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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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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爆炸性新闻达到了高潮。星期二早晨,美国各报都在头几版刊登了冗长的文章,但是其中包含的事实材料只是可怜的一鳞半爪。

有关谋杀案的材料不足,各报刊弥补的办法是,整版整版地刊登阿拜·道恩的令人头晕目眩的发迹史、她的非凡的大宗金融交易。对她的各种慈善事业机构各报开列了长长的清单,还细腻入微地描写了她与前些年故去的查理·王·德·顿克的风流韵事。一家报业辛迪加匆匆出版了一本题为《阿拜·道恩生活史》的小册子。

午后版的报刊评论中已可听到隆隆的雷声。影射攻击的对象是警察局总监和巡官,也有涉及整个警界和市长的。

在一篇带有愤慨情绪的文章中,可以读到下列词句:

“宝贵的二十四小时永远消逝了。可是连一点点线索、连罪证的踪影都未发现。我们无法确定卑鄙凶手的身份。这只罪恶的手使一位伟大女性的无比善良的灵魂于昨日过早地升入了天堂。”

“令宵小闻名丧胆的奎恩巡官,多年来成功地猎捕过各种罪犯,现在侦查的是他任职以来的最大案件,这一次他会不会威名扫地?”另一家报纸这样提出问题。

第三家报纸直截了当地声言,现在给警察局提供了一次机会,让它向全世界表明,它到底有多大“权威”。

有些纳闷儿的是:纽约唯一没有骂警察局的报纸却是皮特·哈泊担任采访记者的那一家。

在市政局里,大家都被接连不断的会议弄得头昏眼花。

谁也找不到奎恩巡官。维利警官断然拒绝和采访记者谈话。

被神秘气氛煽起的种种谣言,正在全城扩散。人们悄悄地传着,说有一个著名的金融大亨,仰仗当局的庇护,亲手勒死了阿拜·道恩,目的是为他自己在一次金融角逐中可耻的失败报复。这个谣言尽管明显地荒诞无稽,然而却扩散得相当快,两小时后,也引起了官方的注意……

星期二晚上,一群要人聚集在最神圣的地方──市长办公室里。

围着会议桌,在氤氲烟气中坐着市长本人、警察局总监、区检察官萨姆逊和他的助手们、曼哈顿区的区长以及十几个秘书。奎恩巡官缺席。大家的情绪都很抑郁。疯狂的四处活动的一群群采访记者拥挤在接待室里,希望能得到专题采访的机会。

市长手里拿着厚厚一叠由奎恩巡官签署的报告。侦查期间搜集的材料全部包括在里面。市长坚信,狡猾的大麦克卡达西以某种方式参预了谋杀,他不排除,卡达西可能利用了阿拜·道恩暗藏的仇人。他们热烈辩论的内容是,奈让博士坚决否认有罪,以及搜缉史文逊毫无结果等等。

会议似乎注定要不了了之。没有发现任何新线索,谁也不知道下一步该于什么。

正在这样的关键时刻,市长的私人秘书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封给警察局总监的信,上面有沉甸甸的火漆漆封。总监急不可耐地打开信封,草草看完了第一页。

“奎恩巡官的特别报告,”他低声说。“巡官说,更全面的报告等以后再呈交。”

总监继续默读。突然他把文件递给并排坐着的秘书:

“杰克,给你,你大声念吧。”

秘书打着官腔,毫无表情地迅速读起来:

“《关于米舍尔·卡达西的报告》“星期二,十时十五分,根据医生鉴定,卡达西可以提供关于他是否参预谋杀道恩的供词。审讯在荷兰纪念医院三十二号病房进行。卡达西于昨日动完阑尾手术后被送入该病房。现该人身体虚弱,刀口剧痛难忍。

“卡达西肯定地供称,他对谋杀案一无所知。审讯开始时,我们力求让他证实拜尔斯大夫和赫莱丝·奥别尔曼护士的陈述。他们两人的陈述如下:星期一早晨,一个无名氏身穿外科医生服,经麻醉室进入术前准备室,当时卡达西正等候接受麻醉。卡达西供认,确实见到一个男子,身穿白服,戴白帽和外科手术用口罩。此人由南走廊门进入麻醉室后,匆忙进入术前准备室。卡达西未能再见该男子,因为他当即就被麻醉过去。该男子为卡达西所不熟悉之人士。他仅能记起该人似为跋足,但无法肯定是否真是如此。但是这一点可以不予考虑,因为拜尔斯大夫和奥别尔曼小姐关于这一点的供词已足可证明无误。

“下面说明与亨德利克·道恩有关的微妙问题,根据我们的许诺,给他派了保镖。后者发现了一些道恩的可疑活动,于是对他的住宅进行了暗中搜查。但是,除一记事簿外,未发现任何可疑物证。记事簿中用隐语记述了他与卡达西的相互关系。

“卡达西本人毫无隐瞒地确认了这一初看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他承认他曾以利率百分之六的条件借给道恩一笔巨款,偿还期为道恩得到姐姐遗产中应得的份额之后。

“卡达西在审讯时态度放肆。他申明,在此事中他无所恐惧,也无所隐瞒,而且他是按现行法律放债的,因此并无任何违犯规定之处。

“巡官问:‘您从来没有诱使别人稍许加速道恩夫人的死亡以取口您的债款吗?’“卡达西答:‘您知道我是不会这样干的。’“经反复讯问,卡达西供认:不久前他曾要求亨德利克·道恩还款:他还供认:如果道恩就其姐姐被害一案没有把所知道的全供出来,他并不感到奇怪。

“巡官问:‘小维里、卓·海克和斯纳佩尔是怎么回事?’“卡达西答:‘您已经把他们关起来了!不过他们和此案毫无关系,巡官。他们只是在我需要的时候,在医院里保护我。你们手里并未掌握他们犯罪的证据。’“巡官问:‘您现在希望保护道恩先生的生命吗?’“卡达西答:‘他象新生婴儿一样,非常安全。难道您以为我愿意失去我的十一万美元吗?’“结论:卡达西有无可指摘的旁证──谋杀发生时,他处于麻醉中。小维里、卓·海克及斯纳佩尔等,除谋杀时在医院中外,并无任何证据说明他们有犯罪行为。估计他们与谋杀案没有任何牵连。”

秘书小心翼翼地把第一份报告放到桌上,咳嗽了几声,又拿起下面的一份。

“还是一场空,”总监咕贼说。“这个卡达西滑得象条鳗鱼,市长先生。不过他若是知道什么情况,奎恩也能从他嘴中掏出来。”

“好吧,”市长打断他的话说,“这种乐观主义对我们并没有什么益处。读下面一份报告吧。”

秘书开始读:

“《关于路席斯·丹宁博士的报告》“对路席斯:丹宁博士的审讯于十一时五分在荷兰纪念医院丹宁的办公室进行。该人被控于星期一晚上与萨拉·法勒进行秘密约会。被审讯人神情激动,但拒绝讲出会见目的和谈话性质,他肯定他说,这次会见纯属个人私事,与谋杀案毫不相干。无论以逮捕相威胁或善意规劝都未奏效,他声明,他准备承担任何屈辱,但警方如果对他诽谤或毫无根据地逮捕,他威胁说要起诉。拘留他既无根据,也无理由,关于他是否与法勒很熟的问题,他没有做出令人满意的口答,只是说:‘不很熟。’详细情形他拒绝回答。

“采取的措施:派专人审讯丹宁全家。

“丹宁夫人称:星期一晚上确见法勒来访,但她觉得这是患者正常的求医。她对法勒只是表面了解,还是从前在与死者的交际中相遇过。

“艾迪特·丹宁在萨拉·法勒逗留的半小时内不在家。

“女仆供认,丹宁博士是在他的书房接待法勒的。他们关起门来谈了半个小时。法勒同丹宁谈话后,便回家了。

“结论:由于未熊澄清法勒和丹宁的谈话内容,理应对他们继续审讯。现没有根据认为他们的谈话与案情有关,尽管他们对其内容保密。法勒和丹宁现在正受到监视。以后的情况容再汇报。”

“暂时没有任何线索,”市长带着不满的腔调低声说。

“总监,如果你们象目前这样没有新的进展,我对您领导的部门是不会感到钦佩的。诸问,这个奎恩处理此案能够完全胜任吗?”

区长在椅子上把身子往前凑了凑。

“您请不要着急,”他忿忿他说,“我们不应该要求这位于练的老手创出奇迹般的迅速。破案有规定的时效,哪能这样呢,才三十个小时嘛。他过去没有遗留过一件没侦破的案件。”

“还不仅是这一点,”总监板着面孔插进来说。“市长先生,这回并不是一般的流氓行凶,警察局容易从知情人处得到情报。目前是非同小可的谋杀案。”

“下一份报告是关于谁的?”

“关于艾迪特·丹宁。”秘书一本正经地把文件翻得籁籁作响,然后又毫无表情地读起来:

“《关于艾迪持·丹宁的报告》“该人未有可疑迹象。她在星期一早晨的活动无可非议。她多次短时间离开医院,然后又返口来。每次外出都已为工作上的需要所证实。

“谋杀案发生后,她的全部活动都已经调查过。丹宁小姐对于谋杀案及其原因谈不出任何看法(正像她的父亲丹宁博士同样做不到这一点一样)。她很了解格尔达·道恩,但是不能解释他父亲与道恩夫人之间关系冷淡的原因。她只是谈出,他们从来没有特别友好过。

“结论:在这条线索上继续侦查没有价值。”

“哦,那当然了,”市长说。“按名单下一个是谁?还是快点念吧!”

秘书继续宣读:

“《关于让奈博士的补充报告》……”

秘书的声音被室内产生的一阵活跃气氛打断了,原来在几排椅子间传来了悄悄的谈话声和挪动椅子的声音。全体与会者都往桌于跟前凑了凑。秘书继续宣读打字机打的报告:

“星期一晚二十一点零七分,让奈博士回到他下榻的塔莱顿旅馆,回来乘的是出租汽车。我们的工作人员里特已把他监视起来。

“出租汽车司机莫里斯·考恩(驾驶证号260954)供称,他在中央大车站出口处碰到该顾客,对方要求送达旅馆。晚上其余时间让奈都在他的房间里。朋友和同事给他打了很多电话。大家都对医院发生的事件感兴趣。让奈本人没有给任何人打过电话。

“今晨(星期二)十一时四十五分,就史文逊问题审问了他。让奈泰然自若,戒备心很大,面带病容,很疲倦。再次拒绝谈史文逊的情况和住址。

“巡官问:‘让奈博士,昨天晚上您故意违反了我的命令。我要求您不要离开市区……昨天晚六点您在中央大车站做什么?’“答:‘我没有离开市区,我到火车站去退我去芝加哥的火车票。我昨天对您说过,我要外出,但您禁止我出去。

我决定不参加医疗协会了。’“问:‘那么说,您没坐火车到任何地方去了?’“答:‘我已经跟您说过了。您很容易便可核实。’“注:立即向中央大车站核对的结果证实,让奈博士预订的票确实在他指出的时间退了。当时的情景售票员已不记得了。让奈说他并未购买到其他地方去的车票。这一点也无法核对。

“问:‘您五点三十分从旅馆出来,六点左右到达火车站。可是您直到丸点多钟才返回旅馆。您不必再解释您需要三个小时才能退掉一张火车票吧?因为这本来用电话便可以轻而易举地办到。,“答:“当然,退票只用了几分钟时间。然后我离开中央大车站,在五号大街和中央公园散步很久。我很郁闷,想呼吸些新鲜空气。我需要单独一个人呆一段时间。”

“问:‘如果您真是在中央公园散步,为什么后来又回到火车站,在火车站叫了出租汽车送您回家呢?,“答:‘我是徒步往家走的。走的那条路经过火车站。

我很疲倦,只好叫了出租汽车。,“问:‘博士,您散步时,碰见熟人或同谁交谈过没有,谁能来证实您讲的话?,“答:‘没有人能证实。,“艾勒里·奎恩问:“我们假定星期一早晨在医院里有一个人冒充您。为此冒充您的人必须使您暂时不能出场。可是简直象童话故事。恰好在这个时间,有一个名叫史文逊的绅士来拜访您。他在您的妙手要动手术前五分钟来到,而且在阿拜·道恩丧命的整个时间一直和您周旋。直到冒充您的人大概已溜掉后,他才恢复您的活动自由。我问您,这件事对象您这样学识渊博的人产生的印象如何?”答:‘这纯粹是一种偶然性!不可能有其他别的意思!我已经和您讲过,我的客人和这个十恶不赦的凶犯没有任何关联。,“当严重警告他说,如果他不暴露史文逊的身份,警察局将因他藏匿实地证人而罚以巨额保证金时,让奈沉默不语。脸上流露出惊慌失措的神色。

“结论:让奈谎称在六点至丸点之间曾在街上散步。他非常可能买了一张火车票到纽约郊区去了一趟。我们马上核对了六点以后开出的全部列车,希望找到一位乘务员或乘客,能证实在我们感兴趣的时间让奈博士确实旅行过。但暂时没有结果。

“在没有得到确凿证据(认出他在火车上)证实让奈博士说的是谎言之前,拘留他井无稗益。

“从各种情况看逮捕让奈博士都不相宜。

“不排除下列情况:由于让奈固执己见,一意孤行,使整个与史文逊有关的事件超出我们的估计,变得越来越举足轻重。让奈除了隐瞒重要见证人外,我们对他并无恶感。”

秘书安静地把报告放在桌上。市长和警察总监无精打采地相互望了一眼。停了一会儿,市长叹口气,耸耸肩膀对总监说:

“我想,可以同意巡官的结论,尽管报界议论纷纷,我倒是宁愿您的人稳妥行事,千万不妄草率鲁莽,以至酿成令人遗憾的错误。萨姆逊,您说呢?”

“完全同意。”

“我恐怕要按奎恩的建议办,”总监说。

秘书从信封里又拿出一张纸,高声宣读起来:

“《关于萨拉·法勒的补充报告》“她断然拒绝说出星期二晚上访问丹宁博士的目的。这是一个半疯的女人。回答含混不清,她的话里夹杂许多圣经箴言。她是在道恩家中于星期二十四时被审讯的。

“结论:毫无疑问,萨拉·法勒和丹宁博士已达成默契,对某一隐私保密。但若想证实这一点却颇为复杂。该女士和博士一直受到监视。”

“我们的人侦破的东西大少了!”区长提高嗓音说。

“还从来没见过这样顽固的证人!”总监不满地咕浓说。“里面还有什么吗,杰克?”

还剩最后一份报告。报告的篇幅相当大,引起全体与会者的注意。秘书宣读起来:

“《关于菲利浦·摩高斯的报告》“现已获得十分有趣的材料。区助理检察官拉普金说,他手下负责财产继承业务的办事员碰到了直到如今在他们业务中还从未碰到过的问题。摩高斯律师前来登记阿拜·道恩遗嘱中的一项条款并申请给予批准。该条款允许律师在立遗嘱人死后立即将他的某些秘密的和隐秘的文件销毁。遗嘱中列举的文件收藏在摩高斯处。

“夜晚,在道恩家,在格尔达·道恩在场的情况下,立即对摩高斯进行了审讯。巡官警告摩高斯不许销毁遗嘱中列举的文件,并应将其移交警方,园为这些文件中可能有与侦查犯罪活动有关的材料。摩高斯安详地回答说,他已将这些文件销毁完毕。

“问:‘什么时候?’“答:‘昨天午餐后。这是委托人死后,我最初采取的步骤之一。

“奎恩巡官问及已销毁的文件内容。摩高斯答曰不知。

他肯定说,销毁文件是为了逐项履行遗嘱。销毁时并未启封,据供称,这些文件在摩高斯律师事务所已保存多年,摩高斯对此已毫无印象。从前,道恩的事务由摩高斯的父亲管里。摩高斯在接管父亲的委托人的事务时,似乎对文件的内容并不感兴趣,而主要是注意履行义务时,他们事务所在委托人前面应遵守的道义上的责任和道德。

“对摩高斯要提起公诉,理由是在立遗嘱人被谋杀的情已下,未与警方磋商他无权如此行事,更何况他无权销毁可能的罪证。

“摩高斯坚持说,他的行为是在法律允许的范围内。”

“让我们走着瞧吧!”萨姆逊喊叫了一句。

“在谈话时,格尔达·道恩在场,她心绪不佳。她否认对已销毁的文件内容有任何了解。她甚至并不知道有这些文件存在,虽然她不否认,近年来母亲的大部份私人书信都是经她的手处理的。

“结论:建议区检察官立即从法律方面澄清这个问题。

如果摩高斯作为法律的公仆,超越了本州赋予他的权限,则对他起诉,如果起诉不成,则应将整个问题提交律师公会。

“警方几乎一致认为,已销毁的文件含有与侦破犯罪活动有关的某些材料。”

“奎恩老头子发火了,”区检察官用镇定的语调为自己的话作结论说。“这是我认识他以来的第一次,他非常想报复。看来,这件案子大大刺伤了他的自尊心。我可不愿意处在可怜的摩高斯的地位……”

市长很吃力地站起身来。

“今天就到这里吧,绅士们,”他说,“我们所能做到的一切,便是期望诸事顺利,期待明天会有新的消息。从奎恩巡官送来的报告,我可以作出一个结论:他在侦查中工作充份发挥了他的才智。我立即按这个精神向报界代表发表一项声明。这样也会使州长感到放心。”他转身对纽约警察局总监说:“您同意吗,总监先生?”

总监用一块大手帕擦擦脖子,面带倦容,恭顺地点点头,然后笨拙地走出房间。

市长按了按桌子上的铃,表示会议已结束,区检察官和他的助手们面色阴沉,跟在总监后面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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