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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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贯一神情严肃,句句紧逼。

狭山魂不守舍,好半晌才有气无力地开了口:“谢谢您的好意……真是太感谢了……”

“那么,就请您讲吧。”

“是。”

“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了。对了,我还没有自报家门呢。我是住在东京麹町的间贯一,从事律师一职。今天能在此相逢,也算是缘分,我当然绝不会做出什么对你们不利的事情。我之所以插手这件事,是觉得如果能搭救两条性命,无论如何也要试一试。常言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所以还希望你们理解。”

“是,承蒙您的深情厚谊,真是万分感谢。”

“那么,请您讲吧。”

“好,我这就一一道来。”

“那就太好了。”

狭山总算安下心,坐在座位上,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偷偷地看着贯一的姿态。

“一时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对了,就先说说,你们是因为想结为夫妻却不能如愿,所以才想不开的吗?那么,为什么不能结为夫妻呢?”

“是的。唉,如果我不把自己的丑事一五一十地告诉您,您恐怕是不能理解的。实际上,我私自挪用了主人很多钱。”

“哦,原来您是给人办事的啊。”

“是的。我是南傅马町的一家名叫幸菱的纸张批发行的经理,名叫狭山元辅。这位艺名叫柏屋爱子,是新桥的一名艺伎。”

那个女人听闻提到自己的名字,这才从狭山的身后怯怯地走了出来,面向贯一,点头行礼。

“哦,原来是这样。”

“然而,就在最近,有一位客人说要给她赎身。”

“赎身?原来如此。”

“虽然她心里有一万个不愿意,可是又不得不去。而且,因为我私自挪用了这笔钱,主人说要向法院起诉我。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就无法逃脱,可是又实在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事情迫在眉睫,我们不得已才走上了这条绝路。唉,真是没脸面见人啊!”

与其说他们是对自己莽撞的行为感到羞愧,还不如说是对自己不得不走上绝路,无颜面对大家而感到苦恼。可又有什么办法呢?只能闭了眼睛听由天命了。

“原来是这样。那么,照这样说来,只要有了钱,一切都不是问题嘛。您私自挪用的公款,只要能还回去,再向主人诚心诚意地道个歉,肯定是能够私下了结的。而这位女子的事,既然别人说可以为她赎身,那我们也可以为她赎身啊!不过,你到底挪用了多少钱?”

“三千元左右。”

“三千元?那么您的恋人,要多少钱才能赎身呢?”

狭山回过头去看着她,两人三言两语地低声商量着。

“各种费用加起来,怎么说也得八百元才行。”

“三千八百元。只要有了这些钱,你们就可以免于一死了。”

如此算来,这两人的性命,不过各值一千九百元左右。

“不管怎么说,死也是件让人难受的事!既然是三四千元的金额,那么相信我还能设法办到。还是请您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地告诉我,好让我为您的前途出一份力。”

此时此刻,能听到这样的话,是多么令人鼓舞的一件事!狭山来不及细细辨别这些话的真伪,自己已经是山穷水尽,满身伤痕,一肚子的愁闷无处发泄。在此时能遇到一个可倾诉满腹心事的对象,这就像是雨中的杨柳,受到了春风的吹拂,让他顿时增加了不少勇气。

“好。虽然我们只有一面之缘,而我俩又是这般情痴无知,不名一文,您却肯热心地帮助我们,为我们排忧解难,真让我们感到不胜羞愧。

“既然您有心想要了解,那我就趁此机会,把我们的事情向您一五一十地汇报。不过说到底,都是些丑事。

“实际上,刚才所提到的挪用的三千元,最开始不过是在外头花天酒地花了点小钱。时间一长,也就养成了习惯,挪用的金额越来越大,次数越来越多,终于变成了无法弥补的大窟窿。

“然而,拆东墙补西墙的总不是个办法,各处都拖欠了钱款,已经无路可走。眼看着再拖下去,总会被主人发现的,于是我又干起了投机买卖。没想到惨败而归,窟窿越来越大。我心里急得不得了,可又没有别的办法,于是破罐子破摔蛮干起来,结果一发不可收拾,弄成了今天的局面。那三千多元的欠款,就是这样日积月累形成的。

“不过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并非完全没有挽回的余地。主人念着我平时认真办事,也愿意原谅我一次。他把我叫到面前,对我说,‘你本来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但是这次我愿意重新给你一个机会来弥补’。”

“哦,是吗?”

“他之所以说出这番话,是因为主人的妻子有一个侄女,之前就说要带来许配给我当妻子,我心里不愿意,一直推拖着没答应。现在他们就想以这个为交换条件,让我娶他那个侄女,来弥补挪用的钱款。”

“真是件可喜可贺的事呢!”

“由于还有一些其他的关系在里面,所以尽管我心里不愿意接受这门婚事,可于情于理都难以拒绝。所以,如果当时就立刻拒绝,事情恐怕就更麻烦了。”

“嗯,是有道理。”

“再说,这次发生了挪用钱款的事,主人却没有过分追究,可以算得上是恩德了。如果我拒绝主人的一片好意,那也只能是自己活该受罪。我心里也明白这些道理,可当时也不知怎么,一味任性不愿听主人的建议,肚里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就拒绝了这门亲事。

“主人一下非常生气,当时就对我说:‘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把挪用的钱全部给我交出来!你要是拿不出钱,不要怪我把你告上法庭!’当时也有很多人劝我说,一旦被告上法庭,那可是会留下一辈子的污点,还是好好考虑考虑,接受主人的好意吧。可我却刚愎自用,别人说的话,一句也听不进去。”

“唉!这只能怪你自己了。”

“是啊,我简直是一无是处!当时满脑子都是这件事,甚至还给主人留下了遗书,表明我已下定决心,死也不接受这门亲事。正当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又冒出个为她赎身的事情来。”

“祸不单行啊!”

“她刚才所说的那个母亲,其实是一个养母,而且是一个非常粗暴贪婪的女人。这些话早就在外面传开了,我也略有耳闻。唉,真是说来话长,她们虽然名义上是母女,可这养母对待自己的女儿,和一个靠卖艺来赎身的艺伎没什么区别。她的如意算盘全都打在这女儿身上,从不为女儿多花一分一毫,却想着能从这个女儿身上多榨取一分一厘也好。一直以来,她就这样没日没夜地逼迫女儿去赚钱,把她当成取之不尽的摇钱树。

“她也知道我和她女儿两情相悦。可近来她听说我手头紧,已经无法周转的时候,便一天到晚吵着让她女儿早日和我断绝关系。正在这个时候,又冷不防出现了愿意为她赎身的客人。这位客人在去年正月认识了她的女儿,在下谷的富山银行工作,是那儿的董事。”

“什么?您说……什……什么?”

“您也认识这个人吗?他叫富山唯继。”

“富山……唯继?!”

贯一的脸色骤变,声音也颤抖起来,听到那个名字时,他差点儿控制不住就要跳起来。看到他这个样子,爱子不由得惊呆了,狭山也恐惧起来,他们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只能战战兢兢地立在一旁。

贯一尽力压制着内心的怒火,两只眼睛却像是在燃烧一样,死死盯着这对男女的脸。

“那个富山唯继,就是要给你赎身的客人吗?”

“是的。您也认识他吗?”

“何止是认识,简直是……非常了解。”

狭山觉得非常奇怪,身边的女人也悄悄地发出了吃惊的声音。

“那个家伙要给你赎身?”

爱子听到他这样问,点了点头说:“是的,是这样的。”

“那么,你不愿意委身于他吗?”

“是的。”

“这样说来,从去年的年末开始,你就在服侍那个家伙了?”

“我才不愿意服侍这种家伙呢!”

“是吗?这样啊。那么你并没有实际上去服侍他了?”

“没有。您或许有所不知,我是在他要请客或是喝酒时,被请去陪酒的。”

“原来是这样。那你是卖艺不卖身了?”

女的听了这些话,觉得仿佛不堪入耳一般,皱起了眉头,不高兴地回答道:“我是从来不干这种事的。至今为止,陪客人过夜的事,我一次也没有干过!”

“噢,原来是这样……原来如此啊……我了解了,完全了解了。”

狭山在一边低头不语。

“也就是说,你虽然是一个艺伎,但是你并不接客,只是守着自己所爱的人——是这样的吗?”

“是的。”

贯一突然凝视着爱子的脸,看着她的面庞,眼底闪动着泪花,泪水一滴滴地掉落下来。

“唉……真是太让人敬佩了!你真是一位了不起的女人!你连性命都可以舍弃……也要……也要和他生死相随吧!”

狭山和爱子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道眼前的这个男人为什么哭泣起来。

贯一确实在流泪。他没有想到一个靠出卖色相为生的女人,却不知是受了谁的教诲,坚守着这份难得的道义,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也在所不惜。她坚守着一般人难以保持的节操,没有人可以左右她的信念。

贯一又为什么要流泪?那是因为他从不相信,在这个世界上,居然还有这般品德高尚、深明大义的奇女子。而今,这样一位女子就在他的眼前,让他一睹那出污泥而不染的风姿。长年来积累在他心底的苦闷和仇恨,都在这样一位女子的面前渐渐消散。这,也正是他心底里所最期望看到的事啊!他觉得豁然开朗,心里无比畅快,激动的泪水溢满了眼眶。

“当然,这才是最正确的啊!这才是一个女人必须遵守的为人之道啊!非如此不可,非如此不可啊!我过去一直认为,在当今这个浅薄虚无的世界,是不可能有这般纯真的人了。因此,当我知道还有这样的人存在,说不出有多么的高兴!我已经很久没有像今晚这样高兴过了,以至于不由自主地哭起来。我觉得这并不是旁人的事,而是我自己的事。因此,我被深深地感动了。”

贯一说着,感觉想要打喷嚏,赶紧摸了摸鼻子。

“那么,那个富山后来又怎样了呢?”

“他每次一出现,都是满嘴胡言。我虽然心里厌恶得不得了,可还得好言好语地委婉拒绝他。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他越发地肆意妄为起来,天天都来纠缠,这也让我对他越来越反感。这个人,不但极端大男子主义,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而且还油嘴滑舌,目中无人。三句不离钱,有了钱就能解决所有问题一样。动不动就说什么‘这不过是一千元就能解决的小事嘛’、‘一万元总绰绰有余了吧’。只要他一开口,自始自终都在说这些无聊的话。大家还给他取了绰号叫‘假威风’呢!不管他到什么地方去,都为大家所不齿,真是丢尽了脸面。”

“哦,还有这样的事。”

“我心里也清楚他是怎样一个人,所以一直婉言相拒,谁知他还是厚着脸皮上门纠缠,嘴里还不干净,那我也就不会再给他什么好脸色看,说什么也不再搭理他。他看我一时无法得手,便改变了策略,直接找我的母亲去谈判。我母亲本来就是那样的人,被他那一套哄得高兴得不行,简直快发疯了。从那以后,母亲便一天到晚责骂我,没完没了地唠叨个不停,说出让我快和狭山一刀两断这样的话来。听她这样说,我心里更难受了,觉得这样辛辛苦苦地干着实在是没有什么盼头。过去还天真地以为只要这样忍下去,总有一天能过上心里所期盼的幸福生活。昔日所有的梦想就这样破碎了。我越想越觉得活着没劲,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那个家伙提出要给我赎身。”

“嗯,赎身——难道他没有提出别的什么要求,就这样好心好意地要为你赎身吗?”

“是的。”

“真是奇怪,他怎么可能有这么好心!”

“是啊!”

“那给你赎身之后他准备怎么办?”

“他的确对我说了很多,可我一句也不想听。他说,之所以给我赎身,是因为想让我今后能过上好日子。还说这样我总没有什么怨言了吧。他一直强调说他现在的妻子这个不好,那个不好,好像在刻意讨我的欢心似的。”

贯一扬了扬眉毛,心里不由得微微一颤。

“关于他的妻子,他说了什么?”

“实情到底怎么样我也不太清楚。听他的口气,好像他的妻子长年卧病在床,两人也没有小孩,什么事情都不能做,形同废人。所以他最近正打算把她送到别处隐居起来,而把我迎娶进门。他是这样说的。”

“那么,他真的打算把他的妻子移往别处过隐居的生活?真的吗?”

“这个人一向满嘴谎话,所以他说的也未必可信。只不过,他的妻子有病在身,夫妻间关系不太好,这点好像确实没错呢。”

“这样啊。”

贯一突然陷入了沉思之中,他目光游离,仿佛在睡梦中。

“夫妻间关系不佳……长期卧病在床……还要被迫过隐居的生活……唉……原来是这样。”

唉,阿宫的命运竟是这样的悲惨!她的后悔,她的怨恨,她的苦恼,她的忧愁,她的悲伤,她的身子遭到病魔的蹂躏,她的心灵备受痛苦的煎熬!想到这里,贯一的脑海中又浮现出了红颜薄命的阿宫,浮现出了那让人无限爱恋的面影。

贯一觉得,阿宫这样生不如死地活着,倒不如这个只求一死的女人来得聪慧和幸运。而自己又何尝不是个愚蠢和不幸的人呢?今日在这里救下了一个素昧平生的女人,而当时,却连自己最心爱的女人也拯救不了。贯一一想到这里,只觉得心如刀割。

这时候,爱子又接着说起来。

“本来纠纷就够让人心烦的了,没想到狭山那又出事了。我的事情还没什么,他要是不拿出三千元钱来,是会被告上法庭的。我吓得不知道如何是好,觉得既然已经无路可走,那还不如一起死了呢!后来我又转念一想,与其这样死了,还不如以退为进,先找富山谈谈,看能不能说服他,让他先借三千元给我。我把这个想法告诉狭山,狭山却说,‘我已经这样了,没有什么前途可言。你还是早点放下我们的过去,到富山那里去吧。不然只有死路一条’。”

“确实如此啊!”

“且不说我要被那个家伙据为己有,单是要把我和狭山之间的缘分剪断,这一点就让我痛不欲生,倒不如死了来得干脆。我早就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不能委身于那个浑蛋!”

“那是自然的。”

“可是仅仅因为几个钱,就让我们白白葬送了性命,想起来也觉得心有不甘。富山肯不肯拿出这三千元钱来,还是个未知数。所以我想不如先到富山那探一探口风,如果他真的愿意拿出钱来,那么等钱一到手,我就溜之大吉,拿着这笔钱和狭山好好过日子。虽然这期间肯定也免不了受点苦,但是总比死强点吧。可是我对狭山一说,他却说这是欺诈……”

“可不就是欺诈嘛。”

狭山听到提到了他的名字,便接过话来说道:“这难道还不是欺诈吗?比起挪用公款而犯下的罪行,那还是为了一个女人去欺诈别人的钱财更严重些。仅仅是盗用公款一事,已经让我的良心备受谴责,后悔得都不想活下去。何况事情已经到了如此田地,还要为了那点钱而委身于那个浑蛋,这也太没有骨气了,今后还有什么脸面活下去?哪怕是受到世人的耻笑,说我因为穷困潦倒和心爱的人殉情而死,也不愿意被说成是卖了自己心爱的女人苟活于世的孬种!如果连委身于人这条路都可以考虑,那么,还有什么事不敢做呢?

“事到如今,如果还想要勉强活下去,那就得做出更多的坏事来才行。可是,除了一死,又能有什么办法?所以,当时我就对她说,我是决心一死了,就要看你的意思了。”

贯一又转过脸来问爱子:“你又是怎么想的?”

“我之所以忍气吞声地准备去求富山,无非也是为了要救狭山于困境。要不是因为我,他也不会弄到今天这个样子。既然他都决心一死,那么我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意思!我说,如果你想求个了断,那我也跟了你去。所以,我们才相约来到了这里。”

“噢,这回我算是完全明白了。”

爱子的这番话听到贯一的耳中,让他觉得这些仿佛是出自阿宫之口。当时他所期望听到的,不就是这样意志坚定、生死相依的话吗?他觉得胸口热血澎湃,心中无比痛快。

这种感觉,就像是在失恋的一望无垠的沙漠里,在蒙蒙迷雾中,突然出现了一座美丽的宫殿,它是那么的富丽堂皇,那么的光彩四射,看得人头晕目眩。

他几乎忘记了眼前的这个女人不是阿宫,七年来郁积于心的忧伤与愤恨,在此刻得到了消融。也就是在这一瞬间,让他重新看到了失去阿宫以来的希望,重拾了短暂的喜悦。

这座美丽的宫殿啊!

贯一那饥渴了许久的心灵感到抑制不住的激动,他的声音跟着颤抖起来。

“这样说的话,或许多有失礼之处。你一个靠出卖色相为生的风尘女子,竟然痴痴地守着一个男人,在他最落魄潦倒的时候也始终不离不弃。另一方面,面对一个愿意为你赎身的客人,你却置之不理,丝毫没有保留地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献给了所爱之人,哪怕共赴黄泉也毫不畏惧。你的这种精神,实在太伟大了!这种美好的品行,实在让我备受感动,竟然忍不住流……流出了眼泪!

“拜托你!请你无论如何也不要忘记这难得可贵的品德!它将是你一生的珍宝,也是狭山先生的珍宝!它是你们夫妇一辈子最珍贵的宝贝啊!

“从今往后,无论何时,也希望你能为狭山献出自己的生命!请你一定要保持随时为狭山而死的决心!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既然茫茫人海中能和这个人相遇,并且深爱着对方,那么自然也应该有为他而死的觉悟。如果连这点起码的觉悟都没有,那一开始何必还要相爱呢?一旦相爱,那么哪怕是粉身碎骨,也应当在所不惜。要是连这一点都做不到,那还称得上什么恋人?什么爱情?只能说什么都不是!表面上口口声声说什么喜欢、迷恋,实际上却见异思迁、冷淡无情,无论自己付出了多少真心,换来的只是她的背叛和抛弃。站在被抛弃的这方想一想,这会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他的声音越发颤抖得厉害。

“像这样的人是有的!而且我觉得,这种人在世界上还有很多。这样的爱情,就如同在游戏一般,对恋爱双方而言,都是莫大的不幸。无论是抛弃或者被抛弃,怎么也谈不上是一件好事。我现在,就陷于这样的处境。所以,今天我看到你们宁愿一死也要捍卫自己的爱情、永不分离的情形,觉得获得了很大的安慰和满足。像你们这样的爱情,才配称作爱情,才是真正的爱情啊!

“因此,你应该把这种美丽的心灵、伟大的精神,当成是一生最珍贵的财富,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请不要丢失这份财富!……你可以做到吗?而且,希望你们两个人永远像现在一样恩恩爱爱,白头偕老,和和睦睦地携手一生。但愿你们对待彼此的这份心意,能像今天晚上这样经久不变。这就是我所希望看到的。

“现在可不是死的时候啊,这点小事还不值得你们去死。如果是三四千元的事,那我无论如何也会想办法帮你们凑齐。”

听了贯一的这番话,二人的心里就像是潮水在翻滚一样,久久不能平静。

还未服下去的毒药,如今却忽然变成了不可思议的救命良药!他们的心情,与其说是喜悦,还不如说是惊讶;与其说是惊讶,又不如说是困惑;与其说是困惑,还不如说是奇怪来得更为贴切。眼前的这个人,是鬼,还是神?如果他只是个凡人,那他又是个怎样的人呢?他们不由得盯着贯一的脸看,又转过头来面面相觑。

天色渐渐亮起来,雄鸡的叫鸣声响彻四方。

天空中,那遮住两颗明星的乌云已经开始消散,一缕曙光透过无边的暗夜,隐隐约约地射到了房间里。昏暗的灯光下,那两只茶碗还在并排搁着。一只小小的飞蛾,落在了酒面上,轻轻地浮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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