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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舆典第一百二十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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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都部杂录

《诗经·商颂·殷武篇》:天命多辟,设都于禹之绩。

《礼记·月令》:仲秋之月,可以筑城郭,建都邑。

《公羊传》:京师者,天子之居也;师者,众也;京者,大也。天子之居,必以众大之辞言之。

《汉书·张敞传》:京兆典京师,长安中浩穰,于三辅尤为剧。〈注〉:师古曰:浩,大也。穰,盛也。言人众之多也。

《法言·渊骞篇》:周之慎、赧,以成周而西倾。秦之惠文、昭襄,以西山而东并,孰愈。曰:周也羊,秦也狼。然则狼愈欤。曰:羊、狼一也。

《释名》:都者,国君所居,人所都会也。邑犹俋聚会之称也。

《盐铁论》:燕之涿、蓟,赵之邯郸,魏之温轵,韩之荥阳,齐之临淄,楚之宛、陈,郑之阳翟,三川之二周,富冠海内,皆为天下之名都。

《风俗通》:按《尔雅》:丘之绝高大者为京。谓非人力所能成,乃天地性自然也。《春秋左氏传》:莫之与京。《国语》:赵文子与叔向游于九京。今京兆京师,其义取于此。《独断》:天子所都曰京师。京,水也,地下之众者,莫过于水;地上之众者,莫过于人。京,大师众也。故曰京师也。京师,天子之畿,内千里,象日月,日月躔次千里。《谯周法训》:王者居中国。何也。顺天之和,而同四方之统也。

《五经要义》:王者受命创始建国立都,必居中土,所以总天地之和,据阴阳之正,均统四方以制万国者也。《博物志》:周在中枢,三河之分,风雨所起,四险之国。《帝王世纪》:天子畿方千里,曰:甸服。甸服之内曰:京师。天子所宫曰:都。

《南齐书·州郡志》:扬州,京辇神皋。晋元帝,渡江左,遂成帝畿,望实隆重。

《述异记》:帝舜都郭门,古宫存焉。宫前有尧台、舜馆铭记古文,莫有识者。

《容斋续笔》:自汉以来,贼臣窃国,命将欲移鼎,必先迁都以自便。董卓以山东兵起,谋徙都长安,驱民数百万口,更相蹈藉,悉烧宫庙官府,居家二百里内,无复鸡犬。高欢自洛阳迁魏于邺,四十万户狼狈就道。朱全忠自长安迁唐于洛,驱徙士民,毁宫室百司及民间庐舍,长安自是丘墟。卓不旋踵而死,曹操迎天子都许,卒覆刘氏。魏唐之祚,竟为高朱所倾。凶盗设心积虑,由来一揆也。

《通鉴纲目》:都,犹总也。天子居以天下总会之所。故曰都。

凡建都曰都,自他所来徙,曰徙都。屡徙而后定,曰定都。

《地理通释》《白虎通》:夏曰夏邑,殷曰商邑,周曰京师。〈注〉:诗公刘京师之野,朱文公曰:京师高丘而众居之也。董氏曰:所谓京师者,起于此,其后世因以所都为京师曰:嫔于京,依其在京,则岐周之京也。王配于京,则镐京也。春秋所书京师,则洛邑也。皆仍其本号而称之,犹晋之云新绛,故绛也。洛邑亦谓之洛师,正京师之意也。林氏曰:岐在邰西北无百里,豳又在岐西北四百馀里,丰在岐山东南二百馀里,镐在丰东二十五里。方氏曰:丰镐,宗庙所在,故谓之宗周;洛邑,以王道成于此,故谓之成周。

《诗地理考》:宗周镐京也,书多方王来自奄至于宗周,周官归于宗周。孔氏曰:正月云:赫赫宗周,谓镐京也;后平王居洛邑,亦谓洛邑为宗周。祭统云:即宫于宗周谓洛邑也。吕氏曰:王者定都,天下之所宗也,东迁之后定都于洛,则洛亦谓之宗周。卫孔悝之鼎铭曰即宫于宗周,是时镐已封秦,宗周盖指洛也。然则宗周初无定名,随王者所都而名耳。

李氏曰:周京者,周室所居之京师也。京周者,京师所治之周室也。

王制注:县内,夏时天子所居州界名也,殷曰畿,诗:邦畿千里,周亦曰畿,孔氏曰:殷周称畿,唐虞称服。《周礼》大司马:九畿方千里曰国畿。职方氏:九服方千里曰王畿。易氏曰禹之五服,王畿在内。职方氏王畿不在九服之内。《汉志》殷周因井田而制军赋,地方一里为井,井十为通,通十为成,成方十里,十成为终,十终为同,同方百里,同十为封,封十为畿,畿方千里。

朱氏曰:商邑,王都也,极中之表也。《周礼》疏:尧治平阳,舜治安邑,唯汤居亳得地中。《史记》:昔唐人都河东,殷人都河内,周人都河南,三河在天下之中,若鼎足王者所更居也。韩诗京师翼翼四方是则。

《郡县志》:河南府,《禹贡》豫州之域,在天地之中,故三代皆为都邑。阳翟,夏城禹都也。偃师西亳,汤都也。周成王定鼎于郏鄏,使召公先相宅,乃卜涧水东、瀍水西,是为东都。今苑内故王城是也。又卜瀍水东,召公往营之,是为成周,今河南府故洛城是也。

《通鉴纪事》:论者见魏氏迁洛以后再传,而微过咎孝文,谋未佥同以威胁众失。盘庚播告之义,抑知利用迁国,帝王由兴。成周定鼎,汉都关中,卜年卜世,其吉不疑。魏文徙自云中,建土方夏,较之古公迁岐,卫文恃齐东徙,弘略远甚,奈何与周平。晋元同类而道也。敬宗奔河内以逊元颢,孝武奔长安以避高欢,是则子孙之不振宅中者,岂有过焉。

《草木子》:元世祖定大兴府为大都,开平府为上都,每年四月,迤北草青,则驾幸上都,避暑颁赐于其宗戚,马亦就水草。八月草将枯,则驾回大都,虽每岁往来于两都间,他无巡狩之事,山岳河海惟遣使致祭,别无封禅繁缛之礼也。

《续志》:林太史公曰:学者皆称,周伐纣居洛邑,其实不然,武王营之,成王使召公卜居,居九鼎焉,而周复都酆鄗,至犬戎败幽王,周乃东迁于洛。苏氏曰:周之失计,未有如东迁之缪也。自平王至于亡,非有大无道者也,然终以不振,则东迁之过也。君子曰:周之东迁非过也。谓周自东迁而益衰,可也,谓因东迁而致衰,不可也。周居酆鄗,酆鄗在西,故谓洛为东都。自武王迁九鼎于洛,固已有意于经营。周公相成王,成武王之志,于是乎卜洛以建邑,而郊丘、社壝、宗庙、韨里无乎不备,是固以洛邑为可都矣。谓洛邑形势不如西周之据崤函,界陇蜀邪。则东有成皋,西有崤黾,背河向伊洛,其形势可守也。谓洛邑土地不如西周,为天下沃土邪。则左伊右瀍,其沃衍可富也,而况天下之中,寔维洛邑,阴阳之所和,南北日晷于是,而取正道里之所,均四方诸侯,于是而取,则是洛邑曷尝不可以为都也。以书考之,周公告成王,使居新邑以为治,王因遂东。故曰戊辰王。在新邑烝祭岁,是成王尝至洛邑事烝祭矣。以诗考之,宣王徵车马,备器械会诸侯于东都,因田猎而选车徒是,宣王又尝至洛邑会诸侯矣。然则平王之迁洛,得非先王之遗意,而岂可谓其失计乎。藉使周因东迁而致衰,则日蹙国百里已非一日,岂至平王以后而然耶。盖周自厉王之乱,王室板荡,不有宣王以中兴之。吾见其不待东迁已无周矣。宣王之后,幽王失德,王室又大坏,使平王不迁周,其将不衰乎。使文武而东迁周其有不兴乎。是周之所以衰,因无令主以振兴之,初不以迁故也。且尧都平阳,而舜迁蒲坂,禹又迁安邑,商自契至汤八迁,盘庚五迁。是唐、虞、夏、商之都罔有定止,盖屡迁矣,奈之何。独以周之东迁为失计耶。迁都之义,曰洛邑之地四达而平,使有德易以兴,无德易以衰,则都洛本可以致兴,而所由致衰者,固在于不德也。周以后,汉世祖都洛矣,而延祚二百,魏孝文又都洛矣,而太和称治,有德而都洛,无有不兴之理,此古今之所同然者。然则周有天下,传主三十七,而平王以后,凡二十四主,历年八百六十有七,而东迁之后犹五百二十八年,平王之东迁其果失计乎哉。

《杨文敏集》:天下山川形胜雄伟壮丽可为京都者,莫逾金陵;至若地势宽厚,关塞险固,总握中原之夷旷者,又莫过燕蓟。虽云长安有崤函之固,洛邑为天地之中,要之,帝王都会,为亿万年太平悠久之基,莫金陵燕蓟若也。

《震泽长语》:自古中原无事则居河之南,中原多事则居江之南,自然之势也。成周以来,河南之都惟长安、洛阳;江南之都惟建康,其次则有襄邓焉。唐朱朴之议曰:襄邓之西,夷漫数百里;其东则汉舆凤林为之关;南则菊潭环屈而流属,于汉西有上洛重山之险;北有白崖联络。诚形势之地,沃衍之墟,若广浚河渠漕挽,天下可使大集,此建都之极选也。虽然,皆未有及燕冀之形势者,大行盘盘,自西而北,居庸、古北、松亭等关,北瞰沙漠,南引江淮,土厚水深,博大爽垲,其人沉鸷材勇,杜牧所谓:王不得不王,霸不得不霸之地,岂非天遗其胜,以贻我朝,万世帝王之业乎。今言洪武十七年,大明清类天文分野书成,凡二十四卷,诏赐秦、晋、燕、周、楚、齐六府。是书刻在南雍,余尝托友人印刷,友人言:此非我朝书,殆前代人所纂,或出山野小说家。洪武中止有今南京为京师,何以此书乃有北京。又言:南京应天府,若前代书,何以又有十三布政司。布政司古未有也。余曰:是洪武中书无疑,此时未有贵州布政司,而有北平。又洪武元年,诏以应天为南京,大梁为北京矣。

《吾学编》:京师负重山,面平陆,地饶鱼盐、谷马果蓏之利,又转东南之粟财货,骈集天险地利,足制诸边。汴洛关中江左皆不及也。

《丹铅总录》:都何以训美都者。鄙之对也。左传曰:都鄙有章。淮南子云:始乎都者,常卒乎鄙,盖天子所居,辇毂之下,声名文物之所聚,故其士女雍容閒雅之态生。今谚云:京样,即古之所谓都相。如传车从甚都是也。边氓所居蕞尔之邑,狐狸豺狼之所嗥,故其闾阎吝啬,村陋之状出。今谚云:野样,即古之所谓鄙。《春秋三传》及《战国策》称东周西周王城成周高诱注战国策曰:西周王城也,今河南东周成周也,故洛阳、今之河南合为一城。故后之读者难于分析。大儒如胡文定公,博学如鲍彪,注《战国策》亦谬以千里,元胡草庐作东西二周辨,正鲍氏之误,而胡文定注春秋之误,则未之纠正也。《春秋》昭公二十六年天王入于成周。胡传曰:不曰入于京师者,京师众大之称不可系之入也。其曰成周云者,黍离而次,不列而降,为国风之意。呜呼。斯言也,何其谬哉。地理不考而妄立议论,何异眯目而道黑白乎。今特辨析考證之,以洗千古之惑。按《尚书·洛诰》云:我乃卜涧水东,瀍水西,惟洛食,我又卜瀍水东,亦惟洛食。孔安国注云:涧水东瀍水西,王城也,朝会之地;瀍水东,下都也,处殷顽民之地。王城在涧瀍之间,下都在瀍水之外,所谓下都,即成周也。以此觇之,王城、成周自是两处,明矣。先昭公二十二年秋,刘子单子以王猛入于王城,公羊传曰:王城者何。西周也。此年天王入于成周。公羊传曰:成周者何。东周也。杜预曰:入于成周犹未得王都也,其言岂不明哲乎。东莱吕氏,其学深于史,而精于古今地理之沿革者也,其作大事记曰:汉河南县即郏鄏,周武王迁九鼎,周公营以为都,是为王城。汉洛阳县,周公营下都以居顽民,是为成周。平王东迁定都王城,子朝之乱,馀党多在王城,敬王畏之,徙都成周。汪克宽曰:成周在王城之东,故公羊以为东周。苌弘谓:敬王为东王,王城在成周之西,故公羊以为西周。苌弘谓子朝为西王之数说者,考订详练,足订胡传之谬。孔子作春秋亦据是直书,岂有改地名、为褒贬者乎。雪山王氏诗总闻曰:王城、下都,皆周公所营也,一则藉平王之迁,一则藉敬王之入,其虑患若预知者。诗云:大东小东,杼轴其空。平王自镐京而迁王城千里而遥,所谓大东也;敬王自王城而入成周百里而遥,所谓小东也。东而又东,西方之人远矣。故诗曰:谁能西归,怀之好音。又曰:彼美人兮,西方之人兮。皆是一意虞。文靖公云:今人但见宋儒六经,而不知宋儒以前,六经有味其言哉,慎故拾先哲遗言,为东西二周,后辨以补吴草庐所未备,亦有夹谷之奇若程雪楼之赏契者乎。

《战国策》:注辨證东西二周,详矣。近阅刘忠定永城语,及今邵文庄简端录二条,可以补入,今载于此。刘之说曰:东西二周通、封、畿,宗周,镐京也,地方八百里,八八六十四为方百里者,六十四也。洛邑,成周也,方六百里,六六三十六为方百里者,三十六也。二都得方百里者百,为方千里也。故诗曰:邦畿千里,东西长,而南北短,短长相覆为千里。此周武王时也,至幽王时,宗周灭,所谓方八百里,失之矣。及平王东迁洛邑,则方六百里。尔邵之说曰:昭公二十六年,天王入于成周。成周,下都也。王既入成周矣,曷不遂入王城也,子朝之馀党在焉故也。故苌弘之建议:城,成周也,谓之迁都盖其任怨也大矣。非忠之至者,孰能如此。或者不知王城、成周为二,以入成周为入于京师,使迁都之说卒无所归,而弘之忠不白于后世。洛诰曰:我卜涧水东瀍水西,是谓王城;又曰:我又卜瀍水东,是谓成周。呜呼。地之不考,乃害于义如此哉。

《战国策》:苏秦称天府之国,府府库也。谓富饶也。又淮南子注:神农明堂曰天府,天府字本此,谓可以建都之地也。

弇州山人槁高帝二十六年,皇太子巡关中,以地图上,且建都矣,以太子薨而止。南京乘长江之险,龙蟠虎踞。然亦太迫于江,风涛击撞,宫韨不宁。是以有偏王,而非宅中;北京虽东北与寇近,而南与饷远。然左沧海,右太行,风气敦厚。长安之下,此其最也。

帝都自唐虞三代外长安,秦及西汉新室近三百年,隋唐共三百馀年,更始汉末共十馀年,偏王秦百馀年,刘曜二十年,苻秦四十年,姚秦三十年,西魏宇文周近四十年,至今未有复也。然闻其形势沃野天下,莫及洛阳。周五百年,东汉二百年,西晋四十年,偏王魏燕各二十年,元魏五十馀年,大梁帝都宋百五十年,偏王五代四十馀年,金十馀年。燕京帝都元百年,我明百七十年,辽金垂二百年。金陵帝都五十馀年,偏王孙吴,近六十年,晋及六朝二百五十年,此皆号令宇内地也。

《蠙衣生集》:洪武初,营汴为北京,则亦周公意也;末年,东宫营秦,则亦娄敬张良艺祖意也,而卒不果,岂天将以待燕耶。成祖之营燕也,当时台谏交口不便,主事萧仪言之尤峻,岂未识上意所属耶。成祖曰:北平之迁,吾与大臣密计数月而后行,彼书生之见,岂足以达英雄之略哉。

《方舆胜略》:张良谓:关中,用武之地,阻三面而守一面,东制诸侯;今世都,燕,亦用武之地,亦阻三面以一面制天下。前之,进无穷;后之,退有限,大非关中之比。事物原始帝王世纪曰:夏曰邑,商周曰京师,注云:京,大也;师,众也;大众所居故名天子所居,曰京师。按:汉、唐、宋并建两京。然汉唐皆以长安为西京,洛阳为东京;宋以汴梁为东京,洛阳为西京;我明以南北两京为称,盖跨江河之南北,各为一大都会也。

五杂组京师奄竖多于缙绅,妇女多于男子,倡伎多于良家,乞丐多于商贾。谚曰:天无时不风,地无处不尘,物无所不有,人无所不为。殆古之所谓:陆海者。或谓:不如是不足为京都。斯言亦近之。

燕山建都,自古未尝有此议也,岂以其逼近边塞耶。自今观之,居庸障其背,河济襟其前,山海扼其左,紫荆控其右,雄山高峙,长河如带,诚天造地设,以待我国家者。且京师建,极如人之元首,然后须枕藉而前,须绵远自燕,而南直抵徐淮,沃野千里,齐晋为肩,吴楚为腹,闽广为足,浙海东环,滇蜀西抱,真视建康偏安之地,固已天渊矣。

《图书编》:建邦设都,皆冯险阻。山川者,天之险阻也;城池者,人之险阻也。城池必依山川以为固,大河自天地之西,极天地之东;大江自中国之西,而极中国之东。天地所以设险之大者,莫如大河;其次,莫如大江。故中原依大河以为固,吴越依大江以为固;中原无事则居河南,中原多事则居江南。自开辟以来,皆河南建都,虽黄帝尧舜禹之都,于今皆为河北,昔皆为河南。大河故道自碣石入海,碣石今平州也,所以幽蓟之邦,冀都之地,皆河南地。周定王五年以后,河道堙塞,渐移南流,至汉元光三年,徙从顿州入渤海,今滨沧间是也。成周以来,河南之都惟长安与洛阳,或逾河而居邺者,非长久计也。汉晋以来,江南之都惟有建业,或据上流而居江陵、武昌者,亦非长久计也。是故,定都之君与议都之臣,惟以此三都为最。此三都者,皆以江河之险阻为可恃者也,舍此,则唐末博士朱朴迁都疏云:去已衰之衰,就未王之王,有取于襄邓之间,是或一道,若止信在德不在险一语。如宋都汴梁,一无足恃。《易》曰:王公设险,以守其国。独不可信乎。

唐虞之都以河溢为患,周洛邑以备守为难,大梁平夷无险,临安僻处一隅,金陵形胜虽优而垣气多泄,两淮龙气大尽而地势卑下,东鲁中干最尊而已钟孔圣,且今河水穿龙,皆非建都之宜,他如武昌、成都等处,则又不足论矣。故惟我京师为上,而关中次之,东汉所都之洛又次之。虽然在德不在险,圣帝明王皆以道化天下,未必恃其地之美也,《史记》魏武侯浮西河而下,中流顾谓吴起曰:美哉山河之固,魏国之宝也。起对曰:在德不在险,昔有苗氏,左洞庭右彭蠡禹灭之;桀之居,左河济右太华,伊阙在其南,羊肠在其北,汤放之;纣之国,左孟门右太行,恒山在其北,大河经其南,武王杀之。若不修德,舟中之人皆敌国也。武侯善之。愚谓君子不以人废言,起虽不足道,若斯言者,诚亦确论。苟不以德,则秦隋亦尝都雍之关中,金元亦尝都冀之燕京矣。风水之美,形胜之固,何独不验于彼哉。是故形胜风水之说,在于地固,有国者所当择。而祸福得丧之机,存乎人,尤有国者所当修省也。洪武初,御史胡子祺上书,请都关中,其略曰:天下形势之地可都者四,河东地势高厚,控制西北,尧尝都之,然其地苦寒,江淮士卒不便;汴梁襟带河淮,宋尝都之,然平旷无险可守;洛阳周公尝卜之,周汉尝迁之,然嵩邙诸山非有郩函终南之固,瀍涧伊洛非有泾渭灞浐之雄;惟关中据百二山河之胜,可用以建都者,莫此若也。

地理之大,莫先于建都立国,稽之古先,哲王将营都邑,罔不度其可居之地,以审其吉凶,如公刘居豳,其诗曰:于胥斯原,太王将居;岐其诗曰:聿来胥宇,武王将居;镐京其诗曰:宅是镐京,成王将营;洛邑书曰:召公相宅,卫文公将营;楚丘其诗曰:升虚望楚,见于经者。如此,则宅都诚不可不重也。虽然,子微有云:帝王之兴也,以德不以力;其守也,以道不以地。尧舜圣人,承袭授受,揖让相逊,未必虑及风水之说,但圣人之兴,自合造化。圣人所作,自为法则,固不拘于风水。自密协于龟卜,即天造地设之自然者也。《易》曰:王公设险,以守其国。此理先天地而有,即风水之设攸始矣。王者效天法地,以建民极。王畿千里,其天之紫微垣乎斗枢,握衡于其中;近而太微天韨;远而二十八宿旋绕于其外。自天言之,经星、凡星莫非天也;自斗枢言之,其垣宿若有内外远近之分而三百六十五度,何一不拱向天枢乎。故曰: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知天则知王畿九服之制矣。

周制王畿千里,今考其地,西自邠岐、丰镐,为方八百里,东则洛阳四达,为方六百里,亦总以千里言耳。果可执方以求之耶。

《长安客话》:国家建都,幽朔毋论。山川峙濯,险甲寰区,而紫荆扼蜚狐之吭,居庸拊上谷之背,山海掣元菟之肘。其因地利而尽人谋,可谓千古石画。

《海涵万象录》:汴为天下之中,不如金陵江夏漕运之易集也,金陵据江之要会,扬之可都者,惟此地。《春明梦馀录》:洪武初定,淮甸得冯国用,问以天下大计,国用对曰:金陵龙蟠虎踞,真帝王之都,愿先渡江取金陵置都于此,然后命将出师扫除群寇,倡仁义以收人心,天下不难定也。上曰:吾意正如此。及克太平,召陶安问之,对如国用策。且曰:据长江之险,出兵以临四方,何向不克。此天所以资明公也。上嘉纳之,遂定计取金陵,擒元将陈也先等入,其城遂置都焉。其后,既定中原,复以汴梁为北京,以临濠为中都,逮平陕西,欲置都关中,后以西北重地,非自将不可,议建都于燕,以鲍频力谏而止。金陵北阻长江,南挹吴会,虽称华丽,然风气之厚,形势之雄,终不如西北扼天下之喉而拊其背,为最胜也。昔孙吴、东晋以迄,宋、齐、梁、陈皆偏安江左,迭兴迭废,孔明所云:钟山龙蟠,石城虎踞,真帝王之都。者,盖当时欲与孙吴结好,姑为此言,以广其意,未必然也。其后,成祖改都燕京,而以金陵为南京,爰致太平,垂三百祀,可谓善继先志矣。建文初,户部侍郎卓敬密奏曰:燕王智虑绝人,酷类先帝,夫北平强干之地,金元所由兴也,宜徙燕南昌,以绝祸本。夫萌而未动者,几也;量时而为者,势也;势非至劲莫能断,几非至明莫能察,建文不能用夫使卓司农之说,行宁有靖难之事乎。其后徙宁王于南昌,及其叛也,灭之不旋踵,文皇盖阴用其言也。《日知录》:诗毛氏传下邑曰都,后人以为人君所居,非也。考之经,则书云:大,都;小,伯。诗云:在浚之都,作都;于向者,皆下邑也。左传曰:先王之制,大都不过参国之一,中五之一,小九之一。又曰:邑有宗庙,先君之主曰都,无曰邑。故晋二五言于献公曰:狄之广,莫于晋为,都,谓蒲也,屈也。士伯谓叔孙昭子曰:将馆子于都,谓箕也;公孙朝谓季平子曰:有都以卫国也,谓成也;仲由为季氏宰,将堕三都,谓郈也,费也,成也;莱章曰:往岁克敌,今又胜都,谓廪丘也;孟子:王之为都者,臣知五人焉,谓平陆也;韩子:卫嗣君以一都,买一胥,靡谓左氏也;《史记》:赵良劝商君归十五都,灌园于鄙,秦王请蔺相如召有司案图,指从此以往十五都予赵;齐王令章子将五都之兵,因北地之众以伐燕;张仪说楚王请效万家之都,以为汤沐之邑;而陈恢见沛公亦曰:宛,大郡之都也,其名始于周礼小司徒,九夫为井,四井为邑,四邑为丘,四丘为甸,四甸为县,四县为都,而王之子弟所封,及公卿之采邑在焉。于是乎有都宗人、都司马,其后乃为大邑之称耳。故诗云彼都人士,礼记月令命农勉作毋休于都,而宰夫掌郡都县鄙之治。商子言百都之尊爵厚禄,《史记》信陵君之谏魏王谓所亡于秦者,大县数十,名都数百,则皆小邑之称也。三代以上,若汤居亳,太王居邠,并言居不言都,至秦始皇始言。吾闻周文王都丰,武王都镐,丰镐之间,帝王之都也。而项羽分立诸侯,王遂各以其所居之地为都。王莽下书,言周有东都西都之居,而以雒阳为新室东都,常安为新室西都,后世因之,遂以古者下邑之名为今代京师之号,盖习而不察矣。《史记·商君传》:筑冀阙宫庭于咸阳,秦自雍徙都之。而集小都乡邑聚为县,置令、丞,凡三十一县。上都国都之都,下都都鄙之都,史文兼古今语。

《汉书·晁错传》言:忧劳百姓,列侯就都,是以所封国邑为都。《后汉书·安帝纪》:徙金城郡,都襄武庞参传烧当羌种号多等皆降,始复得还都,令居是,以郡治为都而《食货志》言长安及五都,以雒阳、邯郸、临淄、宛、成都为五都,而长安不与焉,此又所谓通邑大都,居一方之会者也。若后世国都之名,专于天子,而诸侯王不敢称矣。

《河南府志》《旧志》:亳城在归德府东南四十里,为契父帝喾所居。盖相传者之误。立政曰:商有三亳解者,曰一在洛州偃师县西十里,帝喾都此;是曰西亳一在宋州谷熟县西南三十五里,汤都此;是曰南亳其地与葛伯为邻,今宁陵之葛乡即其国也;一在宋州北五十里,大蒙城汤受命之处,是曰北亳。今据郑元孔安国及《括地志》俱称:汤自商丘而迁,盖自南亳而徙西亳。书所谓从先王居。是已至于盘庚渡河南迁,则又帝喾之故都也。故曰:商之三都亳,俱当以偃师为是。

《陈州志》:豫为九州之中,陈为乐土,在豫东南。昔伏羲仰观俯察肇居,是土有取尔矣。后世徒尚险固,不能定都于此,然建国置郡恒在也,今观其地,虽无名山大川,其形势咸自嵩而来,有西铭以昭其筋络,有汝颍以通其血脉,有谷蔡以流其秽浊;南襟淮蔡,荆涂诸山拱揖于前;北枕魏梁,河济之流环绕于后;右挹外方之秀;左控孟诸之麋;居中山之冲要,乃西楚之名都。

《陜西通志》《隋书》:文帝开皇二年,于汉故城东南,包据龙首六坡为大兴京城,以按六爻,东西十八里,南北十五里,周六十七里,城门十。蓝田吕氏曰:隋氏设都虽不能尽循先王之法,然畦分、棋布、闾巷皆中绳墨,坊有墉,墉有门;逋亡、奸伪无所容足,而朝廷官寺,民居韨区不复相参,亦一代之精制。唐人蒙之以为治,更数百年不能有改,其功亦岂小哉。

咸阳邑乘按天官一书东井舆鬼,皆秦之分野,其南北两河,丘阙间为关梁。正义曰:丘阙二星,系天子之双阙,诸侯之两观也,矧咸阳乃帝都王畿,悬象布魏之地,即井鬼,居日月五星之中道,故周以德王,秦以力并,西汉隋唐俱聚精毓灵于此神枢奥薮,良不诬也。

《江宁府志》:金陵姚福言有汤文振者,閒居,好著书。洪武初,定鼎金陵,有图书纪其官衙街道韨里,谓之都城志,今模糊不可看,汤乃增新为帝里书,作一巨册以示。福某初亦喜其志之勤,既而厌其,辄改旧名为不宜,且帝里自是凤阳而金陵,则王业之本基何为,帝里阅十馀年,读《晋史》,见王导曰:建康,古之金陵,旧为帝里,孙仲谋刘昭烈俱言王者之宅,乃叹汤之书名本此,帝里书已不传,所谓都城志者,想即洪武京城图志,今亦不可得见矣。

《浙江通志》:春秋越王句践,一国之诸侯,五代吴越钱镠,一方之节度,使皆设都杭越,据有一时之盛,未足称帝王之都会也,苏子瞻作表忠观碑,乃曰:天目之山,苕水出焉,龙飞凤舞,萃于临安,盖用晋郭璞之语,诚有之,盖亦唯宋高宗可以当之也。

《杭州府志》:孟子曰:固国不以山溪之险。尝观杭之形势,而知斯言。不可易也,夫宋都汴京,四战之地也,然太平极盛者,百数十年及其南也,钱塘地势尤为平衍庳薄而支持半壁,与汴京略等,岂非艺祖忠厚之遗始基未易败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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