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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 困妇翁女夫背义 定储位兄弟相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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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金主珣命李英率兵往救中都,哪知李英素性嗜饮,以酒为命,驭军又无纪律,行到霸州,与蒙古兵相遇,临阵的时候,他还连呼“酒来”,饮至百觥,醉醺醺地爬上马去,东倒西歪,煞是好看。麾下兵士见他如此朦胧,不禁掩口而笑。蒙古兵却如猛虎一般,见了金兵,便大呼冲杀。金兵拦挡不住,被他突入中军,李英酒尚未醒,在马上晃摇不定。蒙古兵驰向前来,手起一刀,砍落马下。金兵没了主帅,立即奔溃。中都盼望援军,不见到来,被蒙古兵困得内外不通。完颜承晖决计死守,和穆延尽忠商酌。穆延尽忠口中支吾答应,绝无诚意。

完颜承晖瞧了他的情形,知道不是可靠之人,遂长叹了一声,叩辞家庙,亲作遗表,抗论穆延尽忠与左副元帅高琪的罪状,差尚书省令史师安石,赉往汴都,便和家人诀别,仰药而死。

穆延尽忠带了家属,将出通元门逃走,金国妃嫔,未曾携往汴京的,一齐拦住了他,要他带领逃命。穆延尽忠恐为所阻,即慌言道:“我当先出,与诸妃启途。”诸妃嫔信以为真,由他出外。他竟携了家眷,扬长而去。那些妃嫔进退无路,蒙古兵入城,把年少貌美的掠去奸淫,年老貌陋的尽死刀下。中都既破,宫室付诸一炬,府藏搜劫一空,太庙里面供着金国朝廷祖宗的神主,尽都掷入溷厕里面。比到灭亡北宋的时候,绝无歧异,也可说是天道好还,报应循环了。那师安石赍了完颜承晖的遗表,到得汴京,穆延尽忠也便到来。金主览了遗表,追封完颜承晖为广平郡王。穆延尽忠之罪,亦加赦宥,命为平章政事,后来尽忠谋逆,方才伏诛,暂按不表。

单说成吉思汗,闻得中都已拔,即亲率精兵,往取潼关。

潼关在汴京之西,势极险峻,屡攻不下,遂命将由间道入关,又为金花帽军所败。成吉思汗乃率兵回国,命木华黎镇守南方,统辖燕云,建立行省,加封为国王,兼太师,并赐誓寡金印。

对他说道:“我略北方,汝略南方,分途进取,勉立大功。”

木华黎奉命之后,即由中都调遣兵马,攻取河东诸州郡,拔太原城。降将明安,领偏师趋紫荆关,擒金元帅张柔。张柔素性任侠,乡里多慕义相从,金中都副经略苗道润深加器重,荐他为昭义大将军。权署元帅府事。道润为其副贾瑀所害,张柔率众报仇,行至半路,与蒙古兵相遇,在狼牙关开仗,马踬被擒。

明安劝其投诚,张柔遂降于蒙古,招集部曲,加下雄、易、安、保诸州,进攻贾瑀. 贾瑀据孔山台,坚守不出。张柔围攻两旬,断绝汲道,遂破孔山台,生获贾瑀,剖心以祭道润,所有贾瑀部众,徙治满城。金真定帅武仙会合人马,约有数万,前来攻击。张柔全军适出,帐下仅有数百人,遂令老弱妇女登城,自引壮士潜出,突攻武仙之背,毁其攻具。武仙部下猝不及防,疑有救兵前来,相顾骇愕。又见山后,隐隐的旗幡飘扬,益加惊疑,四散奔逃。张柔乘势追杀,积尸遍野,因此威震河朔,深、冀以北,镇、定以东,三十余城,皆为收取;武仙率众来争,一月之中,经十七战,皆获胜仗。武仙势穷力蹙,遂举真定城,至木华黎军前投降。木华黎命史天倪,权知河北西路兵马事,而以武仙副之,此事暂按不表。

且说乃蛮部太阳汗之子屈曲律逃往西辽,那西辽乃是耶律大石所建设,又名黑契丹。从前辽为金邦所灭,耶律大石西奔,据了葱岭东西的地方,联合了回纥诸部,成为大国。传至其孙直鲁克,东方属部,多叛归蒙古,国势渐衰。恰值屈曲律投奔前来,直鲁克正因蒙古纳其叛属,心内忿恨,欲思报复,知道屈曲律熟悉东方情势,遂加任用。直鲁克之妃格儿八速,生有一女,取名叫晃,年已十五,姿态妩媚。直鲁克欲收屈曲律之心,即以女儿嫁他为妻。自此屈曲律的权力日盛,遂存袭夺西辽之意,便向直鲁克说道:“我父所遗旧属,为数颇众,我欲出招溃卒,一来保卫国家,二来报复父仇。”直鲁克竟从其言,屈曲律束装东行,乃蛮旧属果来归附,遂乘势劫掠各部,路中遇见花剌子模王的使臣。这花剌子模,便是唐朝所称的货利习弥国,国王名唤谟罕默德,本是突厥种族,素奉回教,其父在日,为西辽所败,岁奉贡币。到得谟罕默德嗣位为君,心中很以屈于西辽为辱,不过没有机会,未能报复就是了。屈曲律深知内情,途中遇见他的使臣,便约他共灭西辽,允许他事成之后,东方归屈曲律掌管,西方归于谟罕默德。

使臣回国,告知一切。谟罕默德正要与西辽为难,只恨无隙可乘,现在得了屈曲律的密约,正中机会,便允为帮助。屈曲律得了谟罕默德的许可,即率其部众,攻入西辽。谟罕默德亦率兵来援,前后夹攻,生擒西辽将塔尼古,兵马顿时四散奔溃。直鲁克不及逃走,被众围住。屈曲律向部下说道:“直鲁克是我妇翁,不得加害。”乃留部众于外,自己入内,谒见直鲁克。直鲁克已惊惶无地,见了屈曲律,便道:“你不要害我性命,我当把王位让你。”屈曲律道:“你是我的妇翁,与我的父亲一样,怎么叫你让位?”直鲁克道:“你既不要我让位。

如何又令部众围困我呢?“屈曲律道:”只是部众因你年老,要我帮你办事的缘故。“直鲁克道:”就依你的话,帮我办理便了。“屈曲律便挥退部众,将西部西尔河以南的地方,割让于花剌子模,且将岁币免除,谟罕默德方才领兵回去。

谁知屈曲律阳尊直鲁克为主,一切国事,皆由自己决断,绝不使直鲁克预问。直鲁克忧恚异常,不到一年就死了。屈曲律遂继位为西辽之主。闻得故相的女儿很是美貌,娶为妃子,这妃子不信回教,劝屈曲律皈依佛教。屈曲律为她所惑,便令民间俱要奉佛,不得信从回教。回教徒阿拉哀丁出而争执,屈曲律怒他无礼,将阿拉哀丁的手足钉于门上以示威。又复增加赋税,派兵监谤,人民十分怨恨。这个消息传到蒙古,成吉思汗便命哲别前往征讨。哲别到了西辽,先出令听百姓各归旧教,并免除一切苛政,人民大悦,争来迎接。屈曲律见军民无一肯为己助,只得带了眷属逃去。哲别进兵追赶,来至巴克达山,因途径丛杂,正在踌躇,忽见有个牧人,前来报告屈曲律的踪迹,遂命为前导,将屈曲律搜获,一刀杀死,所有眷属尽作俘虏。西辽的土地,遂亦归并蒙古,西境便与花剌子模接壤。

蒙古有商人前往贸易,被讹答剌城主劫掠了金银,并将商人杀死。成吉思汗遣使责问,又被所害,便欲亲自往讨。其时已是十四年六月,成吉思汗将欲西行,与各皇后话别,只命忽兰夫人随军同行。也遂皇后便道:“主子年纪已老,天方盛暑,何必亲自往征?不如命各皇子带兵前去。”成吉思汗道:“我不在军中,总觉得有些放心不下,况且我的精神很好,应该没有意外之事。即使有甚不测,也不枉了创业一场。”也遂颦眉说道:“诸皇子中嫡出的共有四人,主子千秋万岁后,应由何人继统,也应早些定夺。”成吉思汗点头道:“此事颇关重要,我因政务匆忙,无暇及此,宗族大臣,也未提起,今日幸有你一言,把我提醒,此事倒要斟酌一番。”说道,遂出外宣召各皇子前来,先向术赤道:“你是我的长子,将来愿意嗣位么?”术赤未及答言,察合台已勃然说道:“父亲何故问他,莫不是要他继统么?他是蔑里吉带来的种,我们如何受他的管辖?”成吉思汗道:“胡说!”察合台道:“父亲忘了么?我母不是被蔑里吉掳去,后来在归途中,便生了术赤。”察合台说到这里,术赤再也忍耐不住了,便一把揪了察合台的衣领道:“在父亲面前,也敢胡言乱道,你不过仗着有些气力,此外有何本领!我们到外面先赌射远,我若输了,便将大指剁下,再与你相搏。你若能扳倒我,我就伏在那地方,永不起来。”察合台也不肯相让,两人扭结起来。众宗族忙来相劝,阔阔搠思本有辅导察合台之责,便上前向察合台道:“我们争闹,不应牵及母亲,当你未生下时候,天下扰攘,互相攻击,以至你贤明之母,不幸被掳,似你这般说,不伤你母之心?你母一生深苦,辅助你父,成就大业,如日同明,如海同深,你尚未报亲恩,如何反可毁谤她呢?”成吉思汗道:“察合台,你听见么?术赤是我长子,你下次休这般说。”察合台微笑说道:“似术赤的气力技能,也不用争执,我愿与他追随父亲效力。兄弟窝阔台,性情敦厚,处事谨慎,若令他继承基业,定可不负父亲所托。”成吉思汗听了,便问术赤的意见如何。术赤道:“察合台既已说了,便照他的话办理也好。”成吉思汗道:“这才是有志气的,天下如此广大,你二人还怕没有封地么?今日的话须要大家牢记,不可忘了。”术赤与察合台均各无言。

成吉思汗又向窝阔台道:“你两个哥哥都叫你续统,你意下如何?”窝阔台道:“承父亲的恩典,两位哥哥的抬举,我有什么话说。但是自己没有什么智力,还可以小心谨慎行去,不至有何闪失,只怨后嗣不才,不堪承继,奈何?”成吉思汗道:“你能小心谨慎地办事,还有何说。”又向拖雷道:“你的意见如何?”拖雷道:“我只知道奉父亲的训谕,若是哥哥们有忘了的事,我便提醒他,差我去杀敌,立刻上马就行,此外便没什么意见了。”成吉思汗即召合撤儿、别勒古台、帖木格与合赤温之子阿勃赤歹前来。说道:“我母去世,我弟合赤温亦已病殁,现在只有三个兄弟,和儿阿儿勒赤歹,是我的至亲骨肉,我已议定第三子窝阔台,将国继承大统,当使术赤、察合台、拖雷三人,皆有封土,各守一方。我的儿子,原不应违背训谕,但愿你们也要永远不忘。倘若窝阔台的子孙没有才能,不能担当大任,我的子孙中,总有一二个好的,可以择肾继立。大家能秉公去私,同心协力的去做,国祚自然绵长,便是我死后,也得瞑目了。”合撤儿等一同答应。

储位问题,既已解决,成吉思汗便带了忽兰夫人,统率大军,预备起行。先派哲别先行,速不台为二队,自统人马为后应。又差使往西夏,征他会兵西征。西夏不肯发兵,成吉思汗怒道:“他敢违我命令,待我征服了西域,再去问罪。”遂即祭旗启行。其时适当六月,祝告方毕,忽然狂风大作,黑云四起,顷刻之间,降下一场大雪,不过半日工夫,积雪深至三尺。

成吉思汗心下不快道:“时当六月,天应炎热,如何下此大雪,莫非此行有甚不利么?”语尚未毕,忽然闪出一人说道:“主子放心,这场大雪,正是克敌之兆,此去必获大捷。”成吉思汗大喜,谛视那人,乃是耶律楚材。这耶律楚材本是故辽皇族,仕金为员外郎,生平博览群书,能能天文、地理、律历、兵刑之学。成吉思汗伐金,取了中都,闻得耶律楚材之名,征为掾属。遇事咨询,莫不通晓,又长于占卜,颇多奇应。因此,成吉思汗甚加信任,称为天赐奇才。现在他说这场大雪乃是克敌之兆,自然深信不疑,当下便命耶律楚材随营效力,以备顾问。

耶律楚材又为成吉思汗订定军律,所过严肃,并无侵扰。

行至也儿的石河、河模里、畏兀儿、阿力麻里各部落,皆遣使来会,情愿发兵随征。成吉思汗大悦,遂屯驻下来,等候各部人马,会合西进。直至过了残腊,各部人马方才会齐,传令进兵,直至讹答剌城。城主伊那儿只克率兵数万,坚守城池,颇为完固。成吉思汗围攻了数月,方可破城,花剌子模的援军又复到来,领兵头目叫做哈拉札,入城助守,城又完固。成吉思汗遂即分兵,四下攻略,留察合台、窝阔台围攻讹答剌城。令术赤统一支兵去攻毯的城。阿剌黑、剌客图、托海领一队人马,攻白讷克特城。自己与拖雷统率大军。渡忽章河,直驱布哈尔城,横断花剌子模的援军。那察合台、窝阔台分兵之后,尽力围住讹答剌城,又经过了数月之久,城中粮食已尽,外面的援军又为成吉思汗截断,不得前来,哈拉札见形势危急,意欲出降。伊那儿只克道:“要降应该早些,现在势已穷蹙,再行投降,蒙古人暴横得很,恐怕你难保全性命,与其出降就戮,反不如与城共亡,同是一死,还较为值得一点”两人的议论不合,哈拉札便于夜间率领亲军,突围出走。察合台领兵追上,将哈拉札擒获,讯问了城内的虚实,立即杀死,枭首示众。率兵向城内猛攻,将城堞毁去,扳援而上。伊那儿只克战了一场,退守内城。又复相持月余,无如粮食尽绝,人马饿死一半,战死一半,只剩了两名兵卒,还登屋揭瓦,飞掷蒙古人马。察合台、窝阔台突入内城。伊那儿只克此时兵马已被蒙古扫尽,他还单人独马,手执双刀,冲突驰骤,拼命死斗。察合台、窝阔台见他如发了疯的癫犬一般,部下兵马无人能够抵敌,不禁大怒起来,两人一同齐上,又指挥部众,将他团团围住,奋力截杀。

未知伊那儿只克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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