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统一的社会科学可望而不可即。孔德建议的价值,他的非难的弱点。 有些人和孔德同样认为,人类社会行为任何有益的研究其范围和整个社会科学一样广泛。他们认为,社会生活各个方面的联系是如此密切,以致单独对其中任何一个方面加以研究必然是徒劳无益的;他们力劝经济学家放弃经济学研究,而专心致志共同发展统一的无所不包的社会科学。但是人类社会行为的范围太广大繁杂,是不能单独由一种科学加以分析和解释的。孔德自己和斯宾塞以无比的知识和卓越的天才曾从事于这一工作。他们以他们的广泛研究和建设性意见在思想上开辟了一个新纪元;但在统一的社会科学的建立上,他们甚至很难说是迈了第一步。
当卓越而性急的希腊天才家坚持寻求单一的基础以解释一切自然现象的时候,自然科学的进步很慢;而现代自然科学有了长足的进步,是由于它把广泛的问题分割成几个组成部分。无疑地,成为一切自然力的基础的统一性是存在的;但是在发现这种统一性的过程中所取得的任何进展,虽取决于对整个自然领域所作的偶然观测,也同样取决于由坚持不渝的专门研究所获得的知识。增加使后代有可能比我们更好地了解支配社会组织发展的那些因素的材料,需要同样耐心的细致的研究工作。
但另一方面,也必须完全承认孔德的看法,即使在自然科学方面,专门从事某一领域的人,也有责任和从事相近领域的人保持经常不断的接触。视线永不越出自己范围的那些专门家,往往把事务看得和实际不相称;他们所搜集的知识,大多用处较相对的不大;他们在一些旧问题的细节上绕圈子,而这些问题多数失去自己的意义,且为用新观点提出的新问题所代替;他们没得到各种科学上的进步通过比较周围现象所提出的真知灼见。因此,孔德的一大功绩是,他坚持认为社会现象的统一性必然使社会科学专家的研究工作甚至比自然科学专家的研究工作更加徒劳无益。穆勒在承认这点的同时,继续说“对其他事物一窍不通的人多半不是一个好经济学家,各种社会现象都在彼此交互作用着,如孤立起来,则不能加以正确的理解;但这决不是说,社会物质工业现象本身不容作出有用的概括,而只是说,这些概括势必同一定的文明形态和一定的社会发展阶段相关的”。
第二节 经济学,物理学和生物学的方法。
的确,经济学所讨论的种种因素在使用演绎法上具有一个有利条件,即它们的结合方法,正如穆勒所说,是机械的,而不是化学的。这就是说,当我们分别知道两种经济因素的作用时(例如,工资率的增加和某业工作困难程度的减少,将分别对该业劳动供给发生影响)我们就能够大致预料它们的联合作用,而无须等待它的出现。
但即使在机械学上,冗繁的演绎推理也只能直接适用于实验室里所发生的现象。仅凭这些推理,还不足以处理参差不齐的材料和现实世界中各种因素错综而无常的结合。因此,它们必须补充以具体经验,并和不断研究新的材料与不断寻求新的归纳结合起来加以运用(而且它们往往居于次要地位)。例如,工程师可以相当精确地计算装甲舰在静水中失去稳定的角度;但是在他预料该舰在暴风雨中所要发生的情况以前,他将利用那些有经验的水手的观察,他们曾在日常海面上观察过它的动作;经济学所必须考虑的因素比机械力量的数目多,确定性少,且不易为人所觉察,同时性质上也更加不同;而它们对其发生作用的材料更变动不居,齐一性更小。此外,有些场合,其中经济因素的结合取化学上的随意性者多,而取机械上的纯规则性者少,这些场合既不是极其罕见的,也不是无关重要的。例如,某人的收入稍有增加,一般会使他在各方面多买些东西。但是收入增加很多,可能改变他的习惯,也许提高他的自尊心,使他完全不喜欢某些东西。一种时尚从上流社会传到下流社会,可以使它在上流社会中绝迹。其次,我们体恤贫民的心切,可以使我们滥发布施,也可以完全取消某些慈善形式。
最后,药剂师所研究的东西始终是不变的,而经济学像生物学一样,它所研究的东西,其本性内部结构和外形都是经常变化着的。药剂师的预断全部建立在这一暗设之上,即所用的试药是应有的试药,或至少其中的杂质可加以忽略。但即便是他,在处理人的时候,离开了具体经验,也很难有多大的进展。他主要依靠的是,告诉他新药对健康人的影响如何,以及对患有某种疾病的人的影响又如何;甚至在一般经验以后,他在该药对体质不同的人的作用方面,或在和其他药品新的配用方面,也可以发现料想不到的结果。
如果我们看一看像商业信贷与银行,职工会和合作社这样一些严重经济关系的历史,我们就知道,在某时某地大体上成功的经营方式(modesofworking),而在他时他地却完全失败了。这种区别有时可以仅仅归结为文化或道德和相互信赖的不同;但这种解释是较困难的。在某时某地人们将过于彼此信赖,并牺牲自己以求公共福利,但只在某些方面;而在他时他地将有同样的限制,但方向将有所不同;每次这样的变动使经济学上的推理范围受到限制。
就此刻而论,种族的易变性比个人的易变性更为重要。的确,个人性格的改变,一半出于任意,一半却按照常规。例如,参加劳资纠纷的工人的平均年龄在预测它所用的方式方面是一个重要的因素,这也是真的。但一般说来,因为年青的和年老的,性情刚强的和性情沮丧的人,在某时某地和在他时他地约占有相同的比例,所以,个人性格上的特点和性格的改变,对于演绎法的一般运用比初看起来妨碍要小些。这样,通过对自然的耐心研究和分析上的进步,规律的作用便侵入到医疗学和经济学这两个新的领域来了;关于日益增加的各种因素的单独作用和共同作用的某种预测,不靠具体经验,也成为可能的了。
第三节 解释和预断是方向相反的同一过程。只有以全面分析为基础的对过去材料的解释才能作为将来的借鉴。 可见,经济学上分析和演绎的作用,并不在于锻造几条推理的长链锁,而在于恰当地锻造许多短链锁和基本环节。但这也不是轻而易794附录三经济学的范围和方法举的事。如果经济学家漫不经心地进行草率的推理,他就很容易使自己的研究工作处处都联系得很坏。他需要仔细利用分析和推理,因为只有借助于它们,他才能选择正确的材料,进行适当的分类,并使它们在思想上有参考价值,在实践上有指导作用;同时因为每次推理都必须建立在归纳的基础上面,所以,每个归纳过程势必包括分析和推理。换言之,解释过去和逆料未来并不是两件不同的事,而是同一件事的两个相反方面,一个是从结果到原因,另一个是从原因到结果。希穆勒说得对,“要获得各个各别原因的知识,我们需要归纳法,它的最终结论不是别的,而只不过是演绎法所用的三段论法的倒置而已……
归纳法和演绎法都建立在同样的趋势,同样的信念和同样需要我们的理性的基础上面。”
只有通过发现能够影响某事件的所有事件和其中各个事件独自影响的方式,我们才能全部说明该事件。如我们对其中任一事件或关系的分析不完全,如我们的解释有错误的倾向,则内在的推论已经向建立那种归纳发展,这种归纳虽似乎可以自圆其说,其实却是错误的。
而如我们的知识和分析是完全的,则我们只要颠倒我们的思维过程,我们就能够推知未来,几乎像我们根据同样的知识对过去所能作的解释那样准确。只有当我们越过第一步的时候,预断的准确性和解释的准确性才有了很大的区别;因为在预断的第一步中所作的任何错误,在第二步中将有所积累和加剧;而在解释过去方面,错误多半不易积累起来;因为观察或有记载的历史在每一步中都可重新予以检查。归纳和演绎的同一过程在解释历史上的已知事件和预断未知事件方面,几乎可以同样地加以运用。
因此,决不能忘记,观察或历史虽然可以告诉我们一件事和另一件事是同时发生或连续发生的,但不能告诉我们第一件事是否为第二件事的原因。只有通过作用于材料的理性,才能求得答案。当人们说历史上某事件教导这点或那点时,该事件发生时所存在的全部情况是从未加以正视的。有些情况被暗地(如果不是无意识地)假设成不相关的;这种假设在某特定场合可能是对的,但也可能不对。丰富的经验和较仔细的研究可以证明,被认为引起这一事件的那些原因,如无外援,或许不会造成那一事件;甚至也许证明,这些原因阻碍了该事件的发生,而它是由遗漏了的其他原因产生的。
这种困难在关于我国当代事件的最近争论中表现得十分突出。每当从这些事件作出有反对意见的结论时,它须付诸公决;不同的解释提出来了;新材料被发现了;旧材料被审查和重新整理了,而在某些场合还支持最初从它们所作的那种相反的结论。
分析上的困难和对分析的需要,因没有两个经济事件在各方面都完全相同这一事实而增加。当然,两个单纯事件尽管十分相似,如两个农场的租佃条件尽管由几乎相同的原因所决定;交给咨询委员会的两个工资案件尽管可以提出大致相同的问题;但是,即使小规模的完全重复也是不存在的。不论两个事例如何相似,我们必须决定,二者之间的区别是否因实际上无关重要而可以忽略;而这也许是不很容易的,即使这两个事例所指的是同一个时间和同一个地方。
如果我们讨论的是古代材料,我们就必须考虑到同时涉及经济生活全部性质的那些变化;不论现在的问题和历史上所载的另一个问题在外貌上如何相似,很可能,进一步研究会发现它们在本质上有根本的区别。除非这样,从前者到后者不可能作出有效的论证。
第四节 借助于常识往往能作广泛的分析,但它发现不明的原因特别是原因之原因却是罕见的。科学机器的职能。 这就使我们来考虑经济学和古代材料的关系了。
经济史的研究有各种不同的目的,从而也相应地有各种不同的方法。当作通史的一个分支,它的目的也许在于帮助我们理解“各个时期所曾有的社会组织,各社会阶级的结构及其相互关系”;它也许要问“什么是社会生活的物质基础;生活必需品和生活方便譬如何生产;什么组织提供并指导劳动;从而所生产的商譬如何分配;什么是以此为基础的制度和分配”等等。
这种工作虽然本身是饶有趣味的,重要的,但它不需要大量的分析;一个勤而好学的人可以为自己提供大部分所需要的东西。深通宗教伦理、文化艺术和社会政治状况的经济史家可以扩大我们的知识范围,提出宝贵的新见解,即使他满足于观察那些靠近表面的近似现象和因果关系。
但是,不知不觉地他的目的势必超过这些范围,并企图发现经济史的底蕴,揭示风俗兴败的秘密,并解释那些不再认为是自然所赋与的难以解释的其他现象。对于借鉴过去以指导现在,他多半也不加规避。的确,人类理智不喜欢在它所遇见的那些事件的因果关系的概念中留有空白。仅仅通过按一定顺序整理材料并有意无意地提防因果倒置,经济史家就担负了向导的责任。
例如,英国北部实行了按固定货币地租的长期租佃,接着农业和当地居民的一般状况就有了很大的改善;但是,在推断它是这种改善的唯一甚或主要的原因以前,我们必须研究同时还发生了哪些别的变化。以及这种改善在多大程度上是由于其中的各个变化。例如,我们必须斟酌农产品价格的变动和边陲社会秩序确立的影响。这就需要谨慎和科学方法;除非这样,就不可能作出关于长期租佃制的一般趋势的可靠结论。即使这样,我们也不能根据这种经验主张在,比方说,爱尔兰现在实行长期租佃制,而不考虑各种农产品的国内市场和国外市场的质的区别,以及金银产销方面的可能变动等等。土地使用的历史充满着好古趣味;除非借助于经济理论对它加以仔细的分析和解释,它就不可能很好地说明什么是各国现在所应采用的最好的土地使用形式这一问题。例如,有的人认为,因为原始社会通常都共同占有土地,所以,土地私有制显然是一种人为的过渡制度,有的人同样自信地认为,因为土地私有制随着文明的进步而扩大了它的范围,所以,它是未来进步的必要条件。但是,要想从历史汲取关于这个问题的真正教益,就需要分析过去共同占有土地的种种影响,以便发现其中各种影响在多大程度上始终保持同一作用,在多大程度上因人类习惯、知识、财富和社会组织的改变而有所改变。
工业,国内贸易和对外贸易方面的行会与其他同业会社和团体的那些声明(即他们利用他们的全部特权以求公众福利)的历史,甚至是更饶有趣味而富于教益的。但是,要对这个问题作出完全的判断,尤其是要以它作为我们现在的借鉴,就不仅需要老练历史家的丰富知识和机警的直觉,而且还需要掌握有关垄断、对外贸易和租税归宿等方面的许多极其困难的分析和理论。
而如果经济史家的目的是在于发现世界经济秩序的动力,是在于取法过去以指导现在,他就应当利用有助于他去粗取精、去伪存真的各种方法;他就应当找出各种事件的真正原因,并使之占有适当的地位;尤其要找出动变的远因。
试以海事观之,使用陈旧武器的战斗群情也许对那时代的通史学者具有很大的兴趣;但它们对今日的海军指挥却没有多大的指导意义,因为他所必须应付的是性质完全不同的战争。因此,正如马汗上尉所说,今日的海军指挥对过去的战略比战术将更加注意,他并不十分关心各个具体战役的细节,而关心的是那些基本作战原则的实际运用,这些原则使他能统帅全军,而各部队仍不失应有的主动性;保持广泛的变通,而仍能迅速集中,并以优势兵力突破一点。
同样地,深通某时普通史的人,可以生动地描绘某战役中所用的战术,而这种描绘在其主要轮廓方面是真的,即使有时错了,也无妨大体;因为武器已经过时,人们多半是不会抄袭战术的。但是,要了解一个战役的战略,要区别过去某大将的真正动机和表面动机,他自己必须是一个战略家。而如果他负责提出(不论如何谦逊)今日战略家从他所记载的战役所必须受到的一些教益;那末,他对今日和往昔的海军状况势必作了详尽的分析;他对许多国家中研究困难战略问题的人的著作对他的帮助决然不能加以忽视。海军史是这样,经济史也是这样。
只是在最近,而且多半由于历史学派批判的有益影响,经济学上的一种区别始为人所注目,这种区别相当于战争中战略与战术的区别。相当于战术的是经济组织的外部形态和偶然事件,它们取决于暂时的或当地的倾向,风俗和阶级关系;取决于个人的影响;或取决于生产资料。而相当于战略的是经济组织的比较根本的本质,它主要取决于人人所具有的欲望和活动、编好和嫌厌。的确,它们在形式上既不是始终如一,在本质上甚至也不十分相同;但是,它们具有永恒性和普遍性的因素,足以使它们在某种程度上加以概括,借助于这种概括,某时某代的经验可以说明他时他代的困难。
这种区别和经济学上运用机械学和生物学类例的区别相似。十九世纪初期的经济学家对它没有充分的认识。李嘉图的著作也显然缺乏这种区别。当人们没有注意他的研究方法中所含的原理而只注意他所作的具体结论时;当这些结论被变成教条并生硬地运用于与他不同的时间地点时,无疑地,它们的为害很大。他的思想像锋利的凿一样,不小心就很容易割手,因为它们的柄十分笨拙。
但现代经济学家在去其糟粕,取其精华,反对教条,发展分析和推理的原理时,却发现了一中有多和多中有一。例如,他们知道,他分析地租的原理,对许多今日通常叫做地租的东西和中世纪历史家往往不正确地描述为地租的绝大部分东西是不适用的。但地租原理的运用范围是在扩大,而不是在缩小。因为经济学家也知道,只要谨慎小心,它可以适用于各个文明阶段初看起来似乎完全不像地租的许多东西。
当然,战略家是不能忽视战术的。虽然人的寿命有限,不能对他同经济困难所作的各次搏斗中的战术加以详细的研究,但是,除非把人在某特定时代和特定国家中和他的困难作斗争的战术和战略的渊博知识结合起来研究,对经济战略上各个广泛问题的研究多半没有很大的价值。此外,各个战略学家应当根据个人的观察对某些具体问题的细节加以仔细研究,其目的未必在干出版,而在于锻炼自己。而这对他解释和权衡他从书报上所得到的不论关于现在或过去的事迹有很大的帮助。当然,一个有思想的善于观察的人,总能从谈话和当代文学中获得关于他那个时代特别是他周围的经济材料的知识。他这样不知不觉地所积累起来的材料,在某些方面有时比他从所有文献上所得到的关于远时远地的某类材料还要生动而完全。且撇开这点不谈,对材料也许主要对他自己那个时代的材料进行直接而认真的研究,在需要任何一个严肃经济学家的时间上,将大大地超过纯粹分析和理论的研究;即使他是一个重视思想远过于重视材料的人,即使他认为,与其搜集新材料,不如更好地研究现成材料,这种研究是我们现在所迫切需要的,或是在提高人与困难作斗争的战术和战略方面对我们将有很大的帮助。
第五节 续前。
诚然无疑,许多这样的工作需要细致的科学方法者少,而需要机智、分寸感和丰富的生活经验者多。但另一方面,许多工作,如没有这种机器,是不易完成的。自然本能将正确地选择并适当地综合与所述问题有关的那些事项;但它主要从所熟习的事物中加以选择;它很少使人洞见他个人经验的底蕴,或远远超出这种经验的范围之外。
已知原因的那些结果和已知结果的那些极其明显的原因一般都不是最重要的,这在经济学上也是有的。“看不见的东西”比“看得见的东西”往往更加值得研究。如果我们并不是正在讨论仅仅具有局部兴趣或暂时兴趣的某一问题,而是在制定谋求公众福利的长远政策方面寻求指导;或如果我们由于某种别的原因考虑直接原因少,而考虑原因的原因多,则情形尤其是这样。因为经验表明,常识和机智,如所预期的那样,是不足以胜任这种工作的;即使实际锻炼也往往不能使人摸清超出他的直接经验范围以外的那些原因的原因;即使他想这样做,那也往往不会使他成功。为了做到这一点,各人都得求助于历代所逐渐积累起来的思想和知识这一强有力的机器。因为有系统的科学推理在生产知识中所起的作用的确像机器在生产货物中所起的作用一样。
当同一种操作必须用相同的方法重复进行的时候,制造一架机器来做这种工作一般是有利的。纵令工作细节上的变化是如此变动不居,以致使用机器不利,货物必须用手工生产。在知识方面也一样,如有任何研究或推理的过程,其中同一种工作必须用相同的方法重复进行,则把过程化成体系,组织推理方法,并制定一般命题,以便用作材料加工的机器和在工作位置上牢牢夹住它们的一把钳子,是值得的。纵或经济原因和其他原因的交错是如此纷繁,以致精确的科学推理对我们所寻求的结论很少有巨大的帮助,但是,在它所能达到的范围内,不利用它的帮助,却是愚蠢的。这和科学万能,实践才能和常识将无用武之地这一极端相反的假设,是同样愚愚的。不论某建筑家具有多么丰富的机械学知识,如果他的常识不丰富,审美观念不发达,则他只能建筑一所很不雅观的房子;而一个不懂机械学的人,他的建筑不是不稳固,就是在施工过程中有所浪费。没有受过高等教育的布林德利,也许比一个机智较差但受过很好训练的人在某种工程上做得更好;一个聪明的护士,一看她的病人,也许比一个有学问的医生在某些方面提出较好的诊断;但是,工程师却不应当忽视理论机械学的研究,医生也不应当忽视生理学的研究。
因为才智和手艺一样,是与其所有者共生共灭的。但各代对工业机械或科学工具的改进却传于后一代。现在也许没有一个雕刻师比修建巴特农神殿的雕刻师更加能干,没有一个思想家比亚理士多德更富有理智。但思想工具的发展像物质生产工具的发展一样,是累进的。
不论科学艺术思想或实用工具中所体现的思想,都是历代相承的最“真实的”遗产。如果世界物质财富遭到破坏,而这种财富由以制造的思想却被保留下来,则它会很快地得到补偿。但是如果所丧失的是思想,而不是物质财富,则这种财富会逐渐消失,世界复归于贫困状态。如果我们丧失了对纯事实材料的绝大部分知识,而保留了建设性的思想观念,则我们会很快地重新获得这种知识;而如果思想消灭了,则世界势必复归于黑暗时代。可见,追求思想比搜集材料,从严格意义来说并不是不“真实的”工作;虽然搜集材料在某些场合可以适当地用德语叫做实际研究(realstuduim),也就是说,特别宜于实科学校(realschulen)的那种研究。经济学广大领域中的任何部门的研究,其中搜集材料和把材料联系起来的分析与构思都配合成这样的比例,而这种比例被认为最能增进知识和促进该特殊部门的发展,这种研究,从严格使用这个字的意义来说,才是最“真实的”。至于什么是这样的比例,却不能随便决定,而只能由潜心的研究和具体经验加以解决。
第六节 续前。
经济学所取得的进步比任何别的社会科学都要大,因为它比其他社会科学更加精确。但是,经济学范围的每次扩大,总会使这种科学精确性受到损失。而这种损失究竟大于或小于因范围扩大而来的利益这一问题,是不能呆板决定的。
有很大的争论范围,其中经济问题具有很大的但不是唯一的重要性;每一个经济学家都有权合理地给自己决定,他在该范围内将探索多远。他离开他的据点愈远,而对那些不能在某种程度上至少可以纳入科学方法的生活条件和行为动机考虑得愈多,则他所能议论的信心也就愈小。不论什么时候,他从事于生活条件和动机的研究,而它们的表现又不能化成确定的标准,他决不能借助于古今国内外其他学者的观察和思想;他必须主要依靠他自己的直觉和推测;他必须以个人判断所具有的那种谦逊态度说话。但是,如果深入到社会研究的偏僻领域时,他谨慎地进行自己的工作,并完全认识到他的研究工作的局限性,则他将会作出极大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