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庙是横亘在城市与乡村必由的道路上,前临钱塘江,右倚白塔岭,左右便是些破落户。这儿是沪杭铁路的终点,是杭州市的尽头。庙前有个宽大的过路亭,亭前的斜坡下面卧着许多待修理的货车和客车。再前便到江边了。

灰色的帆船,象害了一场痢疾似的,将砖、瓦、佛石、黄泥等等撒满在岸上之后,瘫软在江边。

白天,洗衣妇和孩子们、卖烂水果的、癞皮狗以及苍蝇,全在过路亭集合著。晚上,穷苦的旅客,游方僧,乞丐,跳蚤,蚊子,也全在过路亭投宿。

庙门已经破烂了,即令常常关着,狗和孩子们也能川流不息。庙的下厅,左右堆着木柴、草屑、垃圾;被教员赶出的潮神的马夫和马,全成了残废,倒在那里。上厅左边,老潮神被拔去一把胡须,被打碎半个脑袋,斜倚着堆积的棺木,那棺木是地方慈善的绅士给江中的无名浮尸筹措的。新的潮神是私人出资修建的,隐伏在上厅的右角,虽属金饰辉煌,但已渺小得可怜了。它的宫殿被洋学堂占去的事,颇使信男信女瞧不起。他们顶多点点香烛,叩叩头,连小爆竹也不放。

象到了毁灭的境界一般,除了这庙算是雄壮的以外,好找点什么称赞一下,记述一下呢?遍地是肮脏、杂乱、破烂,连人类也破烂;一切全成了揩桌布。人们不知道自己该属于哪一类;也不知道活着干什么。他们无田可耕、无工可做,流荡、堕落;安于那样的破屋,那样脏而且臭的衣服,那样粗劣的杂拌的食品;和癞皮狗、蚊子、臭虫、成群结队,仿佛也和人类夜游一样。这从蓬头垢面的许多焦黄枯瘦的脸上可以证实的。每个人都象很神秘的闪烁的互相夸耀着自己的生活:“我不过活着玩玩罢了,一切听天由命。”男人靠赌博赢钱,靠劣质烟草,烧酒,草鞋等,从过路客人的板腰带里剐出铜板,或以红丸鸦片麻醉别人,同时以其余剩也将自己麻醉着;闲散、谈天、互相打骂,就这样把生命消磨。女人尽量生育;尽量将女婴送到江中;尽量兜揽男人的衣服去洗;此外也尽量享用着铁路工人,小贩,以及船夫们的夜间的酬报;就这样送走青春,丢了少壮,钻入衰老。这儿看不见车马,看不见象样的住户,以及别的整洁光明,只是贫穷、荒漠、灰尘、铁路局材料工厂的煤烟与江上的云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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