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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三·墓誌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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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部侍郎巡撫貴州陳公墓誌銘〈并序〉

公諱步瀛,字麟洲,陳氏先世居歙,公曾祖諱時賓遷江寧,遂為江寧人。祖諱應陛。考諱士。家故殖財,至公考為文學,好施予,盡亡其貲,生四子,而公為季。公長益貧,精厲為學,閎傑於文詞,中乾隆二十六年恩科會試榜第一,選庶吉士。散館,改兵部主事,再擢至武選司郎中。公考至是年八十餘,乃卒,公為養與喪,皆當人意。及後為安徽布政使,則自曾祖至考,皆獲贈通奉大夫如公官,妣皆贈太夫人。

公在兵部,職事修辦,吏不能為奸。服闋,其尚書奏請補車駕司郎中。逾二年,授河南陳州府知府,再擢至甘肅按察使,讞獄平。值平涼府鹽茶廳回民為亂,黨連數郡,人心皆聳。為逆者聚於通渭石峰堡,而總督李侍堯乃托以追逸賊,西往靖遠,獨留公扼隴上為守禦。公亦憤發,不避險難,盡拘為逆者之家,又擒其分處他縣為間應者。官軍初戰失利,公度賊乘勝必東犯陝西,以隆德、平涼當下隴之要,而守衛單弱,即撥回原兵分守,而後奏聞。其後,賊果東犯,不得過。公奏之達,上以為知兵。命大臣督軍至,且詔「事與陳某議之」。公迎說形勢,事理無不究。又籌糧饋,入險岨皆給。逾月,賊平,公雖身未履戰陳,而功足以埒。上乃擢為布政使,而旋調任於安徽,賜之花翎以獎焉。

乾隆五十年,江淮大饑,米升至錢五六十,暴民脅眾為攘。公遍至所部,頒布上恩,督吏賑恤,防捕盜賊,全護疲困,自夏迄秋末,安徽得寧,而公勞瘁成疾。其後,擢貴州巡撫,抵治所,舊疾大作,遂薨,為乾隆五十四年十一月某日,年六十。

公為人坦白和易,雖於屬吏無矜容厲氣;然審察能否,進退必當其才。安徽布政司書吏皆江寧人,公臨之有恩誼,而不以奸公法。公自奉儉陋,其在陳州,嘗舉家食稷。於族戚故舊,助恤常厚,歲時饋問無間,所在官舍,來居者常滿。少工文章,喜誦書,老而不倦。承學弟子多材,而秦中丞承恩與公進士同榜,又同一年為巡撫,人以為美談。

鼐嘗偕公官兵部,公來安徽,鼐方主安慶書院,於公習且久。公子舉人廷碩、國學生廷頎以乾隆五十六年□月某日,葬公江寧城北□□山之麓,請鼐為銘。銘曰:

公以文興,多士誦稱,不究其能,司武是膺。秉節西疆,布迾有方,力不挽強,戎慝剪襄。天子命將,謀以公壯,以戰以饟,其阻有蕩。陟登大吏,而親勞事,為國之志,為身之憊。養其疲羸,拊其寒饑,誅其虣欺,斥其不治。協維帝心,開府西南,不以歲深,雲而弗霖。金陵之里,兩中丞起,公壽先已,貽休弟子。鍾山東北,卜維公宅,植保松柏,載詞藏石。

贈承德郎刑部主事鄭君墓誌銘〈并序〉

君諱士俊,字灼三,歙諸生,以子貴贈承德郎、刑部奉天司主事。鄭氏,歙舊族也。自君考諱廷證以上,皆居歙之嚴鎮。歙人營賈淮上,或僑居揚州。君少孤貧,從妻父李氏宦居南昌,後依族人居揚州儀真縣。

君為族人謀事,盡其智能而無欺。嘗值歲饑,為粥以賑揚之餓者;及歙鄭氏廟敝壞,營而新之,君皆任其事,勤苦數倍於人。曰:「吾藉人財以為善,吾力不容惜也。」君既定居儀真,乃迎其兄弟之孤及從父兄之節婦洪氏,皆來居而養焉。

乾隆四十二三年間,余主揚州書院,歲一二歸,歸必過儀真,然未嘗識君,識君子文明。君婿呂彩從余學,時言其舅,誠篤長者也。其後十餘年,文明成進士,授刑部主事,呂彩亦與鄉舉矣。乾隆五十年二月初三日,君卒。

逾年余在江寧,文明來求為君銘,因言未得葬地。余姑應之曰:「吾嘗行儀真西三十里,山川體勢,如可葬者。」又逾年,文明又至,曰果得地於西三十里張家坳,已葬君矣,將補納石,求卒銘之。余不意言之幸中。自念老矣,當不復至揚州,於其山水人物有足興舊思者,而文明又求銘甚勤,安得弗銘也?君二子:文明、文盛。一女,四孫。銘曰:

慎所履,載謙飭,子升朝,父遺德。生江南,亡葬北,爽升原,茂翳植。大厥族,歲千億!

嚴冬友墓誌銘〈并序〉

冬友,江寧嚴氏,諱長明,一字道甫。乾隆二十七年,車駕南巡,君以生員獻賦,召試賜舉人、內閣中書。就職,旋入軍機辦事。君在軍機凡七年,通古今,多智,又工於奏牘,諸城劉文正公最奇其才。戶部奏:「天下雜項錢糧,名目煩多,請去其名,而以其數並入地丁徵收。」君曰:「今之雜項,古正供也,今法折徵銀。若去其名,他日吏忘之,謂『其物官所需,民當供』。且舉再徵之,是使民重困也。」文正曰:「善。」乃奏已之。

大金川之為逆也,大學士溫敏往督師,欲君從行,君固辭。退有咎君,奈何違宰相意者,君曰:「是將敗沒,吾若何從之?」人頗甚君言,既而溫公卒,致軍潰以死,隨往者皆盡。

辛卯恩科會試,劉文正公為考官,值軍機事有當關白,君撾鼓入闈得見,既而出。同考官朱學士筠曰:「甚哉!冬友不自就試,而屑屑治吏事為?」文正曰:「士亦視有益於世否耳!即試成進士,何足貴?」當是時,軍機有數大案,賴君在直,任其勞,獲成議,而雲南糧道以分賠屬員虧銀不完,將死,去限期十日,君具牘入請文正奏寬之,乃生。其年遂擢侍讀。

君治事眾中獨勤辦,然以是頗見疾。其後,連遭父母喪,服終遂請疾,不復入。間遊秦中、大梁,居畢中丞所,為定奏辭,還主廬陽書院。乾隆五十二年八月□日,卒於合肥,年五十七。

君於書無不讀,或舉問,無不能對。為詩文,用思周密和易而當於情。嘗為《平定準噶爾方略》、《通鑒輯覽》、《一統志》、《熱河志》四纂修官。其自為之書,曰《歸求草堂詩文集》及論辯經史、書算、文藝、金石文字者,凡二十餘部百餘卷。祖諱馨,父諱自新,俱以奉直大夫、內閣侍讀為贈封官。夫人南昌耆士葉用章之女,生男女各二,男曰觀晉。

余在都時,君時與相從,見君朝趨省禁、暮入文酒之會,若甚暇者。然或以事就君謀,必得其當。君嘗語人曰:「異日先去官者,必姚君也。」後數年,余請告歸,過江寧,君見迎笑曰:「吾固料君之來也!」余居皖中,君一來會;後余再至江寧,而君喪矣。

乾隆□□年□月□日,葬君及葉夫人於某所,君子之請銘。銘曰:

偉猗冬友!當時群士,智孰與醜?既筦事樞,振物之首。才非不見知,而其仕之登不究。得年非夭,而亦不為壽。天命若是,夫孰可多有?伐石镵詞,瘞貽弗朽。

孔信夫墓誌銘〈并序〉

信夫諱繼涑,孔子之六十九世孫而曲阜衍聖公諱傳鐸之季子也。幼而才俊,衍聖公為聘華亭張尚書照女,女殤而君遂習於張氏。尚書以書名天下,君得其筆法,書蓋埒之。又善於鑒別,收集古今名家書,鐫刻論辨,世所傳《玉虹樓帖》也。其於詩文為之皆工善。

乾隆三十三年,余主山東鄉試,得君及君兄戶部之子廣森。時廣森才十七歲,而君年四十餘,名著海內久矣。其後廣森得第為檢討,以經學稱,三十五歲而殞。君之少也,值上釋奠闕里,嘗充講書官。及為舉人,累會試不第,納貲為中書舍人,未就職。又值上東巡,於中水行宮召使作書,及進,上稱善。然竟不獲仕,終於曲阜。

初,衍聖公夫人□氏,生塚子繼。繼夫人徐氏,生戶部及君。塚子之後,襲爵三世,君與戶部皆及之。其遇曲阜公事,以祖父體自任也,其氣皆剛直,人或與之或否。其後,戶部不樂家居,客遊杭州以沒,檢討哀痛遽殞,不數年而君又繼之。嗟乎!君與檢討之生,世第一家也,又以文學才藝名著天下,余一旦遇之,二三十年間,見其死亡至盡;雖其文采風流不可磨滅,而志意抑鬱乃更有甚於常人者,其可悲為何如也?

君於交遊有始終之誼;鄉里值歲饑,出千金賑之者三焉。乾隆五十六年,余在鍾山書院,君夏來江寧視余,再宿而別,君遂以是年十二月戊辰卒,年六十五。無子,以戶部少子廣廉嗣。將死,貽書乞余銘其墓。銘曰:

猗子聖人之世也。廓其知也,蔚其藝也,名上聞於朝,而下載於四裔也。完則毀而剛則折也,有疾而不可乂也。銘托餘哀,以待後君子之達其志也。

陝西道監察御史興化任君墓誌銘〈并序〉

君諱大椿,字幼植,其先為王氏。在元有為山東行省平章事者曰王信。其子宣繼居父職,元亂避居興化,改曰任氏,為任氏之十三世,為歲貢生鑣。其子晉,中乾隆己未科進士,官徽州府學教授,是為君祖;生庠生葆,為君考;祖、考皆以君得贈封朝議大夫、禮部儀制司主事。

君之少也,穎敏於學,為文章有盛名,又性和易謙遜,人無貴賤,靡弗愛君。然君固有特操,非義弗敢為,故自少至老,終於貧窶。乾隆庚辰恩科,君為舉人,中己丑科二甲一名進士。故事,二甲首當改庶吉士,人皆期君必館選矣,然竟分禮部為儀制司主事。君每日自官所歸,輒鍵戶讀書如諸生時。值詔開四庫全書館,大臣有知君才,舉為纂修官。是時,非翰林而為纂修官者凡八人,鼐與君與焉。君既博於聞見,其考訂論說多精當,於纂修之事,尤為有功。其後,鼐以病先歸,君旋遭艱居里。

既而,鼐遇君淮上。當是時,《四庫》書成,凡纂修者皆議敘,向之八人者,其六盡改為翰林矣。大臣又以鼐與君名列之章奏而稱其勞,請俟其補官更奏。君於是初服除,將入補官,亦以見邀,鼐以母老謝,君獨往,然大臣竟不復議改官事。君自循資遷員外郎、郎中,保御史。乾隆五十四年四月,授陝西道監察御史,甫一月而卒,年五十二。君賢者,居曹司固亦佳吏,居言官苟非日淺,亦必有所見,然終不若以其文學居翰林之為得人也,而惜乎其竟抑不得也。

君事父母,能於貧匱中盡其養,待族友有恩誼,而不可使為諂瀆。所成官書外,其自著者曰《經典弁服釋例》十卷,《深衣釋例》三卷,《釋繪》一卷,《字林考逸》八卷,《小學鉤沉》二十卷,《吳越備史注》二十卷,惟《字林》已刊板。詩集已刊者四卷,其餘與雜文未刊者又若干首。君學博奧,而於為詩則尚清遠,不多徵引,曰:「此非詩所貴也。」

娶趙宜人,無子。沒後三年,弟大楷始生子熾炎以嗣君。又後十二年,葬君於某處。鼐昔者與君本相知,及同處四庫館,則朝晡無不偕,有所疑說,無不相論證也;退而偶有尊酒召賓之設,無不與同也。閱今二十年,同居館者死亡殆盡,而鼐僅存。君弟大楷來求為誌,乃愴懷而銘之曰:

嗚呼!幼植之瘞,不居文章之官,而既為其事矣!不至耆耇之壽,而著書足名後世矣!生不見子,而沒可以祀矣!吾為銘之,足慰君志矣!

夏縣知縣新城魯君墓誌銘〈并序〉

君諱九皋,字絜非,建昌府新城魯氏也。大父諱寧,康熙庚午科舉人,為內閣中書。考諱淮,歲貢生,為廬陵縣學訓導。

君為人敦行誼,謹於規矩,而工為文。人觀其言動恭飭有禮,而知其學之邃;讀其文衝夷和易而有體,亦知其必為君子也。嘗逾嶺至建寧,謁朱梅崖,而受其為古文之法。於四方學者苟有聞,君必虛心就而求益。雖以鼐之陋,君嘗渡江至懷寧,見鼐而有問焉。君古文雖本梅崖,而自傅以己之所得,持論尤中正。里居授其學於子弟及鄉之雋才,又授於其甥陳用光,且使用光見鼐。蓋新城數年中古文之學日盛矣,其源自君也。

其為科舉之文,不徇俗好,自以古文法推而用之。或以為不利場屋,君曰:「得失,命也。」君竟以乾隆庚寅科得鄉舉,辛卯恩科成進士。歸居十餘年,奉養祖母及父,因益力為學。而因事設方以利其宗族閭里,雖貧而必致其財,雖勞而必致其力,逮終養乃出就官。

是時鼐聞,寓書諫君,謂:「今時縣令難為,而君儒者,違其長而用之,殆不可。」然君竟謁選得山西夏縣。縣當驛道,又時值後藏用兵,使驛往來日不絕。縣舊分二十餘里,里以次出錢供役,謂之里差,吏因為利,民致大困。君自持既廉,又減其役之得已者,而重禁侵蠹,民大便之,而樂為役。君顧歎曰:「吾不能盡去里差,是吾恨也。」其見民,煦煦然告以義理所當從及去,不作長官威厲之狀,民亦欣然聽其教。於是縣號為治,上吏亦絕重君矣。鼐聞乃自咎前者知君之淺,固不能盡君才也。然君亦以積勞致疾,在縣凡兩期,以乾隆五十九年三月卒於官,年六十三。

娶楊孺人,生四子:肇熊、肇光、嗣光、迪光。四女子。又庶出之子五,皆少,一女。肇光,拔貢生,君以後母弟某;嗣光,壬子科舉人,君以後從父弟某,皆能嗣君古文學者,而肇光先殞。君文曰《山木集》,已刻者若干卷,未刊者若干卷。

某年月日,葬君某所,嗣光及君甥用光,皆以書來乞鼐銘。銘曰:

孰謂儒者不可以理繁庶?孰謂學古不可為今世語?美哉魯君!其行企矩,其文蹈雅,卒置德在夏,而士興其庭宇。其生也有令譽,其亡也有傳緒,其葬也於是野。

汪玉飛墓誌銘〈并序〉

汪生行忠信而立志甚高,不與今世士同流,謂:「士舍宋儒程、朱之所道以為學,舉不足云學也。」晝動而暮休,必考一日所為,得失離合,悉書於一冊,以自為戒勸。事其父兄,撫其妻子,交其師友,循今世之禮,通以古人之意,見者未嘗不以為當於人心。為今世場屋之文,必求發古聖賢之旨,而不為苟美。

余主鍾山書院,生以上元學生來為弟子。余德薄不足為生益,然生親余尤至,相見論說,依依者幾三年,而生遽死。生故有咯血疾,而為學研思不懈,余時戒之。乾隆五十六年秋冬間,忽大甚,至失音。余方歸里,亟以為憂。其次年春正月,疾進,時時念余,遂卒。余復至,遂不見生。嗟乎!使生不死,必追逮古賢人,必有立於天下。不幸亡,學未成,行未著,知其異於今世學者,唯余而已!

生年二十六,其父七十餘,子雲官甫,六歲。妻楊氏割肱療生不愈,終為嫠而守之。余為擇攝山東南故曇花寺址右阜葬生,而為銘曰:

古秣陵,明南畿。粵汪生,挺產茲。名兆虹,字玉飛。聖不作,望緡哉!敻有轍,崇有階。逴勱志,胡弗幾?抗發塗,蹶駿才。芒天乎!理則乖。痛無沫,伐石埋。翳姚鼐,綴此辭。

鮑君墓誌銘〈并序〉

鮑氏世為歙人,明末有諸生遭革命不復出者曰登明,為君高祖,其居在岩鎮,生子元穎,賈於吳致富。其子蕃賈於杭州,入其籍。蕃生善基,為杭州府學生,善為文,而家業貧落,生四子,其第三者君也。君繼父學而益勤,少自杭就學於歙,已而歸杭。終父喪,遂復至岩鎮,復先人居,入歙學,其文名日起。

岩鎮有吳先生瞻泰者,試之《紅豆歌》,使次韻,君詩即成且工。先生喜,以孫女妻之。吳先生贈嫁,有書數千卷而無他財。君為人敦行義,重然諾,作詩歌古文辭皆有法,能見其才。當時儒者文士,皆樂與之交,學使者舉為優貢生。然困於鄉試,不見知。年四十餘,遂絕不就試,以文業授徒。其徒乃多發科成名,其尤著者,金修撰榜也。

君諱倚雲,字薇省,嘗為族譜數十卷,以擬蘇明允《族譜》,故復號蘇亭。子二:長嘉鬯,亦歙學生,能文。乾隆四十二年,嘉鬯疾殞。君以慟得疾,次年秋九月二十一日,君遂卒於岩鎮,年七十一。次子嘉命,君使後其仲兄倚樓。嘉鬯有子早亡,嘉命有四子,以其次子金復嗣嘉鬯,為君宗焉。嘉命及其長子壬子科順天舉人桂星,皆嘗問學於鼐,今將葬君某所,乞鼐為銘。銘曰:

五世三徙卒居歙,貧富迭更返故業,師友援推表鄉邑,有文炳興身挹蕏,卜其終登在繼葉。

建昌新城陳母楊太夫人墓誌銘〈并序〉

太夫人建昌新城楊氏,贈朝議大夫諱大炳之女,適同邑陳氏。舅曰贈資政大夫諱世爵,姑曰魯太夫人,夫曰乾隆戊辰科進士封資政大夫諱道。子五,曰分巡金衢嚴道守誠、太平府知府守詒、舉人候選內閣中書守中、江蘇按察使守訓、舉人候選中書守譽。女三,婿曰舉人內閣中書楊尚、監生塗志紑、魯勷。孫二十四。曾孫二十七。玄孫三。

封大夫以學行稱於世,成進士後,不仕而修於家,世謂之凝齋先生。太夫人之始歸也,能承舅姑,以得其歡;能任家事,以佐凝齋,使專志以成其業;存能事以禮,亡能述其志,以厲其子孫。子仕為司道、郡守矣,太夫人能持禮法於家,衣服飲食,不侈以逾。以廉正勖其子者,見則數言,遠則數書。於族黨之貧者,能約己而厚恤之。年七十時,諸子方謀為樂飲燕會。太夫人使止,而以其財設義倉於近鄉,以濟農者。凝齋先生講學,守宋儒法,不言仙佛。太夫人亦樂善,而不取福田利益之說。後凝齋三十年而卒,為乾隆五十五年十一月十日,年八十四。

其時,長子觀察、四子提刑先喪,而太夫人顧目見其孫觀、曾孫希祖皆成進士,為部主事。孫煦、吉、冠,曾孫希曾,皆為舉人,而希曾為江西鄉試榜第一,太夫人沒後三年,以第三人及第為編修。其餘多文學可觀者。人謂封大夫及太夫人植德不懈,足興其家,宜其後之昌也。

乾隆五十九年某月日,合祔封大夫墓。余於太夫人子,知其伯仲,少客南昌,及見凝齋先生。而太夫人孫用光,從學余為文,故得其家世素行,宜為之銘。銘曰:

維清有道,天子钜祥。帝見玄孫,福錫四方。母儀江嶺,秉德柔正。秀茁曾玄,國庥家慶。夫以儒興,子有治聲。慈惠鄉閭,人樂其榮。荷塘之野,大夫之墓。山周水回,宜祔永固。

章母黃太恭人墓誌銘〈并序〉

太恭人桐城黃氏,處士諱貞吉之女。適章氏,為贈中憲大夫、松太兵備道諱某之塚婦,贈中憲大夫、松太兵備道諱天祐之妻。生二子:長曰東桂,為候選州同知;次曰攀桂,為江蘇松太兵備道,獲以其官贈祖、考,以太恭人封妣者也。

太恭人年三十三而寡,舅姑老且疾矣,而子甚幼。逾十餘年,又喪夫之弟。太恭人能晝夜勤苦操作,以殖其產。又能上盡奉養,以及舅姑之終,下撫教稚弱,以至於壯。祀先人,賙親舊,應賓客,皆盡恩誼,人謂章氏一婦任二子事也。

其後,攀桂仕為渭源知縣,擢知鎮江、江寧府,監司蘇松,皆迎太恭人於官舍。諸孫屢與鄉舉矣,人皆榮之。太恭人被服自奉之具,不加於其素,而修治先廟墓,饋遺族黨,濟人乏匱,則每進而廣焉。乾隆五十年,江、淮大旱,民死亡相繼。太恭人適在里,睹大哀之,盡分藏廩於族戚故舊,以書速子於浙江購山芋、玉米數千石,雜錢米濟賑,所費萬金。攀桂迎之官,不可,曰:「吾去,若饑者何?」於是攀桂亦遂請養歸。逾再期,乾隆五十二年冬十二月,太恭人卒,年八十有一。卒而來哭者填戶,曰:「微夫人,吾死久矣!」孫五:曰夢橘、甫、維極、維桓、維棟。曾孫四。

初,太恭人頗通形家說,與其子營葬夫贈中憲於縣東南蟢子湖之北原,命曰:「異日勿啟祔,以驚神靈。」其子乃為卜宅於縣西二姑峰之麓,登其巔以向蟢子之湖,明如趾下。太恭人乃喜。以卒之次年十二月某日葬。銘曰:

施則侈也,於己苟完。有子承之,其惠以殫。山之嶔也中有原,趾出石泉湛甘寒。首於西北,向東南間。德人居之固且安,載詞堅石永不刊。

廣州府澳門海防同知贈中憲大夫翰林院侍講加一級張君墓誌銘〈並序〉

君諱汝霖,字芸墅,宣城張氏。大父諱宿,父諱中聖,皆為縣學生,皆贈中憲大夫。君自縣學生雍正十三年為拔貢生。旋以人才保舉,乾隆元年引見,命為知縣。分發廣東,任河源、香山、陽春知縣。其至香山者再,而攝署之縣又三四焉。

君初在香山,遭母汪太恭人喪憂居,新任令未至,奸民賴姓乘隙為亂。君即起捕倡亂者置之法,而杖校其和從者。逮新令至而邑已寧。其後,至香山,免荒埔報升之稅;修城南羅婆陂,成灌溉之利,而禁豪家為堤堰之厲民者。海南徐聞縣民惰窳,布種後,不知糞耨槔車之事,而婚姻尤無禮式。君攝其令,乃教之如內民。時廣東有開鑛採銅者七縣,地力盡而役未止。君攝英德縣,知其病,請於巡撫奏停焉。澳門者,香山南境,斗入海,西洋夷民居之,以與中國為市。時設同知官甫二年,上吏以君賢,俾攝其職。君尤能得夷民情而柔調之,故卒授君為澳門同知。值事,吏議降一級,上官惜君去,奏請留粵,而部議不許。君遂返宣城,不復出矣。

君博學多聞,尤工駢體文及詩。嘗為《澳門記略》,輯《宛雅》若干卷,《詩約》若干卷,自為詩文集三十卷,政牘五十卷。乾隆三十四年七月八日卒於家,年六十一。配袁恭人,生君長子燾,乾隆癸未科進士,為翰林院侍讀,得贈君如其官。一女適附監生梅學。側室梁安人生二子:廣西布政使經歷倓、太學生炯。二女,一適諸生劉辛,一未嫁死。孫男十一。孫女七。乾隆□□年□月□□日,葬君于寧國縣花塢山村之原。桐城姚鼐與燾為進士同年,又與炯相知,於君葬後,為君補為墓銘。銘曰:

懿維君,吏海濆,安內民,外夷馴,為國勤,著有勳。未上聞,乘歸輪。聚典墳,閎厥文。子繼振,蔚以彬。瘞泯泯,昭億春,吾銘云。

袁隨園君墓誌銘〈并序〉

君錢塘袁氏,諱枚,字子才。其仕在官,有名績矣。解官後,作園江寧西城居之,曰隨園。世稱隨園先生,乃尤著云。祖諱錡,考諱濱,叔父鴻,皆以貧遊幕四方。君之少也,為學自成。年二十一,自錢塘至廣西,省叔父於巡撫幕中。巡撫金公鉷一見異之。試以《銅鼓賦》,立就,甚瑰麗。會開博學鴻詞科,即舉君。時舉二百餘人,惟君最少,及試報罷。中乾隆戊午科順天鄉試,次年成進士,改庶吉士。散館,又改發江南為知縣,最後調江寧知縣。江寧故巨邑,難治。時尹文端公為總督,最知君才,君亦遇事盡其能,無所回避,事無不舉矣。既而去職家居,再起,發陝西;甫及陝,遭父喪歸,終居江寧。

君本以文章入翰林有聲,而忽擯外;及為知縣,著才矣,而仕卒不進。自陝歸,年甫四十,遂絕意仕宦,盡其才以為文辭歌詩,足跡造東南山水佳處皆遍。其瑰奇幽邈,一發於文章,以自喜其意。四方士至江南,必造隨園,投詩文,幾無虛日。君園館花竹水石,幽深靜麗,至欞檻器具,皆精好,所以待賓客者甚盛。與人留連不倦,見人善,稱之不容口。後進少年,詩文一言之美,君必能舉其詞,為人誦焉。

君古文、四六體,皆能自發其思,通乎古法。於為詩,尤縱才力所至,世人心所欲出不能達者,悉為達之。士多效其體,故《隨園詩文集》,上自朝廷公卿,下至市井負販,皆知貴重之。海外琉球,有來求其書者。君仕雖不顯,而世謂百餘年來,極山林之樂,獲文章之名,蓋未有及君也。

君始出,試為溧水令。其考自遠來縣治,疑子年少,無吏能,試匿名訪諸野。皆曰:「吾邑有少年袁知縣,乃大好官也。」考乃喜,入官舍。在江寧,嘗朝治事,夜召士飲酒賦詩,而尤多名跡。江寧市中,以所判事作歌曲,刻行四方。君以為不足道,後絕不欲人述其吏治云。

君卒於嘉慶二年十一月十七日,年八十二。夫人王氏,無子,撫從父弟樹子通為子,既而側室鍾氏又生子遲。孫二:曰初,曰禧。始君葬父母於所居小倉山北,遺命以己祔。嘉慶三年十二月乙卯,祔葬小倉山墓左。桐城姚鼐,以君與先世有交,而鼐居江寧,從君遊最久,君歿,遂為之銘,曰:

粵有耆龐,才博以豐。出不可窮,匪雕而工。文士是宗,名越海邦,藹如其衝,其產越中。載官倚江,以老以終。兩世阡同,銘是幽宮。

郭君墓誌銘〈并序〉

吳江郭君,諱元灝,字清源。其祖諱如龍,考諱諤。君少工為文,為吳江學生,而陸中丞燿之弟子也,中丞最稱賢之。君居家授徒,僅以供養父母而已。其室時至匱乏,而不以為憾。中丞貴,亦絕不往干,第與書往來論學。乾隆五十一年,君年五十三卒。孺人迮氏,無子。側室翁氏,生子麐鳳。麐嘗從余學為文。君亡,其考猶在,而家益貧。麐出遊求養,既而君考亡。又數年,麐乃克葬祖若父。於是葬君於嘉善縣澄湖港之阡,時嘉慶二年也。

次年,遇余於杭州,乞補為君誌。余宿知吳江陸中丞,天下君子,其所許,必君子無疑也。而又哀麐志,乃為銘曰:

篤為學,文可稱。守有介,行中繩,進而與之君子朋。吳、越兩縣間一塍,回見故國喬木升。於焉卜兆曰永寧。

江蘇布政使德化陳公墓誌銘〈并序〉

公諱奉茲,字時若,其先陳宜都王叔明十世孫崇,唐末為江州長史,聚族為孝義,僖宗旌之。其後五世,自南唐及宋,皆旌為江州義門。後乃遷居南昌,明季又自南昌遷德化。居德化三世,為九江府學生俶生範,康熙戊子科舉人,為安義縣教諭。生絢,為德化縣學生,是為公考。自曾祖至考三世,俱以公貴,贈通奉大夫,江寧布政使。妣皆贈夫人。

公生二十二歲,中乾隆丁卯科鄉試第一。庚辰科成進士,授四川知縣。凡知蓬山、閬中,擢知茂州,皆有善政。當金川為逆,大將率兵討之,任公主炮局,及修飭兵興橋路。常居口外山谷間,瀕危,勞績甚著。有三雜土司,地當進攻金川之路。官兵猝至,三雜長卓爾碼,婦人也,謂且伐之,閉道不通。將校嘩言三雜畔矣,宜先攻。公告將軍:「三雜未知國家意耳,非畔也。請往察而諭之!」將軍從公策。公至一告諭卓爾碼即散守者,具狀上謝,且奉軍過甚謹。其後,詔加其封號曰「賢順」。卓爾碼以謂「惟陳公活我,又予我以榮也」。公旋晉嘉定府知府及建昌道。其居官日常寡,出入邊塞,仁恩素著,多所鎮定,中外皆稱之。上乃授公四川按察使。乾隆五十二年,調河南按察使。居二年,調江蘇,旋擢江寧布政使。居四年,調安徽。未半歲,又調江蘇。

公始在蜀最久,凡二十七年。其後,居江南亦九年,歷四任。熟習民情,洞其利弊,能以簡靖漸祛其患,未嘗厲威為聲名。吏民愛戴,以謂得大臣之體。好士樂善,獎掖如不及。公自壯入蜀,至老受任不得歸,乃取鄉地,自號東浦以寄思,士皆稱東浦先生云。其天才高厲,作詩專法杜子美,論者謂樸厚之氣,殆足媲之。平生經歷多異境,舉見所為詩,凡千首,曰《敦拙堂集》。古文則所為不過十餘篇,然實得古人之法。今世作者,無能逾也。

公年七十四,嘉慶四年正月壬午,薨於蘇州。夫人桂氏,同縣縣學生某女,有賢智,從公居建昌時卒。生蔭生候選員外郎大來、候選州同知方來。又生二女。側室蔣氏,生候選布政司理問斯來、戊午科舉人具來。側室張氏,生候選司務備來。

公嘗喜桐城姚鼐之文,薨前一歲,在江寧監臨武鄉試,見鼐語曰:「我死,必得君誌吾墓。」鼐曰:「公方健,何言是也!」然心諾公。及公子於□年□月□日葬公某所,卒為銘鼐也。銘曰:

才為國勞,險阻載遭,靖彼紛囂。平寧安處,來宣江滸,從容風雅。民曰吾宜,列士懷儀,未究其施。有政可頌,有文可誦,名存身覂。匡廬前麓,故居爰復,永安幽谷。

方侍廬先生墓誌銘〈并序〉

方先生,桐城人,諱澤,字川,侍廬其自號也。祖某,父某。先生少有異才高識,遊江寧,與諸名士遊。一時才俊之士,言行多險怪,先生默默獨守中行。其後,同遊者多及禍,而先生弗與。然頗經紀其喪,有終始之誼。退為諸生,久屈場屋。長白觀尚書保,以學士督學安徽,最知先生賢,乃舉優貢入都,時先生年五十矣。再入北闈不售,為八旗生教習,歲滿,詔以知縣用,先生不樂就。歷遊湖南、河南、山西學政幕內,遍觀山水之勝,作為詩歌以自娛;最後主洪洞玉峰書院,得疾歸,歸未幾卒,年七十一。

先生與鼐伯父編修府君少為交友。編修府君仕京師時,先生館於鼐家,鼐兄弟皆受業。先生論學宗朱子,論文宗艾千子,惡世俗所奉講章及鄉會闈墨,禁其徒不得寓目。先生為文,高言潔韻,遠出塵堨之外,場屋主文俗士不能鑒也。然先生弟子,以其說獲雋於鄉會試者十餘人矣。得失要自有數,不繫乎其文,士自從所好耳!如先生,乃真信道篤而知所守者也。編修府君嘗謂先生文似明羅文止,詩似宋楊秘監云。

子二:□、□,今皆亡。有孫績、曾孫東樹,能世其家學。先生弟子今僅存三人,皆年七十矣,與績謀葬先生,而鼐豫為之誌,曰:

其守閟,以古為則,不為俗惑。英英高雲,以壯其文,絕於穢氛。生名弗耀,沒遲藏兆,弟子所悼。營是幽宮,龜言既從,以安厥終。

陳孺人權厝志

孺人,仁和陳氏女也。父琛。母程氏,通文字,以課子女。故孺人自少讀書,能為詩文,而其志慨慕古女子賢哲有節行者,不欲以才藝自居也。故其為詩,質直慷慨,義嘗近古;不若世女子流連風景,為媚好悅人之詞。

孺人適江寧胡君,名培,胡君居貧甚,孺人時以文字慰其意。既而胡君病沒,遺三子二女,皆未婚嫁,孺人執女紅為衣食,暇則教子女,與之論古今為學。又性解醫術,里中婦女有疾,往往請為之方。孺人於富者鮮所求,於貧者或濟之藥,雖自處乏困不恤也,其子女卒皆成立婚嫁。幼子鎬從姚鼐學,鼐見孺人詩曰《合蕭樓稿》,歎謂今女子作詩者之冠,雖流俗淺人論詩者未必知也,而後世必有知之者已。

孺人嫠居三十四年,嘉慶三年十月卒,年六十八。鎬與其兄鎮、鑒,權厝夫人於江寧城北,鼐為之銘。銘曰:

居庳里,志高矢。藏無有而學富。其身可亡名不毀,吾為命之女君子。

奉政大夫江南候補府同知軍功加二級仁和嚴君墓誌銘〈并序〉

君諱守田,字穀園,杭州仁和嚴氏。祖諱士奇,贈奉政大夫。考諱立功,為虞城主簿,封奉政大夫。君少遊濟南,寄籍運學為諸生,遂中乾隆辛卯科山東鄉試舉人。乾隆四十六年,挑發廣東知縣。初任陽江縣,未至境,有迎吏來,與君語少習,見君囊橐貧甚,誘君以利。君問何以取利,吏曰:「邑有賣漿者,毆人死,而多引富室,繫數十人矣。君至威脅以罪,千金立致也。」君曰:「諾。」至縣日,即坐堂上,出所冤繫囚,盡縱之去。獨留一囚訊之,囚即服罪,賣漿者也。迎吏捧牘在側,捽下痛杖黜之。是時,方傾市來觀上新令,見君治此吏,歡呼動地,君名聲一日大起。調仁化,與巡撫孫公士毅爭獄,君辭厲。孫公變色,既而卒從君議,更以重君。遂調之番禺,凡獄事多委君。以母憂去官。服闋再赴廣東,補順德知縣。治海盜有績,屢辨難獄,又調南海。番禺、南海,皆大府治所,君兩蒞之,人見其意思如暇,然而政無不盡。是時,孫公擢為總督,率兵出關,討安南之亂。公故奇君才,檄之從軍,及市球江之捷,敘功入奏,賜孔雀翎、五品頂帶。君才益見端緒矣,既而與孫公偕返。孫公內召,嘉勇公福康安代其任。福公亦重君才,君議論其前必盡。福公常聽其說,於事多便,乃保題君。引見,命記名知府,而發江南以同知用。在江南三年,屢委署,未及真授,而遭父憂歸。

其署淮安知府時,值旗丁以各縣助之費少為詞,數百人大噪淮上漕使之門。君往召眾前,使訴其意。君徐曰:「助費在州縣。今為爾白漕使飭下道,道下州縣。取費至,則汝候久矣,不亦病乎!」眾曰:「然。」君曰:「是誠非吾職,然吾當為公濟汝以私財。汝等張帆疾行可矣!」於是命之次第發,而稍資給之,竟無事。江淮人咸稱頌君有定亂才。君既歸數年,竟不復仕,於嘉慶四年四月十日卒於里,年五十有二。

君文章無不能,而奏牘尤善,通曉兵事,便騎射。為舉人時,偕人遊塞上,與侍衛武人共宴飲角射,君最後發,三矢中的如一。武人大愕沮屈,君從容就坐,題詩便麵而去。其在孫公軍中,誠欲盡其謀,以共立功於域外,不幸值阮氏之變,軍潰功不就。然古人始敗而卒建大功,如孟明之類,史冊多有。其後,孫公猶被眷遇,卒收庸、蜀桑榆之效,而君竟不復試於軍旅矣,世孰由知其才之異也。

君在江南時,嘗一來訪余。與言,果明決異士。其後,余至杭州又遇君,而君無意用世,亦旋歿矣。娶莊宜人。君在江南時,宜人卒。生炳及兩女。側室范氏生煥,亦兩女。胡氏生燾。吳氏生煦。某年月日葬君於杭州天馬山祖塋之側。莊宜人祔。銘曰:

既多文,又秉武,臨溟海,江淮滸,鋤黠猾,柔強禦。意趠遠,為國撫,萬里駕,中乘阻,鬱餘能,紀可睹。勒堅石,慰終古。

歙胡孝廉墓誌銘〈并序〉

胡君諱□□,字受穀。其先鄞人,康熙中有武進士璋遷歙,生行人司行人廷鳳,廷鳳生歲貢生銘恭,銘恭生廩膳生與修《一統志》凝鼎,凝鼎生君。君少孤,受學於淳安方先生楘如,工文章,中乾隆己卯科鄉試,名著於遠邇矣,而屢躓會闈,迄母喪終,君遂絕志求進。吏部符取為知縣,亦不就,惟日與諸生講誦文藝以為樂。

歙城南,越溪陟山有古寺十。雖多頹毀,而空靜幽邃,多古松柏。君攜徒稍葺治,讀書寺中,其意蕭然。余昔主紫陽書院,去寺不十里,嘗與往來;或至夜月出,共步溪厓,林徑寒窈,至今絕可念也。

君論文尤能起人意,又多藏書,喜借人閱,歙士多歸之,用君說取科第仕朝者數矣。君竟老山中,年七十四以卒,嘉慶三年十二月九日也,余去紫陽亦十年矣。

君性仁厚,與物無畦畛。其沒也,非其徒亦皆思之。娶方孺人,先三年卒。生府學生良會。良會將葬君某所,以書乞余銘。銘曰:

行伊修,其文彪,澹寡求。懋學優,授群髦,日月遒。藏陰幽,後億秋,於吾褒。

高淳邢君墓誌銘

(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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