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嘲戲第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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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武帝嘗吟謝莊〈月賦〉,稱歎良久,謂顏延之曰:「希逸此作,可謂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昔陳王何足尚邪!」延之對曰:「誠如聖旨。然其曰『美人邁兮音信闊,隔千里兮共明月』,知之不亦晚乎?」帝深以爲然。及見希逸,希逸對曰:「延之詩云:『生爲長相思,歿爲長不歸。』豈不更加於臣邪?」帝拊掌竟日。

國初長孫太尉見歐陽率更姿形麼陋,嘲之曰:「聳膊成山字,埋肩畏出頭。誰言麟閣上,畫此一獮猴。」詢亦酬之曰:「索頭連背暖,漫襠畏肚寒。只緣心混混,所以面團團。」太宗聞之而笑曰:「詢此嘲,豈不畏皇后聞邪?」

則天朝,左司郎中張元一滑稽善謔。時西戎犯邊,則天欲諸武立功,因行封爵,命武懿宗統兵以禦之。寇未入塞,懿宗始逾邠郊,畏懦而遁。懿宗短陋,元一嘲之曰:「長弓短度箭,蜀馬臨高蹁。去賊七百里,隅牆獨自戰。忽然逢著賊,騎猪向南竄。」則天聞之,初未悟,曰:「懿宗無馬邪?何故騎猪?」元一解之曰:「騎猪者,是夾豕走也。」則天乃大笑。懿宗怒曰:「元一夙構,貴欲辱臣。」則天命賦詩與之,懿宗請賦「菶」字。元一立嘲曰:「裹頭極草草,掠鬢不菶菶。未見桃花面皮,先作杏子眼孔。」則天大歡,故懿宗不能侵傷。

開元中,宰相蘇味道與張昌齡俱有名,暇日相遇,互相誇誚。昌齡曰:「某詩所以不及相公者,爲無『銀花合』故也。」蘇有〈觀燈〉詩曰:「火樹銀花合,星橋鐵鎖開。暗塵隨馬去,明月逐人來。」味道云:「子詩雖無『銀花合』,還有『金銅釘』。」昌齡贈張昌宗詩曰:「昔日浮丘伯,今同丁令威。」遂相與拊掌大笑。

詩人張祜,未嘗識白公。白公刺蘇州,祜始來謁。才見白,白曰:「久欽籍,嘗記得君款頭詩。」祜愕然曰:「舍人何所謂?」白曰:「『鴛鴦鈿帶拋何處,孔雀羅衫付阿誰?』非款頭何邪?」張頓首微笑,仰而答曰:「祜亦嘗記得舍人目連變。」白曰:「何也?」祜曰:「『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非目連變何邪?」遂與歡宴竟日。

沈佺期以罪謫,遇恩,復官秩,朱紱未復。嘗內宴,群臣皆歌〈迴波樂〉,撰詞起舞,因是多求遷擢。佺期詞曰:「迴波爾(似)〔時〕佺期[「似」,《唐詩紀事》卷十一〈沈佺期〉作「時」。],流向嶺外生歸。身名已蒙齒錄,袍笏未復牙緋。」中宗即以緋魚賜之。崔日用爲御史中丞,賜紫。是時佩魚須有特恩,亦因內宴,中宗命群臣撰詞,日用曰:「臺中鼠子直須諳,信足跳梁上壁龕。倚翻燈脂污張五,還來齧帶報韓三。莫浪語,直王相,大家必若賜金龜,賣卻貓兒相賞[「賞」,津逮本作「報上」。]。」中宗亦以緋魚賜之。

中宗朝,御史大夫裴談崇奉釋氏。妻悍妒,談畏之如嚴君。嘗謂人:「妻有可畏者三:少妙之時,視之如生菩薩。及男女滿前,視之如九子魔母,安有人不畏九子母耶?及五十六十,薄施粧粉或黑,視之如鳩盤荼,安有人不畏鳩盤荼?」時韋庶人頗襲武氏之風軌,中宗漸畏之。內宴唱〈迴波詞〉,有優人詞曰:「迴波爾時栲栳,怕婦也是大好。外邊祗有裴談,內裏無過李老。」韋后意色自得,以束帛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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