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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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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步发生在星期四,也就是在詹姆斯·诺克斯表明决心,愿与美英两个国家周旋到底的两天之后。这位大亨夸下的海口,到底是真有本事,还是虚张声势,永远也得不到证实了。因为到了星期四上午,埃勒里在警察总部他父亲的办公室中百无聊赖地仰望窗外的天空,心情十分不快,这时出现了信使之神,就是那萎顿憔悴的电报投递员。他送来的这份函件,竟毫不含糊地把那位抗命的人物与法律秩序的维护者联合到了一起。

电报由诺克斯署名,文意晦涩费解:

我等候在第三十三大街西方联合公司电讯局,请派一便衣人员 来取小包。诸多干碍,不便直呈。

父子俩面面相觑。“这倒真是十分尴尬,”探长自言自语,“莫不是他用这个办法把达·芬奇作品送交我们吧,你认为是这样吗,埃尔?”

埃勒里又眉头紧锁着。“不会,不会,”他不耐烦地说,“决不会这样。那幅达·芬奇的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四英尺高,六英尺宽。即使油画布经过裁切,并且卷了起来,也不会是个‘小包’。不会的,必定是别的什么东西。我劝你立刻派人去取吧,爸爸。诺克斯的电报使我感到大为——唔,奇怪。”

一名警探被派往电讯局,父子俩等得心焦,淌下汗来。派去的人不出一个小时就回来了,带回了一个小小的包裹,上面没有开具投送地址,只在一个角上署有诺克斯之名。老探长拆了开来。内有一个信封,信封内有信,另外还有一封诺克斯写给探长的信——全都装在硬纸板盒中,似乎为了不让人看出小包中是何物。先看诺克斯的来函——短而生硬,但有条有理。全文如下:

奎因探长:随函附奉匿名信一封,是我今晨从日常邮件中收到 的。我自然担心,写匿名信的人现已监视着我,所以我采取迂回曲 折的途径把信交给你。我应如何行动?如果我们考虑周详,或许能 捕获此人。他显然仍不知道我已于数周前将此画的前后经过全都报 告了你。 詹姆斯·诺克斯

信是诺克斯的亲笔。

诺克斯所附来的装在信封内的信件是一小纸条。信封是常见的廉价品种,可以用一分钱在任何邻近的文具店中买到;信封上诺克斯地址是用打字机打出来的。信投寄在商业区与住宅区之间那一地区的某个邮局,邮戳表明可能是前夜投寄的。

信封内那张用打字机打出的给诺克斯的信,纸张颇为古怪。纸的一边显得毛毛糙糙——看来,原纸大小必是两倍于此,不知为了什么理由被漫不经心地从当中撕开。

然而探长不再对纸张多加研究,老眼在那打出的文字上转来转去:

詹姆斯·诺克斯阁下:本函作者向你索物,你不应有半个不 字。先让你知道你在跟谁打交道,你且看看纸的反面——就会发现 我是在半张期票的反面写此信的,该期票是卡基斯在几星期前的晚 上,当着你的面,开给格里姆肖的……埃勒里大声惊呼起来,探长停止了诵读,哆哆嗦嗦地把纸翻了过去。简直无法置信……然而千真万确——正是乔治·卡基斯亲笔写下的潦草大字。

“就是那半张期票,一点儿没错!”探长喊道,“就像你脸上的鼻子那样实实在在!不知为了什么原因竟从当中撕下——这儿只有一半,但卡基斯的签名就在这半张上,哎呀——”

“怪事,”埃勒里自言自语,“念下去吧,爸爸。信中还讲些什么?”

探长乘着再把纸翻过来的当儿,舔了舔发干的嘴唇,重新念下去:

你该不至于蠢得拿此信去报告警察当局,因为失窃的达·芬奇 作品在你手中,你如去警局,就必须供出前因后果,受人尊敬的詹 姆斯·诺克斯先生却收受了窃自英国博物馆的价值整整百万美金的 艺术品。别自取其辱吧!我将向你领取恰如其分的酬金,诺克斯先 生,比如说,你很快就会收到特别的指示,用某种办法交割第一笔 酬金。你要是打算对抗,那就太糟了,因为我定能使警察当局获悉 你窝藏贼赃。

信没有具名。

“这人是个爱嚼舌头的贱骨头,是吧?”埃勒里自言自语。

“唔,我的眼中不揉沙子,”探长摇摇头说道,“不管写信人是谁,这是个冷酷的人。抓住诺克斯拥有赃画这样一个把柄,就来敲他竹杠!”他小心翼翼地把信放在桌上,高兴地搓起手来,“好吧,孩子,这个流氓已经落到了我们手中啦!反正他难逃法网了。他以为诺克斯不会来报告我们的,因为我们还不知道这件纠葛。于是——”埃勒里心不在焉地点点头。“看来是这样吧。”他用猜谜似的神情,打量这张纸,“不过,最好证实一下卡基斯的笔迹。这封信——我无法告诉你多么重要,爸爸。”

“重要!”老头子咯咯笑道,“你有点儿夸大其辞了吧,是吗?托马斯!托马斯在哪儿!”他奔到门口,朝前面房间的一个人勾勾手指。韦利警官一阵风似的进来了。“托马斯,你到档案里去找出那封匿名信来——就是向我们报告说斯隆和格里姆肖是兄弟的那封匿名信。回来的时候,把兰伯特小姐也找来。叫她随带几份卡基斯的亲笔字样——她手里总留着一些吧,我想。”

韦利走了,不久就回来了,跟他同来的是那位身材瘦削、黑发中夹有少量白发的少妇。韦利把一个小包呈交探长。

“来吧,兰伯特小姐,来吧,”探长说,“要你办点儿小事,你看一看这封信,再跟不久前交给你鉴定过的那封信对比一下。”

尤娜·兰伯特一声不响埋头工作。她将信纸反面的卡基斯的笔迹,与随身带来的字样作了比较。然后,她用一个高倍放大镜仔细观察恐吓信,不时拿韦利刚找来的那封匿名信两下对照。大家耐着性子等她作出结论。

她终于把两封信都放了下来。“新收到的这封信上的字迹确是卡基斯亲笔。至于打字机打出的两封信,毫无问题,都是用的同一架打字机,探长,而且可能还是同一个人打出来的。”

探长和埃勒里点点头。“不管怎样,这是确证,”埃勒里说,“报告兄弟关系的匿名信作者,无疑就是咱们的对象。”“兰伯特小姐,还有什么具体细节吗?”探长追问。

“有的。上次那第一封信,用的是一架正常型号的恩德伍德牌打字机——这次用的同样还是那架打字机。然而,本身的内证却少得惊人。打出这两封信的那个人,非常注意避免留下能追索其人的任何痕迹。”

“咱们要对付的是个狡猾的罪犯啊,兰伯特小姐。”埃勒里干巴巴地说。

“无疑是的。你瞧,我们依靠的是这样几个根据——行款间距、边缘空白、标点使用法、某几个字母打得特别重,以及诸如此类的情况。这两封信,都故意努力消除可以追索其人的这些标记,并且做得很成功。但有一点是写信人无法回避的,那就是打字机本身有其具体特征。不妨这样说,打字机的上每一个字体,都各有风格,实际上就像指纹一样可以鉴别。一点儿没有疑问,这两封信都是同一架打字机上打出来的,而且我敢说——虽然我并没有责任来担保——两封信都是同一双手打出来的。”

“我们接受你的看法,”探长笑嘻嘻地说道,“虚心诚意接受。多谢你了,兰伯特小姐……托马斯,你拿这封恐吓信到化验室去,让吉米看看有没有什么指纹。不过我猜想,咱们这个对手如此刁猾,大概不至于会留下指纹的。”

韦利不多时就回来了,带回了信和否定的报告。这张纸的新打字的一面,根本没有指纹。但在信纸的另一面,也就是乔治·卡基斯给格里姆肖开写期票的那一面,指纹专家报告说有一个清晰的乔治·卡基斯指印。

“从笔迹和指纹两个方面,都肯定了期票是千真万确的,”探长满意地说,“不错,孩子,在期票背面打出这封信的人,就是咱们所要找的人——此人杀了格里姆肖,从尸体上拿走了期票。”

“至少,”埃勒里喃喃说道,“这证实了我的推论,吉尔伯特·斯隆是被杀的。”

“正是如此。咱们带着这信到桑普森的办公室去吧。”

奎因父子到达时,桑普森和佩珀正在地方检察官专用办公室内议事。探长得意洋洋地拿出新收到的匿名信,并且传达了专家的鉴定。两位检察官登时精神焕发起来,办公室中情绪热烈,可以指望早日——并且正确无误地——破案了。

“有一点是绝对肯定的,”桑普森说,“你手下的警员必须避免露面,老兄。我看,写这封信的家伙,还会再寄信函之类来。我们需要派人守在现场,等它上门。如果你的徒子徒孙在诺克斯的府上转来转去的话,说不定会打草惊蛇的。”

“这话有点儿道理,亨利。”探长承认。

“我行吗,地方检察官?”佩珀殷切地问道。

“好。再好不过了。你到他家去,等待事态发展吧。”地方检察官笑得很不痛快,“这样一来,我们可以一举两得,奎因。既可以逮住匿名信的作者——又可以把咱们自己的人安插在诺克斯房子里,寻访那幅该死的赃画!”

埃勒里咯咯笑了起来:“桑普森,好手段。关于自卫之道,我服膺巴普蒂丝塔的明智见解。‘对诡计多端的人,’他认为,‘我必须分外体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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