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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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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部,别集类,北宋建隆至靖康,净德集>

钦定四库全书

净德集卷二十

宋 吕陶 撰

究治上

臣伏思国家享有天下百余年矣吾君吾相同心合德日夜孜孜营治之勤过於前古而太平未见其实者弊果安在哉好静而恶动喜无事惮有爲而然也夫静出於动无事本於有爲天地之生万物其先莫不旋斡运变周流不息以极其神而後乃收功於静圣人之经纶斯世其始必剗除荡涤无所不施以平天下之多难而终乃底於无事此物化之先後治道之始终其致一也今恶动而惮有爲则所谓静与无事者终不可得而犹好之喜之不亦异乎世俗之论曰动不若静循仍易而兴作难是不究利害之深浅理势之宜如何也是执一隅之说不知适变之道也是苟一朝之乐不议千日之忧也夫人之受疾有轻重故医之爲术有速缓或一寒一暑之侵烁发於肤腠此其浅而易去也则治之之术不过安神静气而自固可计日以起至於腹心难治之疴则不然彼其所感者深故所苦者甚异既将邻於悴亡而吾犹使之自养以待抑亦迁矣是必力攻急逐於死生之际而决其一胜何瞑眩之足惜哉大厦之居莫不欲便安而重创建藩篱缺漏补葺之可也榱桷敝坏完治之可也若乃基构颓圮梁腐栋桡一大风雨几有摧覆之患则又岂补葺完治之可救哉势至於此而犹重创建之劳则无以享便安之逸矣天下之事固有不可已者而已之非所以振起治功而恢明国体也方今之弊岂非天下有不可已之事而朝廷有不欲爲之心乎持不欲爲之心当不可已之事则取适目前而未暇於长久之计臣恐国家之政日苟一日岁苟一岁而可忧之渐有甚於此时者矣夫二敌盛强窥侮王室兄弟之好既结於北而王爵之封已加於西岁出金缯数十万分命赐与以爲固盟之具可谓厚矣诸边要地夙昔经意城守攻战非无傋矣介使屡至谩书数上出无厌之语启难塞之求以摇动吾君吾相之听亦已久矣此朝廷之公患而天下之深不平也然犹以劳民爲说以好战爲戒未尝一议诛伐之策而与之正中外之分惟默然贷忍百计应接而幸其不爲南牧之举臣窃以爲未安也大河爲患岁岁决溢朔方诸郡冲溃不常生民之死于垫溺者爲不少幸得保其余生而力困於河者亦多矣蒸薪之积堤防之劳无时而已也大抵壅之於东则奔於南障之於西则注於北而不见其素所谓河者果安在也洪流之害可谓极矣此朝廷之所共忧而天下之所熟闻也然犹以开疏爲功以遏塞爲利募富人度释子以给其费欲息寻丈之奔冲乃致千里之漂溃而未闻建定大议观水所向徙民避患而徐爲之谋臣虽甚愚亦不敢有取也举今之务莫大於此两端皆其势之不可已者犹已而不爲推此而下则庶政之苟简臣不得而悉数矣是以天下之人激昂奋厉之气少偷且怠惰之心多事劳而治功不立政发而王道不隆由此其故也惟吾君吾相深穷利害之本而权之以时乘圣贤之会而相与讲磨淬濯於庙堂之上不惑於一偏之说而断之以力行善动而不懈大有爲而无所惮以起天下柔弱不振之态而完其坚壮全盛之体可也古所谓日中必熭操刀必割则机会之至其可失乎

究治下

臣闻人主欲有爲於天下而无所惮则天下之事不足爲也然而名实之辨不可不察也举天下之事而皆可以爲则天下莫不知其善治也後世莫不称其难能也天下之事举皆爲之者实也莫不知其善治称其难能者名也事有本末名实有先後本近於实末近於名实居其先而名处其後也好实则所务者本也无意於名而名随之好名则所逐者末也未必有其实也此名实之辨也昔之圣人施爲於天下者盖非有求於名而行之及其成功事立而名自传舜举十六相诛四凶所以去天下之害而兴其利也然後有进善黜恶之名禹举四载决九川导九河驱洪流而放之海所以保斯民之命而粒其生也然後有扞灾御患之名三代君天下耕以井田税以什一教以学校罚以肉刑所以援斯人而纳之仁寿也然後有至治之名然则名者岂在好而求之哉王政之弊莫大於好名而不爲其实好名而不爲其实则事失本始而所逐者末也後世不知圣人有得名之实徒见其名之甚美窃好而欲求之乃猎取其近似者而行焉及索其实盖阙如也今日之弊信有类此矣国家尝诏司农条三岁之出纳命执政议其入计者岂非古所谓冢宰以通法制用於岁杪乎然而取之过艺极而横歛数下积之非有余而浮费无穷不可量入以爲出也耕三年者未有一年之畜也旱乾水溢则多菜色之民也又尝诏羣吏勉修厥职毋以簿书期会毕事者岂非古所谓兴教化以厚风俗乎然而朝廷所拟议制令所布告者类多赋役狱讼米盐货币之情乃俗吏之为而未见其可使天下回心向道之具也又尝诏中外臣属以密封论时政者岂非古所谓明主好道而求谏百官箴王阙乎然而公车不召对尚书不问言未闻燕见紬绎而览章引咎也凡为此者得非先名而後实欤诚能均节财用寛裕黎元矣可以命计司制国之经费也诚能导民以德动民以行矣可以责羣吏於薄书之外也诚能求善无厌改过不吝矣可以来天下之上封论政也凡为此者为先实而後名也天下方患名之浮而不见朝廷勤治之效苟人主一旦奋然揭其实而示之以耸动天下之耳目则德日起而大有功若雷霆之震日月之临照威声光耀穷极天地之表而着见万世矣所得之名岂若向之近似者哉臣敢遂道前世有为之君殊勲懿烈已验于往者以取必於睿断昔汉宣帝励精亲政综核真伪信必刑赏枢机周密品式傋具上下无苟且之意於是生民安业而单于慕义来享议者以为效优於孝文而德侔於商周之贤主唐宪宗决策定议明抗国威以平数十百年方镇僭叛之势则乱阶逆本诛削几尽而唐之纪律复振齐威王小国之诸侯也委政不治强邻交侵及其封即墨大夫烹阿大夫发兵四出则赵魏卫之君请和国人震惧无敢饰非者此皆为之有其实也况以国家大定久安之势究其实而不夺於名则何施而不可何为而不立岂特汉唐之比耶惟陛下留神考察

明任上

古之圣人制为君臣以立於朝廷者岂独辨上下之体全人主之尊而已乎其势必相须其义必相济将以辨天下之事也然而君臣之际常患乎责之非其任待之失其心无相与之情以固相须之势无相信之实以伸相济之义是以贤智才能之士不获自尽於上而治道有未至焉此其故非他盖人主以细务为先而不留神於天下之大计以猜疑为术而不思忧患之谁与处也夫天下之事固有大小矣治乱安危之机政教威福之具所谓大者也举而责之大臣则当矣大臣之责既重而天子待之又深不以崇高富贵自处而薄其顾遇之礼不以盈成闲暇为足恃而与之计及存亡休戚之外相接以情相交以道上无疑贰之隙而下无猜嫌之端则固能竭忠致力尽其得为之分而天下之事不足办矣此易所谓泰而刘向以为通而治也永惟尧舜之盛九官分职礼乐刑政任得其人而朝廷之上咨嗟都俞君有以谕於臣而臣有以告於君其言皆出於恳诚而其道各务於训戒昌明之化基於此欤汉高帝唐太宗皆以英豪盖世之才经营天下奇谋密计则责之萧张典章礼乐则求之房杜其君臣之间相与论议则丁宁反覆切究事情密如朋友此圣君贤主善任大臣而能尽其心以崇王道之大畧也二府者所谓经邦论道之官与天子维持天下而图安危者其智虑之所存其才业之所及岂止於除吏断狱之间而不出金谷律令之外乎生民未乂必有以安也四方未宁必有以御也教化未至必有以导也纪纲未傋必有以完也朝廷之所责者其重如此则所待宜何如哉昔我祖宗皆深明大臣之任而明职任以待当时之辅相可谓至矣或谕以抚中外和隂阳为效或戒以进贤退不肖为职或命以簿书之外极言时务或赐以诏旨问扞圉之策或给以笔札俾疏陈利病其於君臣之义岂不笃哉此真忠大节之所以感奋而嘉猷至计之所以不可默也天下之务不患其不能尽矣今埀拱坐朝迩英召对奏白之余清闲燕处其亦暇及於此乎其未暇及乎臣实疎贱莫得而知也及于此矣则圣贤之交万政毕举天下之大福也若犹未也则上下之情疎而君臣之义有未至朝廷庶务失於讲之无素重贻他日之悔矣固非臣之私忧过计也然好议者窃谓陛下嗣政之始天威赫然睿畧雄断如高明之不可窥而度左右大臣虽有远谋奇策可以尽天下之利害犹深思极虑而不敢辄发则亦非朝廷之光懿伏惟明主以社稷生民为心敦厚恩义八大臣耳方其天下无事朝廷清明刑讼衰少财用富积礼乐大傋兵戈不试则大臣无与彼事而享成功可也若乃法令不一而刑罚滥国费不给而民力困礼荒乐淫而教化流弊军旅不足用而四方未宁则安可无与其施为兴作之间哉今天下号为治安然非无事之时也元勲旧德谋议庙堂非无致君援世之术也而天下之人有未喻者三臣是以不敢默也夫是非异论成败异势则处之以与夺乃可以成天下之利然而功过随之行有得失政有可否则补之以献替乃可以全人主之美然而荣辱继之贤不肖混淆升黜谬戾则辨之以进退乃可以用天下之君子然而毁誉应之不处以与夺则不能息天下之谤而何以成其利不补以献替则不能救人主之失而何以全其美不辨以进退则不能除天下之小人而何以用其君子是故大臣之於君必息天下之谤而不计其功过必救人主之失而不虑其荣辱必除天下之小人而不恤其毁誉此所以成其利全其美而用其君子也汉欲击匈奴右地魏相以为不可报怨於远夷愿罢其兵既而三世称藩无敢入寇於君臣之际示之以至诚结之以不隐降意垂听从容终日以咨访询求於二府之臣使之言当世大务而与之图其取舍则处无遗策举无过事治道日隆而盛德新矣

明任下

天子待大臣以不疑则上下之情相通此治化之所由起也而大臣之报於天子岂可少愧於心三公之官不以一职而名者盖天下之事靡所不统而未尝专於一也是故与天子论道於朝廷而参六官之政与六卿之教焉且论道经邦而六官六卿之政教皆有所与则天下之事安有不责於已乎然而理势有本末体用有大小务其本不务其末为其大不为其小此所以持其宏纲听其治要而不若百官之琐屑也古谓宰相不亲小事者如此而已後世惑陈平一时之言而为之说曰决狱以廷尉治财以司农礼乐有奉常军旅有将帅宰相者任人授职享其成功而已至於施为兴作皆莫得而与也为是说者知末务而不知本可袭常而未可应变矣何则天子容保四海临制万事而与之其政者乃七唐欲赦吴元济以悦方镇裴度谓不与贼俱全请自督诸将以讨乃能平蔡之乱此处以与夺者也今天下之事或急於边或切於国或未宜於民而羣臣有以更张废置之议闻於庙堂则少为之裁决而多委之有司且要以不可有失上指者何也王嘉在位数务谏诤陈蕃杨震疏佞邪列灾异语皆切直魏徵指陈善否多至数十万言此补以献替者也今朝廷之政未必无失或系於睿德或関於圣教或动於天变惟谏官御史敢语其端而未闻谋猷入告弥缝衮阙者何也傅迁讦政则孔光勇於罢黜杨肜在朝则王商为之奏免此辨以进退者也今天下之士上自朝廷之吏而下至山林之匹夫修洁操行苟有所立则大臣尝收其器而用之矣至於宿恶巨愆足以残民黩化幸而未投於罪罟则未闻显白其状而废放之以激清下流而感起昏俗而犹使之贪爵冒位以居人上者何也凡为此者岂非以人君之权不敢侵而功名贵其全欤惟明主深察夫为臣之难与得君之不易既待之不疑以通其情又亮其不侵以责所报则庶乎能释天下之所未喻矣

议官上

天下承平既久任官之弊极於今日矣仕路益寛纷纭坌塞而朝多幸位也吏员愈衆国费益广而生民困穷也郡县之重牧以匪人而德泽不宣也日月为劳职业不厉而万事堕废也人人竞进苟觊禄利而亷耻销亡也积数十年之弊而欲一朝革之不穷其源而决之於横法未见其可以澄清也弊固有源矣入仕之法不精用人之制不愼也臣不敢远摭古训立为迂疏之论以取高於衆惟列述祖宗成宪参以近事愿朝廷揆酌其宜而用焉可也贡举之数杂流之选昔岁议之熟矣独任子之恩虽加裁节而犹或疏焉臣故曰入仕之法不精也建隆之制岁补有定员而重以试覆试不如奏书坐之也祥符之诏入学习经限年课试对於廷而授之职公卿子弟有以术业不明而罢归也夫定员入学之制固未易复於今而习经试覆可少仿而行矣臣愚以为凡廕奏书可着藉而未命诏以一艺为能若经史若兵刑惟习之听严其科格而核其能否能者官之而未能者使之退而复习要其成而复命之则上有考实之功下无增年之诈恩补之数颇损於旧而不患於滥矣夫州县之吏为考六七举者一二人则亦可以治县治县者考六七举者五六人则可以为京秩而治京县门资而京秩者考六七举者一二人则亦可以治京县治京县者六岁举者又二人则可以为治中为治中者五岁举者又三人则可以为郡守以国家敛才旌善之深术使人乐为之用而不已也然而法制一定循袭既久泥不知变则进退在下而与夺不出于上反为用人之大弊甚可叹也且天子之尊人皆畏信而不敢慢者惟取舍在我而不狥於衆人也今责考其任如此限其举者又如此苟有合於式度则选吏而上至郡守皆可计日而得是下有必取之势而上无必不与之理安敢议其贤愚而进退哉所谓人主之威柄者犹不得而持之也夫不议贤愚而惟式度之从则黑白杂糅而官政坏不足怪矣臣故曰用人之制不慎也臣闻祖宗之时州县之吏陛见而改秩其陞黜可否一出於人主之意而无必得者也凡以私弊被坐於决狱而失於深故者屡对而不迁矣自择能吏分治方州而责以秦彭之效矣选治中以佐武人之为牧者也録外官功过而閲於禁中矣以名召对而旌擢者二十四人矣凡此者皆以明威断而示奨劝也今陛见之吏未尝不迁向之不迁者惟增岁考而益荐员也郡守治中之举岁无常数而塞诏者衆惟有司第具先後而授之也外官之功过天子未尝尽知也召对而旌擢者未见其人也为法如此而求任使之当将可得乎臣愚以为凡吏有陞见而改秩者莫若就按故事差次功过而特可否之增考益荐之令辄废而不用凡京秩而上素所谓举而升者自今以往悉宜罢去时召大臣部使者二千石慎择良吏而荐如近日尤异之比岁不过几人命有司与左右之臣详考行能仿用资格如比岁政府除选之类任以守宰郡承之职明主周询广采而宠荣其卓然者则与夺在式度之外而进退出於威柄天下之吏孰不淬濯奋厉而求闻於朝廷哉其衰懦猥闇自知不能有立於斯世者必亦退避缩藏而不敢觊幸矣任官之大弊庶几可以革也

议官中

救弊之术如治水既澄其源而不疏其流以就洁清则必散漫四出渐溃污浊之地而复为向时之患臣前所论者宜为之先可以澄其源矣继而有洁流之议则安敢默哉夫精其入仕慎其用人者所以进天下之贤而退不肖也以一日之法制施於十万人之间而救数十年之弊则天下之贤岂能尽进而不肖者岂能尽退耶盖亦大为之防而徐导之磨以岁月而期於成也夫天下之吏非尽贤而亦非皆不肖其势相杂而未一则导之之术莫若明趣尚严责任使天下之人晓然知君子小人之分不可少乱而朝廷惩劝之道详审别白则贤者安其势而不肖者易其非何弊之不可去哉今日之患盖趣尚不明责任不严君子小人之分乱而所导非所劝故也趣尚者义利之辨责任者勤怠之分也厉之趋义而不诱之以就利所以明趣尚也而趋义者多矣督之勤劳而不开之以怠惰所以严责任也而怠惰者少矣趋义则亷就利则贪勤劳则称职怠惰则废事此人情之所同而天下之所共知也朝廷之於百官贵其亷而贱其贪者欲天下之吏皆亷也而或诱之以就利则安能劝天下之亷乎乐其称职而恶其废事者欲天下之吏皆称职也而或开之以怠惰则安能劝天下之称职乎且仕而受田者所以旌圭洁之行而养之非计其岁入之丰而设为高爵重位也守以长千里丞以佐郡而令以治县名器之辨在此而不在彼也今圭田之任皆躐而授之不复议名器而为岁入之辨守或俛而为丞丞或诎而为令矣为之者岂皆妄庸而无知哉世所谓善人能吏者往往流入其中而无甚愧之色谓法令许我以然也趣尚之不明如此则仕者何利而不就乎此贪冒之风所以起也夫张官置吏而分以职者欲举吾事也事而不举则职废虽罪之亦无憾矣生民之疾苦未蠲赋税之事轻未壹监司守宰之过也可责之矣朝廷尝欲恤其疾苦均其重轻而不贵於可责之官乃特遣吏以办之臣不知高爵厚禄而素养之命曰与我共理者将安用耶责任之不严如此则居官者何事而不怠乎此废弛之患所以成也二者非独吏之不肖皆朝廷有以导之而不劝矣臣故曰所导非所劝也嗟夫圭田之躐授足以起天下之贪冒矣况奸赃有复用而无永黜哉祖宗之禁不如是之疎开宝以来有弃世者也恤民均税之特遣吏臣以容天下之废弛矣况不职闻于上而无失旧物者哉祖宗之恩不如是之滥淳化中有处以州佐者哉臣故曰莫若明趣尚严责任趣尚明责任严则吏劝而政举也

议官下

夫古之循吏布宣德泽设为条教使民宜之深而信之笃所居称治所去见思风迹炳然垂休千载而後世莫能及之者何也非古之人皆贤而後世之吏多不肖也非风俗之醇漓代变而治体不可复也意者朝廷之於君子待之不适其分用之不尽其材而遂有所不为乎尊贤而退不肖者人伦之大别也尊贤所以劝不肖退不肖所以任贤此乃使天下之士求为之用而务有所立也今智愚混乱而失其别用舍重轻惟式度之听是故虽有卓然之才杂处其中而无所辨异则其心必亦自惰而不欲有为矣此所谓待之不适其分也法令者禁非防过之具为小人而设也君子不幸而过犹议贤能而释之则用之於君子可疎而不可密也可疎而不可密者使才胜於法而足以适用不使法胜於才而无能施也举今之法盖密於君子而使之不能施其才矣科条详悉网罗傋具大至於生杀与夺之间小及於出入起居之际一不可离於法是故虽有杰然之士愿发所存以尽行已之道回环四顾而皆为法之所?则其心愤懑沮法而不敢复议安肯触罪冒禁以求惊世骇俗之名乎是以其勤劳止於簿书刀笔其思虑不出於规矩?墨矣此所谓用之不尽其材也夫君子始仕则未尝不以济时及物为先务安有不欲不甘之心哉及乎既从事於其间观其势之如此而与志愿相违也於是抑而不振晦而不彰滀而不流藏而不试惟明主思致天下之力而辅成治道岂不惜於此乎昔之贤君待循吏者可见矣拜刺史守相辄亲问观其所由不数变易使民服从教化有治效者勉以玺书赐金增秩公卿缺则以次选用今皆不可得而有也民政之重宜莫如守宰一官而共之者三人羣趋於有司閲籍而听命计以岁月辄复代去虽百职旷惰而未至於受任则澄按所不及其治尤无状则碌碌罢退而合为一又羣趋而听命矣其所得之分则分毫无损益也昔之贤臣为循吏者亦可见矣使邮亭乡官养鳏寡贫穷而又为之制丧祭之具也擅发仓廪以赈余县流民而得全活也减少府用度齎刀布遣诸生诣学京师也以守相赋敛违法而遽解印绶也以孝妇寃狱不理而谢病求去也今皆不可得而有也於法无有而人不可以行也一郡之广坐斯民民将毙而不能辄济者朝廷有未报也一邑之大熟察斯民之所劳而不能辄革者州郡有未从也不虑乎此而遽为之则姗笑其近名贬駮其兴事甚者至於罪废而不録也昔之人恢闳旷阔多出於?检之外以望其成功今之吏委曲逊避以趋於法禁之中而求其无过也嗟夫上之所任者既如彼之轻下之所畏者又如此之重则尤异之效循良之政何时而及於古哉待之有别而使进退出於威柄则臣尝议其略於前矣嘉佑之诏有察守宰治行而命以久安者何中道而止也惟明主既先之以择才授任而不取必於式度又继之以循率先宪而戒其屡易褒赏其不欲之节而使之磨砺凡天下之吏有以宜民便国而抵罪可特议其过而时亦宥之勿拘深文遂至废斥以振动不敢之气而使之驰骋则贤者无自惰而有所施古之循吏出矣昔汉臣有言二千石部刺史三辅县令有财任职者人情不能不过差宜可阔略俾尽力者有所劝可为今日道也

策问

问卦者时也爻者适时之变也观其时穷其变赜之以吉凶推之以进退天道人事其相参乎何以周公履而不处仲尼需而不进明夷之六五利箕子之贞既济之九三见高宗之伐文王之德居升之四仲尼之志当革之初索求义象而质以圣贤之迹兹有望於强博也问六月宣王北伐之诗也历序小雅废缺为变之始则厉王之诗不列於小雅明矣十月之交雨无正小旻小宛皆刺幽王郑康成以为刺厉王之诗学者惑焉夫康成之於诗造其藴奥也其说非妄也诸君宜辩之问三代之政各有所尚故忠质文循环为用以求其弊推其损益而百世可知矣然则圣王之垂统御极必鉴观物理参验势数量揆叙以建治体使元元之生归於中和之域而後已也岂可泥於循仍而昧於适变哉国家剗五季乱本造四海大业百余年间号安平矣教化所渐摩法度所处治其所尚者何也远稽三王之道近抚当世之务则所损益者又宜何如而可以济於时耶诸儒固尝极虑於此也敢问其略无让焉

问经者所以载道而道者适治之路也士之穷经探道而有志於从政者岂区区章句而已乎必能推明圣奥而适於用也且礼有九经书有八政皆治道之要务施之於今无不可也请条其目而陈其效焉

问尧汤水旱必推之数也洪范休咎必归之数也推之数则灾异生於自然也归之数则精祲兆於有象也国家仁厚之化蒙被动植太和之气充塞方外然而水旱有时而作岂数之然耶抑体咎亦有其象也却衆沴而来诸福得无术乎昔董仲舒刘向父子夏侯胜谷永李寻之徒皆以经术推隂阳为儒宗今之经明行修者岂宜自谢古人而不言也

问四裔为中国患难三代之盛亦所不免故御外傋边之策兴焉议者必曰重任将勤训兵厚其储蓄此其大畧也然则将以何道而任使之必胜兵以何术而训使之不骄储蓄以何法而积使之不困於民愿毕其说可也

净德集卷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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