏不全,各种精锐的武器,都流入敌人之手。汉人的逃犯又为他们参谋策划,他们武器的精良锐利、战马的矫健迅疾,都已超过了匈奴。而今天夏育、田晏无根据地提出了一个二年歼灭敌人的计划,自以为可以成功,倘若祸结兵连,怎么能中途停止,只好继续征兵增援,转运粮草无休止,结果是耗尽内地,全力对付外夷。边疆的祸患,不过是手脚上的

疥搔;中国之困,胸背之瘭疽。方今郡县盗贼尚不能禁,况此丑虏而可伏乎!天设山河以别内外,苟无蹙国之患则可矣,岂与虫蛆之虏校往来之数哉!今乃欲以齐民易丑虏,皇威辱外夷,就如其言犹已危矣,况得失不可量邪!”帝不从。八月,遣育出高柳,晏出云中,各将万骑出塞二千余里。檀石槐命三部大人各帅众逆战,育等大败,丧其节传辎重,各将数十骑奔还,死者什七八。槛车征下狱,赎为庶人。

冬十月朔,日食。 地震。 鲜卑寇辽西,太守赵苞破之。

辽西太守赵苞到官,遣使迎母,道经柳城,值鲜卑万余人入塞寇钞,劫质苞母,载以击郡。苞出战对陈,贼出母示苞,苞悲号,谓母曰:“为子无状,欲以微禄奉养朝夕,不图为母作祸。昔为母子,今为王臣,义不得顾私恩,毁忠节,唯当万死,无以塞罪。”母遥谓曰:“人各有命,何得相顾以亏忠义,尔其勉之!”苞即时进战,贼悉摧破,其母为贼所害。苞归葬讫,谓乡人曰:“食禄而避难,非忠也;杀母以全义,非孝也。如是,有何面目立于天下!”遂欧血而死。

戊午(178) 光和元年

春正月,合浦、交阯乌浒蛮反。 二月朔,日食。

疥癣小疾;内地的困乏,是胸背上的大疮重病。现在连郡县的盗贼都不能禁止,又怎么能使凶恶的强大外族降服呢!上天设置山河以区别内外,如果没有危及国家的紧迫祸害就可以了,岂能和如虫蛆般的夷族计较呢!而今却想将教化之民的生命与鄙陋的外夷生命交换,让煌煌皇威受外夷的凌辱,即使就像夏育、田晏所说的那样已经够危险的了,何况胜负得失不可预料呢!”灵帝不肯听从蔡邕的劝谏。八月,派遣夏育率军出高柳,田晏率军出云中,各自率领一万骑兵,出塞深入鲜卑境内二千余里。鲜卑首领檀石槐命令三部大人各自率鲜卑部众迎战,夏育等人大败,丢弃符节辎重,各自只率领数十人逃奔回来,死去的有十分之七八。灵帝用囚车将三将解送回京城,关进监狱,后以钱赎罪,贬为一般百姓。

冬十月初一,发生日食。 发生地震。 鲜卑侵犯辽西郡,太守赵苞将其击败。

辽西郡太守赵苞上任后,派遣官吏到家乡接母亲到辽西,路上经过柳城,正遇上鲜卑万余人入塞抢掠,劫持赵母以为人质,用车载着赵母来进攻辽西郡。赵苞率军布阵迎敌,鲜卑在阵前推出赵母让赵苞看,赵苞见到母亲,悲哀号哭,对母亲说:“做儿子的实在罪过不可言状,本来想用微薄的俸禄奉养您,没想到却为母亲惹来大祸。过去我是您的儿子,如今我是朝廷的大臣,大义不能顾及私恩,毁坏忠节,该当万死,否则无法弥补我的罪过。”赵母远远地对赵苞说:“人各有命,怎能为了顾及我而损害了忠义,你努力去做吧!”于是赵苞立即下令进攻,鲜卑全部被打垮,赵母却被鲜卑杀害。赵苞扶柩回乡将母亲安葬以后,对家乡的人们说:“接受朝廷的俸禄而躲避危难,不能称之为忠;牺牲母亲以保全忠义,不能称之为孝。既然是这样,我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便吐血而死。

戊午(178) 汉灵帝光和元年

春正月,合浦、交阯乌浒蛮人反叛。 二月初一,发生日食。

地震。 置鸿都门学。

鸿都门学诸生皆敕州郡、三公举用辟召,或出为刺史、太守,入为尚书、侍中,有封侯、赐爵者。士君子皆耻与为列焉。既而诏为鸿都文学乐松等图象立赞。尚书令阳球谏曰:“松等皆出于微蔑,斗筲小人,俯眉承睫,徼进明时。而形图丹青,有识掩口。今太学、东观足以宣明圣化,愿罢鸿都之选,以销天下之谤。”书奏,不省。

以张颢为太尉。

颢,中常侍奉之弟也。

夏四月,地震。 侍中寺雌鸡化为雄。 六月,有黑气堕温德殿庭中。

气如龙,长十余丈。

秋七月,青虹见玉堂殿庭中。

上以灾异诏问消复之术。光禄大夫杨赐对曰:“今妾媵、阉尹共专国朝,鸿都群小并各拔擢。乐松处常伯,任芝居纳言,以便辟之性受不次之宠,而令搢绅之徒委伏畎亩,口诵尧舜之言,身蹈绝俗之行,委捐沟壑,不见逮及。冠履倒易,陵谷代处,幸赖皇天垂象谴告。《周书》曰:‘天子见怪则修德,诸侯见怪则修政,卿大夫见怪则修职,士庶人见怪则修身。’唯陛下斥远佞巧之臣,速征鹤鸣之士,断绝尺一,抑止槃游,冀上天还威,众变可弭。”赐,秉之子也。

地震。 设置鸿都门学校。

灵帝下命令,凡是鸿都门学校的学生,州郡、三公都得举荐任用,有的出任刺史、郡太守,有的入朝为尚书、侍中,有的被封侯,有的被赐以爵位。而那些正直有节操有学问的人,都以与这些人同列为伍而羞耻。不久,灵帝下诏,为鸿都门学文学乐松画像并立一篇赞美之辞与之相配。尚书令阳球劝谏说:“乐松等人都出身微贱,是才识短浅的小人,他们俯首帖耳,看人眼色行事,以求上进擢升。而今给他们画像立赞,令有识之士掩口而笑。现在太学、东观两个学术机构足以宣明教化,希望陛下停止鸿都文学的选举,以消除天下人的谴责不满。”奏章呈上,灵帝不予理睬。

以张颢为太尉。

张颢是中常侍张奉的弟弟。

夏四月,发生地震。 侍中官署一只母鸡变为公鸡。 六月,一股黑气从天上堕入温德殿庭院中。

黑气如一条长龙,长十余丈。

秋七月,在玉堂殿上发现一道青虹。

灵帝因为种种灾异的出现,下诏询问灾异出现的原因及消除的办法。光禄大夫杨赐回答说:“现今妃妾、宦官之辈共同专断朝政,鸿都门学的小人各自被提拔擢升。乐松位居侍中,任芝做了尚书,以巧言令色而受到越级提拔的恩宠,而士大夫们委身于乡村僻壤,口中诵念唐尧虞舜的言论,亲自履行超出世俗的行为,却被抛弃在水沟山谷,无人关心。这真是帽子和鞋子颠倒位置,山陵和深谷互相交替的怪事,幸亏上天垂降灾异,谴告陛下。《周书》上说:‘天子见到怪异则反省恩德修养,诸侯见到怪异则反省修正政事,卿、大夫见到怪异则反省修正自己的职守,士、百姓见到怪异则反省修正自己的行为。’所以请陛下黜退疏远奸佞取巧的臣子,迅速征召德行为世所称道的人士,断绝奸佞的矫假诏书,停止无度的娱乐,这样才能期望上天息怒,各种灾异就可以消除。”杨赐是杨秉的儿子。

蔡邕对曰:“臣伏思诸异,皆亡国之怪也。天于大汉殷勤不已,故屡出祅变以当谴责,欲令人君感悟,改危即安。蜺堕鸡化,皆妇人干政之所致也。前者乳母赵娆,谗谀骄溢,门史霍玉,依阻为奸。今道路纷纷,复云有程大人者,察其风声,将为国患。宜高为堤防,明设禁令,深惟赵、霍以为至戒。今太尉张颢,为玉所进,光禄勋伟璋,有名贪浊。又长水赵玹,屯骑盖升,并叨时幸,荣富优足。廷尉郭禧纯厚老成,光禄大夫桥玄聪达方直,故太尉刘宠忠实守正,并宜为谋主,数见访问。夫宰相大臣,君之四体,委任责成,优劣已分,不宜听纳小吏,雕琢大臣也。圣朝既自约厉,左右亦宜从化,人自抑损以塞咎戒,则天道亏满,鬼神福谦矣。”

章奏,帝览而叹息。因起更衣,曹节于后窃视之,悉宣语左右。中常侍程璜使人飞章言邕私事,下洛阳狱,劾大不敬,弃市。中常侍河南吕彊愍邕无罪,力为伸请,诏“减死一等,与家属髡钳徙朔方,不得以赦令除”。璜女夫阳球又与邕叔父有隙,遣客刺邕。客感其义,反以其情告之,由是得免。

八月,有星孛于天市。 冬十月,废皇后宋氏,幽杀之。

后无宠,而姑为渤海王悝妃,王甫恐后怨之,因谮后挟

蔡邕回答说:“我慎重地思索各种灾异,都是亡国的怪异现象。上天对大汉朝还是眷念不已的,所以才屡次显示妖孽灾异的现象来谴责告诫,希望人君能够感悟,摆脱危险,即是平安。而今青虹堕落,母鸡变成公鸡,都是由妇人干政而导致的灾异。从前乳母赵娆,谗害忠良,阿谀骄奢,门史霍玉依仗权势,而行邪恶之事。而今道路上纷纷传说,又说宫中有一位程大人,看其来势,将要成为国家的祸患。应该提高警惕,严加防备,明确设置禁令,要深以赵娆、霍玉为戒。现在的太尉张颢,是霍玉所举荐引进的,光禄勋伟璋是有名的贪婪污浊之人。另外,长水校尉赵玹、屯骑校尉盖升,都受到宠幸,荣华富贵之极。廷尉郭禧为人纯厚老成,光禄大夫桥玄聪明通达,端方正直,前太尉刘宠忠实守正,他们都应该成为重要顾问,请多听他们的意见。宰相大臣,就好像君王的四肢,要委以他们重要责任,现在优劣已分明,就不应该再听信小吏们的谗言,而苛求大臣们了。圣明的陛下您能自我约束,左右臣下也应该效法,上下人人自谦,自我约束就可以消除上天的儆戒,而上天的规律是罚戒骄傲自满的人,鬼神福佑谦恭的人。”

奏章呈上,灵帝一边看一边叹息。因灵帝起身更换衣服,曹节在后面乘机偷看奏章,把内容都告诉了他左右之人。中常侍程璜指使人写匿名信诬告蔡邕公报私仇,将蔡邕逮捕入狱,弹劾他犯有大不敬罪,处以死刑,在闹市中斩首,陈尸示众。中常侍河南人吕彊知道蔡邕无罪,十分怜悯他,竭力为他申诉求情,灵帝下诏:“减死罪一等,和家属一起处以髡、钳的刑罚,放逐到朔方郡,即使有赦令也不能赦免。”程璜的女婿阳球又和蔡邕的叔父有仇怨,就派遣刺客去刺杀蔡邕。刺客为蔡邕的大义所感动,反而将阳球的阴谋先诉了蔡邕,蔡邕这才免于一死。

八月,有彗星出现在天市星旁。 冬十月,废黜皇后宋氏,幽禁而死。

宋皇后不得宠爱,她的姑姑是渤海王刘悝的王妃,诛杀刘悝与王甫有很大关系,王甫害怕宋皇后怨恨他,就诬陷皇后利用

左道祝诅。帝信之,策收玺绶。后自致暴室,以忧死。父酆及兄弟并被诛。

是月晦,日食。

尚书卢植上言:“党锢多非其罪,可加赦宥。宋后家属无辜不得敛葬,宜敕收拾,以安游魂。郡守、刺史一月数迁,纵不九载,可满三岁。请谒希求,一宜禁塞,选举之事,责成主者。天子无私,宜弘大务,蠲略细微。”不省。

鲜卑寇酒泉。 初开西邸卖官。

初开西邸卖官,二千石二千万,四百石四百万,其以德次应选者半之,或三分之一。令、长随县丰约有贾。富者先入,贫者到官倍输。又私令左右卖公卿,公千万,卿五百万。尝问侍中杨奇曰:“朕何如桓帝?”对曰:“陛下之于桓帝,亦犹虞舜比德唐尧。”帝不悦,曰:“卿强项,真杨震子孙,死后必复致大鸟矣。”奇,震曾孙也。

己未(179) 二年

春,大疫。 太尉桥玄罢。

玄幼子游门次,为人所劫,登楼求货,玄不与。司隶河南围守玄家,不敢迫。玄瞋目呼曰:“奸人无状,玄岂以一子之命而纵国贼乎!”促令攻之,子死。玄因上言:“天下凡

邪门左道诅咒皇帝。灵帝听信了王甫的谗言,策命收回宋皇后的印信。宋皇后自己到暴室,忧郁而死。宋皇后的父亲宋酆及兄弟们都被诛杀。

此月最后一天,发生日食。

尚书卢植上书说:“被朝廷以党人之罪禁锢的人,多数没有什么罪,可以赦免宽宥。宋皇后家属无辜被诛杀,尸骨不得殓葬,应该准予收埋安葬,以安定游魂。现今郡守、刺史一个月中数次调动,即使不能任期九载,也应该任满三年。至于那些私情请托,要一律堵塞住,选拔举荐人才,应该责成主管官吏负责。天子无私,应该抓国家要务,忽略那些微琐事。”奏章呈上,灵帝不予理睬。

鲜卑侵掠酒泉郡。 首次开“西邸”出卖官爵。

首次开“西邸”卖官,俸禄等级为二千石的官卖二千万钱,四百石的官卖四百万钱,其中按着德行资历应当被选拔升迁的,就出半价或三分之一。县令、长随着该县的大小、贫富、收入多少而有不同价格。有钱的先交钱,交不起钱的到任后加倍交纳。灵帝又私下命令左右近臣卖三公、九卿的职位,三公卖一千万钱,九卿卖五百万钱。灵帝曾经询问侍中杨奇说:“朕和桓帝比如何?”杨奇回答:“陛下和桓帝相比,就如虞舜和唐尧相比一样。”灵帝听了很不高兴,说:“你的性格倔强,不肯向别人低头,真不愧是杨震的子孙,你死后也一定会再招来大鸟。”杨奇是杨震的曾孙。

己未(179) 汉灵帝光和二年

春季,发生大瘟疫。 太尉桥玄被罢免。

桥玄的小儿子在门前游戏,被匪徒劫持,上楼要求交赎金,桥玄不肯答应。司隶校尉、河南尹包围把守住桥玄家,但不敢攻击匪徒。桥玄睁大眼睛呼喊道:“奸人的罪恶无法形容,太不像话了,我怎么能为了一个儿子的性命而纵容国贼!”催促他们进攻匪徒,桥玄的儿子被匪徒杀死。桥玄就此事上书朝廷说:“天下凡

有劫质者,皆并杀之,不得赎以财宝,开张奸路。”由是劫质遂绝。

地震。 夏四月朔,日食。 宦者王甫伏诛。太尉段颎有罪,自杀。

王甫、曹节等奸虐弄权,段颎以输货得太尉,阿附之。节、甫父兄子弟为卿、校、牧、守者布满天下,所在贪暴。养子吉为沛相,尤残酷,视事五年,凡杀万余人。尚书令阳球常拊髀发愤曰:“若阳球作司隶,此曹子安得容乎!”既而果迁司隶。

甫使门生于京兆界辜榷官财物七千余万,京兆尹杨彪发之。彪,赐之子也。球奏甫、颎等罪恶,悉收送洛阳狱,及甫子萌、吉,自临考之,五毒备极。萌乃骂曰:“前奉事吾父子如奴,奴敢反汝主乎!”父子悉死杖下,颎亦自杀。乃僵磔甫尸于夏城门,大署榜曰:“贼臣王甫。”尽没入其财产,妻子皆徙比景。

球遂欲以次表诛节等,乃敕中都官从事曰:“且先去权贵大猾,若公卿豪右,从事自办之,何须校尉耶!”节等闻之,不敢出沐。会送虞贵人葬,节见磔甫尸,慨然抆泪,直入省,白帝曰:“阳球故酷暴吏,好妄作,不宜使在司隶以骋毒虐。”帝乃徙球为卫尉。于是曹节、朱瑀等权势复盛。郎中审忠上书极言瑀等罪恶,请与考验,有不如言,愿受汤镬之诛。不报。

封中常侍吕彊为都乡侯,不受。

有劫持人质勒索人财的,都应该诛杀他们,不准用财宝赎还人质,为奸人开路使他们得逞。”从此,劫持人质的事件绝迹了。

发生地震。 夏四月初一,发生日食。 宦官王甫受到诛杀。太尉段颎犯罪,自杀。

王甫、曹节等奸佞肆虐,玩弄权势,段颎用钱行贿而得到太尉的职位,也阿附顺从他们。曹节、王甫的父亲、兄弟及养子们担任卿、校尉、州牧、郡守等要职的布满全国,他们在哪里都非常贪婪残暴。王甫的养子王吉担任沛国国相,最为残酷,他在任五年,杀死一万余人。尚书令阳球常拍着大腿说:“如果我做司隶校尉,绝对不能容忍他们。”不久,阳球果然调任司隶校尉。

王甫派他的门生在京兆界内独自侵占了公家财物七千余万钱,被京兆尹杨彪揭发。杨彪是杨赐的儿子。阳球就向灵帝奏报王甫、段颎的罪恶,将他们和王甫的养子王萌、王吉全部逮捕,关押在洛阳监狱,阳球亲自审讯王甫父子,五种最残酷的刑罚全用上了。王萌大骂阳球说:“从前你事奉我们父子,就像奴才侍候主子一样,现在奴才胆敢反叛主子!”王甫父子全都被仗棍活活打死,段颎自杀而亡。于是阳球命令将王甫的尸体砍成几块放在夏城门示众,并张贴大字告示:“贼臣王甫。”又把王甫的财产全部没收,将他的家属放逐到比景。

阳球又想接着奏请灵帝,诛杀曹节等人,于是他对中都官从事说:“暂且先除掉权贵大奸人,至于公卿中横行霸道的豪强,你自己行使职权惩办他们就行了,何必还要我这校尉亲自出面!”曹节等人听说了,连休假都不敢出宫。这时,正好遇着顺帝妃子虞贵人去世,曹节送葬,看见王甫被剁碎了的尸体,叹息流泪,就一直来到宫中,对灵帝说:“阳球原来是一个残暴的酷吏,好妄作非为,不适合当司隶校尉,而让他肆意暴虐。”于是,灵帝调任阳球为卫尉。曹节、朱瑀等人权势又盛起来。郎中审忠上书诉说朱瑀等人罪恶,请朝廷调查验证,说如有不实之处,愿意受烹煮之刑。奏章呈上,没有回音。

灵帝封中常侍吕彊为都乡侯,吕彊不肯接受。

彊清忠奉公,帝以众例封为都乡侯。彊固辞不受,因上疏曰:“宦官品卑人贱,妄授茅土,开国承家,小人是用。阴阳乖剌,罔不由兹。采女数千,衣食之费日数百金,终年积聚,岂无忧怨。蔡邕对问,毁刺贵臣,讥呵宦官,陛下不密其言,令群邪咀嚼,致邕刑罪。今群臣皆以邕为戒,臣知朝廷不复得闻忠言矣!段颎武勇冠世,勋烈独昭,一身既毙,而妻子远播,天下惆怅,功臣失望。宜征邕授任,反颎家属,则忠贞路开,众怨弭矣。”帝知其忠而不能用。

诏党锢从祖以下皆释之。

上禄长和海上言:“礼,从祖兄弟别居异财,恩义已轻,服属疏末。而今党人锢及五族,乖谬常法。”于是党锢自从祖以下,皆得解释。

中郎将张修杀匈奴单于。秋七月,征下狱,死。 冬十月,杀司徒刘郃、少府陈球、尚书刘纳、卫尉阳球。

初,郃兄侍中死于陈、窦之难。至是永乐少府陈球复说郃曰:“曹节等放纵为害,可表徙卫尉阳球为司隶,以次收节等诛之。”郃曰:“凶竖多耳目,恐事未会,先受其祸。”尚书刘纳曰:“为国栋梁,倾危不持,焉用彼相邪!”郃许诺,与阳球结谋。球小妻,程璜之女,由是节等闻知,共

吕彊为人清廉忠直,奉公守法,灵帝依照众人的例子封他为都乡侯。吕彊坚决推辞不肯接受,因而上书说:“宦官品位卑下,出身微贱,陛下却随意地赐给他们食邑封国,使小人得到任用。阴阳违背错乱,全都是由此引起。陛下后宫的采女有数千人,仅衣食的费用一天就要耗费数百金,这样终年积聚下去,怎能不让人担忧和有所怨言。蔡邕之前回答陛下的询问,抨击了权贵之臣,斥责了宦官,陛下不能为他保密,以致令奸邪们咬牙切齿地痛恨蔡邕,致使蔡邕遭受陷害被处刑判罪。而今群臣都以蔡邕为戒,据我所知,朝廷再也不会听到忠直的话了!段颎之威武勇猛,当世第一,功勋无人可比,一身死亡,而妻子被放逐到边远之地,令天下人为之嗟叹,功臣们也灰心失望。陛下应该征回蔡邕,委以官职,迁回段颎家属,这样则忠贞路开,人们的怨恨就可以平息了。”灵帝知道吕彊忠心,但不能采纳。

灵帝下诏:对党人的禁锢,从其堂祖父以下的亲属都得以解除。

上禄县长和海上书说:“根据礼制,同曾祖不同祖父的堂兄弟应该分开居住,家财也应该分开,恩德和情义已经很淡薄,在丧礼上也已经是很疏远的亲属。但现在对党人的禁锢已经扩大到其五服之内的亲属,这是不符合正常法规的。”于是对党人的禁锢,从其堂祖父以下的亲属都得到解除。

中郎将张修擅自斩杀匈奴单于。秋七月,被征,入狱,处死。 冬十二月,处死司徒刘郃、少府陈球、尚书刘纳、卫尉阳球。

当初,刘郃的哥哥侍中刘死于陈蕃、窦武被宦官诛杀事件。到这时,永乐少府陈球又向刘郃进言说:“曹节等人放纵为害国家,您可以上书朝廷,荐举卫尉阳球重新担任司隶校尉职务,逐一诛杀曹节等人。”刘郃说:“这些凶徒小人耳目很多,恐怕事情时机未到,反而先受到他们的祸害。”尚书刘纳说:“您是国家栋梁之臣,国家正值危难之际,您不去扶持,还要您这些辅佐干什么!”于是刘郃答应了,和阳球密谋策划除掉曹节等人。阳球的妾是中常侍程璜的女儿,由此曹节等人知道了消息,就一起

白帝曰:“郃等交通书疏,谋议不轨。”帝大怒。郃及陈球、刘纳、阳球皆下狱,死。

巴郡板楯蛮反。 鲜卑寇幽、并。

庚申(180) 三年

夏四月,江夏蛮反。 秋,地震。 冬,有星孛于狼、弧。 鲜卑寇幽、并。 十二月,立贵人何氏为皇后。

后本南阳屠家,以选入掖庭,生皇子辩,故立之。征其兄进为侍中。后王美人生皇子协,后鸩杀美人,帝怒,欲废后,中官固请,乃止。

作罼圭、灵昆苑。

司徒杨赐谏曰:“先王造囿,裁足以修三驱之礼,薪莱刍牧皆悉往焉。先帝左开鸿池,右作上林,不奢不约。今废田园,驱居人,畜禽兽,殆非若保赤子之义。宜惟卑宫、露台之意,以慰民劳。”帝欲止,侍中任芝、乐松曰:“昔文王之囿百里,人以为小。齐宣五里,人以为大,今与百姓共之,无害于政也。”帝悦,遂为之。

苍梧、桂阳贼攻零陵,太守杨琁击破之。

苍梧、桂阳贼攻郡县,零陵太守杨琁制马车数十乘,以排囊盛石灰于车上,系布索于马尾。又为兵车,专彀弓弩。

向灵帝诬告刘郃等人说:“刘郃等人互相往来勾结,密谋越出正轨的行动。”灵帝听了大怒。刘郃及陈球、刘纳、阳球都被逮捕入狱处死。

巴郡板楯蛮人反叛。 鲜卑人侵犯幽州、并州。

庚申(180) 汉灵帝光和三年

夏四月,江夏郡蛮人反叛。 秋季,发生地震。 冬季,有彗星出现在狼星、弧星之间。 鲜卑人侵犯幽州、并州。 十二月,封贵人何氏为皇后。

何皇后出身于南阳郡的一个屠户家庭,后来被选入宫廷,生了皇子刘辩,所以被封为皇后。灵帝又征召她的哥哥为侍中。后来王美人生了皇子刘协,何皇后用毒药害死了王美人,灵帝非常愤怒,要废黜何皇后,宦官们竭力为其求情,才使灵帝停止废黜何皇后的念头。

兴建罼圭苑、灵昆苑。

司徒杨赐劝阻说:“先辈君王兴建苑囿的目的只是为了满足祭祀、招待宾客和君王自己的食用的需要,日常的薪柴、刍菜、牧草都是在苑囿里出产。先帝在左边开辟鸿池,右边营作上林苑,不算奢侈,也不算节约。而今荒废田园,把当地居民驱逐出去,畜养飞禽走兽,也许这不是保护百姓的大义。请想一下夏禹简陋的宫室,文帝不兴建露台的本意,体谅百姓的辛劳。”灵帝听从了,想停止兴建二苑,侍中任芝、乐松说:“过去,周文王的苑囿方圆一百里,人们还以为太小。齐宣王的苑囿方圆五里,人们还以为太大,现今陛下和百姓共同享用苑囿,不会对政事有什么妨害的。”灵帝听了很高兴,就下令兴建罼圭苑和灵昆苑。

苍梧郡、挂阳郡的贼人进攻零陵郡,零陵郡太守杨琁将他们击败。

苍梧郡、桂阳郡的贼人一起进攻郡县,零陵太守杨琁紧急展开防御,制作马车数十辆,用大布袋装满石灰放在车上,把马尾巴都拴上布绳索。另外,又制作了兵车,车上载着张满的弓弩。

及战,令马车居前,顺风鼓灰,贼不得视。因以火烧布然,马惊,奔突贼阵,因使后车弓弩乱发,钲鼓鸣震,群盗波骇破散,追斩无数,枭其渠帅,郡境以清。

辛酉(181) 四年

春正月,调郡国马,置骥厩丞以领之。

时豪右辜榷,马匹至二百万。

夏,交阯梁龙反,以朱雋为刺史,击斩之。 六月,雨雹。 秋九月朔,日食。 鲜卑檀石槐死。

子和连代立。才力不及父而贪淫,出攻,北地人射杀之。子骞曼幼,兄子魁头立。后骞曼与魁头争国,众遂离散。魁头死,弟步度根立。

作列肆于后宫。

是岁,帝作列肆于后宫,使诸采女贩卖,更相盗窃争斗。帝著商贾服,从之饮宴为乐。又于西园弄狗,著进贤冠,带绶。又驾四驴,躬自操辔,京师转相仿效,驴价遂与马齐。好为私蓄,每郡国贡献,先输中署,名为“导行费”。吕彊上疏谏曰:“天下之财,莫不生之阴阳,归之陛下,岂有公私!今中尚方敛诸郡之宝,中府积天下之缯,西园引司农之藏,中厩聚太仆之马,而所输之府。辄有导行之财,调广民困,费多献少,奸吏因其利,百姓受其敝。旧典:选

等到战斗开始时,命令马车跑在最前面,顺风扬撒白灰,贼人们都睁不开眼睛。然后再点燃马尾上的布绳索,马受惊后,在贼人的战阵里乱跑乱冲,跟在后面的兵车弓弩乱发,战鼓震天,贼人们像波涛一样四散破败,杨琁率军追击,杀死杀伤贼人无数,并将贼人的首领斩首,使全郡得以清宁。

辛酉(181) 汉灵帝光和四年

春正月,征调各郡、国马匹,设置骥厩丞接收管理这些马匹。

当时豪强垄断马匹交易,马价涨到一匹二百万钱。

夏季,交阯人梁龙反叛,朝廷任命朱雋为交阯刺史,平息了反叛,并斩杀了梁龙。 六月,发生雹灾。 秋九月初一,发生日食。 鲜卑首领檀石槐去世。

檀石槐的儿子和连接替其父为鲜卑首领。和连的才干能力不如其父,又贪婪好色,后来进攻北地时被射死。和连的儿子骞曼年纪尚小,便由他的哥哥的儿子魁头继立为鲜卑首领。骞曼长大后与魁头争夺首领地位,致使鲜卑人心涣散,各奔东西。魁头去世后,他的弟弟步度根继立为鲜卑首领。

灵帝在后宫修建商业店铺。

这一年,灵帝在后宫修建商业店铺,命令宫女们在其中充作商人贩卖商品,宫女们经常相互偷盗争斗。灵帝身穿商人的服装,与宫女们一起吃喝作乐。灵帝又在西园里玩狗,头戴文官的帽子,带着绶带。驾着四头驴拉的车,自己亲自执着缰绳,京城的人争着效仿,以至驴的价格与马价相同。灵帝还好积攒私房钱,每次各郡、国进贡,都要先送到中署,称之为“导行费”。吕彊上书劝阻说:“天下的财富,没有不生于阴阳,归陛下所有的,怎么能有公私之分!而今中尚方聚敛各郡的财宝,中府积聚天下的丝织品,西园里收藏着本应司农收藏的钱物,中厩则畜养着本应是太仆管理饲养的马匹。全国贡献朝廷的贡品,都要收取“导行费”,如此征调增广,人民愈加贫困,费用增多,贡献却愈少,奸贪的官吏乘机以中取利,百姓们深受其害。根据过去的制度:选荐

举委任三府,尚书但受奏御,受试任用,责以成功,功无可察,然后付尚书举劾,下廷尉案罪。于是三公每有所选,参议掾属,咨其行状,度其器能,然犹有旷职废官,荒秽不治。今但任尚书,或有诏用,如是,三公得免选举之负,尚书亦复不坐,责赏无归,岂肯空自劳苦乎!”书奏,不省。

壬戌(182) 五年

春正月,诏公卿举刺史二千石为民害者。

太尉许、司空张济承望内官,受取货赂,其宦者子弟、宾客贪秽皆不敢问,而虚纠边远小郡清修有惠化者二十六人,吏民诣阙陈诉。司徒陈耽上言:“公卿所举,率党其私,所谓放鸱枭而囚鸾凤。”帝以让、济,诸坐征者悉拜议郎。

二月,大疫。 夏四月,旱。 秋七月,有星孛于太微。板楯蛮寇巴郡,以曹谦为太守,降之。

板楯蛮寇乱巴郡,连年讨之,不能克。帝欲大发兵,以问益州计吏程包,对曰:“板楯七姓,自秦世立功,复其租赋。其人勇猛善战。永初、建和,羌虏入寇,皆赖板楯连摧破之。冯绲南征,倚以成功。近益州郡乱,亦以板楯讨而平之。忠功如此,本无恶心。长吏乡亭更赋至重,仆役棰楚,过于奴虏,亦有嫁妻卖子,或乃至自刭割,陈冤州郡,不为

官员的职责由三府承担,尚书的职责只是呈转三府的奏章,传达皇上的御旨,被选荐者接受考试,加以委任,并责成他们要有一定政绩,没有政绩者,才交给尚书弹劾,有罪过者转廷尉调查并加以处罚。所以,三公在选拔人才时,都要与幕僚评议,仔细了解其人的日常品行,评价其人的才干,尽管如此,仍然有不称职的官员,使政务荒废。如今,只由尚书选拔官员,或陛下下诏任用,这样三公得以免除选举不当的责任,尚书也不因此获罪,责任不清,赏罚不明,有谁肯去空白劳苦呢!”奏章呈上,没有回音。

壬戌(182) 汉灵帝光和五年

春正月,灵帝下诏命令公卿检举为害百姓的刺史和郡守。

太尉许、司空张济投靠宦官,看宦官眼色行事,收取贿赂,对那些担任刺史、郡守的宦官子弟、宾客贪污腐败,不敢过问,而是随便检举在边远小郡任职的有品行、清廉有政绩的官员二十六人,这些官员的下属及所统辖地区的百姓,到皇宫门前替他们陈诉冤情。司徒陈耽上书说:“公卿们这次检举,大都包庇自己的私党,所谓放掉鸱枭,而囚禁鸾凤。”灵帝为此责备许、张济,并将那些被征问罪的官吏全都任命为议郎。

二月,发生大瘟疫。 夏四月,发生旱灾。 秋七月,有彗星出现在太微星旁。 板楯蛮人寇乱巴郡,任命曹谦为巴郡太守,招降了反叛的板楯蛮人。

板楯蛮人在巴郡反叛,官府连年征讨他们,未能平息。灵帝想出动大军征讨,为此询问益州计吏程包,程包回答说:“板楯人有七大姓,早在秦时就立过功勋,因此得到免除赋税的奖赏。他们都很勇猛善战。在永初和建和时代,羌人入侵,全依赖板楯人多次击溃他们。冯绲率军南征时,也是倚靠板楯人获得成功。近来益州郡发生动乱,也是靠板楯人征讨平息动乱。忠心耿耿如此,本来没有反叛之心。可是地方官府向他们征收的赋税极重,役使鞭打他们,超过对待奴隶,以致他们有的人被迫嫁妻卖子,有的自杀,他们到州、郡官府去陈诉冤情,但州、郡官员既不

通理,阙庭悠远,不能自闻。故邑落相聚以致叛戾,非有谋主僭号以图不轨。今但选明能牧守,自然安集,不烦征伐也!”帝从其言,选用太守曹谦,遣宣诏赦之,即时皆降。

八月,起四百尺观。 冬,帝校猎上林苑。 以桓典为侍御史。

典为御史,宦官畏之。典常乘骢马,京师为之语曰:“行行且止,避骢马御史。”

癸亥(183) 六年

夏,大旱。 秋,金城河溢。 五原山岸崩。

甲子(184) 中平元年

春二月,黄巾贼张角等起。

初,钜鹿张角事黄、老,以妖术教授,号“太平道”,自称大贤良师。咒符水以疗病,令病者跪拜首过。遣弟子游四方,转相诳诱,十余年间,徒众数十万,自青、徐、幽、冀、荆、扬、兖、豫,莫不毕应,填塞道路。郡县反言角以善道教化,为民所归。杨赐上言:“宜敕州郡,简别流民,护归本郡,以孤弱其党,然后诛其渠帅,可不劳而定。”事留中。司徒掾刘陶复上疏申赐前议,帝殊不为意,方诏陶次第《春秋条例》。角遂置三十六方。方,犹将军也,大方万余人,小方六七千,各立渠帅,讹言“岁在甲子,天下大吉”,以白土书

上报也不受理,巴郡距京城路途遥远,他们无法到京城陈诉。所以他们各部落聚集起来,以致反叛,并不是有预谋地谋主反叛,另立政权。现在,只要选用贤能的州、郡官员,动乱自然会平息,无须烦劳派大军征伐。”灵帝听从了程包的意见,选用曹谦为巴郡太守,派遣他去宣示灵帝赦免板楯人叛乱行为的诏书,板楯人立刻投降了。

八月,建起四百尺高的楼观。 冬季,灵帝在上林苑打猎。任命桓典为侍御史。

桓典担任御史职务,宦官们都非常怕他。桓典经常骑一匹青白杂色马,京城中因此流传顺口溜说:“走走停停,要避开骑杂色马的御史。”

癸亥(183) 汉灵帝光和六年

夏季,发生大旱灾。 秋季,金城郡境内黄河泛滥。 五原郡发生山崩。

甲子(184) 汉灵帝中平元年

春季,黄巾军张角等人率众起事。

当初,钜鹿人张角信奉黄、老之学,以法术教授门徒,号称“太平道”,自称大贤良师。用咒语符水为人治病,让病人下跪,述说自己的罪过。派遣弟子云游四方,诳骗诱惑人们,十余年的时间,徒众发展到数十万,自青、徐、幽、冀、荆、扬、兖、豫等州人,没有不响应的,投奔张角的人,将道路都塞满了。郡县的官员们反而说张角劝人为善,为百姓所拥护。杨赐上书说:“应该命令州郡官员清理甄别流民,将他们护送回本郡,以削弱张角党羽的势力,然后再诛杀他们的首领,可以不必劳师动众,就可以平息此事。”奏章未能实行。司徒掾刘陶再次上书,重申杨赐的建议,灵帝很不放在心上,却下诏命令刘陶整理《春秋条例》。于是张角设置三十六方。方,犹如将军,大方有万余人,小方有六七千人,各立首领,传布谣言说“岁在甲子,天下大吉”,并用白土

京城寺门及州郡官府,皆作“甲子”字。大方马元义等先收荆、扬数万人,以中常侍封谞、徐奉等为内应,约以三月五日内外俱起。至是,角弟子唐周告之,于是收元义,车裂。诏三公司隶案验,官省直卫及百姓事角道者,诛杀千余人。下冀州逐捕,角等知事已露,驰敕诸方,一时俱起,皆著黄巾为识,角自称天公将军,弟宝称地公将军,梁称人公将军,所在燔劫,长吏逃亡。旬月之间天下响应。

三月,以何进为大将军,屯都亭。 赦党人。遣中郎将卢植讨张角,皇甫嵩、朱雋讨颍川黄巾。

帝召群臣会议。北地太守皇甫嵩以为宜解党禁,益出中藏钱、西园厩马以班军士。吕彊曰:“党锢久积,人情怨愤,若不赦宥,与角合谋,为变滋大,请先诛左右贪浊,大赦党人,料简牧守能否,则盗无不平矣。”帝惧而从之,发天下精兵,遣中郎将卢植讨张角,皇甫嵩、朱雋讨颍川黄巾。嵩,规之子也。

杀中常侍吕彊、侍中向栩、郎中张钧。

时赵忠、张让等贵宠,上常言:“张常侍是我父,赵常侍是我母。”由是宦官无所惮,第宅拟宫室,上尝欲登永安候台,宦官恐望见其居处,乃使人谏曰:“天子不当登高,登高则百姓虚散。”上自是不敢复升台榭。及谞、奉事发,上诘责诸常侍曰:“汝曹常言党人欲为不轨,皆令禁锢,今党人更为国用,汝曹反与角通,为可斩未?”皆叩头求退,征还宗

在京城各个官署和州郡官府的大门上写上“甲子”二字。大方马元义等先召集荆、扬州数万人,以中常侍封谞、徐奉等人为内应,约定在三月五日京城内外同时起事。此时,张角弟子唐周告密,于是朝廷逮捕了马元义,处以车裂。灵帝又下诏命令三公、司隶校尉调查此案,朝廷官员、禁军、百姓信奉“太平道”的人被诛杀了千余人。灵帝又下令冀州的官员追捕张角,张角等人知道计划已经泄露,就派人急速通知各方首领,一时间,各方一齐起事,都头戴黄巾为标志,张角自称天公将军,其弟张宝称地公将军,张梁称人公将军,所到之处,焚烧劫掠,州郡官员纷纷逃亡。一月之间,天下纷纷响应。

三月,任命何进为大将军,屯兵都亭。 赦免天下党人。派遣中郎将卢植征讨张角,皇甫嵩、朱雋征讨颍川地区的黄巾军。

灵帝召集群臣商议消灭黄巾军的对策。北地郡太守皇甫嵩认为应该解除党人禁锢,拿出中藏钱以及西园骥厩中的马匹,赏赐给将士们。吕彊说:“对党人的禁锢已经很长时间了,人们心里怨恨愤怒,假如不赦免宽宥党人,如果他们与张角联合,变乱就会更加扩大,请求陛下先诛除左右贪婪浊污的近臣,大赦党人,考验牧守们的能力才干,盗贼没有不能平息的。”灵帝害怕黄巾军而听从了吕彊的建议,征调全国精兵,派中郎将卢植征讨张角,皇甫嵩、朱雋征讨颍川地区的黄巾军。皇甫嵩是皇甫规的儿子。

处死中常侍吕彊、侍中向栩、郎中张钧。

当时,赵忠、张让等人贵宠当世,灵帝常说:“张常侍是我父,赵常侍是我母。”于是,宦官们无所忌惮,所修宅第仿照皇宫的式样,灵帝曾想登上永安宫的瞭望台,宦官们怕灵帝看见他们的住宅,就让人劝阻说:“天子不应该登高,登高老百姓就会离散。”灵帝从此不敢再登较高的楼台。等到封谞、徐奉做黄巾军内应的事泄露,灵帝斥责诸位常侍说:“你们常说党人打算有不轨的行动,将他们都禁锢起来,现在党人为国家所用,你们反倒与张角勾结,可以不可以处斩?”常侍们都叩头请求黜退他们,将自己

亲在州郡者。已而更共谮吕彊,云与党人共议朝廷,数读《霍光传》。帝使中黄门持兵召彊,彊怒曰:“丈夫欲尽忠国家,岂能对狱吏乎!”遂自杀。侍中向栩讥刺左右,让诬栩与角为内应,杀之。郎中张钧上书曰:“张角所以能兴兵作乱,万民所以乐附之者,其源皆由十常侍宗亲、宾客典据州郡。辜榷财利,侵掠百姓,百姓冤无所诉,故聚为盗贼,宜斩十常侍,县头南郊,以谢百姓。遣使者布告天下,可不须师旅而大寇自消。”帝以钧章示诸常侍,皆免冠徒跣顿首,乞自致洛阳诏狱,并出家财以助军费。有诏,皆冠履视事如故。帝怒钧曰:“此真狂子也,十常侍固当有一人善者不!”御史遂诬奏钧学黄巾道,收掠,死狱中。

夏四月,太尉杨赐免。

帝问赐以黄巾事,赐所对切直,帝不悦,坐寇贼免。

汝南太守赵谦讨黄巾,败绩。

谦击黄巾,军败。门下袁秘、功曹封观等七人,以身扞刃,皆死,谦以得免。

五月,皇甫嵩、朱雋与骑都尉曹操合军讨三郡黄巾,破平之。

朱雋与贼波才战,败。贼遂围皇甫嵩于长社,依草结营,会大风,嵩敕军士皆束苣乘城,使锐士间出围外,纵火大呼。城上举燎应之,嵩从城中鼓噪而出,奔击贼陈,贼惊,乱奔走。会骑都尉沛国曹操将兵适至,合军与战,大破之,

在州郡为官的亲属宗族召回来。不久,常侍们一起诬告吕彊,说他与党人共同非议朝廷,多次阅读《霍光传》。灵帝命令中黄门拿着兵器召吕彊入宫,吕彊愤怒地说:“大丈夫为国家尽忠,怎么能去面对狱卒!”于是就自杀了。侍中向栩讥讽抨击灵帝左右的宦官,张让就诬陷向栩是张角的内应,将他处死。郎中张钧上书说:“张角所以能兴兵作乱,百姓万民所以乐意追随他,就是因为十常侍的宗亲、宾客充当州郡长官。他们独占财利,掠夺百姓,百姓有冤无处诉,所以聚集在一起为盗贼,应当诛斩十常侍,将他们的头颅悬挂在南郊示众,以向百姓谢罪。派遣使者诏告天下,就可不用调动兵力而贼寇自行消散了。”灵帝把张钧的奏章给常侍们看,这些人都吓得摘下帽子,脱了鞋袜,跪下叩头,乞求自己到洛阳诏狱自首,并将家财捐出作为军费。灵帝下诏,让他们都穿戴起帽子鞋袜,按照过去一样处理政事。灵帝对张钧的奏章很气恼,说:“此人真是一个狂人,难道十常侍中没有一个善良之辈吗!”御史见灵帝如此,就诬奏张钧信奉黄巾道,将他逮捕入狱,拷打致死。

夏四月,太尉杨赐被免职。

灵帝向杨赐询问剿灭黄巾军的事情,杨赐的回答十分恳切直率,灵帝听了不高兴,以平定黄巾军不力为由,将杨赐免职。

汝南太守赵谦征讨黄巾军,战败。

赵谦进攻黄巾军,兵败。属吏袁秘、功曹封观等七人,用身体抵挡敌人的刀剑保护赵谦,都战死了,赵谦因此才逃脱性命。

五月,皇甫嵩、朱雋与骑都尉曹操会师讨伐三郡的黄巾军,击败并平定了黄巾军。

朱雋与黄巾军首领波才激战,被击败。黄巾军把皇甫嵩围在长社县,在茂盛的荒草之地扎营,正遇上大风,皇甫嵩命令军士们手持苇草编成的火炬登城,又派一批精锐兵士偷偷地越出包围圈,一边放火,一边大声呼喊。城上军士点燃火炬呼应,皇甫嵩率领军队从城中呐喊而出,向敌阵进袭,黄巾军惊乱奔逃。这时骑都尉沛国人曹操率兵正好赶到,合军激战,大败黄巾军,

斩首数万。遂讨汝南、陈国黄巾,皆破之,三郡悉平。

操父嵩,为中常侍曹腾养子,不能审其生出本末,或云夏侯氏子也。操少机警,有权数,而任侠放荡,不治行业,时人未之奇也,唯桥玄及南阳何颙异焉。玄谓操曰:“天下将乱,非命世之才不能济也。能安之者,其在君乎!”颙见操,叹曰:“汉家将亡,安天下者,必此人也。”时汝南许劭与从兄靖有高名,好共核论乡党人物,每月辄更其品题,故汝南俗有月旦评焉。尝为郡功曹,府中莫不改操饰行。操往造劭而问之曰:“我何如人?”劭鄙之不答。操劫之,劭曰:“子治世之能臣,乱世之奸雄。”操喜而去。后举孝廉,为郎。至是平贼,迁济南相,奏免长史阿附赃污者八人。

朱雋护军司马傅燮上疏曰:“臣闻天下之祸不由于外,皆兴于内。是故虞舜先除四凶,然后用十六相,明恶人不去,则善人无由进也。今张角起赵、魏,黄巾乱六州,此皆衅发萧墙,而祸延四海者也。臣奉辞伐罪,战无不克,黄巾虽盛,不足为庙堂忧也。臣之所惧,在于治水不自其源,末流弥增其广。诚使张角枭夷,黄巾变服,臣之所忧,甫益深耳。何者?夫邪正不宜共国,亦犹冰炭不可同器。彼知正人之功显而危亡之兆见,皆将巧辞饰说,共长虚伪。若不

斩杀数万人。于是进一步征讨汝南、陈国的黄巾军,都击败了他们,一举平定了三郡。

曹操的父亲曹嵩是中常侍曹腾的养子,他的出身姓氏已经无法查考,有一种说法说是夏侯氏的儿子。曹操从小就很机警,善于玩弄权术,讲侠义,但放荡不羁,不治理家业,当时人们认为他没有什么出奇之处,只有桥玄和南阳人何颙认为曹操非同一般。桥玄对曹操说:“天下即将大乱,不是治世之才是不能拯救的,能够安定天下的人,可能就是你吧!”何颙见到曹操叹息说:“汉家将要灭亡,安定天下的一定是此人。”当时汝南人许劭和他的堂兄许靖有很高的声望,喜好在一起评论本地的人物,每月更改对人物的评语及排比次序,汝南人将此称之为“月旦评”。许劭曾经当过郡功曹,郡府中的官吏没有不改变和修饰自己操行的。曹操前去拜访许劭,问许劭:“我是怎样的一个人呢?”许劭看不起曹操,不予回答。曹操就威胁他,不得已,许劭才说:“你在天下太平时是个有能力的臣子,在乱世之中你则是个奸雄。”曹操听后,欢欢喜喜地走了。后来曹操被推举为孝廉,任命为郎官。到此时平定黄巾军有功,又升迁为济南国相,在任时,上奏章免除了八个贪污、阿谀的县长、县吏。

朱雋的护军司马傅燮上书说:“我听说天下的祸害不是从外部而来,而是源于内部。正因为这样,虞舜先除掉四凶,然后才任用了十六位贤能之士,来辅佐自己治理国家,这说明不消除恶人,善人则无法进用。而今张角在赵、魏地区起兵叛乱,黄巾军遍及六州之地,这祸根全是在宫廷之内,而扩延到四海。我受陛下的诏命,讨伐作乱犯罪之人,战无不克,黄巾军虽然势力盛大,但不足以使陛下担忧。我所害怕的是,治理洪水不从源头开始,下游必定泛滥得更严重。若真将张角斩首示众,平定了黄巾军叛乱,我的忧虑会更加深了。这是为什么呢?是因为奸邪小人与正直之人不能同朝共事,就像寒冰和炽炭不能放在同一容器一样。他们知道正人君子一旦功绩显著,就预兆着他们的灭亡,所以他们就都花言巧语,共同制造虚伪之事。假如陛下不能

详察,忠臣将复有杜邮之戮矣!陛下宜思四罪之举,速行谗佞之诛,则善人思进,奸凶自息。”赵忠恶之,燮功当封,忠谮之。帝犹识燮言,不之罪,然亦竟不封也。

交阯吏民作乱,以贾琮为刺史,平之。

交阯多珍货,前后刺史多无清行,故吏民怨叛,执刺史及合浦太守。三府选贾琮为刺史。琮到部,移书告示,各使安其资业,招抚荒散,蠲复徭役,诛斩渠帅,简选良吏,岁间荡定,百姓以安。为之歌曰:“贾父来晚,使我先反,今见清平,吏不敢饭。”

卢植围张角于广宗,槛车征还。遣中郎将董卓代之。

植连破张角,斩获万余,角走广宗,植筑围凿堑,垂当拔之。帝遣小黄门左丰视军,求赂不得,还,言于帝曰:“广宗贼易破耳,卢中郎固垒息军,以待天诛。”帝怒,槛车征植,减死一等。遣卓代之。

秋七月,巴郡张修反。

修以妖术为人疗病,其法略与张角同,令病家出五斗米,号“五斗米师”。聚众寇郡县,时人谓之“米贼”。

八月,遣皇甫嵩讨张角,角死。冬十月,与角弟梁、宝战,皆破斩之。以嵩为车骑将军,领冀州牧。

详察真伪,忠臣又将要遭到像秦时名将白起功成却被杀戮的命运!陛下应该仔细思索虞舜除掉四凶的举动,从速开始诛杀谗佞小人的行动,这样善人就愿意为国尽力,奸凶之人就会销声匿迹。”赵忠看到傅燮的奏章,非常厌恶,傅燮论功应得到封赏,赵忠就向灵帝讲他的坏话。灵帝还记得傅燮的奏章,就没有加罪于他,然而到底也没有给他封爵的赏赐。

交阯郡官吏与百姓作乱,朝廷任命贾琮为交阯太守,平息了叛乱。

交阯盛产珍珠宝货,先后担任刺史的人大多没有清廉的行为,所以下层官员、百姓十分不满而叛乱,他们抓住了交阯刺史和合浦太守。三府选派贾琮为交阯刺史。贾琮到任后,发布张贴文告,让百姓们安居生产,招抚流民遣回家乡,免除徭役,诛杀盗贼首领,选派清廉有才干的人为官吏,一年之间,平定了叛乱,使社会安定,百姓得以安居。百姓们歌颂贾琮说:“贾父来得晚,使我先造反,如今见到清平,当官的都不敢派饭。”

卢植把张角包围在广宗县城,灵帝将卢植用囚车押解回京城洛阳。派遣中郎将董卓代替卢植的职务。

卢植连续击败张角,斩杀和俘虏黄巾军一万余人,张角退到广宗县城,卢植包围了广宗县城,修筑围墙,挖凿壕沟,眼看就要攻克广宗。灵帝派遣小黄门左丰到卢植军中巡视,向卢植索要贿赂而没有得到,回到京城后,左丰对灵帝说:“广宗的贼军很容易攻破,但是卢中郎固守营垒按兵不动,等待上天去诛杀张角。”灵帝听了大怒,用囚车将卢植押解回京城,判处比死罪轻一等的处分。派遣董卓代替卢植的职务。

秋七月,巴郡人张修反叛。

张修用妖术为人治病,方法与张角大致相同,让病人家出五斗米,号称“五斗米师”。聚众反叛,攻掠郡县,时人称为“米贼”。

八月,派遣皇甫嵩征讨张角,张角去世。冬十月,皇甫嵩与张角的弟弟张梁、张宝激战,击败并斩杀了张梁、张宝。灵帝任命皇甫嵩为车骑将军,兼冀州牧。

董卓以无功,抵罪。乃诏遣嵩。时角已病死,嵩与其弟梁战,梁众精勇,嵩不能克,乃闭营休士,伺贼小懈,潜夜勒兵,鸡鸣,驰赴其陈,战至晡时,破之,斩梁,获首三万,溺死五万人。剖角棺,传首京师。复攻梁弟宝于下曲阳,斩之,斩获十余万人。嵩能温恤士卒,每军行顿止,须营幔修立,然后就舍,军士皆食,尔乃尝饭,故所向有功。

先零羌及凉州群盗北宫伯玉等反。

北地先零羌及枹罕、河关群盗反,共立湟中义从胡北宫伯玉为将军。金城人边章、韩遂素著名西州,群盗诱而劫之,使专任军政,杀太守,烧州郡。初,武威太守倚恃权贵,恣行贪暴。凉州从事苏正和案致其罪。刺史梁鹄惧,欲杀正和以自解,访于汉阳长史盖勋。勋素与正和有仇,或劝勋因此报之,勋曰:“谋事杀良,非忠也;乘人之危,非仁也。”乃谏鹄曰:“夫绁食鹰隼,欲其鸷也。鸷而亨之,将何用哉?”鹄乃止。正和诣勋求谢,勋不见,曰:“吾为使君谋,非为正和也。”怨之如初。后刺史左昌盗军谷数万,勋谏之。昌怒,使与从事别屯河阳以拒贼,欲以军事罪之,而勋战辄有功。至是群盗围昌于冀,昌召勋等自救,从事疑不肯赴,勋怒曰:“昔庄贾后期,穰苴奋剑,今之从事岂重于古之监军哉!”从事惧而从之。勋至,诮让群盗,乃解围去。勋遂救校尉夏育于畜官,为羌所败。勋余众不及百人,

董卓征讨张角,未能取胜,受到处分。灵帝便下诏派遣皇甫嵩征讨张角。此时,张角已病死,皇甫嵩与张角的弟弟张梁交战,张梁的部众英勇善战,皇甫嵩未能取胜,就关闭营门,让士兵休息,看到黄巾军稍有松懈,就趁夜集结队伍,待到鸡鸣时,就转向敌阵,激战至傍晚时,击溃了黄巾军,斩杀了张梁,杀死黄巾军三万人,黄巾军溃逃落在河里淹死五万人。剖开张角的棺材,将他的头颅送到京师。皇甫嵩又在下曲阳向张宝发起进攻,斩杀了张宝,杀死和俘虏黄巾军十余万人。皇甫嵩能够体恤士兵,每次行军休息时,他总是等全军营帐修好后才去休息,军士们全都吃上饭,他才吃,所以能所向披靡,师出必有功。

羌人先零部落及凉州盗贼北宫伯玉等反叛。

北地郡羌人先零部落及枹罕、河关的盗贼反叛,共同拥立湟中义勇胡人北宫伯玉为将军。金城人边章、韩遂在西州素有名声,反叛者将他们诱骗来,胁迫他们主持军政事务,杀死太守,烧掠州郡。当初,武威太守倚仗权贵势力,恣意横行,贪婪残暴。凉州从事苏正和调查并揭发了他的罪行。刺史梁鹄很害怕,打算杀了苏正和以求解脱,就去征求汉阳郡长史盖勋的意见。盖勋平素就与苏正和有仇,有人劝盖勋乘机报复,盖勋说:“为人谋而杀害忠良,是不忠;乘人之危,是不仁。”便劝阻梁鹄说:“饲养猎鹰,是用它来捕捉众鸟。捕完后却将它煮死,那养它有什么用?”于是梁鹄不再打算杀掉苏正和。苏正和去拜访盖勋,向他致谢,盖勋不见他,说:“我是为梁使君出主意,不是为了苏正和。”对苏正和怨恨如初。后来,刺史左昌盗窃军粮数万石,盖勋劝阻他。左昌大怒,让盖勋和从事一起率军另驻河阳,抵御盗贼,打算以军事方面事而加罪于盖勋,但是盖勋战则立功。至此盗贼在冀县包围了左昌,左昌召盖勋等救援,从事迟疑,不肯救援,盖勋大怒说:“过去庄贾延误军期,被司马穰苴杀死,今天从事比古时的监军庄贾还要尊贵吗!”从事害怕了,听从了盖勋的意见。盖勋到达冀县,斥责盗贼,盗贼撤军解围而去。接着盖勋又去朝廷的畜牧场救援校尉夏育,被羌人击败。盖勋的残余部众不足百人,

身被三创,坚坐不动,羌滇吾以身扞众曰:“盖长史贤人,汝曹杀之为负天。”勋仰骂之,滇吾下马与勋,勋不肯上,群羌服其义勇,送还汉阳。

朱雋击南阳黄巾,连破之。

南阳黄巾余党更以赵弘为帅,众十余万,据宛城。朱雋围之,不拔。有司奏征雋,司空张温曰:“临军易将,兵家所忌,宜假日月,责其成功。”帝乃止。雋击弘,斩之。贼帅韩忠复据宛拒雋,雋鸣鼓攻其西南,贼悉众赴之,雋自将精卒掩其东北,乘城而入。忠乃退保小城,乞降。诸将欲听之,雋曰:“兵固有形同而势异者,昔秦、项之际,民无定主,故赏附以劝来耳。今海内一统,唯黄巾造逆,纳降无以劝善,而更开逆意。使贼利则进战,钝则乞降,纵敌长寇,非良计也。”因急攻,不克。登土山望之,顾谓司马张超曰:“吾知之矣,贼今外围周固,内营逼急,乞降不受,欲出不得,所以死战也。万人一心,犹不可当,况十万乎!不如撤围,并兵入城,忠见围解,势必自出,自出则意散,易破之道也。”既而解围,忠果出战,雋因击,大破,斩之。余众复奉孙夏为帅,还屯宛。雋急攻之,司马孙坚率众先登拔城,夏走,雋追破之。于是黄巾破散,其余州郡所诛,一郡数千人。

豫州刺史王允讨黄巾,破之。征下狱,减死论。

身上三处受伤,但仍然端坐不动,羌人首领滇吾用身体挡着众人不许杀死盖勋,说:“盖长史是贤人,你们杀死他对不起上天。”盖勋仰天大骂,滇吾下马,把马让给盖勋骑,盖勋不肯上马,羌人们佩服他的忠义勇敢,将盖勋送回汉阳。

朱雋进攻南阳一带的黄巾军,连续击败他们。

南阳郡黄巾军余党又拥立赵弘为统帅,聚众十余万人,攻占了宛城。朱雋率军包围了宛城,没能攻克。主管部门要求将朱雋征调回来,司空张温说:“在战斗中更换主将,是兵家所禁忌的事,应该给他一定时间,让他取得成功。”灵帝听从了张温的建议。朱雋发动进攻,斩杀了赵弘。黄巾将领韩忠又占据了宛城抗拒朱雋,朱雋命令士兵击鼓佯攻宛城西南,黄巾军全都赶赴城西南防守,朱雋亲自率领精锐士兵袭击宛城东北,登城而入。韩忠只好退守小城,乞求投降。诸将都想接受韩忠的投降,朱雋说:“用兵本来就有看似相同但实质上不同的情况,从前秦末项羽的时代,人民尚没有确定的君主,所以要奖赏归附者以鼓励人们归顺。而今天下一统,只有黄巾军造反叛逆,接受他们投降不能鼓励向善,而只会滋长叛逆。促使他们有利时就进攻,不利时就乞求投降,纵容敌寇,不是好主意。”于是,就猛烈进攻,不能攻克。朱雋登上土山瞭望敌情,回头对司马张超说:“我知道原因了,现在贼军知道外面包围圈十分牢固,但内部已经很危急了,乞求投降,没有被接受,想突围出去又不行,所以要死战。万人一心,已是不可阻挡,何况十万人!不如撤掉包围圈,集中兵力入城,韩忠看见包围已解除,一定会各自突围,各自突围求生,则人心涣散,这是最容易破敌的办法。”于是朱雋下令解除包围,韩忠果然出战,朱雋便发起攻击,大破黄巾军,斩杀了韩忠。韩忠残余部众又拥立孙夏为统帅,屯兵宛城。朱雋向他们猛攻,司马孙坚率领部众首先登城,孙夏逃走,朱雋追击,再一次击败他们。至此黄巾军溃散,其他州郡诛杀的黄巾残余,每郡数千人。

豫州刺史王允征讨并击败了黄巾军。被征入狱,被判处减死一等的罪。

允破黄巾,得张让宾客书,与黄巾交通,上之。帝责怒让,竟不能罪也。让由是以事中允,下狱。会赦,还故官。旬日间复以它罪捕。杨赐不欲使更楚辱,遣客谢之曰:“张让凶慝难量,幸为深计!”诸从事好气决者,共流涕奉药而进之。允厉声曰:“吾为人臣获罪于君,当伏大辟以谢天下,岂有乳药求死乎!”投杯而起,出就槛车。既至,廷尉、大将军进与杨赐、袁隗共请之,得减死论。

乙丑(185) 二年

春正月,大疫。 二月,南宫云台灾。

张让、赵忠说帝敛天下田,亩十钱,以修宫室,铸铜人。乐安太守陆康上疏曰:“昔鲁宣税亩而蝝灾自生,哀公增赋而孔子非之,岂有聚集民物以营无用之铜人,捐舍圣戒,自蹈亡王之法哉!”内倖谮康援引亡国之譬圣明,大不敬,槛车征诣廷尉。侍御史刘岱表陈解释,得免归田里。康,续之孙也。

又诏发州郡材木文石,黄门常侍辄令谴呵不中者,因强折贱买,仅得本贾十一,复货之,中者亦不即受,材木腐积,宫室连年不成。刺史、太守复增私调,百姓呼嗟。又令西园驺分道督趣,恐动州郡,多受赇赂。牧守、茂才、孝廉

王允击败黄巾军之后,缴获了张让的宾客与黄巾军的往来信件,王允将这些信件上报给了朝廷。灵帝愤怒地斥责了张让,但却不追究他的罪过。张让由此便寻机陷害王允,将王允逮捕入狱。正巧遇上大赦,王允得以官复原职。可没到十天,又以其他罪名被抓入监狱。杨赐不愿意让王允遭受刑讯痛楚和侮辱,就派他的门客对王允说:“张让凶恶无比,绝不肯就此善罢甘休,请您仔细考虑还要忍受这痛苦和侮辱吗!”王允那些年少气盛的部属,一起流着眼泪将毒药奉给王允,请他服毒自杀。王允厉声说:“我为臣子,得罪了君主,应当受到正式的刑罚以昭示天下,怎么能服毒自杀呢!”于是扔掉药杯起身登上囚车。到廷尉狱后,廷尉、大将军何进与杨赐、袁隗一起为王允求情,王允才免于一死,被判处减死一等的罪。

乙丑(185) 汉灵帝中平二年

春正月,发生大瘟疫。 二月,洛阳南宫的云台发生火灾。

张让、赵忠劝说灵帝对全国耕地增收田税,每亩十钱,用来修筑宫室,铸造铜人。乐安太守陆康上书说:“从前鲁宣公按亩征收田税而蝗虫幼虫大量滋生为害,鲁哀公增加百姓的赋税,而孔子反对,怎么能搜刮强夺百姓的财物去营造无用的铜人,抛弃圣贤的告诫,去走亡国君主的失败之路呢!”宦官们诬陷陆康援引亡国之君的例子与灵帝相比,犯有“大不敬”的罪过,用囚车将陆康押送到廷尉狱。侍御史刘岱上书为陆康解释,他才免遭处死,被免官放逐回乡。陆康是陆续的孙子。

灵帝又下诏令州郡官府征集木材及纹理美观的石料进贡,黄门、常侍在验收时,百般刁难,对认为不合格的木材石料,强迫按价收买,价格仅为原价的十分之一,各州郡又重新购买进贡,宦官们仍然刁难,不肯接收,以致木材堆积腐烂,宫殿连年修不成。刺史、太守们又乘机私自增加赋税,百姓们怨声连天。灵帝又命令西园皇家骑兵分别到各州郡逼迫,以致使州郡官府恐惧震动,这些骑士又大量收受贿赂。刺史、郡守、茂才、孝廉的

迁除,皆责助军、修宫钱。当之官者,皆先至西园谐价,然后得去。钜鹿太守司马直以有清名,减责三百万。直怅然曰:“为民父母而反割剥百姓以称时求,吾不忍也。”辞疾,不听。行至孟津,上书极言,吞药自杀。书奏,帝为暂绝修宫钱。

黑山贼褚燕降。

自张角之乱,所在盗贼并起,博陵张牛角、常山褚飞燕及黄龙、左校、于氐根、张白骑、刘石、左髭丈八、平汉大计、司隶缘城、雷公、浮云、白雀、杨凤、于毒、五鹿、李大目、白绕、眭固、苦蝤之徒,不可胜数。张牛角死,令其众奉飞燕为帅,部众浸广,殆至百万,号黑山贼,河北并被其害,朝廷不能讨。燕乃遣使乞降,遂拜燕平难中郎将,使领河北诸山谷事。

三月,以崔烈为司徒。

时三公往往因常侍、阿保入钱西园而得之,段颎、张温等虽有功勤名誉,然亦以输货得之。烈本冀州名士,至是因傅母入钱五百万,故得为司徒,而声誉顿衰。

北宫伯玉等寇三辅,遣皇甫嵩讨之。

时凉州兵乱不解,征发天下役赋无已,崔烈以为宜弃凉州。诏会公卿百官议之,议郎傅燮厉言曰:“斩司徒,天下乃安!”尚书劾之。帝召问状,燮对曰:“凉州天下要冲,国家藩卫。今牧御失和,使一州叛逆,烈为宰相,不思所以弭之之策,乃欲割弃一方万里之土,若使左衽之虏得居此

升迁任用,都命令他们交纳助军钱、修宫钱。新任命的官员,都先到西园议定价格,然后方可赴任。钜鹿太守司马直一向有清廉的名声,所以将他应交的数额减少三百万。司马直长叹着说:“身为百姓的父母官反而要剥削百姓以迎合当前的弊政,我不忍心这样做。”就借口有病请求辞职,但未被批准。赴任途中至孟津,上书极为坦直地陈述了时政的弊端和失误,然后服毒自杀。司马直的奏章呈上后,灵帝暂时停止征收修宫钱。

黑山盗贼褚燕投降。

自张角作乱后,各地盗贼纷纷起事,有博陵张牛角、常山褚飞燕以及黄龙、左校、于氐根、张白骑、刘石、左髭丈八、平汉太计、司隶缘城、雷公、浮云、白雀、杨凤、于毒、五鹿、李大目、白绕、眭固、苦蝤等,不可胜数。张牛角临死时,命令他的部众拥戴褚飞燕为统帅,其部众渐渐壮大,达到近百万人,号称“黑山贼”,黄河以北地区都遭受其害,朝廷却无力讨伐。褚飞燕便派遣使者到京城,请求投降,于是朝廷任命褚飞燕为平难中郎将,兼管黄河以北山区的政事。

三月,任命崔烈为司徒。

当时,三公往往是通过宦官、灵帝乳母向西园交纳钱财而被任命的,段颎、张温等人虽然有功劳声誉,但也要先交纳钱财。崔烈本来是冀州的知名人士,至此通过灵帝乳母交纳五百万钱,才得到司徒的职位,因此崔烈的声望一下子衰落下来。

北宫伯玉等侵犯三辅地区,朝廷派遣皇甫嵩讨伐。

当时,凉州兵乱一直不断发生,官府为了筹集军费以征讨反叛者,不断加征全国役赋,司徒崔烈认为应该放弃凉州。灵帝下诏命令公卿百官在朝会时议论这个问题,议郎傅燮严厉地说:“将司徒斩首,天下就安定!”尚书弹劾他在朝堂上公开污辱大臣。灵帝召见傅燮请他陈述理由,傅燮回答说:“凉州是天下的交通要道,是国家边陲,是保卫国家的屏障。而今刺史却治理不当,致使一州百姓反叛,崔烈身为宰相,不去思索平定反叛的策略,而却打算舍弃这万里的土地,如果让那些不开化的胡人居住此

地,士劲甲坚,因以为乱,此天下之至虑,社稷之深忧也。”帝从之。

夏四月,大雨雹。 六月,封宦者张让等十二人为列侯。

以讨张角功也。

秋七月,螟。 八月,罢皇甫嵩,遣车骑将军张温代之。

皇甫嵩之讨张角也,过邺,见赵忠舍宅逾制,奏没入之。又张让私求钱,不与。二人奏嵩无功费多,征还,收印绶。以司空张温为车骑将军,讨北宫伯玉。拜董卓为破虏将军,统于温。

冬十月,司空临晋侯杨赐卒。

初,赐既免,帝阅故事,得赐与刘陶所上张角奏,乃封赐临晋侯,陶中陵乡侯。至是,复以赐为司空。薨,谥曰文烈。

杀谏议大夫刘陶、前司徒陈耽。

陶上疏陈八事,大较言天下大乱,皆由宦官。宦官共谗陶,收下黄门北寺狱,闭气而死。耽为人忠正,宦官怨之,亦诬陷死狱中。

张温击凉州贼边章、韩遂,不利。十一月,将军董卓破走之。

张温将兵十余万屯美阳,与边章、韩遂战,辄不利。十一月,董卓等攻破之,章、遂走榆中。温遣周慎追之。参军事孙坚说慎曰:“贼城中无谷,当外转粮食,坚愿得万人断其运道,将军以大兵继后,贼必困乏,走入羌中,并力讨之,则凉州可定也。”慎不从,章、遂反断慎运道,慎惧,弃车重

地,兵士强壮,铠甲坚固,凭着这些条件作乱反叛,将是天下最大的忧虑,朝廷最深的祸患。”灵帝听从了傅燮的意见。

夏四月,发生大雹灾。 六月,封宦官张让等十二人为列侯。

因为他们讨伐张角有功劳。

秋七月,发生螟灾。 八月,罢免皇甫嵩,派遣车骑将军张温接替他。

皇甫嵩征讨张角,经过邺域,见赵忠的宅舍超过礼制规定,奏请灵帝将赵忠的宅舍没收。另外,张让还私下里向皇甫嵩索取贿赂,遭到拒绝。赵忠、张让二人就诬告皇甫嵩征讨张角久战无功,浪费军费,灵帝将皇甫嵩征还京城,收回车骑将军印绶。任命司空张温为车骑将军,讨伐北宫伯玉。又任命董卓为破虏将军,归张温统辖。

冬十月,司空临晋侯杨赐去世。

当初,杨赐被免职,灵帝翻阅旧奏章,看见杨赐和刘陶所上呈的关于张角事的奏章,便封杨赐为临晋侯,刘陶为中陵乡侯。到今日,又以杨赐为司空。死后赐谥号文烈。

处死谏议大夫刘陶、前司徒陈耽。

刘陶上书陈述八件大事,指出天下大乱,大都是由于宦官引起。宦官们一齐向灵帝诬告刘陶,于是将刘陶逮捕,送交黄门北寺监狱,刘陶闭气而死。陈耽为人忠正,宦官们都怨恨他,因此也被诬陷,死在狱中。

张温进攻凉州贼边章、韩遂,失利。十一月,将军董卓大破边章、韩遂,边章、韩遂退走。

张温率领十余万兵士驻扎在美阳,与边章、韩遂交战,失利。十一月,董卓等人攻破边章、韩遂军,边章、韩遂撤退到榆中。张温派遣周慎追击他们。参军事孙坚向周慎建议说:“叛军城中没有了粮食,必然会从外面运入粮食,我愿意率领一万人截断他们的运粮道,将军你率领大军在后面,叛军困乏,退入羌地,我们一同尽力讨伐他们,这样凉州就可以安定了。”周慎没有听从,边章、韩遂反而切断了周慎的运粮道,周慎害怕了,抛弃车辆辎重

而退。温又使董卓讨羌,卓粮绝,乃于所度水中伪立堰以捕鱼,而潜从堰下过军。比贼追之,决水已深,不得度,遂还屯扶凤。

温以诏书召卓,良久乃至,温责让之,卓应对不顺。孙坚前耳语谓温曰:“卓不怖罪,而鸱张大语,宜以召不时至,陈军法斩之。”温曰:“卓素著威名于河、陇之间,今日杀之,西行无依。”坚曰:“明公亲率王师,威震天下,何赖于卓!卓轻上无礼,一罪也;沮军疑众,二罪也;受任无功,应召稽留,三罪也。古之名将仗钺临众,未有不断斩以成功者。今明公垂意于卓,不即加诛,亏损威刑,于是在矣。”温不忍发。

造万金堂。

帝造万金堂于西园,引司农金钱、缯帛牣积堂中,复藏寄中黄门、常侍家钱各数千万,又买田起第于河间。

丙寅(186) 三年

春二月,江夏兵赵慈反。 遣使就拜张温为太尉。

三公在外始于温。

以宦者赵忠为车骑将军。

帝使忠论讨黄巾之功,执金吾甄举谓曰:“傅南容前在东军,有功不侯,天下失望。今将军亲当重任,宜进贤理屈,以副众心。”忠遣弟延致殷勤于傅燮曰:“南容少答我常侍,万户侯不足得也。”燮正色拒之曰:“遇不遇,命也。有

撤退。张温又派董卓讨伐羌人,董卓粮食给养断绝,就在打算渡水之处假装筑堤堰捕鱼,而暗地里从堤堰下退兵。等到羌人发现追击时,董卓已将堤堰决开,河水已深,不能渡河,董卓便回军驻扎在扶风。

张温用诏书召唤董卓,董卓过了很久才来,张温责备他,董卓应对伪慢不恭顺。孙坚走上前在张温耳边说:“董卓不怕获罪,反而嚣张至极,出言不逊,应该以受召不及时到的罪名,按照军法将他杀掉。”张温说:“董卓在河、陇之间一向有威名,今天杀死他,西征没有什么依靠了。”孙坚说:“明公亲自率领皇家大军,威震天下,对董卓有什么可依赖的呢!董卓轻慢无礼,目无官长,这是第一条罪状;征讨黄巾军,贻误战机,动摇军心,这是第二条罪状;接受任命而无功,诏书召唤迟迟不到,这是第三条罪状。古代的名将接受任命,统帅军队,没有不果断诛杀而成功的。而今明公有意宽容拉拢董卓,而不加以诛杀,损害统帅的威信和军队的法规,就在这里了。”张温不忍心逮捕董卓。

灵帝建造万金堂。

灵帝在西园建造万金堂,把司农仓库中的金钱绸帛都搬到堂里,还把数千万钱分藏在中黄门、常侍家中,又在河间购买田地,修建住宅。

丙寅(186) 汉灵帝中平三年

春二月,江夏郡兵赵慈反叛。 灵帝派使者持节任命张温为太尉。

在京城以外任命三公,从张温开始。

任命宦官赵忠为车骑将军。

灵帝让赵忠评论讨伐黄巾军的功劳,执金吾甄举对赵忠说:“傅燮先前在东军,有功勋而未封爵,让天下人失望。而今将军亲当重任,应该进用贤才,审理冤情,满足民心。”赵忠派他的弟弟赵延向傅燮致意说:“你只要肯稍微接受我哥哥的友情,封个万户侯不足道。”傅燮严肃拒绝说:“有没有机遇,这是命运。有

功不论,时也。傅燮岂求私赏哉!”忠愈恨,然惮其名,不敢害,出为汉阳太守。

修南宫,铸铜人。

帝使缮修南宫玉堂,铸四铜人、四钟,又铸天禄、虾蟆,转水入宫。又作翻车、渴乌,洒南北郊路,以为可省百姓洒道之费。

夏五月晦,日食。 六月,荆州刺史讨赵慈,斩之。冬十月,武陵蛮反,郡兵讨破之。 鲜卑寇幽、并。 征张温还。

丁卯(187) 四年

春二月,荥阳盗起,河南尹何苗讨破之。以苗为车骑将军。

苗,进之弟也。

韩遂围陇西,凉州杀刺史以应之。遂围汉阳,太守傅燮与战,死之。

韩遂杀边章及北宫伯玉,拥兵十余万,进围陇西。凉州刺史耿鄙率兵讨遂。鄙任治中程球,球通奸利,士民怨之。傅燮谓鄙曰:“使君统政日浅,民未知教。贼闻大军将至,必万人一心。不若息军养德,明赏必罚,贼谓我怯,群争势离。然后率已教之民,讨成离之贼,其功可坐而待也。”不从。行至狄道,别驾反应贼,杀球及鄙。贼遂进围汉阳。城中兵少粮尽。燮子幹,年十三,言于燮曰:“国家昏乱,遂令大人不容于朝,今兵不足以自守,宜还乡里,徐俟

功而不能论功行赏,这是时气不好。我怎么能乞求私人的恩赏呢!”赵忠知道后,对傅燮更加怀恨,然而对傅燮的声名终有所顾忌,不敢加害于他,便任命他为汉阳太守,将他排挤出京城。

修建南宫玉堂殿,铸造铜人。

灵帝命令修缮南宫里的玉堂殿,铸造了四个铜人还有四口大钟,又铸造了天禄兽、蛤蟆,引水入宫。又制作翻车、渴乌,用于浇洒京城外的南北大道,以为这样可以节省百姓们洒水泼道的费用。

夏五月最后一天,发生日食。 六月,荆州刺史讨伐赵慈,将他斩杀。 冬十月,武陵蛮人反叛,郡兵平息了反叛。 鲜卑人侵犯幽州、并州。 征召张温返回京城洛阳。

丁卯(187) 汉灵帝中平四年

春二月,荥阳盗贼起事作乱,河南尹何苗击败盗贼,平息了叛乱。朝廷任命何苗为车骑将军。

何苗是何进的弟弟。

韩遂率军包围了陇西郡,凉州人杀刺史响应韩遂。韩遂包围了汉阳,汉阳太守傅燮与韩遂交战,傅燮战死。

韩遂杀死边章和北宫伯玉,拥有军队十余万,进军包围了陇西郡。凉州刺史耿鄙率军讨伐韩遂。耿鄙对治中程球十分信任,但程球贪财好利,士民对此十分不满。傅燮对耿鄙说:“您任职时间不长,百姓还没有得到教化。贼人听说讨伐他们的大军即将来到,必然万众一心。不如暂时让军队休息,培养统帅的恩德,要赏罚分明,贼人以为我们胆怯,他们就会互相争利,其势一定会离散。然后我们率领已受教化的百姓,讨伐已成离散之势的贼人,大功可轻松地等待成功。”耿鄙不听从傅燮的建议。军队行军到狄道,凉州别驾反叛响应贼人,杀程球和耿鄙。于是,贼人进军包围了汉阳。汉阳城中兵少粮尽。傅燮的儿子傅幹,年纪只有十三岁,对傅燮说:“国家昏庸糊涂,以致使您在朝中不能容身,今天兵力不足以坚守汉阳,应该返回乡里,慢慢地等待

有道而辅之。”言未终,燮慨然叹曰:“汝知吾必死邪!圣达节,次守节。殷纣暴虐,伯夷不食周粟而死,吾遭世乱,不能养浩然之志,食人之禄,又欲避其难乎!吾行何之,必死于此。汝有才智,勉之勉之!主簿杨会,吾之程婴也。”狄道人王国使人说燮曰:“天下已非汉有,府君宁有意为吾属帅乎?”燮按剑叱之,遂麾左右进兵,临陈战殁,谥曰壮节侯。耿鄙司马马腾亦拥兵反,与韩遂合,共推王国为主,寇掠三辅。

渔阳张举、张纯反。

故中山相张纯与故泰山太守张举及乌桓大人丘力居等连盟,劫略蓟中,杀校尉、太守,众至十余万,屯肥如。举称天子,纯称弥天将军,移书州郡,告天子避位,敕公卿奉迎。

冬十月,长沙区星反。以孙坚为太守,讨平之,封坚乌程侯。 前太丘长陈寔卒。

寔在乡闾,平心率物,其有争讼,辄求判正,晓譬曲直,退无怨者。至乃叹曰:“宁为刑罚所加,不为陈君所短。”杨赐、陈耽,每拜公卿,群僚毕贺,辄叹寔未登大位,愧于先之。及卒,海内赴吊者三万余人。

戊辰(188) 五年

春二月,有星孛于紫宫。 黄巾余贼寇太原、河东。屠各胡寇并州,杀刺史张懿。 以刘焉为益州牧,刘虞为幽州牧。

圣明有道德的天子出现,再去辅佐他。”话还没有说完,傅燮感慨地叹息说:“你知道我一定会死呀!最高的道德就是能够通达节义,进退自如,其次能够坚守节义。从前殷商纣王暴虐,伯夷仍然坚守节义,不吃周朝的粮食而死去,我遭遇动乱之世,不能隐居养浩然之志,已经接受朝廷的俸禄,又想逃避灾难吗!我还往哪里走,必然死在这里。你有才智,一定要努力再努力!主簿杨会就是我的程婴,他一定会救护你的。”狄道人王国派人劝说傅燮说:“国家已经不再是汉家的了,您愿意做我的部属统帅吗?”傅燮按剑怒叱了来使,于是就指挥士兵进攻,在阵前战死,朝廷赐傅燮谥号为壮节侯。耿鄙的司马马腾也率兵反叛,与韩遂联合,共同推举王国为统帅,侵犯劫掠三辅地区。

渔阳人张举、张纯反叛。

前中山国相张纯与前泰山太守张举和乌桓部落首领丘力居等结成联盟,劫掠蓟县,杀死护乌桓校尉、右北平郡太守,有部众十余万人,驻扎在肥如。张举自称天子,张纯自称弥天将军,他们向州郡发布文告,宣称汉天子已退位,命令公卿大臣迎接奉事张举。

冬十月,长沙人区星反叛。朝廷任命孙坚为长沙太守,孙坚讨伐平息了反叛,被封为乌程侯。 前太丘县长陈寔去世。

陈寔在家乡,公平正直,民间发生争执都要请陈寔裁决,陈寔将事情的是非曲直讲得一清二楚,令人心服口服,事后没有人有怨气的。以至大家叹息说:“宁可接受刑罚,也不愿意让陈先生责备。”杨赐和陈耽,每当被任命为公卿职务,大家全来祝贺时,总是叹息陈寔没有能身居高位,惭愧自己在陈寔之前而担任高官。等到陈寔去世,全国各地来吊唁的有三万余人。

戊辰(188) 汉灵帝中平五年

春二月,有彗星出现在紫微星旁。 黄巾军残部进攻太原郡、河东郡。 匈奴屠各胡部落进犯并州,杀死并州刺史张懿。

朝廷任命刘焉为益州牧、刘虞为幽州牧。

太常刘焉见王室多故,建议以为:“四方兵寇,由刺史威轻,且用非其人所致。宜改置牧伯,选清名重臣以居其任。”侍中董扶私谓焉曰:“京师将乱,益州分野,有天子气。”会刺史郤俭赋敛烦扰,谣言远闻,而耿鄙、张懿皆为盗所杀,朝廷遂从焉议,选列卿、尚书为州牧,各以本秩居任。以焉为益州,虞为幽州,州任之重自此始。焉,鲁恭王之后。虞,东海恭王五世孙,尝为幽州刺史,民夷怀其恩信,故用之。焉入蜀,会贼杀郤俭,从事贾龙等破走之,选吏迎焉,徙治绵竹,务行宽惠,以收人心。

南匈奴右部反,杀其单于羌渠。

诏发南匈奴兵配刘虞讨张纯,单于羌渠遣左贤王将骑诣幽州。国人恐发兵无已,于是右部䤈落反,与屠各胡合,凡十余万人,攻杀羌渠。

大水。 冀州刺史王芬自杀。

陈蕃子逸与襄楷会于冀州刺史王芬坐,楷曰:“天文不利宦者,黄门、常侍真族灭矣。”逸喜。芬曰:“若然者,芬愿驱除。”因上书言黑山贼攻劫郡县,欲以起兵。会帝欲北巡河间旧宅,芬等谋以兵诛诸常侍,因废帝而立合肥侯。以告曹操,操曰:“夫废立之事,天下之至不祥也。古人有权成败、计轻重而行之者,伊、霍是也。然皆怀至忠之诚,据宰辅之势,因秉政之重,同众人之欲,故能计从事立。今诸君徒见曩者之易,未睹当今之难,而造作非常,欲望必

太常刘焉看到王室多变故,向灵帝建议:“各地发生叛乱,是由于刺史的权威太轻,而且又用人不当所造成的。应改为设置州牧,选用清廉贤明的重臣担任州牧的职务。”侍中董扶私下对刘焉说:“京城将要发生动乱,从天象看,益州将会出现天子。”这时,正好益州刺史郤俭横征暴敛,烦扰百姓,有关他的丑闻流传很广,再加上耿鄙、张懿等人被盗贼所杀,于是朝廷就采纳了刘焉的建议,选用列卿、尚书为州牧,各自以本来的官秩品位出任。任命刘焉为益州牧,刘虞为幽州牧,各州长官握有重权由此开始。刘焉是鲁恭王的后代。刘虞是东海恭王的五世孙,曾经担任过幽州刺史,百姓和夷人怀念他在任上的恩德信誉,所以朝廷才任用他为幽州牧。刘焉入蜀赴任时,正遇上贼人杀死郤俭,益州从事贾龙等人击败并赶跑贼人,于是贾龙选派官吏迎接刘焉。刘焉到任后将州府迁到绵竹,为政务行宽惠,以收揽人心。

南匈奴右部反叛,杀死其单于羌渠。

灵帝下诏征发南匈奴兵协助刘虞讨伐张纯,南匈奴单于羌渠派遣左贤王率领骑兵至幽州听令。匈奴人害怕以后不断征兵服役,于是右部䤈落反叛,与屠各胡会合,共有十余万人,联合进攻并杀死单于羌渠。

发生大水灾。 冀州刺史王芬自杀。

陈蕃的儿子陈逸与襄楷在冀州刺史王芬处见面,襄楷说:“根据天象,不利于宦官,黄门、常侍真的要遭灭族大祸了。”陈逸很高兴。王芬说:“若真是这样,我愿意驱除他们。”于是就向朝廷上书说黑山贼人攻打劫掠郡县,打算起兵。此时,正遇上灵帝想到北方巡视河间旧居,王芬等密谋诛杀中常侍们,借机废黜灵帝而拥立合肥侯为帝。王芬等将计划告诉了曹操,曹操说:“废立皇帝是天下最不吉祥的事。古人有权衡成败、计算轻重而后行动的人,伊尹和霍光就是这样的人。然而他们都怀有至诚的忠心,据有宰相的地位势力,手握重权,所做之事正是大家想做的,所以能够实现计划,完成大事。而今诸位只看到过去事情的容易,没有看到今天的困难,而采取不同寻常的行动,想获得

克,不亦危乎?”会北方夜半有赤气,东西竟天。太史言北方有阴谋,不宜北行。帝乃止。敕芬罢兵,俄而征之。芬惧,自杀。

秋八月,置西园八校尉。

以小黄门蹇硕为上军校尉,袁绍、鲍鸿、曹操、赵融、冯芳、夏牟、淳于琼等七校尉,皆统于硕。帝自黄巾之起,留心戎事,硕壮健有武略,帝亲任之,虽大将军亦领属焉。

冬十月,青、徐黄巾复起。 讲武平乐观。

望气者以为京师当有大兵,两宫流血。帝欲厌之,乃发四方兵,讲武于平乐观。起大坛,建华盖,帝躬擐甲、介马,称“无上将军”,行陈三匝而还。问讨虏校尉盖勋曰:“吾讲武如是,何如?”对曰:“臣闻先王曜德不观兵。今寇在远而设近陈,不足昭果毅,只黩武耳!”帝曰:“善。恨见君晚,群臣初无是言也。”勋谓袁绍曰:“上甚聪明,但蔽于左右耳。”与绍谋共诛嬖倖。蹇硕惧,出勋为京兆尹。

十一月,凉州贼王国围陈仓。以皇甫嵩为左将军讨之。 遣骑都尉公孙瓒讨渔阳贼,走之。

己巳(189) 六年

春二月,皇甫嵩击王国,大破之。

董卓谓皇甫嵩曰:“陈仓危急,请速救之。”嵩曰:“不

成功,难道不觉得很危险吗?”这时,北方的天空在夜里有一道赤气,横贯东西。于是太史说:“北方有阴谋,陛下不宜去北方。”灵帝就打消了北行的计划。命令王芬停止军事行动,不久,征召王芬进京,王芬害怕,自杀身死。

秋八月,设置西园八校尉。

任命小黄门蹇硕为上军校尉,令袁绍、鲍鸿、曹操、赵融、冯芳、夏牟、淳于琼等七校尉全归蹇硕统辖。灵帝自从黄巾军起事后,就开始留心军事,蹇硕身体壮健,又懂军事,灵帝很信任他,即使是大将军也要受蹇硕统辖。

冬十月,青州、徐州的黄巾军再次起事。 灵帝在平乐观举行阅兵式。

观察云气以预言吉凶的人认为,京师会出现大兵乱,南北二宫会发生流血事件。灵帝想压制凶气,于是就征发全国各地军队,在平乐观举行阅兵式。在平乐观上筑起大坛,上面建立华盖,灵帝身披甲胄,骑上披有铠甲的战马,自称“无上将军”,围绕军阵巡视三圈返回。问讨虏校尉盖勋说:“我这样讲习武事,怎么样?”盖勋回答说:“我听说从前的圣明君王显示德行,而不夸耀武力。如今敌寇都在远方,而陛下却在京城设兵阵,这样做不能昭示果敢坚毅的精神,只是让人感觉是滥用兵力罢了。”灵帝听了说:“好。可惜太晚见到你了,群臣当初没有讲这样的话。”盖勋对袁绍说:“陛下很聪明,只是被左右奸佞所蒙蔽。”于是就与袁绍商量一起诛杀宦官。蹇硕感到害怕,就将盖勋调出京城,任命他为京兆尹。

十一月,凉州贼人王国包围了陈仓。朝廷任命皇甫嵩为左将军率军去征讨王国。 派遣骑都尉公孙瓒征讨渔阳贼人,大败贼人。

己巳(189) 汉灵帝中平六年

春二月,皇甫嵩进攻王国,大败王国军队。

董卓对皇甫嵩说:“陈仓危急,请迅速救援。”皇甫嵩说:“不可

然,百战百胜,不如不战而屈人兵。是以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陈仓虽小,城守固备,未易可拔。王国虽强,攻陈仓不下,其众必疲,疲而击之,全胜之道也。”国攻陈仓八十余日,不拔。疲敝解去,嵩进兵击之。卓曰:“穷寇勿迫,归众勿追。”嵩曰:“不然,前吾不击,避其锐也,今而击之,待其衰也。所击疲师,非归众也。国众且走,莫有斗志,以整击乱,非穷寇也。”遂独进,连战,大破之,斩首万余级。卓大惭恨,由是与嵩有隙。

三月,刘虞讨渔阳贼,斩张纯,余众降散。

刘虞到部,遣使至鲜卑中,告以利害,责使送张举、张纯首,厚加购赏。丘力居等闻虞至,喜,各遣译自归。虞罢诸屯兵,但留公孙瓒将万人屯右北平。三月,纯客杀纯,送首于虞。瓒志欲扫灭乌桓,而虞欲以恩信招降,由是有隙。

夏四月,朔,日食。 即拜刘虞为太尉。 遣大将军进讨韩遂。

蹇硕忌大将军进,与诸常侍共说帝遣进西击韩遂,帝从之。进知其谋,奏遣袁绍收徐、兖二州兵,须还而西,以稽行期。

帝崩,皇子辩即位,尊皇后曰皇太后。太后临朝。封皇弟协为陈留王。

初,帝数失皇子,何后生辩,养于道人史子眇家,号曰

如此,百战百胜,不如不战而使敌兵屈服。所以要先知道我们不可战胜,而对待敌人可以战胜。陈仓城虽然小,但是城池坚固,守备严密,很不容易攻克。王国虽然强盛,如果攻不下陈仓,他的部众必然疲乏,乘敌人疲乏而进攻他们,是获取全胜的方法。”王国进攻陈仓八十余天,没能攻克陈仓,部众十分疲乏,只好解围撤退,皇甫嵩进兵攻击王国军队。董卓说:“穷寇勿迫,归众勿追。”皇甫嵩说:“不是这样,以前我们不进攻敌人,是为了躲避他们的锐气,现在进攻敌人,是利用他们低落的士气。所攻击的是疲乏的军队,不是士气良好的归众。王国部众就要逃走,已经没有斗志,用齐整的军队攻击散乱的敌人,不是追什么‘穷寇’。”于是,皇甫嵩独自率军进攻,连续激战,大败王国军,杀死万余人。董卓很惭愧忿恨,由此就和皇甫嵩有了仇隙。

三月,刘虞讨伐渔阳贼人,斩杀了张纯,其残余部众投降或逃散。

刘虞到任后,派遣使者到鲜卑人中去,告诉他们利害得失,责令他们杀死张举、张纯,将他们的头颅送来,将给以重赏。鲜卑首领丘力居听说刘虞到来,很高兴,各自派遣翻译谒见刘虞,自动归降。刘虞遣散军队,只保留公孙瓒率领万人驻扎在右北平。三月,张纯的门客杀死张纯,将张纯的头颅送到刘虞处。公孙瓒的志向是打算扫灭乌桓,而刘虞打算以恩德信义招降他们。由此,二人有了矛盾。

夏四月初一,发生日食。 朝廷任命刘虞为太尉。 派大将军何进征讨韩遂。

蹇硕忌恨大将军何进,与诸常侍一起劝说灵帝派遣何进西征韩遂,灵帝听从了他们的建议。何进知道他们的阴谋,就上奏灵帝派遣袁绍去徐州、兖州调集军队,要等袁绍回来才西征,以拖延出征日期。

灵帝去世,皇子刘辩即皇帝位,尊皇后为皇太后。太后临朝主持朝政。封皇弟刘协为陈留王。

当初,灵帝数次失子,何皇后生刘辩,送到道人史子眇家,称

“史侯”。王美人生协,董太后自养之,号曰“董侯”。群臣请立太子,帝以辩轻佻无威仪,欲立协,犹豫未决。会疾笃,属协于蹇硕。欲先诛何进而立协,使人迎进往,硕司马潘隐迎而目之。进惊,驰归营,引兵入屯百郡邸,称疾不入。辩即位,年十四。太后临朝。封协为陈留王,年九岁。

以袁隗为太傅,与大将军进参录尚书事。进收宦者蹇硕,诛之。

进既秉政,忿蹇硕图己,袁绍因劝进悉诛诸宦官。进以袁氏累世贵宠,而绍与从弟术皆为豪杰所归,因信用之。复博征智谋之士何颙、荀攸、郑泰等二十余人,与同腹心。硕不自安,与赵忠等谋诛进。中常侍郭胜,进同郡人,以告进。进使黄门令收硕,诛之,因悉领其屯兵。

五月,迁孝仁皇后于河间。骠骑将军董重自杀。六月,后暴崩。

骠骑将军董重,与何进权势相害,中官挟重为助。董太后每欲参干政事,何太后辄禁塞之,董后忿骂曰:“汝今辀张,怙汝兄耶!吾敕骠骑断何进头,如反手耳!”何太后告进。进与三公共奏:“孝仁皇后交通州郡,辜较财利,故事,藩后不得留京师,请迁宫本国。”举兵围骠骑府,收重,免官,重自杀。董后忧怖,暴崩。民间由是不附何氏。

葬文陵。

刘辩为“史侯”。王美人生下刘协,由董太后自己抚养,所以称刘协为“董侯”。群臣请灵帝立太子,灵帝认为刘辩举止行为不够庄重,缺少威仪,打算立刘协为太子,但一直犹豫不决。等到病重时,将刘协托付给蹇硕。蹇硕打算先杀何进,而后立刘协为皇帝,于是,便派人接何进入宫,蹇硕的司马潘隐迎接何进时用眼神示意。何进大惊,飞速回到兵营,率兵驻扎在百郡邸,借口有病不再入宫。刘辩即皇帝位,当时他十四岁,皇太后临朝主持朝政。封刘协为陈留王,刘协当时九岁。

任命袁隗为太傅,与大将军何进共同主持尚书台事务。何进收捕蹇硕,将他诛杀。

何进既已掌握朝廷大权,忿恨蹇硕图谋杀害他,袁绍就劝说何进将所有的宦官诛杀尽。何进认为袁氏家族历代都富贵得到朝廷宠信,而且袁绍与他的堂弟袁术又得到豪杰们的拥戴,所以对他们很信任并重用他们。又广泛征聘有智谋的人士何颙、荀攸、郑泰等二十余人,把他们作为自己的心腹之人。蹇硕感到不安,和赵忠密谋诛杀何进。中常侍郭胜和何进是同郡人,将蹇硕的密谋告诉了何进。何进命令黄门令收捕蹇硕,将他处死,于是把蹇硕所指挥的禁军全部归于自己统辖。

五月,把孝仁皇后迁回到河间。骠骑将军董重自杀。六月,孝仁皇后突然去世。

骠骑将军董重,与何进争权夺势,宦官们依靠董重为外援。每当董太后打算参预政事,何太后就找借口阻止她,董太后忿忿地说:“你今天嚣张,是倚仗你的哥哥何进!我让骠骑将军董重砍下何进的头,如同将手掌翻过来一样容易!”何太后听到后,告诉了何进。何进就与三公同上书奏:“孝仁皇后与州郡官员勾结,贪占财利,根据过去的惯例,藩国的主后不能留在京城,请把她迁回自己的封国。”何进派兵包围骠骑将军董重的府第,将董重逮捕,免去官职,董重自杀。董太后忧郁恐惧,突然去世。由此,何氏失去民心。

把灵帝安葬在文陵。

何进惩蹇硕之谋,称疾,不入陪丧,又不送山陵。

大水。 秋七月,大将军进召董卓将兵诣京师。太后诏罢诸宦官。八月,宦官张让等入宫,杀进,劫太后、帝出至河上。司隶校尉袁绍,捕宦官悉诛之。帝还宫。以卓为司空。

袁绍说何进曰:“前窦武欲诛内宠而反为所害者,但坐言语漏泄。五营兵士皆服畏中人,而窦氏反用之,自取祸灭。今将军兄弟并领劲兵,部曲将吏皆英俊名士,乐尽力命,事在掌握,此天赞之时不可失也。”进乃白太后,请尽罢中常侍以下,以三署郎补其处。太后曰:“中官统领禁省,汉家故事也,且先帝新弃天下,我奈何楚楚与士人共对事乎!”进难违太后意,且欲诛其放纵者。而太后母舞阳君及弟苗受宦官赂遗,数白太后为其障蔽,言:“大将军专杀擅权,以弱社稷。”太后以为然。进又新贵,素敬惮中官,虽外慕大名而内不能断,故事久不决。

绍等又为画策,多召四方猛将,使并引兵向京城,以胁太后,进然之。主簿陈琳谏曰:“谚称‘掩目捕雀’,夫微物尚不可欺以得志,况国之大事,其可以诈立乎!今将军总皇威,握兵要,龙骧虎步,高下在心,此犹鼓洪炉燎毛发耳。但当速发雷霆,行权立断,则天人顺之。而反委释利器,更征外助,大兵聚会,强者为雄,所谓倒持干戈,授人以柄,

何进恐怕再发生蹇硕那样的阴谋,就借口有病,不入宫陪丧,也不送灵帝的棺椁到文陵。

发生大水灾。 秋七月,大将军何进召董卓率兵京师晋见。何太后下诏罢免宦官的职务。八月,宦官张让等入宫杀死何进,劫持太后、皇帝出宫到黄河边。司隶校尉袁绍逮捕宦官,将他们全部诛杀。皇帝回到皇宫。任命董卓为司空。

袁绍劝说何进道:“从前窦武打算诛杀宦官反而被他们所害,只是因为计划泄漏。五营的兵士都服从和畏惧宦官,而窦武反而利用他们,结果自取灭亡。如今您兄弟一起统辖精锐禁军,部下将领官吏都是有才干的名士,又都乐意为您效命,事情全在您控制之下,这是上天赐给您的机会,机不可失。”于是,何进向太后建议,请罢免中常侍以下的宦官职务,用三署的郎官来代替他们的空缺。太后说:“由宦官管理皇宫,是汉朝的传统制度,而且先帝刚刚去世,我怎能衣冠楚楚地与士人相对共事!”何进难以违背太后的意思,但打算诛杀宦官中最放纵横行的。但是,太后的母亲舞阳君和弟弟何苗收受宦官们的贿赂,数次在太后面前为他们遮掩,说:“大将军专权杀戮,擅权独断,削弱了国家。”太后也这样认为。何进又是新近贵宠之人,一向对宦官们又敬又怕,虽然企慕得到铲除宦官的美名,但心中不能决断,所以事情拖下来,久久不能决定。

袁绍等人又为何进出谋划策,劝他多召各地的猛将,让他们一同率兵向京城进发,以此来胁迫何太后诛杀宦官,何进同意了这个建议。主簿陈琳劝阻说:“民间谚语说‘蒙着眼睛抓鸟’,像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东西尚且不能用欺骗手段达到目的,何况国家大事,怎么可以用欺诈的手段办成呢!如今您集皇家威信,掌握兵权,如龙行虎步,可以自如行动,一切全凭您的心思,如此形势,如果对付宦官,就如同用旺盛的火炉去烧毛发一样容易。只要您迅速行动,以雷霆之势行使权力,做出决断,则是上顺天意,下符民心。但如今您却放弃手中的权力,去征求外援,各路大兵会师,强盛者将称雄,所谓倒着拿武器,而把武器柄给人家,

功必不成,只为乱阶耳。”进不听。曹操闻而笑曰:“宦者之官,古今宜有,但世主不当假之权宠,使至于此。既治其罪,当诛元恶,一狱吏足矣,何至纷纷召外兵乎!欲尽诛之,事必宣露,吾见其败也。”

初,灵帝征董卓为少府,卓上书言:“所将湟中义从及秦、胡兵皆诣臣言:‘禀赐断绝,妻子饥冻。’牵挽臣车,使不得行。”及帝寝疾,玺书拜卓并州牧,令以兵属皇甫嵩。卓复上书言:“士卒恋臣畜养之恩,乞将之北州,效力边垂。”嵩从子郦说嵩曰:“大人与卓怨隙已结,势不俱存。卓被诏委兵而上书自请,此逆命也。彼度京师政乱,故踌躇不进,此怀奸也。且凶戾无亲,将士不附。大人今为元帅,仗国威以讨之,无不济也。”嵩曰:“违命虽罪,专诛亦有责也。不如显奏,使朝廷裁之。”乃上书以闻。帝以让卓,卓亦不奉诏,驻兵河东。

至是何进召之,使将兵诣京师。尚书郑泰、卢植皆谏,进不从。泰乃弃官去,谓荀攸曰:“何公未易辅也。”进使骑都尉鲍信募兵泰山,并召东郡太守桥瑁屯成皋,使武猛都尉丁原将数千人寇河内,烧孟津,火照城中,皆以诛宦官为言。董卓闻召,即时就道,并上书曰:“张让等窃倖承宠,浊乱海内。臣闻扬汤止沸,莫若去薪,溃痈虽痛,胜于内食。

一定不会成功,只会出现大乱而已。”何进不听从陈琳的劝告。曹操听说后笑着说:“宦官,古今都应该有,但君主们不应该给予他们重权和宠信,以致发展到这种地步。既然要惩治他们,应当处死他们的头子,只需要一个狱吏就足够了,何至于纷乱地召集各地部队,打算将他们全部处死,事情必然要泄露,我将见到事情的失败。”

当初,灵帝征召董卓进京为少府,董卓上书说:“我所统辖的湟中地区的志愿兵士以及秦、胡兵都来见我说:‘朝廷的粮饷、赏赐都已经断绝不发了,我们的妻子儿女都在挨饿受冻。’拖住我的车子,使我无法动身。”到灵帝病重时,下诏书任命董卓为并州牧,命令他把军队交给皇甫嵩统辖。董卓又上书说:“士兵们眷恋我对他们的养育之恩,乞求陛下让我把他们带到北州,在国家的边疆效力。”皇甫嵩的侄子皇甫郦劝说皇甫嵩说:“您与董卓已经结下仇怨,势不两立。董卓接到诏书命令他交出兵权,但他却上书要求将军队带到北州,这是违逆皇帝的诏命。他思量京城政事混乱,所以敢拖延,迟迟按兵不动,这是心怀奸诈。况且董卓凶残无亲,不得军心。您如今身为元帅,倚仗着国威去讨伐董卓,没有不成功的。”皇甫嵩说:“违抗君命虽然有罪,但擅自诛杀他也是有罪责的。不如公开奏报董卓之罪,让朝廷去裁定对他的处罚。”于是,皇甫嵩上书奏报董卓。灵帝下诏责备董卓,董卓仍旧不服从诏命,把军队驻扎在河东郡。

此时,何进召董卓率军队进京。尚书郑泰、卢植都劝何进不要这样做,何进不肯听从。于是,郑泰就辞官而去,对荀攸说:“何进是个很难辅佐的人。”何进让骑都尉鲍信到泰山去招募军队,并召东郡太守桥瑁率领军队驻扎在成皋,让武猛都尉丁原率领数千人在河内郡劫掠,烧毁孟津渡口,火光直照到城里,这些行动都以要消灭宦官为借口。董卓接到召他进京的命令后,立刻就上路了,并且上书说:“张让等人用不正当的手段得到了灵帝的宠信,乘机扰乱天下。我听说扬汤止沸,不如抽去锅下燃烧的干柴,溃烂的痈疽虽然疼痛,但总比内脏受到侵蚀好得多。

今辄鸣钟鼓如洛阳,请收让等,以清奸秽。”太后犹不从。何苗谓进曰:“始以贫贱依省内以致富贵,国家之事,亦何容易,宜深思之。”

卓至渑池,而进更狐疑,遣使宣诏止之。袁绍惧进变计,因胁之曰:“交构已成,形势已露,将军复欲何待而不早决之乎?事久变生,复为窦氏矣!”进于是以绍为司隶校尉,王允为河南尹。绍促董卓使驰驿上奏,欲进兵平乐观。太后乃恐,悉罢中常侍、小黄门使还里舍。皆诣进谢罪,唯所措置。进谓曰:“天下匈匈,正患诸君耳。今董卓垂至,诸君何不早各就国。”袁绍劝进便于此决之,再三不许,谋颇泄。张让子妇,太后之妹也,让叩头谓曰:“老臣得罪,当与新妇俱归私门,愿复一入直,得暂奉望太后颜色,然后退就沟壑,死不恨矣!”太后乃诏皆复入直。

八月,进入长乐宫,白太后,请尽诛诸常侍。张让、段珪相谓曰:“大将军称疾,不临丧,不送葬,今欻入省,此意何为?”使潜听,具闻其语。乃率其党数十人,持兵伏省户下,斩进。即为诏以樊陵为司隶,许相为河南尹。尚书疑之曰:“请大将军出共议。”中黄门以进头掷与曰:“何进谋反,已伏诛矣。”进部曲将吴匡引兵烧南宫青琐门,让等将太后、少帝及陈留王,劫省内官属,从复道走北宫。尚书卢植执戈于阁道窗下,仰数段珪,珪惧,乃释太后,太后投阁得免。袁绍矫诏召樊陵、许相,斩之。引兵屯阙下,捕得赵忠

如今我敲响钟鼓到洛阳来,请求逮捕张让等人,以清除奸秽之徒。”何太后还是不同意。何苗对何进说:“我们依靠宦官的力量,由贫贱变为富贵,国家大事,谈何容易,应该深思熟虑。”

董卓的队伍到达渑池,何进更加犹豫不决,派遣使者拿着皇帝的诏书命令董卓停止前进。袁绍怕何进改变主意,就威胁他说:“矛盾已经形成并扩大,意图已经显露,将军还打算等待什么而不早些决断?事情拖得太久会发生变故,就要重蹈窦武遭害的覆辙了!”于是,何进任命袁绍为司隶校尉,王允为河南尹。袁绍催促董卓派驿使急速上奏,声称打算进兵到平乐观。太后这才害怕,将中常侍、小黄门全部罢免,命令他们全部回家。常侍和小黄门都去诣见何进请罪,说一切听从何进的处置。何进说:“天下纷乱,只是因为痛恨你们。如今董卓马上就要来了,你们为什么还不早点回到自己的封国去!”袁绍劝何进乘此机会将宦官铲除,劝说了再三何进也不允许,但铲除宦官的计划已经泄露了不少。张让的儿媳妇是何太后的妹妹,张让向她叩头请求说:“我现犯罪,应当和你一起回到家乡,我最大的愿望就是最后一次入宫侍候一回,得以暂时看望何太后一次,然后即使身埋沟壑,死了也没有什么遗憾!”太后下诏召宦官们重新入宫当差。

八月,何进来到长乐宫,上奏太后,请求处死全部常侍。中常侍张让、段珪商量说:“大将军何进借口有病,不参加先帝的丧礼,也不送葬,今天忽然入宫,是什么用意?”于是就派人去偷听,知道了谈话的全部内容。便率领党羽数十人,拿着武器埋伏在宫门下,斩杀了何进。随即用皇帝名义下诏书,任命樊陵为司隶校尉,许相为河南尹。尚书怀疑说:“请大将军出来与我们一起商议。”中黄门将何进的头颅扔给尚书说:“何进谋反,已经被处死了。”何进部下将领吴匡率兵焚烧南宫的青琐门,张让等胁迫太后、少帝以及陈留王,劫持宫内的官员们从天桥阁道逃往北宫。尚书卢植拿着戈在阁道窗下,仰头怒斥段珪,段珪害怕,这才放开何太后,太后从阁窗跳下来,才得以幸免。袁绍假传诏书召来樊陵、许相,将他们处斩。率兵驻扎在宫门下,抓住了赵忠

等,斩之。吴匡等怨苗不与进同心,乃令军中曰:“杀大将军者即车骑也,吏士能为报仇乎?”皆流涕曰:“愿致死。”遂攻杀苗。绍遂闭北宫门,勒兵捕诸宦者,无少长皆杀之,凡二千余人,或有无须而误死者。进攻省内。

让、珪等困迫,遂将帝与陈留王数十人步出穀门。夜,至小平津,六玺不自随,公卿无从者,唯卢植及河南中部掾闵贡夜至河上。贡厉声责让等,因手剑斩数人,让等惶怖,叩头向帝辞曰:“臣等死,陛下自爱。”遂投河而死。贡扶帝与陈留王夜逐萤光还至洛舍。明日,帝乘一马,陈留王与贡共乘一马南行,公卿稍有至者,董卓亦到。因与公卿奉迎于北芒阪下。帝见卓兵卒至,恐怖涕泣。群公谓卓曰:“有诏却兵。”卓曰:“公诸人为国大臣,不能匡正王室,至使国家播荡,何却兵之有!”卓与帝语,语不可了,乃更与陈留王语,问祸乱之由,王答自初至终,无所遗失。卓大喜,以为贤,且自以与董太后同族,而王为后所养,遂有废立之意。

是日,帝还宫。失传国玺。鲍信募兵适至,说绍曰:“董卓将有异志,今不早图,必为所制,及其新至疲劳,袭之,可禽也。”绍不敢发。信乃引兵还泰山。卓步骑不过三千,率四五日辄夜潜出,明旦乃大陈旌鼓而还,以为西兵复至,洛中无知者。俄而进及弟苗部曲皆归之,卓又阴使丁原部曲吕布杀原而并其众。于是讽朝廷,以久雨策免司

等,将他们处死。吴匡等人怨恨何苗不与何进同心,就命令军士们说:“杀大将军的人就是车骑将军,你们能为大将军报仇吗?”大家哭着说:“愿意拼死为大将军报仇。”于是,便进攻杀死何苗。袁绍关闭了北宫门,派兵搜捕宦官,无论少长,一律杀死,共有二千余人丧命,也有因为没有胡子被误杀的人。又向宫内进攻。

张让、段珪等窘迫危困,只好带着少帝与陈留王数十人步行出穀门。夜里,到了小平津,皇帝所专用的玺印没有随身带着,公卿没有一人跟随,只有卢植和河南中部掾闵贡夜里赶到黄河边。闵贡厉声斥责张让等人,用手中的剑斩杀数人,张让等惶恐害怕,向少帝叩头辞别说:“我们死了,请陛下自爱。”遂即投河而死。闵贡搀扶着少帝与陈留王随着萤火虫的光亮回到洛舍。第二天早晨,少帝乘一匹马,陈留王与闵贡合乘一匹马向南行,这时有几个公卿赶来,董卓也赶到了。就与公卿们在北芒阪奉迎少帝。少帝看见董卓军队到来,吓得哭了起来。公卿们对董卓说:“皇帝有诏,大军后撤。”董卓说:“你们身为国家大臣,不能匡正王室,以致使皇帝逃亡不能安定,为什么要让军队后撤!”董卓拜见少帝,少帝辞不达意,于是董卓又与陈留王交谈,问起祸乱的经过,陈留王叙述祸乱原委,毫无遗漏。董卓听了大为高兴,觉得陈留王贤能,而且自以为与董太后是同族,而陈留王又是董太后抚养大的,就有了废黜少帝刘辩,改立刘协为帝的打算。

当天,少帝回到宫中。丢失了传国御玺。正好骑都尉鲍信从泰山郡招募兵士回来,他劝袁绍说:“董卓将要有不轨的打算,如今不早点铲除他,以后必然会被他所控制,现在可以乘他新到,军队疲劳,发动袭击,可以生擒他。”袁绍害怕,不敢发动进攻。于是鲍信率领军队返回了泰山郡。董卓手下的步兵、骑兵不过三千人,于是,每隔四五天,就让军队在夜里悄悄出发,第二天早晨,大张旗鼓地回来,让人以为西部凉州兵又来了援军,而洛阳城中没有人知道其中奥妙。不久,何进及何苗的部下都归顺了董卓,董卓又暗中指使丁原的部下吕布杀死丁原而吞并了丁原的部众。于是,董卓又暗示朝廷,以下雨不停止为由,罢免了司

空刘弘而代之。蔡邕亡命江海,积十二年。卓闻其名而辟之,称疾不就。卓怒,骂曰:“我能族人!”邕惧而应命,到,署祭酒,甚见敬重,三日之间周历三台,迁为侍中。

九月,袁绍出奔冀州。卓废帝为弘农王,奉陈留王协即位,遂弑太后何氏。

董卓谓袁绍曰:“天下之主,宜得贤明,每念灵帝,令人愤毒!董侯似可,今欲立之,能胜史侯否?为当且尔,刘氏种不足复遗!”绍曰:“汉有天下四百许年,恩泽深渥,兆民戴之。今上富于春秋,未有不善宣于天下,公欲废嫡立庶,恐众不从公议也!”卓按剑叱绍曰:“竖子敢然!天下之事岂不在我,尔谓董卓刀为不利乎!”绍勃然曰:“天下健者岂惟董公!”引佩刀,横揖,径出。县节于上东门,逃奔冀州。卓大会百僚,奋首而言曰:“皇帝暗弱,不可以奉宗庙,为天下主,今欲依伊尹、霍光故事,更立陈留王,何如?”皆惶恐,莫敢对。卓又曰:“有敢沮大议,皆以军法从事!”坐者震动。卢植独曰:“太甲不明,昌邑多罪,故有废立之事。今上行无失德,非前事之比也。”卓大怒,免植官,植遂逃隐于上谷。卓以议示袁隗,隗报如议。卓遂胁太后,策废少帝为弘农王,立陈留王协为帝。隗解帝玺绶,扶下殿,北面称臣。太后鲠涕,群臣含悲莫敢言者。卓又议:“太后踧迫

空刘弘,然后由自己代替了他的职务。蔡邕在江湖上流亡,前后加起来有十二年。董卓听说蔡邕的名声而征召他,蔡邕借口有病,不肯应召。董卓大怒,骂道:“我能杀人全族!”蔡邕害怕,只好接受召命。到达洛阳,被任命为司空祭酒,董卓很敬重他,三日之间连续升迁,在尚书、御史、谒者三台任职,最后升迁为侍中。

九月,袁绍逃奔冀州。董卓废黜少帝刘辩为弘农王,奉立陈留王刘协即皇帝位,杀死太后何氏。

董卓对袁绍说:“天下的君主,应该由贤明的人来担任,每当想到灵帝的所作所为,就令人愤恨!董侯似乎还不错,如今我打算立他为皇帝,不知他能否胜过史侯?如果他也是如此的话,刘氏后代就不值得再留下了!”袁绍说:“汉家统治天下四百余年,恩德深厚,万民都拥戴他。如今皇帝年纪很轻,没有什么不善的行为传布天下,你想废黜嫡者拥立庶者,恐怕大家不会听从你的意见!”董卓用手按着剑怒叱袁绍说:“小子,怎么敢如此,天下大事难道不由我说了算吗,你以为董卓的刀不锋利吗!”袁绍勃然大怒说:“天下强健的人难道只有你董公一个人吗!”随即横刀向大家一揖,径直走出朝堂。把司隶校尉的符节悬挂在上东门上,逃奔冀州。董卓召集文武大臣会议,骄横地说:“皇帝软弱无能,不能奉祀宗庙,承继祖先大业,为天下君主,如今想依照伊尹、霍光的事迹,改立陈留王为帝,怎么样?”大臣们都十分惶恐,没有人敢回答。董卓又说:“有敢阻止这重大选择的,都以军法从事!”在座的人无不感到震惊。只有卢植说:“古时因为太甲昏乱不明,昌邑王有许多罪行,所以才有废立之事出现。如今皇帝没有无德的行为,不能与古时之事相比。”董卓大怒,免去卢植的官职,卢植于是逃到上谷郡隐居起来。董卓把废立的奏章让袁隗看,袁隗答复说就按照奏章办。于是,董卓就胁迫何太后下诏废黜少帝刘辩为弘农王,立陈留王刘协为皇帝。袁隗解下少帝的玺绶,将他扶下殿,向北面的刘协称臣。何太后哽咽哭涕,群臣强忍着悲痛没有一个人敢说话。董卓又说:“太后逼迫

永乐宫至忧死,逆妇姑礼。”乃迁永安宫,鸩杀之。公卿以下不布服。

除公卿子弟为郎,补宦官侍殿上。 即拜刘虞为大司马。 卓自为太尉,领前将军事。

加节传、斧钺、虎贲,更封郿侯。

遣使吊祭陈蕃、窦武及诸党人,复其爵位。

董卓与三公诣阙上书,追理蕃、武及诸党人,悉复爵位,遣使吊祠,擢用子孙。

自六月雨至于是月。 冬十月,葬灵思皇后。

公卿会葬,素衣而已。

十一月,卓自为相国,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 十二月,征处士申屠蟠,不至。以黄琬为太尉,杨彪为司徒,荀爽为司空。

初,尚书周毖、城门校尉伍琼,说董卓矫桓、灵之政,擢用天下名士以收众望。卓从之,于是征荀爽、申屠蟠等。就拜爽平原相,行至宛陵,迁光禄勋,视事三日,进拜司空。自征至是九十五日。爽等皆畏卓之暴,无敢不至。独蟠得征书,人劝之行,笑而不答,竟以寿终。卓又以韩馥为冀州牧,刘岱、孔伷为兖、豫刺史,张邈、张咨为陈留、南阳太守。

以袁绍为勃海太守。

洛中贵戚室第相望,卓放兵剽虏,妻略妇女,不避贵贱,人情崩恐,不保朝夕。卓购求袁绍急,周毖、伍琼曰:“绍恐惧出奔,非有它志。今急购之,势必为变。袁氏树恩

永乐宫,以致使其忧郁而死,违逆了婆媳之间的礼制。”于是将何太后迁至永安宫,将她毒死。公卿以下官员不穿丧服。

任命公卿子弟为郎官,增补宦官的空缺,在殿上服侍皇帝。 任命刘虞为大司马。 董卓自己担任太尉,兼前将军。

加赐董卓节传、斧钺、虎贲卫士,进封为郿侯。

派遣使者吊唁祭悼陈蕃、窦武及死去的党人,恢复他们的爵位。

董卓和三公上书,请求重新审理陈蕃、窦武及诸党人的案件,全部恢复他们的爵位,派遣使者吊唁祭祀他们,并擢用他们的子孙做官。

自六月开始下雨一直下到这个月。 冬十月,安葬灵思何皇后。

公卿大臣参加葬礼时,只穿白衣罢了。

十一月,董卓自己担任相国,可以在参拜皇帝时不唱呼其名,上朝时可以不趋行,可以佩剑穿鞋上殿。 十二月,征召处士申屠蟠,申屠蟠没有应召前来。任命黄琬为太尉,杨彪为司徒,荀爽为司空。

起初,尚书周毖、城门校尉伍琼劝说董卓矫正桓帝、灵帝的昏政,选用天下有名望的人士来争取人心。董卓听从了意见,于是征召荀爽、申屠蟠等人。就地任命荀爽为平原国相,荀爽在赴任路上,行至宛陵,又被任命为光禄勋,到任三天,又升迁为司空。从他被征召至升任司空,一共九十五天。荀爽等人畏惧董卓残暴,没有敢不应召的。唯独申屠蟠收到征召的文书而没上路,人们劝他动身,他笑而不答,最后他一直没有出来做官,在家寿终正寝。董卓又任命韩馥为冀州牧,刘岱为兖州刺史,孔伷为豫州刺史,张邈、张咨为陈留、南阳太守。

任命袁绍为勃海太守。

洛阳城中的皇室贵戚宅第相望,董卓放纵其部下不管贵贱,抢掠奸淫,致使人心惊恐,朝不保夕。董卓悬赏搜捕袁绍,甚为急迫,周毖、伍琼说:“袁绍是因为害怕才逃出去的,并没有别的企图。如今急着悬赏捉拿他,势必会导致他反叛。袁氏树立恩德

四世,门生故吏遍天下,若收豪杰以聚徒众,则山东非公之有也。不如赦之,拜一郡守,绍喜于免罪,必无患矣。”卓乃即拜绍勃海太守。又以绍从弟术为后将军,曹操为骁骑校尉。术奔南阳。操变易姓名,间行东归,至陈留,散家财,合兵得五千人。

是时,豪杰多欲起兵讨卓者,袁绍在勃海,韩馥遣数部从事守之,不得动摇。东郡太守桥瑁诈作三公移书州郡,陈卓罪恶,征兵赴难。馥得移,请诸从事问曰:“今当助袁氏耶,助董氏耶?”治中从事刘子惠曰:“兴兵为国,何谓袁、董!”馥有惭色。乃作书与绍,听其起兵。

庚午(190) 孝献皇帝初平元年

春正月,关东州郡起兵讨卓,推袁绍为盟主。

绍自号车骑将军,与河内太守王匡屯河内,韩馥留邺,给军粮。孔伷屯颍川,刘岱、张邈、邈弟广陵太守超、山阳太守袁遗、济北相鲍信与桥瑁、曹操俱屯酸枣,袁术屯鲁阳,众各数万。豪杰多归心袁绍者,鲍信独谓操曰:“君略不世出,殆天之所启乎!”

卓弑弘农王。 卓奏免太尉琬、司徒彪。以王允为司徒,杀城门校尉伍琼、尚书周毖。

卓议大发兵以讨山东。尚书郭泰曰:“夫政在德,不在众也。”卓不悦,曰:“如卿此言,兵为无用邪!”泰曰:“非谓

已经有四世了,他们的门生、老部下遍及全国,倘若袁绍招收豪杰聚众反叛,那么崤山之东的地盘恐怕就不归您所有了。不如赦免袁绍,任命他一郡守之职,袁绍因被赦免而高兴,就必定不会再生祸患了。”于是,董卓任命袁绍为勃海太守。又任命袁绍的堂弟袁术为后将军,任命曹操为骁骑校尉。袁术逃奔到南阳。曹操改名换姓,走小路向东往家乡逃跑,到了陈留,变卖家财,集结起五千人的队伍。

这时候,各地豪杰大多想起兵讨伐董卓。袁绍在勃海,韩馥派了好几个部从事监视他,使他不能有任何举动。东郡太守桥瑁伪造了三公给各州郡的文书,陈述董卓的罪恶,征召各地兵马解救国难。韩馥得到了这份文书,召集部属商量,问他们说:“如今应当协助袁氏,还是协助董氏?”治中从事刘子惠说:“如今起兵是为了国家,怎么能说到袁氏、董氏!”韩馥面有惭愧之色。于是给袁绍写信,听任其起兵讨伐董卓。

汉献帝

庚午(190) 汉献帝初平元年

春正月,函谷关以东各州郡起兵讨伐董卓,共推袁绍为盟主。

袁绍自称车骑将军,与河内太守王匡驻扎在河内,韩馥留在邺城,供给军粮。孔伷驻扎在颍川,刘岱、张邈、张邈的弟弟广陵太守张超、山阳太守袁遗、济北国相鲍信与桥瑁、曹操都驻扎在酸枣,袁术驻扎在鲁阳,各路豪杰都有部众数万人。豪杰们大多拥戴袁绍,只有鲍信对曹操说:“您的谋略超世,大概是上天派您来的吧!”

董卓杀死弘农王刘辩。 董卓奏请献帝罢免太原尉黄琬、司徒杨彪。任命王允为司徒,处死城门校尉伍琼、尚书周毖。

董卓打算大规模发兵,去讨伐崤山以东的豪杰。尚书郭泰说:“为政在于有德,不在于兵多。”董卓听了很不高兴,说:“如果按照你的说法,那么军队岂不是没用了吗!”郭泰说:“不是

其然也,以为山东不足加大兵耳。明公出自西州,少为将帅,闲习军事。袁本初公卿子弟,生长京师,张孟卓东平长者,坐不窥堂,孔公绪清谈高论,嘘枯吹生,并无军旅之才,临锋决敌,非公之俦也。况王爵不加,尊卑无序,不肯同心共胆,与齐进退。且山东承平日久,民不习战,天下所畏者,无若并、凉之人与羌、胡义从,而明公拥之以为爪牙,譬犹驱虎兕以赴犬羊,鼓烈风以扫枯叶,谁敢御之!无事征兵以惊天下,使患役之民相聚为非,弃德恃众,自亏威重也。”卓乃悦。

既而又以山东兵盛,欲迁都以避之。表河南尹朱雋为己副,使者召拜,雋辞不受,因曰:“国家西迁,必孤天下之望,以成山东之衅,臣不知其可也。”卓大会公卿议之,杨彪曰:“关中残破,都洛已久,今无故捐宗庙,弃园陵,恐百姓惊动,必有糜沸之乱。天下动之至易,安之甚难,惟明公虑焉。”卓作色曰:“公欲沮国计邪!”黄琬曰:“此国之大事,杨公之言得无可思!”卓不答。以灾异奏免琬、彪等,以王允为司徒。伍琼、周毖固谏迁都,卓大怒曰:“卓初入朝,二君劝用善士,故卓相从,而诸君到官,举兵相图,此二君卖卓。卓何用相负!”收斩之。彪、琬皇恐谢罪。

卓征盖勋为议郎,皇甫嵩为城门校尉。

盖勋为京兆尹。左将军皇甫嵩将兵三万屯扶风,勋密与嵩谋讨卓。卓素怨嵩,征为城门校尉,欲因杀之。嵩将

这样,我是认为山东不值得动用大军讨伐。您兴起于西州,年少时就出任将帅,熟悉军旅之事。而袁绍是个公卿子弟,在京城里长大,张邈是东平郡的忠厚长者,坐在堂上,都不随便张望,孔伷只会高谈阔论,品评事物,全然没有军事才干,这些人临阵与敌决战,都不是您的对手。何况他们没有得到朝廷的任命,尊卑没次序,不肯同心协力,一起进退。而且山东地区太平日久,老百姓不愿打仗,天下能够让人畏惧的,无非是并州、凉州的士兵和羌人、胡人的义勇,而您拥有这些军队作为爪牙,打起仗来,就如同驱赶老虎猛兽去冲入狗羊群中,鼓起大风去扫除枯叶,有谁敢抵御呢!如今没有什么大事而征兵会惊动天下,致使害怕服役的百姓聚在一起生乱,抛弃德行,而恃仗军队,这是自己损害威望。”董卓听了这番话,才高兴起来。

不久,又以山东豪杰兵力强盛为由,想迁都躲避。又上表推荐河南尹朱雋做自己的副手,派使者去召朱雋接受任命,朱雋推辞不接受,就对使者说:“把京城往西迁徙,必然会使天下人失望,会给山东的盟军造成成功的机会,我不知道这样做是可行的。”董卓召集文武大臣商议迁都之事,杨彪说:“关中地区已经残破,光武皇帝定都洛阳,至今历时已久,现在无缘无故地抛弃祖先宗庙和先帝陵园,恐怕会惊动百姓,必然会产生大乱。使天下动荡十分容易,要想安定天下就困难了,请您慎重考虑。”董卓一脸怒色地说:“你要阻挠国家大计吗!”黄琬说:“这是国家的大事,杨公的话,还是可以参考的!”董卓没言语。不久,董卓以出现灾异为由,上奏章免去了黄琬、杨彪的职务。任命王允为司徒。伍琼、周毖坚决劝阻迁都,董卓大怒说:“我刚入朝时,你们俩劝我任用善良之士,我听从了,而这些人到任后,就起兵反对我,这是你们俩出卖我。我没有对不起你俩的地方!”于是,将伍琼、周毖抓起来处死了。杨彪、黄琬惶恐之极,就到董卓那里请求宽恕。

董卓征召盖勋为议郎,皇甫嵩为城门校尉。

盖勋任京兆尹。皇甫嵩率兵三万屯于扶风,两人密谋讨伐董卓。董卓怨恨皇甫嵩,征他为城门校尉,想杀掉他。皇甫嵩将

行,长史梁衍说嵩曰:“卓寇掠京邑,废立从意,今征将军,大则危祸,小则困辱。今卓在洛阳,天子来西,以将军之众迎接至尊,奉令讨逆,袁氏逼其东,将军迫其西,此成禽也!”嵩不从而就征。勋以众弱不能独立,亦还京师。

三月,卓迁都长安,烧洛阳宫庙,发诸帝陵。车驾西迁。

董卓收诸富室,以罪恶诛之,没入其财物,死者不可胜计。悉驱徙其余民数百万口于长安。步骑驱蹙,更相蹈藉,饥饿寇掠,积尸盈路。卓自留屯毕圭苑中,悉烧宫庙、官府、居家,二百里内,无复鸡犬。又使吕布发诸帝陵及公卿冢墓,收其珍宝。三月,帝至长安,董卓未至,朝政大小皆委之王允。允外相弥缝,内谋王室,甚有大臣之度。自天子及朝中皆倚允,允屈意承卓,卓亦雅信焉。

卓杀太傅袁隗,灭其家。 长沙太守孙坚举兵讨卓。将军袁术据南阳,表坚领豫州刺史。

孙坚起兵杀荆州刺史王睿,前至南阳,已数万人。杀太守张咨,至鲁阳,与袁术合兵。术由是得据南阳,表坚行破虏将军、领豫州刺史。坚与官属会饮于鲁阳城东,董卓步骑数万猝至,坚方行酒谈笑,整顿部曲,无得妄动。后骑渐益,坚徐罢坐,导引入城,乃曰:“向坚所以不即起者,恐兵相蹈藉,诸君不得入耳。”卓兵见其整,不敢攻而还。

要赴任,长史梁衍劝阻皇甫嵩说:“董卓在京城像贼人一样抢掠,凭自己的意志随意废立皇帝,如今征召将军入京,大则有杀身之祸,小则受到窘困羞辱。而今董卓在洛阳,天子到西方来,凭借将军您的部众迎接皇帝,然后奉天子的命令讨伐董卓逆贼,袁氏在东面逼迫董卓,将军您在西面进击,这样就能生擒董卓了!”皇甫嵩不听,接受征召。盖勋因自己兵力弱小而不能独立,也回到京城洛阳。

三月,董卓迁都至长安,烧毁洛阳宫殿、宗庙,挖掘历代皇帝陵墓,搜集珍宝。献帝刘协向西迁徙。

董卓又逮捕洛阳城中富豪,给他们强加罪名处死,没收他们的财物,死者不计其数。驱赶剩余的百姓数百万,向长安迁徙。董卓的步兵、骑兵不断驱赶百姓,人们互相踩踏,再加上饥饿劫掠之苦,死去的百姓尸体堆满了道路。董卓自己留在毕圭苑驻扎,将宫庙、官府、百姓的住房全部烧毁,二百里内,不再有鸡犬。又指使吕布发掘历代皇帝的陵墓以及公卿官员的墓地,收罗珍宝。三月,献帝到达长安,此时董卓尚未到长安,朝廷的大小政事都交给王允处理。王允在外弥补调整缺失,在内为王室策划,颇有大臣的风度。上至天子下至文武百官,都倚靠王允,王允屈意奉承董卓,董卓也一直信任王允。

董卓杀太傅袁隗,并将其家人全部杀死。 长沙太守孙坚起兵讨伐董卓。将军袁术占据南阳,上表举荐孙坚兼豫州刺史。

孙坚起兵,杀死荆州刺史王睿,前进到南阳,军队已扩大到有数万人。孙坚又杀南阳太守张咨,到鲁阳,与袁术会合。袁术因此得以占据南阳,上表举荐孙坚代理破虏将军、兼豫州刺史。孙坚与属下的官员在鲁阳城东饮酒聚会,董卓军队步、骑兵数万人突然来到,孙坚一边敬酒谈笑,一边整顿部队,命令部队不得妄动。后面的骑兵渐渐增多,孙坚才慢慢地站起来,率领大家依次入城后,才说:“刚才我所以不马上起身,是恐怕士兵慌乱,互相拥挤踩踏,诸位无法入城。”董卓的军队看到孙坚部队严整不乱,不敢进攻而退走。

以刘表为荆州刺史。

时寇贼纵横,道路梗塞,表单马入宜城,请南郡名士蒯良、蒯越,与之谋曰:“今江南宗贼甚盛,各拥众不附,若袁术因之,祸必至矣。吾欲征兵,恐不能集,其策焉出?”越曰:“袁术骄而无谋,宗贼帅多贪暴,为下所患,若使人示之以利,必以众来。使君诛其无道,抚而用之,一州之人有乐存之心,闻君威德,必襁负而至矣。兵集众附,南据江陵,北守襄阳,荆州八郡可传檄而定,公路虽至,无能为也。”表曰:“善。”乃使越诱宗贼帅,至者五十五人,皆斩之而取其众。遂徙治襄阳,镇抚郡县,江南悉平。

曹操与卓兵战于荥阳,不克。还屯河内。

袁绍等诸军畏董卓之强,莫敢先进。曹操曰:“举义兵以诛暴乱,大众已合,诸君何疑!向使董卓倚王室,据旧京,东向以临天下,虽以无道行之,犹足为患。今焚烧宫室,劫迁天子,海内震动,不知所归,此天亡之时也,一战而天下定矣。”遂引兵西,将据成皋。至荥阳,遇卓将徐荣,与战,操兵败,为流矢所中,马亦被创。从弟洪以马与操曰:“天下可无洪,不可无君。”遂夜遁,还酸枣。诸军十余万,日置酒高会,不图进取,操责让之,因为谋曰:“诸君听吾计,使勃海引河内之众临孟津,酸枣诸将守成皋,据敖仓,塞辕、太谷,全制其险,使袁将军率南阳之军军丹、析,入武关,以震三辅,皆高垒深壁,勿与战,益为疑兵,示天下形

朝廷任命刘表为荆州刺史。

当时盗贼遍地,道路阻塞不通,刘表独自一人骑马入宜城,请来南郡的知名人士蒯良、蒯越,和他们商议说:“如今江南宗党强盛,各自拥兵独立,假如袁术凭借他们的力量来攻,大祸必然就要到了。我打算征兵,又恐怕征集不到,你有什么好办法?”蒯越说:“袁术骄傲而缺少谋略,宗党首领大多贪婪残暴,为部下所痛恨,假如派人给予小利,他们必然率领大众来归附。您把凶恶无道者处死,安抚其他人众,并任用他们,一州的百姓都有安居乐业之心,一听说您的恩德,必然怀抱婴儿扶着老人来归顺您。聚集兵士,百姓归附,您就可以在南面占据江陵,在北面固守襄阳,而荆州八郡,只要发布一纸文告就可以平定,袁术虽然来了,也无能为力。”刘表说:“很好。”于是,就派蒯越引诱宗党首领,有五十五位首领到来,都将他们处死,收编了他们的部众。于是将州府迁到襄阳,镇抚郡县,平定了长江以南的地区。

曹操与董卓在荥阳激战,未能取胜。退还到河内郡驻扎。

袁绍等各军畏惧董卓势力强大,无人敢率先进攻。曹操说:“我们举义兵来诛除暴乱,现在大军已经集合,诸位还有什么可迟疑的!从前董卓倚仗皇帝的威权,据守洛阳,向东面对天下,虽然他行为无道凶残,但是还足以成为大患。如今他焚烧宫室,劫迫天子西迁,全国为之震动,不知该归顺何人,这是上天要灭亡他的时机,只要一战就可以平定天下。”于是,曹操率兵向西进军,准备占领成皋。到达荥阳,与董卓部将徐荣相遇,双方激战,曹操战败,被流箭射中,所骑的马也受伤了。他的堂弟曹洪把自己的马让给曹操,说:“天下可以没有我,不可以没有您。”随即乘着黑夜逃走,回到酸枣。山东诸路兵马十余万,每天只是喝酒聚会,不图进取。曹操责备他们,并谋划说:“诸位且听我的计策,请袁绍率领河内的军队进军孟津,酸枣的诸位将领率军据守成皋,占领敖仓,封锁辕、太谷,将全部险要之地控制住,请袁术率领南阳部队驻扎于丹水、析县,进入武关,以威慑三辅地区,大家都巩固营垒,不与董卓交战,还要多布置疑兵,显示天下义军形

势,以顺诛逆,可立定也。今兵以义动,持疑不进,失天下望,窃为诸君耻之!”邈等不能用。操乃还屯河内。顷之,酸枣食尽,众散。刘岱杀桥瑁。

袁绍以臧洪领青州。

青州刺史焦和亦起兵,务及诸将西行,不为民人保障,兵始济河,黄巾已入其境。青州财富兵盛,和每望寇奔北。好卜筮,信鬼神。入见其人,清谈干云;出观其政,赏罚淆乱。州遂萧条,悉为丘墟。顷之,病卒。袁绍使广陵功曹臧洪领青州以抚之。

夏四月,以刘虞为太傅。

先是,幽部应接荒外,资费甚广,岁常割青、冀赋调二亿有余以足之。时处处断绝,委输不至,而虞敝衣绳屦,食无兼肉,务存宽政,劝督农桑,开上谷胡市之利,通渔阳盐铁之饶。民悦年登,谷石三十,青、徐士庶避难归虞者百余万口。虞皆收视温恤,为安立生业,流民皆忘其迁徙焉。至是,拜太傅,而道路壅塞,命不得通。

司空荀爽卒。

爽见卓忍暴滋甚,必危社稷,其所举辟,皆取才略之士,将共图之。亦与王允及卓长史何颙等为内谋,会病薨。

卓坏五铢钱,更铸小钱。

势,以顺应天意之众来诛灭叛逆,可以很快平定天下。如今我们打着义军的旗号,迟疑不前,令天下人失望,我私下里为诸位感到羞耻!”张邈等人不听曹操的计划。于是,曹操率军回到河内郡驻扎。不久,酸枣诸军因为军粮吃尽,也各自离散。刘岱杀死桥瑁。

袁绍让臧洪兼任青州刺史。

青州刺史焦和也起兵讨伐董卓,打算与诸位将领一起西征,但没有保障百姓安全,军队刚开始渡黄河,黄巾军就进入了青州境内。青州百姓富庶,兵甲强盛,但焦和每次望见寇贼便溃逃而去。焦和相信卜筮,迷信鬼神。入见其人,夸夸其谈;出观其政,赏罚混乱。以致青州一片萧条,废墟到处可见。不久,焦和病死。袁绍派广陵功曹臧洪兼任青州刺史,以安抚百姓。

夏四月,任命刘虞为太傅。

从前,幽州地处偏远,与荒野地区紧邻,所需要的费用很多,每年都从青州、冀州赋税中拨出二亿多钱来贴补幽州。但现在,由于战乱,道路处处断绝,补助运不到幽州,而刘虞穿着破衣服,脚踏草鞋,吃饭时只有一个肉菜,坚定地推行宽厚的政治,鼓励督促百姓从事农业生产,开放上谷郡的市场,与胡人交易,以获取利润,发展渔阳郡富饶的盐、铁生产。这些政策致使百姓欢悦,庄稼丰收,每石谷价仅三十钱,青州、徐州士人百姓到幽州避难投奔刘虞的有百余万人。刘虞全将他们收留,加以体恤安抚,并为他们安排生活,以致这些流落他乡的人忘记自己是在异乡了。这时候,朝廷任命刘虞为太傅,可是因为交通阻断,诏命无法送达。

司空荀爽去世。

荀爽看到董卓为人十分残忍凶暴,必然给国家带来危害,所以他所举荐为官的人都是有才能谋略之士,准备与他们共同除掉董卓。同时,荀爽也与王允及董卓的长史何颙等人密谋,就在这个时候因病去世。

董卓废除五铢钱,改铸小钱。

悉取洛阳及长安铜人,钟虡、飞廉、铜马之属以铸,由是货贱物贵,谷石至数万钱。

省孝和以下庙号。

初,孝和庙号穆宗,孝安号恭宗,孝顺号敬宗,孝桓号威宗,至是蔡邕议以为宜皆省去。从之。

以公孙度为辽东太守。

度到官,以法诛灭郡中名豪大姓百余家,郡中震栗。乃东伐高句骊,西击乌桓,分辽东为辽西、中辽郡,各置太守,越海收东莱诸县,置营州刺史。自立为辽东侯、平州牧,立汉二祖庙,承制,郊祀天地,藉田,乘鸾路,设旄头、羽骑。

辛未(191) 二年

春正月,关东诸将奉大司马刘虞为帝,虞不受。

关东诸将议:以朝廷幼冲,逼于董卓,远隔关塞,不知存否,幽州牧刘虞,宗室贤俊,欲共立为主。曹操曰:“吾等所以举兵而远近莫不响应者,以义动故也。今幼主微弱,制于奸臣,非有昌邑亡国之衅,而一旦改易,天下其孰安之!诸君北面,我自西向。”韩馥、袁绍以书告袁术,术阴有不臣之心,不利国家有长君,乃外托公义以拒之。馥、绍竟遣故乐浪太守张岐等赍议上虞尊号。虞厉色叱之曰:“今

董卓收取洛阳和长安所有的铜人、钟虡、飞廉、铜马一类的铜制品,把这些铜制品熔化铸钱,从此钱贱物贵。谷价一石达到数万钱。

省除孝和皇帝以下诸帝庙号。

当初,孝和皇帝的庙号为穆宗,孝安皇帝庙号为恭宗,孝顺皇帝庙号为敬宗,孝桓皇帝庙号为威宗,至此,蔡邕提议应该全都省去庙号。献帝同意。

任命公孙度为辽东太守。

公孙度到任后,依法处死郡中豪门大姓违法的一百余家,全郡的人都震惊害怕。于是,公孙度向东征伐高句骊,向西进攻乌桓,将辽东分为辽西、中辽两郡,各设置太守,渡海占领了东莱各县,设置了营州刺史。公孙度又自称辽东侯、平州牧,建立汉高祖刘邦、世祖刘秀的祭庙,秉承皇帝的旨意,在郊外祭祀天地,举行藉田的礼仪,乘坐皇帝方可使用的鸾车,设置皇帝才有的仪仗队旄头骑士和羽林骑士。

辛未(191) 汉献帝初平二年

春正月,关东诸位将领打算奉立大司马刘虞为皇帝,刘虞不同意。

关东起兵讨伐董卓的将领们商议:现今献帝年幼,被董卓所胁迫,关塞远隔,不知生死,幽州牧刘虞是皇家宗室中最贤明者,准备共同拥立他为皇帝。曹操说:“我们这些人之所以兴兵而远近没有不响应的,是因为我们所行是正义的。如今年幼的皇帝弱小,受制于奸臣,没有像昌邑王刘贺那样犯有可以导致亡国的罪过,而你们一旦改立皇帝,天下还能安定吗!你们向刘虞北面称臣,我自己向西尊奉皇帝。”韩馥、袁绍写信将他们打算拥立刘虞的想法告诉袁术,袁术暗地里有称帝野心,认为朝廷有年纪大的皇帝于己不利,于是表面假托大义,拒绝韩馥、袁绍的建议。韩馥、袁绍竟然派遣前乐浪太守张岐等人带着提议到幽州,奉上皇帝的尊号,请刘虞接受。刘虞厉声斥责张岐等人说:“如今

天下崩乱,主上蒙尘,吾被重恩,未能清雪国耻,诸君各据州郡,宜共戮力王室,而反造逆谋以相垢污邪!”馥等又请虞领尚书事,承制封拜,复不听,欲奔匈奴以自绝,绍等乃止。

二月,卓自为太师。

位在诸侯王上。

孙坚进兵击卓,卓败,西走。坚入洛阳,修塞诸陵而还。

孙坚进屯阳人。卓遣步骑迎战,坚击破之,枭其都督。或谓袁术曰:“坚若得洛,不可复制,此为除狼而得虎也。”术疑之,不运军粮。坚夜驰见术,曰:“所以出身不顾者,上为国家讨贼,下慰将军家门之私仇。而将军受浸润之言,还相嫌疑,何也?”术踧踖,即调发军粮。卓遣说坚,欲与和亲,坚曰:“卓逆天无道,今不夷汝三族,县示四海,则吾死不瞑目,岂将与乃和亲邪!”复进军大谷,距洛九十里。卓自出与战,败走,却屯渑池。坚进至洛阳,扫除宗庙,祠以太牢,得传国玺于城南甄官井中,分兵邀卓。卓谓长史刘艾曰:“关东军败数矣,皆畏孤,无能为也。惟孙坚小戆,颇能用人,当语诸将,使知忌之。”乃使董越屯渑池,段煨屯华阴,牛辅屯安邑,以御山东。而自引兵还长安。孙坚修塞诸陵,引军还鲁阳。

夏四月,卓至长安。

卓至长安,公卿迎拜车下。卓因抵手谓皇甫嵩曰:“义真,怖未乎?”嵩曰:“明公以德辅朝廷,大庆方至,何怖之有!若淫刑以逞,将天下皆惧,岂独嵩乎!”

国家崩溃大乱,皇帝蒙受危难,我受到皇帝重恩,未能为国雪耻,诸位各自占据州郡,应该共同努力匡救王室,为什么反而制造叛逆的计划来玷污我!”韩馥等人又请刘虞主持尚书的事务,秉承皇帝旨意封拜官爵,刘虞还是不肯听从,想逃奔到匈奴地区将自己与世人隔绝,袁绍等人这才停止。

二月,董卓自称太师。

地位居诸侯王之上。

孙坚进军攻击董卓军,董卓军战败,向西退走。孙坚进入洛阳,修复历代皇帝陵墓后回军。

孙坚进军驻扎在阳人。董卓派遣步、骑兵迎战,孙坚击败董卓军,斩杀其军都督,并将其头颅挂起来示众。有人对袁术说:“如果孙坚占领洛阳,就不能再控制他,这是除掉了狼又来了虎。”袁术怀疑孙坚,不给他运送军粮。孙坚连夜骑马去见袁术,说:“我之所以如此奋不顾身,上为国家讨伐逆贼,下是为了报将军家门的私仇。而将军听信挑拨之言,猜疑我,为什么?”袁术不安,马上就调集军粮。董卓派人劝说孙坚,愿意与孙坚和亲,孙坚说:“你逆天无道,如今不能夷灭你三族,昭示天下,我则死不瞑目,怎么能与你和亲!”又继续进军至大谷,仅距洛阳九十里。董卓亲自与孙坚交战,结果战败逃走,退守渑池。孙坚进入洛阳,打扫汉室宗庙,用太牢祭祀,在城南甄官井中找到了传国御玺,又分兵攻击董卓军队。董卓对长史刘艾说:“关东军队已经战败几次了,都畏惧我,他们不会有什么作为。只有孙坚这憨小子,很会用人,应当告诉诸将,让他们防备孙坚。”于是,派董越屯兵渑池,段煨驻扎在华阴,牛辅屯兵安邑,抵御山东诸路军队。而自己率兵回长安。孙坚修复历代皇帝陵墓后,率军回鲁阳。

夏四月,董卓到达长安。

董卓回到长安,公卿都来迎接,在车下参拜他。董卓拍手对皇甫嵩说:“皇甫义真,你害怕吗?”皇甫嵩说:“您以德辅佐朝廷,巨大的喜庆刚刚到来,有什么可害怕的!如果你随意运用刑罚,滥杀无辜,则天下人全都怕你,岂止是我一个皇甫嵩呢!”

六月,地震。 袁绍逐冀州牧韩馥,自领州事。

初,何进遣张杨募兵并州,会进败,杨留上党,有众数千人。至是,归袁绍于河内,与南单于屯漳水。韩馥以豪杰多归心袁绍,忌之,阴节其粮,欲使离散。绍客逢纪谓绍曰:“将军举大事而仰人资给,不据一州,无以自全。韩馥庸才,可密要公孙瓒使取冀州,馥必骇惧,因遣辩士为陈祸福,馥迫于仓卒,必肯逊让。”绍以书与瓒。瓒遂引兵至,馥与战,不利。会董卓入关,绍还军延津,使馥所亲辛评、荀谌、郭图等说馥曰:“公孙瓒将燕、代之卒乘胜来南,其锋不可当。袁车骑引军东向,其意亦未可量也,窃为将军危之!”馥惧曰:“然则为之奈何?”谌曰:“君自料宽仁容众孰与袁氏?智勇过人孰与袁氏?世布恩德孰与袁氏?”馥曰:“皆不如也。”谌曰:“袁氏一时之杰,将军资三不如之势,久处其上,彼必不为将军下也。夫冀州,天下之重资也,彼若与公孙瓒并力取之,危亡可立而待也。然袁氏,将军之旧,且为同盟,当今之计,若举冀州以让袁氏,彼必厚德将军,瓒亦不能与之争矣。是将军有让贤之名,而身安于泰山也。”馥性恇怯,因然其计。馥长史耿武、别驾闵纯、治中李历闻而谏曰:“袁绍孤客穷军,仰我鼻息,譬如婴儿在股掌之上,绝其哺乳,立可饿杀,奈何欲以州与之!”馥曰:“吾袁氏故吏,且才不如本初,度德而让,古人所贵,诸君独何病焉!”馥乃避位让绍,从事皆弃馥去,独武、纯杖刀拒绍,绍

六月,发生地震。 袁绍驱逐冀州牧韩馥,自己兼任冀州牧。

当初,何进派张杨到并州募兵,正赶上何进被杀,张杨就留在上党郡,有部众数千人。到这时,张杨前往河内归附了袁绍,与南单于共同驻扎在漳水边。韩馥见豪杰大多归附袁绍,很嫉妒,就暗中减少对袁绍军的粮食供应,想使他的部众离散。袁绍的门客逢纪对袁绍说:“将军您举大事却依仗别人供给粮草,不占据一州,就不能保全自己。韩馥是个庸才,可与公孙瓒联络,让他进攻冀州,韩馥必然害怕,然后再派能言善辩的使者为他陈述利害祸福,韩馥迫于突然的危难,必肯逊让冀州牧之位。”于是,袁绍就写信给公孙瓒。公孙瓒接到信后,就率兵攻打冀州,韩馥与公孙瓒交战,战败。这时,正赶上董卓入关,袁绍退军在延津驻扎,指使韩馥的亲信辛评、荀谌、郭图等人劝说韩馥道:“公孙瓒率领燕、代的军队乘胜南来,其锋锐不可当。车骑将军袁绍率军东进,其意图也不好猜测,我们私下里为您担心!”韩馥害怕了,说:“如此该怎么办呢?”荀谌说:“您自己衡量衡量,宽仁能容纳部众比得上袁绍吗?智勇过人比得上袁绍吗?世代布施恩德比得上袁绍吗?”韩馥说:“全部不如袁绍。”荀谌说:“袁绍是当世的豪杰,您以三方面都不如他的情况,长期位居他之上,他决不会甘心屈居您之下的。冀州是天下物产最富足的重地,袁绍如果与公孙瓒联合进攻冀州,您的危险立刻就会出现。然而袁绍是您的旧交,又是同盟,如今的办法是,您如果把冀州让给袁绍,他一定会非常感激您的,公孙瓒也没力量和他争了。这样,您便有让贤的美名,而您自身的安全比泰山还稳。”韩馥生性怯懦,就接受了他们的主意。韩馥长史耿武、别驾闵纯、治中李历听说后劝谏道:“袁绍只是一只穷困无家可归的孤军,只能仰我鼻息,受制于我,他就如同婴儿在股掌之上,断绝他的乳汁,立刻就会饿死,为什么要把冀州让给他!”韩馥说:“我本是袁氏家族的老部下,况且才能不如袁绍,德行不足而让位于贤者,是古人推崇的行为,诸位为何忧虑呢!”于是,韩馥就让冀州牧职位于袁绍,韩馥的部下都离开了他,唯独耿武、闵纯挥刀抵抗,袁绍

皆杀之。承制以馥为奋威将军,而无所将御。以沮授为奋武将军,使监护诸将。审配、田丰并以正直不得志于馥,绍以丰为别驾,配为治中,及许攸、逢纪、荀谌皆为谋主。绍又以朱汉为都官从事。汉尝为馥所不礼,于是发兵围馥第,收馥大儿,折其两足。绍收汉,杀之。馥犹忧怖,去依张邈。后绍使至,与邈耳语,馥谓图己,遂自杀。

袁绍表曹操为东郡太守。

鲍信为曹操曰:“袁绍为盟主,因权专利,将自生乱,是复有一卓也。抑之则力不能制,且可规大河之南以待其变。”操善之。会黑山、白绕等十余万众略东郡,操引兵击破之。袁绍因表操为东郡太守,治东武阳。

卓以张杨为河内太守。

南单于劫杨以叛袁绍,屯黎阳。故卓因而用之。

冬十月,卓杀卫尉张温。

太史望气言,当有大臣戮死者。董卓使人诬告温罪,笞杀以应之。

黄巾寇勃海,校尉公孙瓒击破之。 公孙瓒攻袁绍。以刘备为平原相。

刘虞子和为侍中,帝使逃归,令虞以兵来迎。袁术留和,使以书与虞,虞遣骑诣和。公孙瓒亦遣其弟越,以骑诣术,教术执和夺其兵。虞、瓒由是有隙。是时关东州、郡务相兼并,以自强大,袁绍、袁术亦自相离贰。术遣孙坚击董

把他们杀死。袁绍以皇帝名义任命韩馥为奋威将军,但既无军队,也没有部属。袁绍任命沮授为奋武将军,派他监视其他将领。审配、田丰都因为为人正直不为韩馥所赏识,袁绍到任后,任命田丰为别驾,审配为治中,与许攸、逢纪、荀谌都成为袁绍的谋士。袁绍又任命朱汉为都官从事。朱汉曾经受到过韩馥的侮辱,于是,就派兵包围了韩馥的宅第,抓住韩馥的大儿子,把其两脚打断。袁绍逮捕朱汉,将他处死。但是韩馥还是很忧虑害怕,就去投奔张邈。后来,袁绍的使者去见张邈,和张邈悄声交谈,韩馥以为又要加害于他,就自杀身亡。

袁绍上表荐举曹操为东郡太守。

鲍信对曹操说:“袁绍身为盟主,凭借职权,专一为己谋利,将会自己生乱,是又一个董卓。如果压制他,则力量不足,不如先到黄河以南地区发展扩大实力,以等待局势的变化。”曹操十分赞同鲍信的主张。这时,恰巧黑山、白绕等贼人十余万劫掠攻打东郡,曹操就率军将他们击败。袁绍因此上表荐举曹操为东郡太守,郡府设在东武阳。

董卓任命张杨为河内太守。

匈奴南单于劫持张杨背叛袁绍,屯兵黎阳。董卓借机任用张杨为河内太守。

冬十月,董卓杀卫尉张温。

太史观云气预测,应当有大臣受戮而死。董卓令人诬告张温有罪,将其拷打致死,以应太史之言。

黄巾军侵犯勃海,校尉公孙瓒率军击破黄巾军。 公孙瓒进攻袁绍。任命刘备为平原相。

刘虞的儿子刘和任侍中,献帝命他逃出长安,传令刘虞率兵迎献帝。袁术将刘和扣留,让他写信给刘虞,刘虞接到信后,派遣骑兵去见刘和。公孙瓒也派他的弟弟公孙越率领骑兵去见袁术,教袁术扣留刘和,收编刘虞派去的骑兵。由此刘虞、公孙瓒之间有了仇怨。这时,函谷关以东的州郡长官只忙着互相兼并,以壮大自己,袁绍、袁术兄弟之间也有了隔阂。袁术派孙坚攻击董

卓未返,绍遣周昂袭夺坚阳城。坚叹曰:“同举义兵,将救社稷,逆贼垂破而各若此,吾当谁与戮力乎!”引兵击昂,走之。袁术遣公孙越助坚攻昂,越为流矢所中,死。公孙瓒怒曰:“余弟死,祸起于绍。”遂出军屯磐河,数绍罪恶,进兵攻之。冀州诸城多畔从瓒。

初,涿郡刘备,中山靖王之后也。少孤贫,与母以贩履为业,有大志,少语言,喜怒不形于色。尝与瓒同师卢植,因往依瓒。至是瓒使与其将田楷徇青州有功,因以为平原相。备少与河东关羽、涿郡张飞友善。以羽、飞为别部司马,分统部曲。备与二人寝则同床,恩若兄弟,而稠人广坐,侍立终日。随备周旋,不避艰险。常山赵云为郡将兵,诣瓒。瓒曰:“闻贵州人,皆愿袁氏,君何独迷而能反乎?”云曰:“天下讻讻,未知孰是。民有倒县之厄,鄙州论议,从仁政所在,不为忽袁公,私明将军也。”刘备见而奇之,深加接纳,云遂从备至平原,为备主骑兵。

袁术使孙坚击刘表,表军射杀之。

初,袁术得南阳,户口数百万,而术奢淫肆欲,征敛无度,百姓苦之,稍稍离散。既与袁绍有隙,各立党援以相图。术结公孙瓒,而绍连刘表,术使孙坚击表,表遣其将黄祖逆战,坚击破之,遂围襄阳。表夜遣黄祖潜出发兵,欲还,坚逆与战,祖败走。坚乘胜夜追祖,祖部兵射坚,杀之。坚所举孝廉桓阶诣表,请坚丧。表义而许之,术由是不

卓还未回来,袁绍就派遣周昂偷袭攻占了孙坚的阳城。孙坚叹息着说:“我们大家一起为大义起兵,想要拯救国家,逆贼眼看就要被打败了,但我们自己却如此相待,我能和谁并力讨贼呢!”于是就率兵攻击周昂,周昂败逃。袁术派遣公孙越协助孙坚进攻周昂,公孙越被流箭射死。公孙瓒愤怒地说:“我弟弟的死,祸首是袁绍。”于是他出兵驻扎在磐河,历数袁绍的罪恶,然后进攻袁绍。冀州各城大多背叛袁绍归附公孙瓒。

当初,涿郡人刘备是中山靖王的后代。他从小就失去父亲,家境贫困,和母亲靠卖鞋为生,但他胸怀大志,不多讲话,喜怒不形于色。曾经和公孙瓒一起拜师卢植,所以去投靠公孙瓒。此时,因公孙瓒派刘备与田楷攻占青州有功,就任命刘备为平原国相。刘备年轻时与河东人关羽、涿郡人张飞非常要好。于是就委任关羽、张飞为别部司马,分别统领部队。刘备和关、张二人,睡则同床,亲密得和亲兄弟一样,而在公开场合,关、张二人终日站在刘备身边侍卫。他们跟随刘备周旋应接,从来不避艰险。常山人赵云提任郡将,率兵依附公孙瓒。公孙瓒说:“听说你们冀州人都愿意追随袁绍,为何单独你能迷途知返呢?”赵云说:“如今天下大乱,很难分辨是非。现在百姓有被倒吊起来般的大难,我们冀州人的见解是追随仁政,并不是轻视袁绍,而是认为您贤明。”刘备见到赵云后,认为他非同一般,就用心结交他,赵云就随刘备来到平原,为刘备统帅骑兵。

袁术派遣孙坚进攻刘表,刘表军射死了孙坚。

当初,袁术占据南阳,有户口数百万,但袁术奢淫纵欲,横征暴敛,百姓困苦,逐渐外逃他乡。袁术与袁绍结怨后,就各自结党,互相图谋。袁术联结公孙瓒,而袁绍与刘表勾结,袁术派孙坚攻击刘表,刘表派部将黄祖迎战,孙坚将黄祖击败,遂即包围了襄阳。刘表夜里派黄祖偷偷出城,往各郡征发援军,黄祖率军打算返回襄阳,孙坚迎击黄祖,黄祖败逃。孙坚乘胜连夜追击,黄祖部署士兵将孙坚射死。孙坚所荐举的孝廉桓阶拜见刘表,请求归还孙坚的尸体安葬。刘表被感动,同意送还,袁术再也不

能胜表。

河南尹朱雋移书州郡,征兵讨卓。

初,董卓入关,留雋守洛阳,而雋潜与山东诸将通谋,东屯中牟,移书州郡,征兵讨卓。徐州刺史陶谦遣精兵三千助之,余州郡亦有所给。

刘焉杀汉中太守,断斜谷阁。

焉在益州阴图异计。沛人张鲁自祖父陵以来世为五斗米道,客居于蜀。焉以为督义司马,与合兵掩杀汉中太守,断斜谷阁,杀害汉使。作乘舆车。时焉子璋为奉车都尉在长安。帝使璋喻焉,焉留不遣。

管宁、邴原、王烈适辽东。

公孙度威行海外,中国人士避乱者多归之。北海管宁、邴原、王烈皆往依焉。宁少时与华歆为友,尝共锄菜,见地有金,宁挥锄不顾,歆捉而掷之,人以是知其优劣。邴原游学,八九年而归,师友以原不饮酒,会米肉送之。原曰:“本能饮酒,但以荒思废业,故断之耳。今当远别,可一饮。”于是共饮,终日不醉。宁、原俱以操尚称,度虚馆以候之。宁既见度,乃庐于山谷,避难者渐来从之,旬月而成邑。宁每见度,语唯经典,不及世事。还山,专讲《诗》《书》,习俎豆,非学者无见也。由是度安其贤,民化其德。

能战胜刘表。

河南尹朱雋向各州郡发出文告,征兵讨伐董卓。

当初,董卓入函谷关时,让朱雋留守洛阳,而朱雋暗地里与山东诸位将领联系,率军东行在中牟驻扎,又向各州郡发出文告,号召各地起兵讨伐董卓。徐州刺史陶谦派精兵三千援助朱雋,其他州郡也对朱雋有所资助。

刘焉杀死汉中太守,断绝了斜谷阁道。

刘焉在益州暗中图谋独立。沛国人张鲁自从祖父创立五斗米道以来,世代以此为业,迁到蜀地居住。刘焉任命张鲁为督义司马,与他联合,率领军队攻出杀死汉中太守,封锁断绝了从益州通到长安的斜谷阁道,杀害汉朝廷的使者。制作了只有皇帝才能乘坐的车辆。当时,刘焉的儿子刘璋为奉车都尉,在长安任职。献帝派刘璋向刘焉晓谕道理,刘焉则把刘璋留下,不让他再回长安。

管宁、邴原、王烈来到辽东。

公孙度的威名传播海外,中原地区的人士为了躲避战乱有不少人去投奔他。北海人管宁、邴原、王烈都去投靠公孙度。管宁少年时与华歆是朋友,曾经在一起种田锄菜,看见土里有一块黄金,管宁继续锄菜,看也不看,华歆却捡起来后又扔掉,人们从这件事可以看出二人的优劣。邴原外出游学,八九年才回到家乡,临别时,老师和朋友们以为邴原不会饮酒,所以只用米饭和肉给他送行。邴原说:“我本来会饮酒,但是害怕荒废学业,所以才不喝。如今要与诸位远别,可以喝一次。”于是与大家一起喝酒,喝了一整天他也没有醉。管宁、邴原都以节操品行高尚著称,公孙度盖好房子,迎候二人到来。管宁见过公孙度后,就在山谷中盖起小屋,来此避难的人渐渐地来山谷居住,不到一个月,山谷就成了一个小村落。管宁每次见到公孙度,只是谈论儒家经典,从不涉及世事。回到山谷中,也是专讲《诗经》《尚书》,研习祭祀的礼仪,除了学者,别人他一概不见。因此,公孙度认为管宁是个贤者,不再防备他,百姓们也受到了他德行的教化。

邴原性刚直,清议以格物,度已下心不安之。宁谓原曰:“潜龙以不见成德。言非其时,皆招祸之道也。”密遣原逃归,度亦不复追也。

烈器业过人,善教诱,有盗牛者,主得之,盗请罪,曰:“刑戮是甘,乞不使王彦方知也!”烈闻而使人谢之,遗布一端。或问其故,烈曰:“盗惧吾闻其过,是有耻恶之心,既知耻恶,则善心将生,故与布以劝为善也。”后有老父遗剑于路,行道一人见而守之,至暮,老父还,寻得剑,怪之,以事告烈。烈使推求,乃先盗牛者也。诸有争讼曲直,将质之于烈,或至涂而反,或望庐而还。皆相推以直,不敢使烈闻之。度欲以为长史,烈辞之,为商贾以自秽,乃免。

壬申(192) 三年

春正月,卓遣校尉李傕、郭汜、张济击朱雋于中牟,破之,遂掠颍川。

初,荀淑有孙曰彧,少有才名,何颙见而异之,曰:“王佐才也。”及天下乱,彧谓父老曰:“颍川四战之地,宜亟避之。”乡人多怀土不能去,彧独率宗族去依韩馥。会袁绍已夺馥位,待以上宾之礼。彧度绍终不能定大业,闻曹操有雄略,乃去从操。操与语,大悦,曰:“吾子房也。”以为奋武司马。至傕、汜既破中牟,遂掠颍川,其乡人留者多为所杀。

邴原性格刚直,经常发表议论品评人物,公孙度以下的官吏们对他都有戒心。管宁对邴原说:“潜藏的龙以不为人所见而成就他的德行。不看时机地发表议论,都是招来祸害的原因。”就暗地里让邴原逃回中原,公孙度知道后,也不派人追赶。

王烈器度才干超过常人,尤其善于教诲诱导。有一个偷牛的人,被牛的主人抓住,这人服罪,说:“刑罚杀戮我都心甘情愿,只求不要让王烈知道!”王烈听说后,就让人前去送给他一匹布。有人问送布的原因,王烈说:“盗贼害怕我知道他的过失,是还有羞耻心,既然知道偷窃恶行是可耻的,就能够生出善良之心,我之所以给他布,是鼓励他向善。”后来,有一位老人把佩剑丢在路上,一位过路人看见就守在那里,到了傍晚,老人回来,找到了丢失的佩剑,觉得很惊奇,就把此事告诉了王烈。王烈让人调查,才知道就是原来偷牛的人。人们为事发生争执,将要到王烈那里去评理,有的走到半路上就返回,有的已经看到了王烈的住宅又回去了。争讼双方都推说对方有理,互相让步,不敢让王烈知道他们有过争执。公孙度打算委任王烈为长史,王烈推辞不肯接受,打算去经商来贬低自己,公孙度这才打消了这个念头。

壬申(192) 汉献帝初平三年

春正月,董卓派遣校尉李傕、郭汜、张济在中牟攻击朱雋,击败了朱雋,于是掠夺了颍川郡。

当初,荀淑有个孙子叫荀彧,年少时就有才名,何颙见了他很惊异,说:“真是一个辅佐帝王的人才。”等到天下大乱时,荀彧对家乡父老说:“颍川是四面受敌的地方,应该赶紧躲避。”乡里人大多依恋故土不肯离去,荀彧独自率领荀姓家族去投靠韩馥。此时袁绍已经夺取了韩馥的职位,用接待贵宾的礼仪迎接他。荀彧认为袁绍最终不能成就大业,听说曹操有雄才大略,就离开袁绍,去依从曹操。曹操与荀彧交谈后,大为高兴,说:“这真是我的张良。”委任荀彧为奋武司马。等到李傕、郭汜攻破中牟,劫掠颍川,荀彧留下的乡亲大多被杀害。

袁绍击公孙瓒于界桥,大败之。

袁绍自出拒公孙瓒,战于界桥南二十里。瓒兵三万,甚锐。绍令麹义领精兵八百先登,强弩千张夹承之。瓒轻其兵少,纵骑腾之。义兵伏楯下不动,未至数十步,一时同发,欢呼动地,大败瓒军。斩其将严纲,追至瓒营,拔其牙门,余众皆走。

初,兖州刺史刘岱与绍、瓒连和,绍令妻子居岱所,瓒亦遣从事范方将骑助岱。及瓒破绍军,语岱令遣绍妻子,敕方:“若岱不遣绍家,将骑还!”岱问程昱,昱曰:“弃近援而求远助,此假人于越以救溺子之说也。瓒非绍敌,终为所禽。”岱从之。方将其骑归,未至而瓒败。

夏四月,王允使中郎将吕布诛董卓。诏允录尚书事,以布为奋威将军,共秉朝政。

董卓以其弟旻为左将军,兄子璜为中军校尉,皆典兵事,宗族内外并列朝廷。侍妾怀抱中子皆封侯,弄以金紫。车服僭拟,召呼三台,尚书以下诣府启事。筑坞于郿,高厚皆七丈,积谷三十年储,自云:“事成,雄据天下;不成,守此足以毕老。”卓忍于诛杀,诸将言语有蹉跌便戮于前,人不聊生。司徒王允与司隶校尉黄琬、仆射士孙瑞密谋诛卓。中郎将吕布,便弓马,膂力过人,卓爱信之,誓为父子。然

袁绍在界桥攻击公孙瓒,大败公孙瓒。

袁绍亲自率军出战公孙瓒,两军在界桥南二十里处展开激战。公孙瓒军队有三万人,十分精锐。袁绍命令麹义率领精兵八百人打头阵,并设置了一千张强弩接应。公孙瓒轻视袁绍兵少,指挥骑兵冲击袁绍阵地。麹义的士兵伏在盾牌下不动,等到敌兵只有数十步远,一起冲出来,杀声动地,把公孙瓒军打得大败。斩杀其将领严纲,一直追到公孙瓒的营前,拔掉营门前的牙门旗,公孙瓒的残余部众都逃走了。

当初,兖州刺史刘岱与袁绍、公孙瓒联合,关系很好,袁绍让自己的妻子儿女居住在刘岱处,公孙瓒也派遣从事范方率领骑兵协助刘岱。等到公孙瓒击败袁绍军队,公孙瓒带话让刘岱交出袁绍家属,并命令范方:“假如刘岱不交出袁绍家属,你就率领骑兵回来。”刘岱就此事征求程昱的意见,程昱说:“舍弃袁绍这个近援而去求公孙瓒这样的远助,如同到远方的越地去请游泳好手来解救此地就要淹死的人一样。公孙瓒不是袁绍的对手,最终会被袁绍擒获。”刘岱听从了程昱的意见。范方率领骑兵归来,未到家,公孙瓒就失败了。

夏四月,王允指使中郎将吕布诛杀董卓。朝廷下诏任命王允主持尚书事务,任命吕布为奋威将军,与王允一起主持朝政。

董卓任命他的弟弟董旻为左将军,侄子董璜为中军校尉,都掌握有兵权,以致他的宗族亲戚都在朝中担任要职。就连董卓的侍妾怀中的小儿也被封为侯,玩弄着金印和紫绶。董卓所乘的车子和服饰都仿照皇帝使用的样式,他直接对尚书台、御史台、谒者台发布命令,尚书以下的官员都到董卓府中晋见议事。董卓又在郿地修筑坞堡,坞堡的墙高厚都是七丈,堡内贮藏了三十年的粮食,自语说:“大事成功,可以雄踞天下;不成的话,坚守这里足以终老。”董卓残忍而又随便杀人,手下将领言语稍有失误,便被当场杀死,致使人人自危。司徒王允和司隶校尉黄琬、仆射士孙瑞秘密策划诛除董卓。中郎将吕布擅于骑马射箭,臂力超过常人,董卓非常喜欢和信任他,二人曾经发誓为父子。然而

卓性刚褊,尝小失卓意,卓拔手戟掷布,布拳捷避之,卓意亦解。允素善待布,布见允言状,允因以诛卓之谋告之,使为内应。布曰:“如父子何?”曰:“君自姓吕,本非骨肉,掷戟之时,岂有父子情邪!”布遂许之。

四月,帝有疾新愈,大会未央殿。卓朝服乘车而入,陈兵夹道,屯卫周匝,令吕布等扞卫前后。王允使士孙瑞自书诏以授布,布令勇士十余人伪著卫士服,守北掖门。卓入,以戟刺之,卓衷甲,不入,伤臂,堕车,顾大呼曰:“吕布何在?”布曰:“有诏讨贼臣!”应声持矛刺卓,趣兵斩之。即出怀中诏版以令吏士曰:“诏讨卓耳,余皆不问。”吏士皆称万岁。百姓歌舞于道,士女卖衣装市酒肉相庆。宗族在郿,皆为其群下所杀。暴卓尸于市,卓素充肥,守吏为大炷置脐中然之,光明达曙,如是积日。坞中有金二三万斤,银八九万斤,锦绮奇玩积如丘山。以王允录尚书事,吕布为奋威将军,假节仪比三司,封温侯,共秉朝政。

卓之死也,蔡邕在王允坐,闻之惊叹。允勃然叱之曰:“董卓国之大贼,几亡汉室,君为王臣,所宜同疾,而怀其私遇,反相伤痛,岂不共为逆哉!”即收付廷尉。邕谢曰:“身虽不忠,愿黥首刖足,继成汉史。”太尉马日䃅谓允曰:“伯

董卓性格刚愎暴躁,吕布曾经因为一点小事不合董卓的心意,董卓就拔出手戟掷向吕布,吕布身手轻健,避开了手戟,而后董卓便息怒了。王允平素待吕布很好,吕布见到王允时,说起董卓几乎要杀掉他的情景,王允就将准备诛除董卓的计划告诉了吕布,并请他做内应。吕布说:“我们有父子之情,怎么办?”王允说:“你自姓吕,本来与董卓就没有骨肉关系,他掷戟时,难道有父子情吗!”于是吕布应许了王允。

四月,献帝患病刚好,在未央殿大会文武百官。董卓身穿朝服乘车入宫,沿途道路两侧密布卫兵,董卓身边围绕着卫士,又命令吕布前后侍卫。王允让士孙瑞自己书写诏书交给吕布,吕布命令十余名勇士身穿卫士的服装,守候在北掖门。董卓一进入北掖门,勇士们就用戟刺杀他,董卓朝服里面穿有铠甲,没能刺入,只刺伤了他的手臂,摔到车下,董卓回头大喊:“吕布在哪里?”吕布说:“奉皇帝诏命,讨伐贼臣!”话音未落持矛刺向董卓,并催促兵士将董卓斩杀。吕布又立即从怀中取出诏书,命令官兵们说:“奉诏诛讨董卓,其他人一概不问。”官兵们都高呼万岁。百姓们在街道上载歌载舞。长安的士人妇女卖掉衣服买酒肉以互相庆贺。董卓的亲属族人在郿坞的,都被他们的部下所杀。董卓的尸体被放在街上示众,他一向肥胖,看守尸体的官吏做了一个大灯芯放置在董卓肚脐上点燃,从晚上一直烧到天亮,这样一直烧了好几天。董卓在郿的坞堡中有金二三万斤,银八九万斤,锦丝绸缎、奇珍玩物堆积如山。献帝任命王允主持尚书事务,任命吕布为奋威将军,假节、礼仪待遇与三公同等。封吕布为温侯,与王允共同主持朝政。

董卓被杀时,蔡邕正在王允家中,听到消息,为之惊叹。王允大怒,斥责蔡邕说:“董卓是国家的大贼,差点灭亡汉室,你为汉臣,应该同样痛恨他,却感怀他对你的私人恩遇,为他伤悲,难道不是和他共同为逆吗!”当时就将蔡邕逮捕送入廷尉监狱。蔡邕谢罪说:“我虽然处于不忠之地,我情愿受脸上刺字、砍去双足的刑罚,请让我继续完成汉史吧。”太尉马日䃅对王允说:“蔡伯

喈旷世逸才,多识汉事,当续成后史,为一代大典。而所坐至微,诛之无乃失人望乎!”允曰:“昔武帝不杀司马迁,使作谤书流于后世。方今国祚中衰,戎马在郊,不可令佞臣执笔在幼主左右,既无益圣德,复使吾党蒙其讪议。”日䃅退而告人曰:“王公其无后乎!善人,国之纪也;制作,国之典也。灭纪废典,其能久乎!”邕遂死狱中。

初,黄门侍郎荀攸、尚书郑泰、侍中种辑等谋曰:“董卓骄忍无亲,虽资强兵,实一匹夫耳,可直刺杀也。”事垂就而觉,收系狱,会卓死,得免。

黄巾寇兖州,杀刺史刘岱,曹操入据之,自称刺史。

青州黄巾寇兖州,刘岱欲击之,济北相鲍信谏曰:“今贼众百万,百姓皆震恐,士卒无斗志,不可敌也。然贼军无辎重,唯以钞略为资,今不若畜士众之力,先为固守,彼欲战不得,攻又不能,其势必离散,然后选精锐,据要害,击之可破也。”岱不从,遂与战,果为所杀。曹操部将陈宫谓操曰:“州今无主,而王命断绝,宫请说州中纲纪。明府寻往牧之,资之以收天下,此霸王之业也。”宫因往说别驾、治中,迎操领兖州刺史。贼众精悍,操兵寡弱。操抚循激励,明设赏罚,乘间设奇,昼夜会战,战辄禽获,贼遂退走。鲍信战死。操追至济北,悉降之,得卒三十余万。收其精锐,号青州兵。诏以金尚为兖州刺史,将之部,操逆击之,尚奔袁术。

喈是旷世高才,对汉朝的史事典章制度很熟悉,应当让他继续写成后史,这是一代大典。况且他所犯的罪行非常微小,将他诛杀岂不使天下人失望!”王允说:“过去武帝不杀司马迁,致使他作的诽谤之书《史记》流传后世。如今国运中衰,兵马就在郊外,不可以让佞臣在幼主身边撰写史书,这样既对皇帝的圣德无益,又让我们这些人蒙受非议。”马日䃅退出对别人说:“王允大概不会有什么后人!待人以善,是国家的准则;著作,是国家的经典。毁灭准则,废除经典,能长久吗!”于是蔡邕死在狱中。

起初,黄门侍郎荀攸、尚书郑泰、侍中种辑等人密谋说:“董卓骄横残忍,没有亲近之人,虽然握有强兵,实际上不过是一个匹夫而已,可以直接将他杀死。”事情很快就要成功而被发觉,被捕入狱,正巧赶上董卓被杀死,得以幸免。

黄巾军侵犯兖州,杀死刺史刘岱,曹操占据兖州,自称刺史。

青州黄巾军进犯兖州,刘岱打算迎战,济北国相鲍信劝阻说:“如今黄巾部众有百万之多,百姓们都十分恐惧,士兵们没有斗志,不能迎战。然而黄巾没有粮草辎重,只靠抢劫供应军用,如今不如积存实力,首先固守城池,让黄巾军欲战不得,攻又不克,就会离散,然后再选精锐士兵,据守要害之地,一定可以击败黄巾军。”刘岱不听从鲍信的劝告,率军迎战,果然被黄巾军所杀。曹操部将陈宫对曹操说:“现今兖州无主,而与朝廷的联系已经中断,请让我去说服兖州的主要官吏让您主持州务。您随即前往兖州治理,凭借一州之地,进而成就霸王之业。”陈宫就前往兖州去说服州别驾、治中,迎接曹操担任兖州刺史。黄巾军兵士精悍,曹操兵力不足。于是曹操就安抚激励战士,赏罚分明,抓住机会,巧设奇计,昼夜不停地与敌人周旋激战,每一次都杀伤俘虏敌人,于是黄巾军退走。鲍信在激战中阵亡。曹操率军追击黄巾军,一直追到济北,黄巾余众全投降了,得到三十余万士兵。曹操将其精锐收编,号称青州兵。朝廷下诏任命金尚为兖州刺史,金尚将要到达兖州,曹操率军迎击,金尚逃走,投奔袁术。

李傕、郭汜等举兵犯阙,杀司徒王允。吕布走出关。

初,吕布劝王允尽杀董卓部曲,允曰:“此辈无罪,不可。”布欲以卓财物班赐公卿将校,允又不从。允素以剑客遇布,布负其功劳,多自夸伐,既失意望,渐不相平。允性刚棱疾恶,初惧董卓,故折节下之。卓既歼灭,自谓无复患难,颇自骄傲,以是群下不甚附之。允始与士孙瑞议,特下诏赦卓部曲,既而疑曰:“部曲从其主耳。今若名之恶逆而赦之,恐适使深自疑,非所以安之也。”乃止。又议悉罢其军,或说允曰:“凉州人素惮袁氏而畏关东,今若一旦解兵开关,必人人自危。可以皇甫义真为将军,就领其众,因使留陕以安抚之。”允曰:“不然。关东举义兵者皆吾徒也,今若距险屯陕,虽安凉州,而疑关东之心,不可也。”

时百姓讹言当悉诛凉州人,卓故将校遂转相恐动,皆拥兵自守。李傕等还至陕,遣使诣长安求赦,不得。傕等益惧,欲各解散,间行归乡里。校尉贾诩曰:“诸君若弃军单行,则一亭长能束君矣,不如相率而西,以攻长安,为董公报仇,事济,奉国家以正天下,若其不合,走未后也。”傕等然之。乃相与结盟,率军数千,晨夜西行,随道收兵,比至长安,已十余万,与卓故部曲樊稠、李蒙等合围长安城。城峻不可攻,守之八日,吕布军有叟兵内反,引傕众入城,放兵虏掠。吕布与战不胜,将数百骑驻马青琐门外,招王

李傕、郭汜等起兵进犯京城长安,杀死司徒王允。吕布逃出武关。

当初,吕布劝王允把董卓的部曲全部杀掉,王允说:“不行,这些人没有罪。”吕布想把董卓的财物赏赐给公卿大臣和军中将领,王允又不同意。王允一向把吕布当作剑客对待,吕布又认为自己诛除董卓立有大功,经常对别人夸耀,如今屡次失意,不能达成愿望,心里逐渐不满起来。王允性格刚正,嫉恶如仇,开始时因为畏惧董卓,不得不委曲求全。董卓被诛除后,自己以为没有什么祸难了,颇为骄傲,因此部下并不十分爱戴他。开始,王允与士孙瑞商议,想下诏赦免董卓的部下,不久,又迟疑不决,说:“部属是服从主人的命令的。如今要称他们为恶逆而赦免他们,反而使他们猜疑,这不是安定他们的办法。”于是没有下赦免诏书。又打算全部解散董卓的旧部,有的人劝说王允道:“凉州人一向害怕袁氏和关东的军队,今天如果一旦解散军队,打开函谷关,董卓旧部一定会人人自危。可以任命皇甫嵩为将军,率领董卓旧部,让他们留在陕县安抚他们。”王允说:“不行。关东举义兵的人全是我的学生,今天如果占据险要屯兵陕县,虽然安定了凉州人,却使关东诸军起疑,这是不可以的。”

当时,百姓中讹传要杀死所有的凉州人,董卓的旧部将领都惊恐万分,纷纷集结队伍以自保。李傕等人回到陕县,派遣使者到长安请求赦免,但是没有得到赦免的诏书。李傕等人更加恐惧,想要各自解散队伍,从小路逃回家乡。校尉贾诩说:“诸位要放弃军队单身逃命,那么一个亭长就能将你抓起来,不如大家一起向西攻打长安,为董公报仇,事情成功,事奉皇帝以匡正天下,若事情不成,再逃走不算迟。”李傕等人同意贾诩的看法。于是一起宣誓结盟,率领数千人,昼夜兼程向西进军,沿途收集散兵,等到达长安时,已有十余万人,与董卓旧部樊稠、李蒙等会合,包围了长安。长安城墙很高,很难攻打,坚守了八天,吕布部下蜀郡兵反叛,引李傕部众进城,李傕等人放纵部下劫掠。吕布与李傕等交战,没有取胜,率领数百骑兵停在青琐门外,招呼王

允同去。允曰:“若蒙社稷之灵,上安国家,吾之愿也。如其不获,则奉身以死之。朝廷幼少,恃我而已,临难苟免,吾不忍也。努力谢关东诸公,勤以国家为念!”太常种拂战死。傕、汜屯南宫掖门,王允扶帝上宣平门避兵,傕等于城门下伏地叩头曰:“董卓忠于陛下,而无故为吕布所杀,臣等为卓报仇,非敢为逆也。请事毕诣廷尉受罪。”围门楼,共表请王允出,问:“太师何罪?”允穷蹙,乃下见之。傕等收司隶黄琬,杀之。

王允以宋翼为冯翊,王宏为扶风,傕等欲杀允,乃先征翼、宏。宏遣使谓翼曰:“汜、傕以我二人在外,故未危王公,今日就征,明日俱族,计将安出?”翼曰:“虽祸福难量,然王命所不得避也!”宏曰:“关东义兵鼎沸,欲诛董卓,今若举兵共讨傕等,与山东相应,此转祸为福之计也!”翼不从,宏不能独立,遂俱就征。傕收允及翼、宏,并杀之。尸王允于市,莫敢收者,故吏赵戬弃官收葬之。吕布自武关奔南阳,袁术待之甚厚。布恣兵钞掠,术患之,布不自安,去从张杨于河内。傕等购求布急,又逃归袁绍,既而复归杨。始,允自专讨卓之劳,士孙瑞归功不侯,故得免于难。

秋七月,遣太傅马日䃅、太仆赵岐和解关东。 九月,李傕、郭汜、樊稠、张济自为将军。

傕、汜、稠管朝政,济出屯弘农。

以马腾为将军,屯郿。

允一起逃走。王允说:“如果能得到国家之灵的保佑,安定国家,是我最大的愿望。假如愿望不能实现,则我将奉献生命。皇帝幼小,只是恃仗着我而已,遇到危难而自己苟全性命,我不忍心这样做。请转告关东诸位将领,望他们努力,常把皇帝及国家放在心上!”太常种拂战死。李傕、郭汜屯兵南宫掖门,王允扶着献帝到宣平门躲避兵乱,李傕等人于城门下伏地叩头,说:“董卓忠于陛下,无故被吕布杀害,我们为董卓报仇,不敢做叛逆之事。等到事情了结后,我们到廷尉自首请罪。”于是包围了门楼,一起上表请王允出来,问:“太师犯了什么罪?”王允困迫之极,只好下来与李傕等人见面。李傕等人逮捕司隶校尉黄琬,将他处死。

王允任命宋翼为左冯翊,王宏为右扶风,李傕等想杀掉王允,又怕他们起兵反抗,就先征召宋翼、王宏回京城。王宏派遣使者对宋翼说:“郭汜、李傕因为我们二人在外,所以不敢危害王允,我们今日应召回京,明日就会被灭绝全族,你有什么主意?”宋翼说:“虽然是祸是福很难预料,然而皇帝的诏书不能违抗。”王宏说:“关东的义兵好像滚水一样沸腾,都要诛除董卓,如今要举义兵共同讨伐李傕等人,与山东豪杰遥相呼应,这是转祸为福的最好办法!”宋翼不听从,王宏孤立无援,无法自存,就一起接受征召。李傕逮捕王允及宋翼、王宏,将他们一齐处死。李傕等人将王允的尸体放在闹市中,没人敢为其收尸,王允从前的部下赵戬,放弃官职,将王允的尸体收敛埋葬。吕布经武关逃到南阳投奔袁术,袁术十分优待他,但吕布放纵士兵恣意抢掠,袁术对此十分反感,吕布也察觉到袁术对他不满,心不自安,就离开袁术到河内郡投奔张杨。李傕等人悬赏捉拿吕布,很紧迫,吕布又去投奔袁绍,不久,又回来归附张杨。当初,王允将诛除董卓的功劳都归于己,士孙瑞有功却没有封侯,因此幸免于难。

秋七月,献帝派遣太傅马日䃅、太仆赵岐到关东与诸路将领和解,并安抚他们。 九月,李傕、郭汜、樊稠、张济自封为将军。

李傕、郭汜、樊稠管理朝政,张济出京城,率军驻扎在弘农郡。

任命马腾为将军,驻军郿地。

董卓入关,召韩遂、马腾与图山东,至,会卓死,傕等皆以为将,遣遂还,留腾屯郿。

冬十月,以刘表为荆州牧。 曹操遣使上书。

曹操辟毛玠为治中从事,玠言于操曰:“今天下分崩,乘舆播荡,生民废业,饥馑流亡,公家无经岁之储,百姓无安固之志,难以持久。夫兵义者胜,守位以财,宜奉天子以令不臣,修耕植以畜军资。如此,则霸王之业可成也。”操纳其言,遣使诣河内太守张杨,欲假涂西至长安,杨不听。董昭说杨曰:“袁、曹虽睦,势不久群。曹今虽弱,然实天下之英雄也,宜通其上事,并表荐之,若事有成,永为深分。”杨从之。昭乃为操作书与傕、汜等,致殷勤。傕、汜议留操使,黄门侍郎钟繇说曰:“方今英雄并起,各矫命专制,唯曹兖州乃心王室,而逆其忠款,非所以副将来之望也。”傕、汜从之。繇,皓之曾孙也。

征朱雋为太仆。

陶谦与诸守相共奏记,推朱雋为太师,因移檄牧伯,欲以同讨李傕,奉迎天子。会李傕用尚书贾翊策,征雋入朝,雋乃辞谦议而就征,复为太仆。

癸酉(193) 四年

春正月朔,日食。 袁术进兵封丘,曹操击破之,术走寿春,自领扬州事。

董卓入关后,召韩遂、马腾等人一起抗击山东讨伐董卓的各路豪杰,韩遂、马腾到长安时,董卓正好被杀,李傕等人便任命二人为将军,派韩遂回去,留下马腾驻军郿地。

冬十月,任命刘表为荆州牧。 曹操派遣使者上书朝廷。

曹操征召毛玠为治中从事,毛玠向曹操建议说:“如今天下分裂,皇帝在外流亡,百姓无法生产,又加上饥荒只好流亡在外,官府也没有一年的储粮,百姓因流亡在外地无法安心,这样是难以持久的。正义之师才能获得胜利,拥有财富才能固守自己的地位,应该奉侍天子,以天子名义发号施令,发展农业生产以积蓄军需。如果这样,霸王之业就可以成就了。”曹操接受了毛玠的建议,派遣使者拜见河内太守张杨,打算借道西行到长安与朝廷建立联系,张杨拒绝借道。董昭劝说张杨道:“袁绍、曹操虽然和睦,但势必不会长久。曹操现在虽然势力较弱,然而他确实是天下的英雄,应该让他的使者通过,使他的奏章上奏朝廷,同时我们也上表举荐他,如果事情成功,就和他结下了深厚的友谊。”张杨听从了董昭的劝告。董昭就以曹操的名义写信给李傕、郭汜等人,向他们致意。李傕、郭汜商量打算扣留曹操的使者,黄门侍郎钟繇劝阻说:“如今天下英雄共同崛起,各自都打着皇帝的旗号行事,唯独曹操心向王室,假如我们不接受他的忠诚之意,这是不符合将来要尽忠朝廷之人的愿望的。”李傕、郭汜听从了钟繇的劝告。钟繇是钟皓的曾孙。

征召朱雋为太仆。

陶谦与一些郡、国的太守、国相共同签署文书,推举朱雋为太师,并写文告通知各州长官,号召共同诛讨李傕,奉迎天子。在这时,李傕用尚书贾诩的计策,征召朱雋入朝,朱雋就推辞了陶谦等人的提议,而接受征召,又被任命为太仆。

癸酉(193) 汉献帝初平四年

春正月初一,发生日食。 袁术进军封丘,曹操击败了袁术。袁术逃往寿春,自称扬州刺史。

术为刘表所逼,进兵北向,为曹操所破,走归。逐所置扬州刺史陈瑀,据寿春,领州事。李傕欲术为援,以为左将军。

袁绍以其子谭为青州刺史。

袁绍与田楷连战二年,士卒疲困,粮食并尽,互掠百姓,野无青草。绍以其子谭为青州刺史,楷与战,不胜。会赵岐来和解,瓒乃与绍和亲,各引兵去。

三月,魏郡兵与黑山贼于毒等共覆邺城。 以陶谦为徐州牧。

徐州治中王朗劝刺史陶谦遣使奉贡,故有是命。仍以朗为会稽太守。

夏六月,大雨雹。 华山崩裂。 袁绍击于毒、左髭丈八等,皆斩之。 秋,曹操击徐州,陶谦走保郯。

前太尉曹嵩避难在琅邪,其子操迎之。嵩辎重百余两,陶谦别将守阴平,掩袭嵩于华、费间,杀之。秋,操引兵击谦,攻拔十余城。至彭城,大战,谦败走郯。操坑杀男女数十万口于泗水。攻郯不克,乃去。攻破城邑皆屠之,鸡犬亦尽,城邑无复行人。

冬十月,地震。 有星孛于天市。 大司马刘虞讨公孙瓒,不克,见杀。

虞与瓒积不相能,虞遣使奉章陈其暴掠之罪,瓒亦上虞禀粮不周。二奏交驰,互相非毁,朝廷依违而已。瓒乃筑小城于蓟城东南以居,虞恐其终为乱,乃率兵十万讨之。时瓒部曲放散在外,仓卒掘城欲走。虞兵无部伍,不习战,

袁术被刘表逼迫,率军北行,被曹操击败,逃回来。驱逐扬州刺史陈瑀,占据寿春,自称扬州刺史。李傕想利用袁术做外援,就任命他为左将军。

袁术任命自己的儿子袁谭为青州刺史。

袁绍与田楷连续交战二年,士兵们疲惫困乏,双方粮食都吃完了,互相抢掠对方的百姓,以至田地里连青草都没有了。袁绍任命他儿子袁谭为青州刺史,田楷与袁谭交战,不能取胜。这时正好朝廷派赵岐来调解各州郡之间的矛盾,公孙瓒就与袁绍和亲,各自引兵退回。

三月,魏郡兵和黑山军于毒等人联合,攻取了邺城。 朝廷任命陶谦为徐州牧。

徐州治中王朗劝说刺史陶谦派遣使者到长安进献贡品,所以有此任命。仍然任命王朗为会稽太守。

夏六月,发生雹灾。 华山发生山崩。 袁绍进攻于毒和左髭丈八等,将他们全部斩杀。 秋季,曹操进攻徐州,陶谦逃到郯县坚守。

前太尉曹嵩在琅邪避难,他的儿子曹操迎接他到兖州。曹嵩带有辎重一百余车,陶谦的部将驻守阴平,在华县、费县交界处偷袭曹嵩,杀死了他。秋天,曹操率军进攻陶谦,攻占了十余座城池。到达彭城时,与陶谦军大战,陶谦战败,逃到郯县。曹操在泗水驱赶数十万人下水,将他们杀死、淹死。进攻郯县,未能攻下,于是退走。所攻破的城邑,都进行大屠杀,鸡犬不留,城中不再有人行走。

冬十月,发生地震。 有彗星出现在天市星旁。 大司马刘虞讨伐公孙瓒,未胜,被杀。

刘虞和公孙瓒怨恨日深,刘虞派使者奉奏章陈述公孙瓒暴掠百姓之罪,公孙瓒也上书举奏刘虞克扣军粮。两人交替上奏,互相诋毁,朝廷只能敷衍而已。公孙瓒在蓟城东南建小城居住,刘虞怕他叛乱,率十万军队讨伐。当时,公孙瓒的部下分散在外,匆忙之中打算掘城逃走。刘虞的部队没有编制,缺乏训练,

又爱民庐舍,不听焚烧,戒军士曰:“无伤余人,杀一伯珪而已。”攻围不下。瓒乃简募锐士数百人,因风纵火,直冲突之,虞众大溃。瓒执虞,会诏遣使者段训增虞封邑,瓒乃诬虞前与袁绍等谋称尊号,胁训斩虞及妻子于蓟市,传首京师。故吏尾敦于路劫归葬之。虞以恩厚得众心,北州流旧莫不痛惜。

初,虞欲遣使奉章诣长安,而难其人,众咸曰:“右北平田畴,年二十二,年虽少,然有奇才。”虞乃备礼,请以为掾,而遣之。畴选家客二十骑,循间道至长安致命。诏以为骑都尉,不受。得报驰还,比至,虞已死,畴谒祭虞墓,陈发章表,哭泣而去。瓒怒,购求获畴,谓曰:“汝不送章报我,何也?”畴曰:“汉室衰颓,人怀异心,唯刘公不失忠节。章报所言,于将军未美,恐非所乐闻,故不进也。且将军既灭无罪之君,又仇守义之臣,畴恐燕、赵之士将皆蹈东海而死,莫有从将军者也。”瓒乃释之。

畴北归无终,率宗族及他附从者数百人,扫地而盟曰:“君仇不报,吾不可以立于世。”遂入徐无山中,营深险平敞地而居,躬耕以养父母,百姓归之,数年间至五千余家。畴谓其父老曰:“今众成都邑,而莫相统一,又无法制以治之,恐非久安之道。畴有愚计,愿与诸君共施之,可乎?”皆曰:

又爱惜民房,不准放火,他告诫士兵们说:“不要伤害其他人,只杀公孙瓒一人而已。”所以一直没能攻克。于是,公孙瓒就挑选招募了勇锐之士数百人,他们乘风放火,横冲直撞,刘虞的军队溃败。公孙瓒捉住刘虞,这时,正好献帝派使者段训宣诏,增加刘虞封邑,公孙瓒就诬陷刘虞从前与袁绍等人勾结要当皇帝,胁迫段训将刘虞及其妻子儿女在蓟城的市中斩首,并将刘虞的头颅送到京城。刘虞以前的部属尾敦在半路上截下刘虞的头颅,送回来安葬。刘虞以恩德宽厚待人,深得民心,幽州百姓不论是流亡来的外乡人,还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对刘虞的被害没有不痛惜的。

当初,刘虞想派遣使者奉奏章到长安去,但找不到合适人选,大家都说:“右北平人田畴,年方二十二岁,年纪虽轻,然而却有奇才。”刘虞就备上礼物,请他做自己的掾史,派他前往长安。出发之前,田畴在家客里选了二十名骑士,一行人顺着小路到长安,向朝廷奉上刘虞奏章。献帝下诏任命田畴为骑都尉,田畴没有接受。得到朝廷回复的章报后,田畴急速返回,等到他回来时,刘虞已死,田畴拜谒刘虞墓,开启章报,陈放在墓前,然后哭着离去。公孙瓒知道后,大怒,悬赏捉拿到田畴,对他说:“你为什么不送章报给我?”田畴回答说:“汉皇室势力衰颓,人人各怀异心,只有刘虞没有失去忠节。章报里所说的,对将军来说,不是美好的语言,您恐怕不爱听,所以我没有送给您看。况且您已经杀死了无罪之君,又仇恨坚守节义的臣属,我担心燕赵的豪杰之士宁愿都跳进东海而死,也不会有归附您的了。”于是,公孙瓒释放了田畴。

田畴向北回到无终县,率领宗族和归附他的数百人,扫地盟誓说:“刘虞之仇不报,我不可以立于世。”于是就进入徐无山中,在险要处找一块平地居住,亲自种田奉养父母,百姓前往归附,几年之间达到五千余家。田畴对父老们说:“如今大家相聚,已经形成城邑,但不相统一,又没有法制约束,这恐怕不是久安的方法。我有一愚计,愿意和诸位一起施行,可以吗?”大家都说:

“可。”畴乃为约束,相杀伤、犯盗、诤讼者,随轻重抵罪,重者至死,凡二十余条。又制为婚姻嫁娶之礼,兴学校讲授之业,班行于众,众皆便之,至道不拾遗。北边翕然服其威信,乌桓、鲜卑各遣使致馈遗,畴悉抚纳,令不为寇。

十二月,地震。

“可以。”于是,田畴就制定法律,凡是相互杀伤、盗窃、诤讼的人,都要根据情节轻重处罪,最重的判死刑,一共有二十余条。又制定婚姻嫁娶的礼仪,兴办学校讲授的课程,向大家公布,大家都遵循这个法律,治安很好,以至道不拾遗。北方边境的人们都佩服田畴的权威和信义,乌桓、鲜卑各自派遣使节向田畴致意,并馈赠礼物,田畴全都安抚接纳,让他们不再侵扰百姓。

十二月,发生地震。

先看到这(加入书签) | 推荐本书 | 打开书架 | 返回首页 | 返回书页 | 错误报告 | 返回顶部
热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