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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南宋之建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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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宋、金之战争

(甲)金人第一次南侵宋高宗建炎元年,金太宗天会五年

金人遂攻取河南山东,进窥陕西。

靖康元年正月,金人犯京师,军于城西北,遣使入城,邀亲王、宰臣议和。……帝……请行。……二月……斡离不……请更肃王。……八月,金帅粘罕复引兵深入……十月,王云从吏自金先还,言金人须帝再至乃议和。……十一月,诏帝使河北……至磁州,守臣宗泽请曰:“肃王去不返,金兵已迫,复去何益?请留磁。”磁人以云将挟帝入金,遂杀云。时粘罕、斡离不已率兵渡河,相继围京师。从者以磁不可留,知相州汪伯彦……请帝还相州。闰月……初朝廷闻金兵渡河,欲拜帝为元帅。至是……至相,拜帝为河北兵马大元帅……十二月,帝开大元帅府,有兵万人,分为五军……率兵离相州。……次大名府。宗泽以二千人先诸军至,知信德府梁扬祖以三千人继至,张俊、苗傅、杨沂中、田师中皆在麾下,兵威稍振。……汪伯彦等皆信和议,惟宗泽请直趋澶渊……帝遂遣泽以万人进屯澶渊……自是泽不复预府中谋议。……建炎元年四月,粘罕退师,钦宗北迁。邦昌尊元祐皇后孟氏为宋太后,遣人至济州访帝……耿南仲率幕僚劝进……邦昌遣……等持书诣帝,自言从权济事,及将归宝避位之意。……鄜延副总管刘光世自陕州来会……西道都统管王襄自襄阳来会。至应天府。……群臣劝进者益众……五月……即位于府治,改元建炎。……元祐皇后在东京,是日撤帘。(《宋史》卷二四《高宗纪一》。)

吕好问谓邦昌曰:“人情归公者,劫于金人之威耳,金人既去,能复有今日乎?康王居外久,众所归心,曷不推戴之?”又谓曰:“为今计者,当迎元祐皇后,请康王早正大位,庶获保全。”监察御史马伸,亦请奉迎康王。邦昌从之。……乃册元祐皇后曰宋太后……请元祐皇后垂帘听政,以俟复辟。……邦昌以太宰退处。(《宋史》卷四七五《张邦昌传》。)

高宗初立,以无可恃之兵,故李纲建议,借重民兵,资其捍御。故南渡之初,多假民兵以官位。

入对奏曰:今国势不逮靖康间远甚……非有规模而知先后缓急之序,则不能以成功。夫外御强敌,内销盗贼,修军政,变士风,裕邦财,宽民力,改弊法,省冗官……俟吾所以自治者政事已修,然后可以问罪金人……至于所当急而先者,则在于料理河北、河东。盖河北、河东者,国之屏蔽也。料理稍就,然后中原可保,而东南可安。今河东所失者,恒、代、太原、泽、潞、汾、晋,余郡犹存也。河北所失者,不过真定、怀、卫、浚四州而已,其余三十余郡皆为朝廷守。两路士民兵将……皆推豪杰以为首领,多者数万,少者亦不下万人。朝廷不因此时置司、遣使以大慰抚之,分兵以援其危急,臣恐粮尽力疲……金人因得抚而用之,皆精兵也。莫若于河北置招抚司,河东置经制司……有能全一州、复一郡者,以为节度、防御、团练使……非惟绝其从敌之心,又可资其御敌之力,使朝廷永无北顾之忧,最今日之先务也。(《宋史》卷三五八《李纲传上》。)

高宗据相州形势之地,金人为尽绝赵氏,故必欲除之。

康王遣王师正奉表,密以书招诱契丹。汉人获其书奏之,太宗下诏伐康王。(《金史》卷七四《宗翰传》。)

先是粘没喝等既北去,留万户银朮可屯太原,副统绍合屯真定,娄室围河中,蒙哥进据磁、相,渤海大挞不也围河间。帝命……忻州观察使张换……袭之。……娄室以重兵压河中……已而城陷。(陈邦瞻《宋史纪事本末》卷六二。)

高宗畏金之逼,决意走避东南,李纲请幸关中,宗泽请还东京,以系中原人心。

又奏:“臣尝言车驾巡幸之所,关中为上,襄阳次之,建康为下。陛下纵未能行上策,犹当且适襄、邓,示不忘故都,以系天下之心。不然中原非复我有……盖天下精兵健马,皆在西北,一旦委中原而弃之……金人将乘间以扰内地。……第恐一失中原,则东南不能必其无事,虽欲退保一隅,不易得也。”(《宋史》卷三五八《李纲传上》。)

俄有诏:荆、襄、江、淮悉备巡幸。泽上疏言,开封物价市肆,渐同平时。……莫不愿陛下亟归京师,以慰人心。(《宋史》卷三六〇《宗泽传》。)

但帝皆不听,竟南幸扬州。金人闻帝出走,分兵追袭,两河从此沦陷。

宗翰趋汴州,使娄室等自平阳道先趋河南……撒剌答破天井关……降河阳。娄室军至,既渡河,遂薄西京。……西京降。娄室取偃师,永安军、巩县降。撒剌答败宋兵于氾水。于是荥阳、荥泽、郑州、中牟相次皆降。(《金史》卷七二《娄室传》。)

诏伐宋康王,宗辅发河北,宗弼即兀朮攻开德府,粮乏,转攻濮州。……遂克濮州,降旁近五县。攻开德府,宗弼以其军先登,奋击破之。(《金史》卷七七《宗弼传》。)

建炎二年十一月……金人……陷德州,兵马都监赵叔昄死之。……金人陷淄州。……十二月……金人犯东平府,京西路制置使权邦彦弃城去;又犯济南府,守臣刘豫以城降。(《宋史》卷二五《高宗纪二》。)

山东、东北各地,俱为金有,金复会兵攻大名。

天会六年建炎二年八月……粘罕既破澶、濮,会窝里之众,同攻北京,继攻兖、郓。十二月,破袭庆府……天会七年建炎三年春,破徐州,守臣王复死之。……破淮阳、泗、楚等州。……由是粘罕亦渡黎阳以攻澶、濮。澶、濮既下,时杜充守东京,虑敌西来,决大河阻之。金不能西,乃东会窝里,同下北京,继攻兖、郓。故至是由徐、泗以攻扬州。(宇文懋昭《大金国志》卷五《太宗纪三》。)

金兵进迫扬州,高宗复渡江以避之。

金人陷天长军。内侍邝询报金兵至,帝被甲驰幸镇江府。是日,金兵过杨子桥,游骑至瓜州。(《宋史》卷二五《高宗纪二》。)

金人攻扬州,帝仓卒渡江,渊与内侍康履从至镇江。……帝欲如镇江以援江北,群臣亦固请。渊独言:“镇江止可捍一面,若金人自通川渡,先据姑苏,将若之何?不如钱塘有重江之险。”议遂决。命渊守姑苏。(《宋史》卷三六九《王渊传》。)

金人焚扬州……去。(《宋史》卷二五《高宗纪二》。)

粘罕既会师东上,复别遣娄室攻陕窥蜀。

使娄室取陕西,败宋将范致虚军,下同、华二州,克京兆府,获宋制置使傅亮,遂克凤翔。(《金史》卷七二《娄室传》。)

建炎元年十二月,娄室攻陕西。二年正月,入长安、凤翔,关、陇大震。二月,义兵起,金人自巩东还。(《宋史》卷三六九《曲端传》。)

按:金人还兵,河北河东州郡未下者,始尽为所克。

(乙)金人第二次南侵宋高宗建炎三年,金太宗天会七年

金人南越江淮以追高宗,西取陕西以窥蜀。

天会七年……兀朮请于粘罕及窝里嗢,乞提兵侵淮,从之。以女真万户聂耳、银朱、拔东,渤海万户大挞不也,汉军万户王伯隆,大起燕云、河朔民兵附之。冬,兀朮率众渡江,分路入攻。……遂分两道:一自滁和攻江东,一自蕲黄攻江西。破滁州,破寿春府,官吏以城降。破庐州,帅臣李会降。以檄抵濠州,权守张宗望降。破和州,守臣李铸降。……破吉州,守臣杨渊遁。破抚州,守臣王仲山降。破袁州,守臣王仲 降。(宇文懋昭《大金国志》卷五《太宗纪三》。)

金兵分渡江淮以南侵,江东西皆陷,建康亦不守,高宗由浙入海。

宗泽……卒,充代为留守,兼开封尹。……初宗泽要结豪杰,图迎二帝。泽卒,充短于抚御,人心疑沮,两河忠义之士,往往皆引去。(《宋史》卷四七五《杜充传》。)

杜充将还建康,飞曰:“中原地尺寸不可弃,今一举足,此地非我有,他日欲复取之,非数十万众不可。”充不听,遂与俱归。……时命充守建康,金人与李成合寇乌江,充闭门不出。……金人遂由马家渡渡江,充遣飞等迎战,王 先遁,诸将皆溃。(《宋史》卷三六五《岳飞传》。)

高宗将幸西浙,命韩世忠屯太平,王 屯常州。以充为江、淮宣抚使,留建康,使尽护诸将。刘光世、韩世忠惮充严急,不乐属充。诏移光世江州,世忠常州。时江、浙倚充为重……金人……济……登岸。充亟命统制官陈淬……邀击于马家渡……王……引兵遁,充军溃。金人陷建康,充渡江保真州。充尝痛绳诸将,诸将衔之,伺其败,众将甘心焉。充不敢归……

完颜宗弼复遣人说充曰:“若降,当封以中原,如张邦昌故事。”

充遂叛降金。(《宋史》卷四七五《杜充传》。)

驾至平江,闻杜充败绩,上曰:“事迫矣,若何?”颐浩遂进航海之策。(《宋史》卷三六二《吕颐浩传》。)

高宗既南遁入海,兀朮追至明州不及,始焚掠而北,平江尤遭蹂躏之惨。

宗弼自江宁取广德军路,追袭宋主于越州。至湖州取之。先使阿里、蒲卢浑趋杭州,具舟于钱塘江。宗弼至杭州,官守巨室皆逃去,遂攻杭州,取之。宋主闻杭州不守,遂自越奔明州。……阿里、蒲卢浑以精兵四千袭之。讹鲁补、木列速降越州。大 破宋周汪军,阿里、蒲卢浑破宋兵三千,遂渡曹娥江。去明州二十五里,大破宋兵,追至其城下。城中出兵战,失利,宋主走入于海。宗弼中分麾下兵,会攻明州,克之。阿里、蒲卢浑泛海至昌国县,执宋明州守赵伯谔。伯谔言:“宋主奔温州,将自温州趋福州矣。”遂行海,追三百余里不及,阿里、蒲卢浑乃还。(《金史》卷七七《宗弼传》。)

韩世忠方守江上,虽不能扼兀朮北归之途,听其从容北去,然中土士气从此振作矣。

宗弼军自杭州,遂取秀州。赤盏晖败宋军于平江,遂取平江。阿里率兵先趋镇江,宋韩世忠以舟师扼江口。宗弼舟小,契丹、汉军没者二百余人,遂自镇江溯流西上。世忠袭之。夺世忠大舟十艘,于是宗弼循南岸,世忠循北岸,且战且行。世忠艨艟大舰,数倍宗弼军,出宗弼军前后数里,击柝之声,自夜达旦。世忠以轻舟来挑战,一日数接。将至黄天荡,宗弼乃因老鹳河故道,开三十里通秦淮,一日一夜而成,宗弼乃得至江宁。挞懒使移剌古自天长趋江宁援宗弼,乌林答泰欲亦以兵来会,连败宋兵。宗弼发江宁,将渡江而北,宗弼军渡自东,移剌古渡自西,与世忠战于江渡。世忠分舟师绝江流上下,将左右掩击之。世忠舟皆张五,宗弼选善射者,乘轻舟以火箭射世忠舟上五,五著火箭皆自焚,烟焰满江,世忠不能军,追北七十里,舟军歼焉,世忠仅能自免。宗弼渡江北还。(《金史》卷七七《宗弼传》。)

兀朮自广德破临安,帝如浙东。世忠以前军驻青龙镇,中军驻江湾,后军驻海口,俟敌归邀击之。……金兵至,则世忠军已先屯焦山寺。……兀朮遣使通问,约日大战,许之。战将十合,梁夫人亲执桴鼓,金兵终不得渡。……挞辣在潍州,遣孛堇太一趋淮东以援兀朮,世忠与二酋相持黄天荡者四十八日。太一孛堇军江北,兀朮军江南,世忠以海舰进泊金山下,预以铁绠贯大钩授骁健者。明旦敌舟噪而前,世忠分海舟为两道,出其背,每缒一绠,则曳一舟沉之。兀朮穷蹙……谓诸将曰:“南军使船如使马,奈何?”募人献破海舟策。闽人王某者,教其舟中载土,平版铺之,穴船版以棹桨,风息则出江,有风则勿出。海舟无风不可动也。又有献谋者曰:“凿大渠,接江口,则在世忠上流。”兀朮一夕潜凿渠三十里……次日风止,我军帆弱不能运,金人以小舟纵火,矢下如雨。……敌得绝江遁去。(《宋史》卷三六四《韩世忠传》。)

一夜造火箭成,是日,引舟出江,其疾如飞。天霁无风,海舟皆不动,以火箭射海舟蒻蓬,世忠军焚溺而死者,不可胜数。(宇文懋昭《大金国志》卷六《太宗纪四》。)

同时别部金兵进攻陕西,张浚经略数年,终能保蜀。

宗翰会宗辅即窝里嗢伐康王,命娄室、蒲察专事陕西,以婆卢火、绳果监战。绳果等遇敌于蒲城及同州,皆破之。娄室、蒲察克丹州,破临真,进克延安府,遂降绥德军及静边、怀远等城寨十六,复破青涧城。宋安抚使折可求,以麟、府、丰三州及堡寨九降于娄室。晋宁所部九寨皆降,而晋宁军久不下……城中无井,日取河水以为饮,乃决渠于东,泄其水,城中遂困。李位、石乙启郭门降……遂降安定堡、渭平寨及鄜、坊二州。于是娄室、婆卢火守延安。折可求屯绥德,蒲察还守蒲州。延安、鄜、坊州皆残破,人民存者无几,娄室置官府辑安之。别将斡论降建昌军。……娄室……遂与阿卢补、谋里也至三原……攻乾州……州降。遂进兵克邠州,军于京兆。陕西城邑已降定者,辄复叛,于是睿宗以右副元帅总陕西征伐。时娄室已有疾,睿宗与张浚战于富平,宗弼左翼军已却,娄室以右翼力战,军势复振,张浚军遂败。(《金史》卷七二《娄室传》。)

宗弼渡江北还,遂从宗辅定陕西。与张浚战于富平。宗弼陷重围中,韩常……奋呼搏战,遂解围,与宗弼俱出。既败张浚军于富平,遂与阿卢补招降熙河泾原两路。及攻吴玠于和尚原,抵险不可进,乃退军。伏兵起,且战且走。行三十里,将至平地,宋军阵于山口,宗弼大败,将士多战没。(《金史》卷七七《宗弼传》。)

建炎三年……以承宣使张俊为秦凤路总管,俊……将卸兵而西。……浚谓中兴,当自关陕始,虑金人或先入陕取蜀,则东南不可保,遂慷慨请行。诏以浚为川、陕宣抚处置使,得便宜黜陟。将行……高宗问浚大计,浚请身任陕、蜀之事,置幕府于秦川,别遣大臣与韩世忠镇淮东,令吕颐浩扈跸来武昌,复以张俊、刘光世与秦川相首尾。议既定,浚行,未及武昌而颐浩变初议。浚既抵兴元,金人已取鄜延,骁将娄室孛堇引大兵渡渭攻永兴,诸将莫肯相援。浚至即出行关陕……以搜揽豪杰为先务,诸将惕息听命。会谍报金人将攻东南,浚命诸将整军向敌。已而金人大攻江、淮,浚即治军入卫。至房州,知金人北归,复还关陕。时金帅兀朮犹在淮西,浚惧其复扰东南,谋牵制之,遂决策治兵,合五路之师以复永兴。金人大恐,急调兀朮等由京西入援,大战于富平。泾原帅刘锜,身率将士薄敌阵,杀获颇众。会环庆帅赵哲擅离所部……惊遁,诸军皆溃。浚……退保兴州。命吴玠聚兵扼险于凤翔之和尚原、大散关,以断敌来路,关师古等聚熙河兵于岷州大潭,孙渥、贾世方等聚泾原、凤翔兵于阶、成、凤三州,以固蜀口。……绍兴元年,金将乌鲁攻和尚原,吴玠乘险击之,金人大败走。兀朮复合兵至,玠及其弟璘,复邀击大破之,兀朮仅以身免,亟其须髯遁归。……浚在关陕三年,训新集之兵,当方张之敌,以刘子羽为上宾,任赵开为都转运使,擢吴玠为大将,守凤翔。子羽慷慨有才略,开善理财,而玠每战辄胜。西北遗民,归附日众。故关陕虽失,而全蜀按堵,且以形势牵制东南,江淮亦赖以安。(《宋史》卷三六一《张浚传》。)

(丙)金人第三次南侵宋高宗绍兴四年,金太宗天会十二年

初金人既得河南、山东地,虑汉人不易治,因立屏藩,介金、宋之间。刘豫得立为齐帝,金兵南侵,即以助豫攻取。

刘豫……景州阜城人也。……举进士。政和二年,召拜殿中侍御史……宣和六年……除河北提刑。金人南侵,豫弃官避乱仪真。豫善中书侍郎张悫,建炎二年正月,用悫荐除知济南府。……是冬,金人攻济南……率百姓降金……三年三月,兀朮闻高宗渡江,乃徙豫知东平府,充京东西、淮南等路安抚使……以子麟知济南府,界旧河以南,俾豫统之。(《宋史》卷四七五《刘豫传》。)

天会八年宋高宗建炎四年,西历一一三〇年……云中留守高庆裔献议于粘罕曰:“吾君举兵,止欲取两河,故汴京既得,而复立张邦昌。后以邦昌废逐,故再有河南之役。方今两河州郡既下之后,而官制不易,风俗不改者,可见吾君意非贪土,亦欲循邦昌之故事也。元帅可首建此议,无以恩归它人。”粘罕从之,于是令右监军兀室,驰请于朝,国主从之。金师自破山东,挞懒久居滨、潍,刘豫以相近,奉之尤善。挞懒尝有许豫僭逆之意。庆裔,粘罕心腹也,恐为挞懒所先,遽建此议……高庆裔自河南归至云中,具陈诸州郡共戴刘豫之意。九月九日,立刘豫于大名府,国号大齐。(宇文懋昭《大金国志》卷六《太宗纪四》。)

豫遂僭立于大名,以李孝扬权左丞,张东权右丞兼吏部侍郎,以子麟提领诸路兵马知济南……遂起四郡强壮为云从子弟,应募者六千人。(宇文懋昭《大金国志》卷三一《齐国刘豫录》。)

维天会八年,岁次庚戌,七月辛丑朔,二十七日丁卯,皇帝若曰:朕闻公于御物,不以天位为己私。职在救民,乃知王者为道器。威罚既已殄罪,位号宜乎授能。乃者有辽,运属颠危,数穷否塞,获罪上帝,流毒下民。太祖武元皇帝,仗黄钺而拯黔黎,举白旄而誓师众。妖氛既埽,区宇式宁。越有宋人,来从海道,愿输岁币,析复汉疆。太祖方务善邻,即从来议。岂期天方肇乱,自启衅阶,阴结叛臣,贼虐宰辅,鸠集奸慝,扰乱边陲。肆朕纂承,仰循先矩,姑存大体,式示涵容。乃复蔽匿逋逃,夸大疆域。肆其贪很,自起纷争。扰吾外属之藩邻,取其受赐之乡土。因彼告援,遂与解和。终无听从,巧为辞拒。爰命将帅,敦谕盟言。许以自新,全然不改。偏师傅汴,首罪奔淮。嗣子哀鸣,请复欢好,地画三镇,誓卜万年。凡有质委,悉同父约。既而官军未退,夜集众以犯营;誓墨未干,密传檄而坚壁。私结使人,阴起事端。以故再遣师徒,诘兹败类。又起画河之议,复成款战之谋。既昧神明,乃昭元鉴,京城摧破,鼎祚沦亡。无并尔疆,以示不贪之德;止迁其主,用彰伐罪之心。建楚新封,守宋旧服,不料懦庸,难胜重任,妄为退让,反陷诛锄。奉命出和,已作潜身之计,提兵入卫,反为护己之资。忍视父兄,甘为俘虏,事务虽济,人岂无情?方在殷忧,乐于僭号,心之幸祸,于此可知。乃遣重兵,连年讨捕,始闻远窜,越在岛夷。重念斯民,乱于无主,久罹涂炭,未获昭苏。不委仁贤,孰能保庇?咨尔中奉大夫,京东、京西、淮南等路安抚使兼诸路马步军都总管,知东平府,节制大名府,开德府、濮、博、滨、棣、德、沧等州刘豫,夙擅敢言之誉,素怀济世之才。居于乱邦,生不遇世。百里虽智,亦奚补于虞亡?三仁至高,或愿从于周仕。当奸贼扰攘之际,愚民去就之间,举郡来王,奋然独断。逮乎历试,厥勋克成;委之安抚德化行,任之尹牧狱讼理;付之总戎盗贼息,专之节制郡国清。况又定衰救乱之谋,安变持危之策。使民无事则櫜弓力穑,有役则释耒荷戈。罢无名之征,废不急之务。征隐逸,举孝廉,振纲纪,修制度。省刑罚而出烦酷,发仓廪而息虫螟。神人以和,上下协应。比下明诏,询考舆情,列郡同辞,一心仰戴。宜即始归之地,以昭建业之元。是用遣使留守西京、特进检校太保、尚书右仆射、大同尹兼山西兵马都部署、上柱国、广陵郡开国公食邑二千户、食实封二百户高庆裔,副使金紫光禄大夫、尚书礼部侍郎、知制诰、护军南阳县开国侯食邑一千户、食实封一百户韩昉,备礼以玺绶宝命尔为皇帝,国号大齐,都于大名府,世修子礼,永贡虔诚。付尔封疆,并从楚旧。更须安集,自适攸居。尔其上体天心,下从民欲,忠以藩王室,信以保邦圻。惟天难谌,惟命靡常;常厥德,保厥位。尔其勉哉,勿忽朕命。(宇文懋昭《大金国志》卷三二。)

刘豫不惜以汉人攻汉人,为金人前驱,乃与宋构兵。

天会十一年宋高宗绍兴三年,西历一一三三年,刘豫陷邓、随等州。李成本群盗,降。伪齐既得邓州,知襄阳李横、知随州李道闻之,皆弃城而去。于是宋郢、唐、信阳军相继陷没。……粘罕遣李永寿等使南宋,取回齐国之俘,及西北士民之在南者,且欲画江以益刘豫。……天会十二年绍兴四年春,宋遣章谊来军前,充奉表通问使。时国中所议事,南宋皆不从……刘豫得随、郢、襄阳等州,宋岳飞复取之。(宇文懋昭《大金国志》卷八《太宗纪六》。)

刘豫用兵不利,乞助于金,合兵攻宋。

天会十二年……刘豫遣人请于国主乞师,主命诸将议之,粘罕、兀室以为难,窝里嗢以为可。于是窝里嗢、挞懒权左右副元帅,调渤海汉儿军五万人以应豫。(宇文懋昭《大金国志》卷八《太宗纪六》。)

乞师于金人。伪奉议郎罗诱上南征策,豫大喜。夺民舟五百载战具,以徐文为前军,声言攻定海。……遣子麟入寇,及诱金人宗辅、挞辣、兀朮分道南侵,步兵自楚、承进,骑兵由泗趋徐。……金主……以兀朮尝渡江,习知险易,俾将前军。(《宋史》卷四七五《刘豫传》。)

至是宋始亟为战备。盖豫与金不同,对金始终不敢抗,对豫则下诏讨之。一战而捷于大仪,再战而捷于鸦口。宋之士气,至是始振,寖有恢复之望矣。

朝廷震恐。或劝帝他幸,赵鼎曰:“战而不捷,去未晚也。”张浚曰:“避将安之?”遂决意亲征。豫兵与金人分道渡淮,楚州守臣樊序弃城走,淮东宣抚使韩世忠自承州退保镇江。……诏张浚援世忠,刘光世移军建康。世忠复还扬州。……世忠战于大仪,解元战于承州,皆捷。豫露榜有窥江之言。帝发临安。……下诏讨豫,始暴豫罪恶,士气大振。(《宋史》卷四七五《刘豫传》。)

金人与刘豫合兵,分道入侵。……世忠……遂自镇江济师,俾统制解元守高邮,候金步卒;亲提骑兵驻大仪,当敌骑,伐木为栅,自断归路。会遣魏良臣使金,世忠撤炊爨,给良臣,有诏移屯守江,良臣疾驰去。世忠度良臣已出境,即上马令军中曰:“吾鞭所向。”于是引军次大仪,勒五阵,设伏二十余所,约闻鼓即起击。良臣至金军中,金人问王师动息,具有所见对。聂儿孛堇闻世忠退,喜甚,引兵至江口,距大仪五里;别将挞孛也拥铁骑过五阵东。世忠传小麾鸣鼓,伏兵四起,旗色与金人旗杂出,金军乱,我军迭进。背嵬军各持长斧,上揕人胸,下砍马足。敌被甲陷泥淖,世忠麾劲骑四面蹂躏,人马倶毙,遂擒挞孛也等……所遣董晈,亦击金人于天长县之鸦口……解元至高邮遇敌,设水军夹河阵,日合战十三,相拒未决。世忠遣成闵将骑士往援,复大战……世忠复亲追至淮,金人惊溃,相蹈藉溺死甚众。……时挞辣屯泗州,兀朮屯竹塾镇,为世忠所扼。(《宋史》卷三六四《韩世忠传》。)

是时雨雪乏粮,杀马而食,死亡日多,兵皆嗟怨。……又闻宋主亲征,国主病笃,韩常劝兀朮曰:“士卒劳苦,俱无斗志,强驱过江,恐自常之余无不叛者。况今吾君病笃,内或有变,惟速归为善。”兀朮然之,夜引还。大军既去,乃遣人谕麟、猊。于是麟、猊等弃辎重亦遁,昼夜兼行三百余里,至宿州方小憩,西北大恐。(宇文懋昭《大金国志》卷八《太宗纪六》。)

金兵既退,张浚屯盱眙,韩世忠屯楚州,刘光世屯合肥,岳飞屯襄阳,战储已备,知刘豫不足为患,高宗始诏谕三军,亲征刘豫。

豫闻帝亲征,告急于金主亶熙宗,领三省事宗磐曰:“先帝立豫者,欲豫辟疆保境,我得按兵息民也。今豫进不能取,退不能守,兵连祸结,休息无期。从之则豫收其利,而我实受弊,奈何许之!”金主报豫自行,姑遣兀朮提兵黎阳以观衅。(《宋史》卷四七五《刘豫传》。)

金知豫无能为,初则坐视不救,继遂废之,盖知中原不难治,勿须假手于人,而伪齐之国运终矣。

豫于是籍民兵三十万,分三道入寇。麟由寿春犯庐州,猊出涡口犯定远,孔彦舟趋光州、寇六安。……猊兵阻韩世忠不得前,还顺昌。麟兵从淮西系三净桥以济,次濠、寿间。江东安抚使张浚拒战,命汤沂中至泗州与张俊合,刘光世亦还庐州与沂中相应。统制王德、郦琼出安丰,遇麟,皆败之。猊众数万,欲趋宣化,犯建康,沂中破之于越家城。又遇于藕塘,大破之。猊遁,麟闻亦拔寨走。(钱士升《南宋书》卷一三《刘豫传》。)

天会十五年宋高宗绍兴七年……刘豫乞兵侵江,且言宋将郦琼全军新降……乞兵南征。主以废之议已定,阳许其行……先是主已定议废豫,会豫乞师不已,乃建元帅府于太原,及屯兵河间,令齐国兵权听元帅府节制,遂分戍于陈、蔡、汝、亳、许、颍之间。于是尚书省檄豫治国无状,金主下诏数之,略曰:“建尔一邦,逮兹八稔。尚勤兵戍,安用囯为?”遂令挞懒等以侵江南为名,伐汴京,先约刘麟单骑渡河计事,麟以二百骑至武城,与兀朮遇,为所擒。二将同葛王褒驰至汴京,入东华门,逼豫出见,兀朮以鞭麾命羸马载之而去,废为蜀王。

是冬十一月也。(宇文懋昭《大金国志》卷九《熙宗纪一》。)

自此以后,高宗奠都临安,南宋立国之基始固。

(丁)宋之平定内地

自宣和之末,民军蜂起,据有州郡。在南宋初,其最称强劲者有:

李成:

绍兴元年,帝至会稽。时金人残乱之余,孔彦舟据武陵,张用据襄汉;李成尤悍强,据江、淮、湖湘十余州,连兵数万,有席卷东南意,多造符谶,蛊惑中外,围江州久未解,时方患之。范宗尹请遣将致讨,俊慨然请行……成党马进在筠州。……俊用杨沂中计……击……贼骇乱,退走大败。既复筠州……俊引兵渡江,至黄梅县,亲与成战。成……凭山,以木石投人。俊先遣游卒进退若争险状以诳贼,俊亲冒矢石,帅众攻险,贼众数万倶溃,马进为追兵所杀,成北走降刘豫,诸郡悉平。(《宋史》卷三六九《张俊传》。)

张用:

张用寇江西,用亦相人,飞以书谕之曰:“吾与汝同里,南薰门、铁路步之战,皆汝所悉。今吾在此,欲战则出,不战则降。”用得书……遂降。江、淮平。(《宋史》卷三六五《岳飞传》。)

孔彦舟:

孔彦舟,初名彦威,为东平府钤辖。与一宗女私通,知州权邦彦欲按之,彦舟率众走,至南京,众渐盛。钟相反于武陵,鼎州地守孤危,军民迎彦舟入城……因而袭之,相败……率众移潭州……刘豫僭位……彦舟……畔附。(钱士升《南宋书》卷一三《孔彦舟传》。)

曹成:

曹成拥众十余万,由江西历湖湘,据道、贺二州。命飞权知潭州,兼权荆湖东路安抚都总管……招成。成闻飞将至……即分道而遁。飞至茶陵,奉诏招之,成不从。飞奏:“比年多命招安,故盗力强则肆暴,力屈则就招,苟不略加剿除,蜂起之众,未可遽殄。”许之。飞入贺州境得成谍者,缚之帐下。飞出帐调兵食,吏曰:“粮尽矣,奈何?”飞阳曰:“姑反茶陵。”已而顾谍若失意状,顿足而入,阴令逸之。谍归告成,成大喜,期翌日来追。飞命士蓐食,潜趋绕岭,未明已至太平场,破其寨。成据险拒飞,飞挥兵掩击,贼大溃。成走据北藏岭、上梧关,遣将迎战。飞不阵而鼓,士争奋,夺二隘据之。……登岭破其众,成奔连州。张宪……与飞会连州。进兵追成,成走宣抚司降。……岭表平。(《宋史》卷三六五《岳飞传》。)

刘忠:

时刘忠有众数万,据白面山,营栅相望。世忠始至,欲急击,宣抚使孟庾不可,世忠……遂与贼对垒……世忠先得贼军号……夜伏精兵二千于白面山,与诸将拔营而进,贼兵方迎战,所遣兵已驰入中军,夺望楼,植旗盖,传呼如雷,贼回顾惊溃,麾将士夹击,大破之,斩忠首,湖南遂平。(《宋史》卷三六四《韩世忠传》。)

刘忠据白面山,凭险筑垒。世忠讨之,距贼营三十里而阵。元独跨马涉水薄贼寨,四顾周览。贼因山设望楼,从高瞰下,以兵守之,屯壮锐于四山,视其指呼而出战。元既得其形势,归告世忠曰:“易与尔,若夺据其望楼,则技穷矣。”世忠然之,遣元率兵五百,长戟居中,翼以弓矢,自下趋高,贼众莫支。乃据望楼立赤帜,四面并进,贼遂平。(《宋史》卷三六九《解元传》。)

范汝为:

建安范汝为反,辛企宗等讨捕未克,贼势愈炽。以世忠为福建、江西、荆湖宣抚副使,世忠曰:“建居闽岭上流,贼沿流而下,七郡皆血肉矣。”亟领步卒三万,水陆并进。次剑潭,贼焚桥,世忠策马先渡,师遂济。贼尽塞要路拒王师,世忠命诸军偃旗仆鼓,径抵凤凰山,俯瞰城邑,设云梯火楼,连日夜并攻,贼震怖叵测。五日城破,汝为窜身自焚,斩其弟岳、吉以徇,擒其谋主……及裨将……等五百余人。(《宋史》卷三六四《韩世忠传》。)

杨么:

湖寇杨么,亦与伪齐通,欲顺流而下……帝命飞为之备。绍兴四年,除兼荆南、鄂岳州制置使。……命招捕杨么。……么负固不服,方浮舟湖中,以轮激水,其行如飞,旁置撞竿,官舟迎之辄碎。飞伐君山木为巨筏,塞诸港汊,又以腐木乱草浮上流,而下择水浅处,遣善骂者挑之,且行且骂。贼怒来追,则草木壅积,舟轮碍不行。飞亟遣兵击之,贼奔港中,为筏所拒。官军乘筏,张牛革以蔽矢石,举巨木撞其舟尽坏。么投水,牛皋擒斩之。飞入贼垒,余酋惊曰:“何神也!”倶降。(《宋史》卷三六五《岳飞传》。)

江、湖南、北闽,既已咸定,张浚与诸将始请进兵,为规复中原之计。

张浚至江上,会诸大帅,独称飞与韩世忠可倚大事,命飞屯襄阳以窥中原。(《宋史》卷三六五《岳飞传》。)

飞奏:襄阳等六郡,为恢复中原基本,今当先取六郡,以除心膂之病。(《宋史》卷三六五《岳飞传》。)

与帝论恢复之略,因疏:“金人立刘豫,盖以中国攻中国,粘罕休息观衅耳。愿假臣日月,提兵向洛,据潼关,号召五路叛将。彼将弃汴而走,京畿可以尽复。然后经略两河,则豫成擒,金人可灭。”(钱士升《南宋书》卷一五《岳飞传》。)

时金熙宗新立,权臣觊觎大位,未遑南牧。在宋则秦桧执政,素主议和,不允张浚等恢复之请,兵争稍息。

太宗以武元太祖之弟升居储位,继登大宝。然一时将相如粘罕、兀朮、兀室皆开国大功臣,桀黠难制。太宗居位,拱默而已。太宗病时,大兵相距江上。既崩,不敢发丧。至军回,于次年春,方告诸路。方武元之立太宗也,元约互传于子孙。太宗既立,即舍己之子宋王宗磐本名蒲卢虎,而以武元之长孙梁王亶为谙版孛极烈官之尊贵者,仍领都元帅之职。太宗既崩,宋王宗磐与武元之子凉王,及左副元帅粘罕皆争立,而亶为嫡,遂立之。盖粘罕为窝里喔宗辅所代,已失兵柄,故不得立。时窝里嗢、挞辣诸帅自江上回,至燕山,悉赴太宗之丧。……亶即皇帝位熙宗。(宇文懋昭《大金国志》卷八《太宗纪六》。)

粘罕有争立之心,金熙宗即位,即削其兵权,代以宗辅。

初金主……召尼玛哈粘罕为相,以鄂尔多宗辅代守云中。……遂失兵柄。富勒呼即宗磐,亦作蒲卢虎欲挫尼玛哈,因其所善高庆裔以赃败下狱,尼玛哈乞免官为庶人以赎其罪,金主不许。庆裔临刑,尼玛哈哭与之别,庆裔曰:“公早听我言,岂有今日?”盖庆裔尝教之反,凡尼玛哈之党,连坐者甚众,尼玛哈恚闷绝食,纵饮而死。(《续通鉴纲目》卷一三。)

未几宗辅卒,老成唯余兀朮与挞懒二人。挞懒行辈最尊,独得柄用,与左相宗隽本名讹鲁观太师领三省事宗磐,各怀异志。会刘豫之废,宋遣王伦使金,求河南故地,挞懒欲结宋为外援而许之。

乃废刘豫。挞懒以左副元帅守汴京,于是伦适至。挞懒太祖从父兄弟,于熙宗为祖行。太宗长子宗磐,以太师领三省事,位在宗幹太宗子,本名斡本上。宗翰粘罕薨已久,宗幹不能与宗磐独抗。明年天眷元年,挞懒与东京留守宗隽倶入朝,熙宗以宗隽为左丞相。宗隽太祖子也。挞懒、宗磐、宗隽三人,皆跋扈嗜利,阴有异图,遂合议以齐地与宋,自宗幹以下争之不能得。(《金史》卷七九《王伦传》。)

豫为帝数年,无尺寸功,遂降豫为蜀王。挞懒与右副元帅宗弼倶在河南,宋使王伦求河南、陕西地于挞懒。明年挞懒朝京师,倡议以废齐旧地与宋,熙宗命群臣议,会东京留守宗隽来朝,与挞懒合力,宗幹等争之不能得。宗隽曰:“我以地与宋,宋必德我。”宗宪本名阿懒折之曰:“我俘宋人父兄,怨非一日。若复资以土地,是助雠也,何德之有。勿与便。”……是时太宗长子宗磐为宰相,位在宗幹上,挞懒、宗隽附之,竟执议以河南、陕西地与宋。张通古为诏谕江南使。(《金史》卷七七《挞懒传》。)

天眷二年宋高宗绍兴九年……宋王伦来使,充迎奉梓宫、奉还两宫交割地界使。金主下诏于河南,以陕西、河南故地。归于南宋。略曰:“顷立刘豫以守南夏,累年于兹。……倘能偃兵息民,我国家岂贪尺寸之地……所以去冬特废刘豫,今自河之南,复以赐宋氏。……”(宇文懋昭《大金国志》卷一〇《熙宗纪二》。)

宋不烦兵力,而得河南、陕西失地。会挞懒谋反被诛,兀朮执政,竟反前议,宋使王伦被囚于金,南北战端再启。

以伦为东京留守,兼开封尹。伦至东京,见金右副元帅兀朮,交割地界,兀朮还燕。……初兀朮还,密言于金主曰:“河南地,本挞懒、宗磐主谋,割之与宋,二人必阴结彼国。今使已至汴,勿令逾境。”……遂命中山府拘伦。(《宋史》卷三七一《王伦传》。)

天眷二年秋,郎君吴矢反,既而擒获下大理狱,事连宋国王宗磐、兖国王宗隽、虞国王宗英、滕国王宗伟、前左副点检浑睹。时主与右相陈王兀室,谋诛诸父,因朝旦伏兵于内,宗磐入见,擒送大理狱。悉夷其族。……除兀朮都元帅。兀朮既平宗磐之难,驰至燕山,以图挞懒,下祁州府狱,伏诛。(宇文懋昭《大金国志》卷一〇《熙宗纪二》。)

宗磐跋扈尤甚,宗隽亦为丞相,挞懒持兵柄,谋反有状。宗磐、宗隽皆伏诛,诏以挞懒属尊有大功,因释不问,出为行台尚书左丞相,手诏慰遣。挞懒至燕京,愈骄肆不法,复与翼王鹘懒谋反,而朝议渐知其初与宋交通,而倡议割河南、陕西之地。宗弼请复取河南、陕西。会有上变告挞懒者,熙宗乃下诏诛之。挞懒自燕京南走,追而杀之于祁州。(《金史》卷七七《挞懒传》。)

宗弼自军中入朝,进拜都元帅。宗弼察挞懒与宋人交通赂遗,遂以河南、陕西与宋,奏请诛挞懒,复旧疆。是时宗磐已诛,挞懒在行台,复与鹘懒谋反。会置行台于燕京,诏宗弼为太子,领行台尚书省,都元帅如故,往燕京诛挞懒。……追至祁州杀之。诏“诸州郡军旅之事,决于帅府。民讼钱谷,行台尚书省治之。”宗弼兼总其事,遂议南伐。(《金史》卷七七《宗弼传》。)

兀朮既得政,乃举兵南下,时宋高宗绍兴十年,金熙宗天眷三年西历一一四〇年也。

天眷三年……挞懒诛,兀朮始得政,以归地非其本计,决欲渝盟,乃举国中之兵,集于祁州元帅府大阅,遂分四道南征。命聂黎孛堇出山东,撤离曷侵陕右,李成侵河南,兀朮自将精兵十余万,与孔彦舟、郦琼、赵荣抵汴。至是攻宋东京,孟庾率官吏迎拜,兀朮入城……诏谕州县,以挞懒擅割河南,且言宋朝不肯徇其所欲。诏词略曰:“非予一人有食言,恩威弛张之间,盖不得已。”遂命使持诏,遍诣诸郡,又分兵随之。(宇文懋昭《大金国志》卷一一《熙宗纪三》。)

宗弼由黎阳趋汴,右监军撒离喝出河中,趋陕西。宋岳飞、韩世忠,分据河南州郡要害,复出兵涉河,东驻岚、石、保德之境,以相牵制。宗弼遣孔彦舟下汴、郑两州,王伯龙取陈州,辛成取洛阳,自率众取亳州,及顺昌府,嵩、汝等州,相次皆下。(《金史》卷七七《宗弼传》。)

北师游骑,先至顺昌城下,既而葛王褒及龙虎大王军并至城下,凡三万余人,为宋刘锜所败……兀朮至……见其城陋,谓诸将曰:“此可以靴尖趯倒耳。即下令……平旦并力攻城,……大败……而去。……至陈州,数诸将之罪,自将军韩常以下皆鞭之,于是复以葛王褒守归德府,韩常守许州,兀朮自拥其众还汴京。(宇文懋昭《大金国志》卷一一《熙宗纪三》。)

大军在颍昌,诸将分道出战,飞自以轻骑驻郾城,兵势甚锐。兀朮大惧,会龙虎大王议,以为诸帅易与,独飞不可当,欲诱致其师,并力一战。……兀朮怒,合龙虎大王、盖天大王,与韩常之兵逼郾城。……官军奋击,遂大败之。……兀朮遁还汴京。(《宋史》卷三六五《岳飞传》。)

其入陕金兵,初战尚利,后亦挫败。

绍兴十年,金人败盟,诏璘节制陕西诸路军马。撒离喝渡河,入长安,趋凤翔,陕右诸军,隔在敌后,远近震恐。……璘以书遗金将约战,金鹘眼郎君以三千骑冲璘军,璘使李师颜以骁骑击走之。鹘眼入扶风,复攻拔之……撒离喝怒甚,自战百通坊,列阵二十里。璘遣姚仲力战破之……十一年,与金统军胡盏战剡家湾,败之,复秦州及陕右诸郡。(《宋史》卷三六六《吴璘传》。)

撒离曷自河中渡河,疾驰二百五十里,趋永兴军,宋权知军事郝远即开门纳之。长安既克,陕西州县,所至迎降。既而撒离曷至凤翔西城外下寨,为李师颜、姚仲所败。又悉兵攻泾州,宋田晟因其壁垒未定击之,金师败走。(宇文懋昭《大金国志》卷一一《熙宗纪三》。)

两路金兵均不利,乃谋再举。

皇统元年宋高宗绍兴十一年春,兀朮自顺昌失利,遂保汴京,留屯宋亳州,出入许、郑之间,签两河军与番部凡十余万,以谋再举。至是果南侵,克寿春府、滁州、亳州、庐州、和州,至柘皋安徽巢县西北,与刘锜相遇,隔河相拒。锜会张俊、杨沂中军迎敌,兀朮败退,屯于紫金山。(宇文懋昭《大金国志》卷一一《熙宗纪三》。)

绍兴十一年,兀朮复签两河兵,谋再举。帝亦测知敌情,必不一挫遂已,乃诏大合兵于淮西以待之。金人攻庐、和二州,锜自太平渡江……与张俊、杨沂中会。而敌已大入,锜据东关之险以遏其冲,引兵出清溪,两战皆胜。行至柘皋,与金人夹石梁河而阵。(《宋史》卷三六六《刘锜传》。)

兀朮……至柘皋,其地坦平,金人自以为骑兵之利也,隔河相拒。会夜大雨,锜遣人会合张俊及沂中之军……锜……率先迎敌,沂中军继至。兀朮铁骑十余万,分为两隅,夹道而阵。王德与田师中挥兵先薄其右隅,金阵动,乃以拐子马两翼而进,沂中令万兵各持斧如堵而前,锜与诸军合击之,金兵……即退走。(宇文懋昭《大金国志》卷一一《熙宗纪三》。)

金师第四次南侵,胜利虽属于宋,然顺昌、郾城之役,乃兀朮轻敌致败,至于陕西,亦不过成相持之局。

(2)宋、金之和

给事中兼直学士院汪藻言:“金人为患,今已五年。陛下以万乘之尊,而伥然未知税驾之所者,由将帅无人,而御之未得其术也。如刘光世、韩世忠、张俊、王 之徒,身为大将,论其官,则兼两镇之重,视执政之班,有韩琦、文彦博所不敢当者。论其家,则金帛充盈,锦衣肉食,舆台厮养,皆以功赏补官,至一军之中,使臣反多,卒伍反少。平时飞扬跋扈,不循朝廷法度,所至驱虏,甚于夷狄,陛下不得而问,正以防秋之时,责其死力耳。张俊明州,仅能少抗,奈何敌未退数里间,而引兵先遁,是杀明州一城生灵,而陛下再有馆头之行者,张俊使之也。陛下……以……杜充守建康,韩世忠守京口,刘光世守九江,而以王 隶杜充,其措置非不善也。而世忠八九月间,已扫镇江所储之资,尽装海舶,焚其城郭,为逃遁之计。洎杜充力战于前,世忠、王 卒不为用,光世亦晏然坐视,不出一兵,方与韩 朝夕饮宴,贼至数十里间而不知,则朝廷失建康,虏犯两浙,乘舆震惊者,韩世忠、王 使之也。失豫章而太母播越,六宫流离者,刘光世使之也。呜呼!诸将以负国家罪恶如此,而俊自明引兵至温,道路一空,民皆逃奔山谷。世忠逗遛秀州,放军四掠,至执缚县宰,以取钱粮,虽陛下亲御宸翰,召之三四而不来,元夕取民间子女,张镫高会……自信入闽,所过要索千计,公然移文曰:

‘无使枉害生灵。’其意果安在哉?臣观今日诸将,用古法皆当诛。”(《通考》卷一五四《兵考六》。)

起居郎胡寅上疏言……今之赏功,全阵转授,未闻有以不用命被戮者……自长行以上,皆以真官赏之,人挟券历请厚俸,至于以官名队……煮海榷酤之入,遇军之所至,则奄而有之,闤什一之利,半为军人所取。至于衣粮,则日仰于大农,器械则必取之武库,赏设则尽出于县官……总兵者,以兵为家,若不复肯舍者。曹操曰:“欲孤释兵,则不可也”,无乃类此乎!……诸军近者四五年,远者八九年,未尝落死损逃亡之数,岂皆不死乎。(《通考》卷一五四《兵考六》。

叶適……又《论四屯驻大兵》曰……诸将自夸雄豪,刘光世、张俊、吴玠兄弟、韩世忠、岳飞各以成军,雄视海内。……廪饩惟其所赋,功勋惟其所奏。将校之禄,多于兵卒之数。朝廷以转运使主馈饷,随意诛剥,无复顾惜,志意盛满,仇疾互生。(《通考》卷一五四《兵考六》。)

按建炎中兴之后,兵弱敌强,动辄败北,以致王业偏安者,将骄卒惰,军政不肃所致……张、韩、刘、岳之徒……究其勋庸,亦多是削平内寇,抚定东南耳。一遇女真,非败则遁,纵有小胜,不能补过。(《通考》卷一五四《兵考六》。)

尝论诸大将拥重兵,寖成外重之势,且陈所以待将帅者三事,后十年,卒如其策。(《宋史》卷四四五《汪藻传》。)

郦琼……康王以为楚州安抚使、淮南东路兵马钤辖……未几,率所领步骑十余万附于齐……宗弼再伐江南,以琼素知南方山川险易,召至军,与计事。从容语同列曰:“琼尝从大军南伐,每见元帅国王,亲临阵督战,矢石交集,而王免冑指麾三军,意气自若……亲冒锋镝,进不避难,将士视之,孰敢爱死乎。……江南诸帅,才能不及中人。每当出兵,必身居数百里外,谓之持重。或督召军旅,易置将校,仅以一介之士,持虚文谕之,谓之调发。制敌决胜,委之偏裨,是以智者解体,愚者丧师。幸一小捷,则露布飞驰,增加俘级,以为己功,敛怨将士。纵或亲临,亦必先遁。而又国政不纲,才有微功,已加厚赏,或有大罪,乃置而不诛。不即覆亡,已为天幸,何能振起耶?”(《金史》卷七九《郦琼传》。)

主和最力者秦桧,而为桧主持者则宋高宗。

以屡败积弱之余,当百战方张之寇……欲乘此偏安甫定之时,即长驱北指,使强敌畏威,还土疆而归帝后,虽三尺童子,知其不能也。故秦桧未登用之先,有识者固早已计及于和。……绍兴五年,将遣使至金,通问二帝,胡寅言:“国家与金世雠,无通使之理。”张浚谓:“使事兵家机权,日后终归于和,未可遽绝。”是浚未尝不有意于和也。陈与义云:“和议成,岂不贤于用兵?不成则用兵必不免。”是与义亦未尝不有意于和也。高宗谓赵鼎曰:“今梓宫、太后、渊圣钦宗旨在彼,若不与和,则无可还之理。”此正高宗利害切己,量度时势,有不得不出于此者。……自胡铨一疏,以屈己求和为大辱,其议论既恺切动人,其文字又愤激作气。天下之谈义理者,遂群相附和,万口一词,牢不可破矣!……故知身在局外者易为空言,身在局中者难措实事。秦桧谓:“诸君争取大名以去,如桧但欲了国家事耳。”斯言也,正不能以人而废言也。(赵翼《廿二史劄记》卷二六《和议》。)

和议成,特所订条件,无不屈辱,其大要如下:(1)宋称臣奉表于金,金册宋主为皇帝。

(2)岁贡银绢各二十五万。

(3)金主生辰及正旦,遣使致贺。

(4)东以淮水,西以大散关为界。

(5)割唐、邓二州,及商、秦之半以畀金。

至高宗奉表之词曰:

臣构言,今来画疆,以淮水中流为界,西有唐、邓州,割属上国。自邓州西四十里,并南四十里为界属邓。四十里外并西南,尽属光化军,为敝邑沿边州城。既蒙恩造,许备藩方,世世子孙,谨守臣节。每年皇帝生辰并正旦,遣使称贺不绝。岁贡银、绢二十五万两匹,自壬戌年为首,每春季搬送至泗州交纳。有渝此盟,明神是殛,坠命亡氏,踣其国家。今臣既进誓表,伏望上国早降誓诏,庶使敝邑永为凭焉。(陈邦瞻《宋史纪事本末》卷七二。)

金亦遣使册高宗为帝。

皇统二年宋高宗绍兴十二年三月,……遣左宣徽使刘筈,以衮冕圭册,册宋康王为帝。(《金史》卷四《熙宗纪》。)

和议既成,秦桧于同时收回诸将兵柄。

桧再主和议,患诸将难制,同献计于桧,请皆除枢府,罢其兵权。桧喜,乃密奏以柘皋之捷,召三大将赴行在,论功行赏。……帝命……分草三制,世忠、俊枢密使,飞副使,并宣押赴枢府治事。张俊与桧意合,且觉朝廷欲罢兵权,即首纳所统兵。(《宋史》卷三八〇《范同传》。)

秦会之既主和,惧诸将不从命,于是诏三大将入觐。……于是三枢密拜矣。三人累表辞谢,桧与上约,答诏视常时,率迟留一二日,凡诸礼例恩赐,各自倍多。桧别下诏,三大屯皆改隶御前矣。始诸将苦斗积职……然皆起卒伍,父事大将,常不得举首,或溷其家室。岳师律尤严,将校有犯,大则诛杀,小亦鞭挞……命既下诸校新免所隶,可自结和,人人便宽善,共命报应,已略定,三人扰扰未暇问也。稍从容见桧,始以置衔漏挂兵权为请。桧笑曰:“诸君知宣抚制置使乎?此边官尔。诸公今为枢廷官,顾不役属耶?”三人者怅怅而退,始悟失兵柄焉。(周密《齐东野语》卷一三。)

当时诸大将极力主战,力攻和议之非,形类久据兵柄,愈中君相之忌。

桧欲画淮以北弃之,风台臣请班师。飞奏:“金人锐气沮丧,尽弃辎重,疾走渡河,豪杰向风,士卒用命,时不再来,机难轻失。”桧知飞志锐不可回,乃先请张俊、杨沂中等归,而后言飞孤军不可留,乞令班师。一日奉十二金字牌……时和议既决,桧患飞异己,乃密奏召三大将论功行赏。韩世忠、张俊已至,飞独后。(《宋史》卷三六五《岳飞传》。)

金人废刘豫,中原震动,世忠谓机不可失,请全师北讨,招纳归附为恢复计。会秦桧主和议,命世忠徙屯镇江。世忠言:“金人诡诈,恐以计缓我师,乞留此军蔽遮江、淮。”又力陈和议之非,愿效死节,率先迎敌;若不胜,从之未晚。(《宋史》卷三六四《韩世忠传》。)

诸将复不能和衷共济,自成嫌隙,尤与主和者以可乘之机。

初飞在诸将中,年最少,以列校起拔,累立显功,世忠、俊不能平,飞屈己下之,幕中轻锐,教飞勿苦降意。金人攻淮西……飞……解庐州围……俊反忌之。……还朝,反倡言飞逗遛不进,以乏饷为辞。至视世忠军,俊知世忠忤桧,欲与飞分其背嵬军,飞义不肯,俊大不悦。(《宋史》卷三六五《岳飞传》。)

斯际四大屯兵,在江淮之间,张、韩、岳实为主要之人,而不相能如此。飞在诸将中,尤坚意主战,故桧必欲杀之。

桧亦以飞不死,终梗和议,己必及祸,故力谋杀之。(《宋史》卷三六五《岳飞传》。)

桧以飞屡言和议失计,且尝奏请定国本,倶与桧大异,必欲杀之。(《宋史》卷四七三《秦桧传》。)

叶適……论《四屯驻大兵》曰:“……秦桧虑不及远,急于求和,以屈辱为安者,盖忧诸将之兵未易收,浸成疽赘,则非特北方不可取,而南方亦未易定也。故约诸军支遣之数,分天下之财,特命朝臣以总领之,以为喉舌出纳之要。诸将之兵尽隶御前,将帅虽出于军中,而易置皆由于人主,以示臂指相使之势。向之大将,或杀或废,惕息俟命,而后江左得以少安。……”(《通考》卷一五四《兵考六》。)

桧之甘心屈辱,不过假借和议,以固权位,与金约无故不得易宰相,此所以遭百世之唾骂。叶適所言,未必确论也。

(3)南宋初年之兵费

宋为筹兵费加重人民担负,江南一隅,岁计七千万缗,人民困苦可知,其税收可记者如下:

(甲)川 陕

茶引:

建炎元年四月,成都路运判赵开言榷茶、买马五害……朝廷遂擢开同主管川、陕茶马。二年十一月,开至成都,大更茶法,仿蔡京都茶场法,印给茶引,使商人即园户市茶,百斤为一大引,除其十勿算。置合同场以讥其出入,重私商之禁,为茶市以通交易。每斤引钱,春七十、夏五十,市利、头子在外。所过征一钱五分,引与茶随,违者抵罪。(《通考》卷一八《征榷考五》。)

参酌政和二年,东京都茶务所创条约,印给茶引,使茶商执引与茶户自相贸易。改成都旧买卖茶场为合同场,买引所,仍于合同场置茶市,交易者必由市,引与茶必相随。茶户十或十五共为一保,并籍定茶铺姓名,互察影带贩鬻者。凡买茶引,每一斤,春为钱七十,夏五十,旧所输市例头子钱,并依旧。茶所过每一斤征一钱,住征一钱半。其合同场监官,除验引、秤茶、封记、发放外,无得干预茶商、茶户交易事。比及建炎四年冬,茶引收息,至一百七十余万缗。(《宋史》卷三七四《赵开传》。)

榷酤:

高宗建炎三年,张浚用赵开总领四川财赋。开言蜀民已困,惟榷酤尚有臝赢余,遂大变酒法:自成都始,先罢公帑卖供给酒,即旧扑卖坊场所,置隔酿,设官主之,民以米赴官自酿,每斛输钱三十,头子钱二十二。(《通考》卷一七《征榷考四》。)

其酿之多寡,惟钱是视,不限数也。(《宋史》卷三七四《赵开传》。)

钱引:

于秦州置钱引务,兴州鼓铸铜钱,官买银绢,听民以钱引或铜钱买之。凡民钱当入官者,并听用引折纳官,支出亦如之。民私用引为市,于一千并五百上,许从便增高其直,惟不得减削,法既流通,民以为便。初钱引两科通行,才二百五十万有奇,至是添印至四千一百九十余万,人亦不厌其多,价亦不削。(《宋史》卷三七四《赵开传》。)

盐引:

又变盐法,其法……置合同场盐市,与茶法大抵相类。盐引每一斤,纳钱二十五,土产税,及增添等,共纳九钱四分,所过每斤征钱七分,住征一钱五分,若以钱引折纳,别输称提勘合钱共六十。(《宋史》卷三七四《赵开传》。)

川陕税收额,几占江南之半。

浚荷重寄,治兵秦川,经营两河,旬犒月赏,期得士死力,费用不赀,尽取办于开。开悉知虑于食货,算无遗策,虽支费不可计,而赢资若有余。(《宋史》卷三七四《赵开传》。)

(乙)江 淮

经制钱:

宣和末,陈亨伯以发运兼经制使因以为名。建炎二年,高宗在扬州,四方贡赋不以期至,户部尚书吕颐浩、翰林学士叶梦得等,言:“亨伯以东南用兵,尝设经制司,取量添酒岁,及增一分税钱、头子、卖契等钱……于是以添酒钱、添卖糟钱、典卖田宅增牙税钱、官员等请给头子钱、楼店务增三分房钱,令两浙、江东西、荆湖南北、福建、二广收充经制钱,以宪臣领之,通判敛之,季终输送。绍兴五年,参政孟庾提领措置财用,请以总制司为名,又因经制之额,增析而为总制钱,而总制钱自此始矣。……诸路州县出纳系省钱,所收头子钱,贯收钱二十三文,……一十文……上供,余一十三文,充本路郡县并漕司用。……诸路州县杂税,出纳钱贯,收头子钱……增作二十三文……漕司及州旧,合得一十三文,省余尽入经制……常平钱物旧法,贯收头子钱五文……增作二十三文,足除五文,依旧法支用,余增到钱与经制司。(《宋史》卷一七九《食货志下一》。)

月桩钱:

所谓月桩钱者,始于绍兴之二年。时韩世忠驻军建康,宰相吕颐浩、朱胜非议今江东漕臣,月桩发大军钱十万缗,以朝廷上供经制及漕司移用等钱供亿。当时漕司不量州军之力,一例均科……于是郡县横敛,铢积丝累,江东西之害尤甚。(《宋史》卷一七九《食货志下一》。)

板帐钱:

所谓板帐钱者……如输米则增收耗剩,交钱帛则多收糜费,幸富人之犯法而重其罚,恣胥吏之受赇而课其入,索盗赃则不偿失主,检财产则不及卑幼,亡僧、绝户,不俟核实而入官,逃产、废田,不与消除而抑纳,他如此类,不可遍举。州县之吏,固知其非法,然以板帐钱额太重,虽欲不横取于民,不可得已。(《宋史》卷一七九《食货志下一》。)

按:和议成后,高宗虽渐免诸苛敛。据《宋史·高宗纪》所载者,如绍兴十二年二月,蠲广南东西路骆科残扰州县今年租。七月,蠲广南、湖北沿边州军免行钱。十三年二月,蠲雷化等十州免行钱。闰月,蠲诸路无名月桩钱。七月,蠲浙西贫民逋负丁盐钱。九月,蠲淮南逋欠坊场钱及上供帛。十四年三月,蠲江、浙、京、湖积欠上供钱米,蠲汀、漳、泉、建四州经贼残蹂民户赋役一年。十五年七月,蠲庐、光二州上供钱米一年,免汀、漳二州秋税及处州三县被水民家紬绢,鄂州旧额绢,各一年;蠲四川转运司积贷常平钱十三万缗。八月,蠲京西路请佃田租及州县场务税钱二年。十月,蠲安丰军上供钱米二年。十六年四月,禁州县预借民税及和买钱。十一月,罢州县新创税场。十七年七月,减放四川重敛。九月,减四川科率虚额钱岁二百八十五万缗,蠲江南东西道诸州月桩钱,减江浙诸州折帛钱。然人民负担,仍较前代为重,而南方开发,却为从古未有之盛,此可注目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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