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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铁血宰相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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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斯麦既拜宰相之命,千八百六十二年九月,归伯林。时新皇威廉一世,锐意图治,欲谋改革军制、扩张军备。然立宪国之制度,凡国家欲兴一种事业,必须将议案付议会提议。议会赞成其事,则可加增赋税,议会不赞成,则赋税不能加,而办事之费无所出。是时普国议会,反对新皇之意,谓普国财政困难,不能再张军备也。毕斯麦出法国时,漫游于亚富尼亚山,折山中橄榄树一枝,归德国。此时德国议会,连日会议豫算财政之事,议员正与政府相反对。毕斯麦携其所折之橄榄树一枝,到议场,以示各议员曰:余在法兰西之南方,折此橄榄一小枝,意欲以赠诸君,为议会平和之标识。故今日特携来议场,而不意此议会,去平和尚远也。会员听者不以为意。毕斯麦厉声言曰:今日横于吾眼前之问题,非议员之演说及议院通过之议决,遂能解决,惟藉血与铁始足以解决耳。铁血宰相之名,自此始。

毕斯麦既为宰相,无论在朝在野之人,莫不痛嫉之。然毕斯麦不顾,依然排斥民权,解散议会,禁止言论出版之自由。于是国民益愤,屡欲杀之。毕斯麦不稍惧,尝告人曰:欲使普鲁士人意满,必先使余登绞首台,虽然余不能从之。惟过此数年后,普鲁士国民当必欢迎余矣。

毕斯麦政策,既屡为议会所反对,毕斯麦亦决死与议会相争,曾与反对党首领相约决斗。一时普鲁士国民,视此新宰相,殆同仇敌。

威廉第一图

【批评】

议会为国民会议之地,议会议员,为全国人民之代表。毕斯麦欲以一人之力,与全国人民反对,是不啻以一人欲与千万人战也,在理本为不合。然毕斯麦此时所自信者,谓吾非有自私自利之心,吾之所为,系欲为普鲁士建造新国。以彼多年之豫备,多年之经历,自揣此目的终必可达,故不妨牺牲个人之名誉及身命,决死与议会相争。后世学毕斯麦者,苟无其持心之公忠,及其计划之远大,只顾一己之利禄名位,而欲以毕斯麦为借口,不顾舆论,悍然与国民为敌,则真毕斯麦之罪人矣。

毕斯麦反对立宪、排斥民权、禁止言论自由等事,皆系为一时不得已之计,其专制手段,究不足为训。若欲以毕斯麦之手段,行于今之中国,则是适足以促其亡,读者不可不知。

毕斯麦尝谓:普国国民,虽反对于一时,必欢迎于他日。可见彼之眼光,已照到后来结果,故敢冒一时之不韪,如王安石所谓人言不足恤是也。今之居民上者,往往独行独断,不恤人言。试问其眼光所到处,果能决定后来结果、必能利民利国否?既然无此把握,便不可故与舆论为敌。盖学毕斯麦不成,则不免为民贼矣。

毕斯麦收到担任宰相的任命后,于1862年9月回到柏林。当时新皇帝威廉一世下定决心要治理好国家,想谋划改革军队体制,扩充军事力量。然而立宪制国家的制度规定,国家想要推行一项政策,必须将议案提交到国家议会讨论,议会同意通过了才能增加税费标准;议会不通过,则税赋就不能提高,那么推行政策的费用就无处可筹。当时普鲁士议会反对新皇帝的主张,指出普鲁士财政困难,不能再扩张军备力量。毕斯麦出任法国大使期间,曾游玩于亚富尼亚山,在山里折了一枝橄榄树的树枝,带回到德国。此时德国议会正连续几天召开会议,讨论财政预算支出的事情,议员反对政府提案。毕斯麦带着他折的一枝橄榄枝到会场,并展示给议员们看。他说,我在法兰西的南方,折了这一小枝橄榄,原本想要赠送给大家,以作为议会和平的标志,因此今天特意带来会场,但是没有想到议会离和平还远着呢。议员对他的话并不在意。毕斯麦大声呵斥道,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问题,不是靠议员的演说和议院通过的决议所能解决的,只有依靠铁与血方能解决。“铁血宰相”的名号由此流传开来。

毕斯麦当上宰相后,无论是政府官员还是普通百姓,无不痛恨他。然而毕斯麦毫不在乎,依然反对民主权力,解散了国家议会,禁止言论自由和出版自由。于是国内百姓愈加愤怒,多次想策划刺杀他,毕斯麦一点也不害怕。他曾经告诉别人说,想要使普鲁士人满意,必须先绞杀我。虽然如此,但我不能这样做。只有经过数年之后,普鲁士的人民一定会欢迎支持我。

毕斯麦的政策方针,多次被议会反对,毕斯麦也决心和议会斗争到底。他曾经与反对党领袖相约决斗,一时间普鲁士的人民将这个新宰相视作仇敌一般。

【评论】

议会是国家人民讨论国家大事的地方,议会的议员是全国人民的代表,毕斯麦想要以一个人的力量与全国人民作对,无异于一个人和上千万人作战,理论上看这么做并不应该。但是毕斯麦此时的信心主要在于他不是抱着自私自利的目的,他的所作所为是要为普鲁士建设一个新的国家。根据他多年的准备、多年的经历,自认为这个目的最终一定能够实现,因此不妨牺牲个人的名誉甚至生命,以死与议会抗争。后世学习毕斯麦的人,如果没有他的忠于国家的公心和远大的战略谋划,仅仅是考虑自己的利益地位,却想以毕斯麦作为挡箭牌,不顾及舆论,公然与国家人民为敌,则真是污蔑毕斯麦的罪人啊。

毕斯麦反对立宪、排斥民权、禁止言论自由等做法,都是当时别无他法的权宜之计,他的专制手段终究不能作为借鉴。如果想要以毕斯麦的方法,施用于当前的中国,则恰好会加速国家的灭亡,读者不可不明辨。

毕斯麦曾经说,普鲁士人民虽然暂时反对我,但以后必定会支持我。可见他的眼光已经能料到以后的结果,所以敢于去干当时大家都认为不对的事情,就好比王安石所说的改革就要对流言蜚语无需顾虑。现在执政者经常独裁专断,不考虑社会的舆论,试问他们的眼光能看到的,是不是能料到将来的结果?是不是一定能有利于国家和人民?既然没有这个把握,就不能故意与社会舆论为敌,最终没有学习好毕斯麦,反而会成为人民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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