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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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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部,书类,尚书精义

钦定四库全书

尚书精义卷四十九    宋 黄伦 撰

吕命穆王训夏赎刑作吕刑

无垢曰吕命者命吕侯为司冦也命为司冦而不明言之如君牙为司徒伯冏为太仆正之例何也曰为司防乆矣吕侯以时度之知周刑太重乃建明于穆王以夏赎刑为法穆王是之故因可吕侯赎刑之法而遍及天下也是篇非为命为司冦而作也此所以谓之吕刑也名言吕刑则知赎刑之意出自吕侯建明也

东坡曰周公之刑二千五百而穆王三千虽增其科条而入墨劓者多入宫辟者少也赎者疑赦之罚耳然训刑必以赎者非赎之锾数无以为五刑重轻之率也如今世徒流者皆折杖非以杖数折不知徒流增减之率也

司马槱曰善治天下者使法胜民而不使民胜法法胜民则治民胜法则乱是以先王藏法于幽隠之中而不以示民者惧民之胜吾法也夫人君所以制天下之命者在于法而所以行天下之法者在于权权者我之所持以制之而不可使人持之以反制我也今藏法于胷中而原心以定罪度情以制法刑则刑杀则杀使人不得以罪之大小而求法之轻重则天下之法在于我矣故民惟俛首以听命敛手以避法迁善逺罪截然俱入于规矩凖绳之中则奸伪巧诈之心无自而作况敢玩法以议其上耶

黄氏曰不待爵而劝不待刑而惩是君子也尧舜之民也爵之而后劝刑之而后惩是众人也治世之民也爵之而不劝刑之而不惩是奸民也乱世之民也余读舜典其命百官也曰惟刑之恤云尔其臯陶曰惟明克允云尔盖其终篇者无几呜呼何为法之简也至读吕刑反复数千言凛乎惟恐听之之不详阅之之不实诛之之不当宥之之不审重轻之不齐辞貎之不一曲为之禁而大为之防其属至于三千则何法之详也至读春秋定哀之篇盖终乎二百四十二年之间爵刑之用备矣圣人予之天下之人背而去之圣人夺之天下之人趋而归之向也僣而今也簒向也专而今也逐向也假君之权而今也国其国矣爵非不立也刑非不明也然而天下莫之从也是何法之弛也夫刑非圣人之得已也既为之防于此以待天下矣而天下犹有出乎防之外则为之刑以待之凡刑措而不用者非上之人不用之也天下安行于至善而入吾刑者少矣自教化之具弛而后犯法者众犯法者众而后刑益详其刑详矣而不务于教及其乆也习而安之则刑亦玩而不威矣故法简于舜而详于周虽以孔子之圣尽力救之于其末流而不能正故吕刑为帝王之书之终而春秋为六经之终夫刑非圣人之得已也其用出于不得已则策已下矣而犹不能以有为圣人若曰呜呼治道至于刑而穷矣故书与春秋皆终焉

林希曰穆王训夏赎刑周失刑也周刑之属墨五百剕五百大辟五百穆继成康丕式之后享国耄荒其臣甫侯为训夏乃作详刑以诰四方墨劓不五百而千剕五百宫三百大辟二百孔子曰五刑之属三千其庶矣乎荀子曰刑名从商则夏刑密亦得轻重之中

张沂曰夏承尧舜之后民淳易治故制刑近轻轻则民慢至汤刑稍重厥后纣作炮烙之刑罚益重周承其后不可顿使太轻虽轻于商犹重于夏至成康之问刑措不用下及穆王民复易治故吕侯度时制宜请训用夏法非圣人制作不及吕侯盖刑罚世轻世重所宜损益也

吕刑

惟吕命王享国百年耄荒度作刑以诘四方王曰若古有训蚩尤惟始作乱延及于平民罔不冦贼鸱义奸宄夺攘矫防苗民弗用灵制以刑惟作五虐之刑曰法杀戮无辜爰始淫为劓刵椓黥越兹丽刑并制罔差有辞民兴胥渐泯泯棼棼罔中于信以覆诅盟虐威庶戮方告无辜于上上帝监民罔有馨香德刑发闻惟腥皇帝哀矜庶戮之不辜报虐以威遏絶苗民无世在下乃命重黎絶地天通罔有降格羣后之逮在下明明棐常鳏寡无盖皇帝清问下民鳏寡有辞于苗德威惟畏德明惟明乃命三后恤功于民伯夷降典折民惟刑禹平水土主名山川稷降播种农殖嘉谷三后成功惟殷于民士制百姓于刑之中以教祗德穆穆在上明明在下灼于四方罔不惟德之勤故乃明于刑之中率乂于民棐彞典狱非讫于威惟讫于富敬忌罔有择言在身惟克天德自作元命配享在下王曰嗟四方司政典狱非尔惟作天牧今尔何监非时伯夷播刑之迪其今尔何惩惟时苗民匪察于狱之丽罔择吉人观于五刑之中惟时庶威夺货断制五刑以乱无辜上帝不蠲降咎于苗苗民无辞于罚乃絶厥世王曰呜呼念之哉伯父伯兄仲叔季弟幼子童孙皆听朕言庶有格命今尔罔不由慰日勤尔罔或戒不勤天齐于民俾我一日非终惟终在人尔尚敬逆天命以奉我一人虽畏勿畏虽休勿休惟敬五刑以成三德一人有庆兆民頼之其宁惟永王曰吁来有邦有土告尔祥刑在今尔安百姓何择非人何敬非刑何度非及两造具备师听五辞五辞简孚正于五刑五刑不简正于五罚五罚不服正于五过五过之疵惟官惟反惟内惟货惟来其罪惟均其审克之五刑之疑有赦五罚之疑有赦其审克之简孚有众惟貎有稽无简不听具严天威墨辟疑赦其罚百锾阅实其罪劓辟疑赦其罚惟倍阅实其罪剕辟疑赦其罚倍差阅实其罪宫辟疑赦其罚六百锾阅实其罪大辟疑赦其罚千锾阅实其罪墨罚之属千劓罚之属千剕罚之属五百宫罚之属三百大辟之罚其属二百五刑之属三千上下比罪无僭乱辞勿用不行惟察惟法其审克之【案以上经觧永乐大典原缺】

上刑适轻下服下刑适重上服轻重诸罚有权

无垢曰上刑适轻者如同是杀人也杀人者死此上刑也然其问有误杀者此在杀人中适轻也适轻则服下刑矣下刑适重者如鬬殴不死此下刑也然其间有谋杀而适不死焉此适重也适重则服上刑而死矣用刑者岂可以杀人鬬殴不问情之轻重而行刑哉情轻则罚亦轻情重则罚亦重以情为权而论疑罪之轻重则其刑罚为当矣刑权轻重以为上下罚权轻重以为多少则先王之用刑罚其大指亦简要矣

史氏曰以法而用法不若以权而用法法者一定之制权者一时之宜任法则罪有时而不合任权则罪无往而不当法无轻重因罪而为之轻重非圣人善用其权则法有时而不恕矣当服上刑矣而情适于轻使之下服则必无滥狱当服下刑矣而情适于重使之上服则必无隠情轻重以权不以法也

刑罚世轻世重惟齐非齐有伦有要

东坡曰穆王复古而不是古变今而不非今厚之至也曰各随世轻重矣民有犯罪于改法之前而论法于今日者可复齐于一乎旧法轻则从旧法今法轻则从今法其不齐所以为齐也伦者其例也要者其辞也辞例相叅考必有以处之矣

张氏曰商人羣饮而赦之不害其为轻周人羣饮而杀之不害其为重或轻或重因世而已若夫不能随世为之轻重欲为一法以齐之则非所以为齐也惟齐以非齐则其齐也齐矣有伦者言或先或后不失其序也有要者言或因或革不失其统也

罚惩非死人极于病非佞折狱惟良折狱罔非在中察辞于差非从惟从

林氏曰夫刑者侀也一成而不变君子宜尽心焉罚之惩人非致之死然人已极于病矣刑人有至死者可不慎乎言刑之当谨也如此然不可以才而折狱也惟内有仁心者乃可折狱也佞者才也如左传云寡人不佞是也以才折狱则失之纵以仁折狱则失之柔两者皆非中道也凡察囚辞之差者使不得尽其情则彼虽非心服而从亦屈而从矣

吕氏曰治狱之道要察罪辞寃枉于差误处若不于差悮处察无縁知得他实情如他有理他十次说十次无差错若无理十次说是十様司政典狱须是去不同处察他之情状都无逃避处非从惟从不可从他辞説须是从他一个实情不能从他实情只是从他辞説这不是从大抵用刑不从民之口从民之心不从民之心乃所以从民之心

哀敬折狱明啓刑书胥占咸庶中正其刑其罚其审克之狱成而孚输而孚其刑上备有并两刑

吕氏曰折狱之人如得其情则哀矜而勿喜以哀敬之心折狱这是治狱之本后世折狱之官却以折狱为能事才得其情便自喜了盖治狱之官是代天行罚须是哀敬明啓刑书所谓载在象魏无不详备须是明啓了又须众人相与占度方能咸庶中正不可以己意自占若以己意自占便不能中正何故狱不是等闲事才出不是刑便是罚其刑便伤人肌肤其罚便伤人财货到这里须是审克之 又曰大抵狱最要看人输情须是看初输情时节若不是看初输情时节看他已成狱则已成者皆是深文煆炼得成这不可信所谓输者是初欵看他初欵输辞无寃枉时方可信如汉杜周深刻煆炼臯陶有所不为以此见得须是看他吐露情实时方信无寃枉 又曰奏狱于上须尽备许多条目有并两刑者有一人兼犯两罪合得两刑圣人则并两刑为一刑就其重者刑之所谓其刑上备者见得圣人不欲遗漏有并两刑者见得圣人不多罪

王曰呜呼敬之哉官伯族姓朕言多惧朕敬于刑有德惟刑今天相民作配在下明清于单辞

林氏曰钦而畏法者人君所以望天下之民喜于用刑者人君所以遗天下之毒何则刑者先王为天下沮恶表善之具也使其乐于用刑而无戒惧之心则民将轻于犯法则善者无所劝而恶者无所沮矣惟其哀之怜之则天下之民畏法自重而无自弃于善之域岂不嘉哉虽然犯法者天下之民典法者有司之责使其典法者不以上天之心为心不知人君所以戒勑于我者非惟上负皇天人君之委托则民将必有所不服矣 又曰夫两造具备则易以折断单辞无主则难于审听为有司者其可不明听之哉吕氏曰今天之相助下民无非以天讨正民之罪作配在下是司政典狱代天行罚与天作配有对天之功此岂可容易何故天能死生人司政典狱亦能死生人须是对越在天心与天对无一毫私曲方可用刑明清于单辞所谓单辞最难察有两辞者却是有对头单辞无对头无证佐又无主家今若欲识得如一人杀一人那一人已死只有杀人者在又无对头狱辞都由这一人説此之谓单辞明清须是自家知虑澄清初无私昵方始能仔细察得他若不是十分知虑清明如何察得单辞单辞察了两辞不足道

民之乱罔不中听狱之两辞无或私家于狱之两辞狱货非寳惟府辜功报以庶尤永畏惟罚非天不中惟人在命天罚不极庶民罔有令政在于天下

无垢曰夫民之所以治者以典狱之官先得理之中无私喜无私怒以此听狱之两辞则直者得理曲者服刑曲直在彼而我无一毫私心变动于其间焉所以君子有所怙小人有所惧 又曰不能分两辞之曲直者多由私家乱之也私家云者私喜私怒其下至于纳赂受贿以乱曲直者皆是也可不以私家为戒乎 又曰鬻狱得货人见其为寳耳非寳也乃聚罪状耳东坡云辜功犹罪状也古者论罪有功其迹状也此意犹昔人作假山其傅曰此非假山也乃血山耳以言狱货非寳也乃聚众祸耳取祸入门稍知利害者为之乎而贪吏见金不见祸其亦可哀也故穆王指狱货为祸使知所警焉 又曰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此天理之自然者人以寃枉求正于我而我受人货赂变是为非乱曲为直此正作不善者也报以庶尤即降之百殃之谓也天罚昭然如此自古及今所不昧者也其可不长乆畏之乎永畏云者非一朝一夕之畏也 又曰鬻狱而变是非乱曲直天乃降之殃祸此必然之理也岂天不以中道待人哉惟人自取其殃祸耳召诰曰今天其命哲命吉凶命歴年是哲命吉命凶命歴年之命天何容心惟人自取之耳在者谓人自取正在殃祸之命也又曰人君代天者也庶人为不中之行以强凌弱

以众暴寡以智诈愚以勇苦怯人君当行天命以罚之今人君失职使典狱者变是非乱曲直天乃自降殃祸以罚不中之民事至于此是人君纪纲大壊无有善政在于天下者也何谓善政无辜者得理有罪者服刑此善政也

王曰呜呼嗣孙今往何监非德于民之中尚明听之哉哲人惟刑无疆之辞属于五极咸中有庆受王嘉师监于兹祥刑

无垢曰此篇大抵多主于中如曰士制百姓于刑之中曰故乃明于刑之中曰观于五刑之中曰咸庶中正曰民之乱罔不中曰非天不中而终曰咸中有庆今又曰今汝嗣孙自今以往何监法乎非立德以啓发民之中乎庶几汝嗣孙明听我言哉盖民各有中得此中则上下贵贱老少长幼各安其分不相陵犯有和睦之风无乖争之俗安得防于刑辟哉顾惟此中其何能自发见乎惟在上者行德以啓发之耳昔尧以穆穆在上而羣后以明明在下君臣合德醖酿造化灼于四方故乃明于刑之中率乂于民棐则民之中果在上立德以启发之耳 又曰知人则哲哲者知人之谓也有知人之哲而以断刑则人之是非曲直何所逃哉是非明辩曲直昭然善人怙焉恶人惧焉万口一音称颂赞美者此自然之理也然则孰为而哲曰自知孰为自知曰三省三省则自知一心之是非曲直矣自知一心之是非曲直则天下之是非曲直皆影见于吾一心矣犹悬镜于堂妍丑皆入澄水于江星斗自见哲盖自于此 又曰哲人何以有无疆之誉哉以其断狱皆属于五刑之中故也不轻以用刑有罪者无所逃不重以用刑无罪者无所虑一以中断刑而已矣吾何容心哉大而大辟小而墨辟皆得其中所以有无疆之庆誉也哲人岂求名于人哉鼓钟于宫其声自闻于外兰生于林其馨自逹于逺

林氏曰本之以德者人君爱天下之诚辅之以刑者人君治天下之术使其本之以德则施为仁政发为仁术而跻民于仁寿之域又非爵赏劝乎其前刑罚驱乎其后民皆狃于为善则虽有刑法亦将措而不用卷而怀之此人君爱天下之诚然也惟其辅之以刑则不专以刻薄为心鍜链为利立氏之极享天之福法得其情情当其罪放僻邪侈之心无自而生迁善逺罪之风油然而起此人君治天下之术然也

平王锡晋文侯秬鬯圭瓉作文侯之命

无垢曰余读史记知幽王废申后及太子宜臼以褒姒为后而立其子伯服为太子宜臼奔申申侯怒与犬夷杀幽王虏褒姒晋文侯与郑武公乃即申侯共立宜臼是为平王呜呼尚忍言哉即以史考之是平王因申侯杀其父而得立也呜呼尚忍言之耶呜呼春秋之作始于隠公其亦以是乎使平王知有父子方且痛苦求死之不给肯为弑父者所立乎 又曰晋文侯仇迎立平王迁于洛邑平王德之故锡以秬鬯圭瓉彤卢弓矢使为侯伯即分陜之任也毛苌云九命诸侯然后锡以秬鬯圭瓒孔頴逹云晋文侯于时九命为东西伯故得受其赐也秬鬯者秬黒黍也鬯郁金之气也以郁金酿秬黍为酒圭瓒以圭为勺柄以酌郁鬯祼以求神也此诸侯之盛礼也礼曰赐圭瓒然后为鬯未赐圭瓒则资鬯于天子以是知非如晋文侯安定国家安得受此礼乎

胡氏曰玉人祼圭尺有二寸有瓒明堂位曰灌用玉瓒祭统曰君执圭瓒祼尸太宗执璋瓒亚祼盖古者赐圭瓒然后为鬯未赐圭瓒则资鬯于天子故旱麓言瑟彼玉瓒黄流在中江汉言厘尔圭瓒秬鬯一卣为其有功而赐之也然则文侯有功于东周而平王赐之以此凡以崇德报功而已传曰孝道备者赐以秬鬯圭瓒宗庙之盛礼也于此见之

林氏曰先王之念有功也必有物以赐之诸侯之受其赐也必因义以报之盖诸侯也者诚心夹辅安奬王室若手足之捍头目子弟之卫父兄有不可后者夫何故义当然也夫君臣之分若冠屦之不相侔傥或赐之以物崇之以礼其何以见亲爱之诚心乎今也平王东迁文侯有迎送安定之功于是赐之以秬鬯圭瓒

张氏曰经言赐文侯以秬鬯弓矢焉特言秬鬯者举其盛者而言之也周官典瑞祼圭有瓒以肆先王以祼賔客则圭之与瓒皆挹秬鬯之赐也赐秬鬯则圭瓒及之

文侯之命

王若曰父义和丕显文武克慎明德昭升于上敷闻在下惟时上帝集厥命于文王亦惟先正克左右昭事厥辟越小大谋猷罔不率从肆先祖怀在位

无垢曰明德之人其心上合于天下合于民保防明德之人是上合天之心也所以昭然升于上下合民之心也所以敷美名于下民心即天心天心即明德君子之心文王能保防明德君子所以上帝集万国之欢心而命文王为天子也呜呼明德君子其用如此人君傥不为保防而使小人防贼之是絶民之心也絶民之心是絶天之心也 又曰先正即周召吕毕诸公也文武能保防明德君子则明德君子亦能布其四体安意肆志尽行其所学昭然以大公至正之道左右事其君使其君不陷于祸难焉平王言幽王之祸患皆左右不得其人也 又曰文武丕显保防明德之人明德之人亦能昭然以大公至正之道左右文武故于小大谋猷无不如意谋者猷之始猷者谋之成以先世有圣君贤臣成此谋画道德人材纪纲政令一皆全备故平王先祖自成康而降皆得安然在位也

林氏曰圣人之德不可揜常懐钦谨之心圣人之诚不可忽宜格天人之大夫常人之德既格其大明也则怠慢之心生于中而矫诈之怨发于外又焉能逹于上下乎惟圣人之德既如是其大明也而主心于物又如此其能慎也夫然后上合乎天虽幽而无不格下合乎民虽逺而无不闻自非圣人孰能与于此夫然后大命集于文王亦惟先正左右小大之臣咸出谋猷昭事其君使我先祖归于在位也自古之得天下未甞不资辅弼之臣以为之助使其尽一己之智力不资左右之谋猷将见力愈劳而心愈不给一不成而万有皆丧求其致天下之大利成天下之大顺不可得也惟其委之至重任之至专彼其输诚相与共致无为之治岂不嘉哉

吕氏曰自尧舜以来或説敬或説慎异名同实皆是作圣工夫这明德是天生聪明自然之明德慎之一字是保养持守此德此亦见得文武保养之功深是以昭升于上敷闻于下自然克明上下四逹此其所以集命于文王上帝集命时元不在外只是明德中才慎命所以集不慎命所以散文武之德固如是此亦縁当时有先正之臣能左右昭明于小大谋猷罔不率从见得文武是尊信贤哲无小大皆率而从之所以能率先王也这里却説小大谋猷罔不率从是小事大事皆出于臣下明德安在如临之六五曰智临大君之宜吉言六五之君能以虚心待天下便是智临大君之宜吉若区区任一己之聪明不任众人之谋猷如何昭升于上敷闻于下

呜呼闵予小子嗣造天丕愆殄资泽于下民侵戎我国家纯即我御事罔或耆寿俊在厥服予则罔克曰惟祖惟父其伊恤朕躬呜呼有绩予一人永绥在位

无垢曰平王言我嗣位正当天大祸患絶资用惠泽于下民无以自振而犬戎侵伐我国家为大患难时其何以自支乎然祸难之作天所以开圣人也啇道不衰何以见高宗四夷不叛何以见宣王汉无昌邑之变则无以啓宣帝唐无宫阃之变则无以啓明皇患平王无志耳苟惟有志则呼名如夫差尝胆如勾践轻徭薄赋以收民心尊贤使能以慰民望选兵链将以报国雠仗大义摅宿愤与天下共诛弑天子者岂非臣子之职乎 又曰天下之理有当谦者有不当谦者承祖宗之业不谦则不足以持盈当祸患之后不任则不足以成功且以成汤观之得一伊尹其为言曰思天下之民匹夫匹妇有不与被尧舜之泽者如已推而纳之沟中又曰予罔弗克俾厥后为尧舜其心愧耻若挞于市其任如此所以能佑佐成汤自诸侯而为天子自七十里而有天下今平王君父至为犬戎所弑乃曰予则罔克此岂谦退时耶 又曰平王有辛苦之言而无发愤之意有求助之言而无自立之意岂有如此而能中兴者乎用伐鬼方高宗所以能中兴如震如怒宣王所以能中兴明明庙谟赳赳雄断者光武之中兴也予不能事事其何以见于郊庙宪宗之中兴也岂有如平王资质而能有为乎

林氏曰有国家者成之孔艰壊之甚易百年成之不足一朝毁之而有余为人后嗣者宜念乃祖经营缔构积行累功岂易为尔讵可废法乱纪败常乱俗而自取丧亡哉夫有周之天下自后稷开基公刘经始文宁之武定之其用心可谓勤矣其虑后可谓深矣迨及幽王为犬戎所弑殄絶先王之命荒废祖宗之绪在我后嗣有不克负荷其位亦云防矣故今歴陈失天下之由自陈任天下之重如此其难也言我小子遭天大罪使恩泽下絶政教隳毁殄絶于下民也又侵我土地伤我人民及言当时左右之臣则无老成人又无俊杰在位是致国家之亡使我又不克负荷其任也又言我惟祖惟父其不恤我躬以致如是于是告文侯曰今汝有功予一人则使长在位

父义和汝克昭乃显祖汝肇刑文武用防绍乃辟追孝于前文人汝多修扞我于艰若汝予嘉

林氏曰纂先王之服者莫若昭前人之功法先王之功者斯可配前人之德前人所以贻厥后后人所以绍前烈者不外乎此道也何则夫欲传祖业者必思得祖宗之人既得祖宗之人然后可以致祖宗之治祖宗之得天下必有大义之亲以为之辅翼吾之所守者祖宗之业其可不责以祖宗之事今汝苟能克昭乃祖之德惟能纂祖宗之烈使文武之道不至于坠地用能绍乃辟追孝于前世文德之人今汝之功多甚修矣乃扞我于艰难其功可嘉得不勉之成之以绍前人之德欤

胡氏曰传称我周之东迁也晋郑焉依是晋之文侯郑之武公犬戎灭周之后在平王迁洛之时辅弼东周戡定王室之不殒繄二国之是頼也故文侯之命曰汝多修扞我于艰若汝予嘉是乃扞御于艰难诛犬戎而成周室也

王曰父义和其归视尔师宁尔邦用赉尔秬鬯一卣彤弓一彤矢百卢弓一卢矢百马四匹

林氏曰诸侯有锡所以示一人之至恩礼物不同所以昭人君之厚德何则天下之大不能独治必有资于共治之人惟吾同姓之亲恩同肺腑德厚丘山得不頼于维持之力推奬之功也古者先王之制征伐叛而讨之所以示刑服而舍之所以示德故诸侯征伐有功则赐之弓矢夫文侯扞我多艰宜乎赐之有彤有卢也马之为物可以任重可以代劳其性则柔顺而能行此正如坤为人臣之德也故诸侯享天子以马天子之锡诸侯亦以马其意可见矣

张氏曰卣中尊也有中和之德足以承先祖奉祭祀故以秬鬯一卣赉之彤者正阳之色也卢者正隂之色也阳为德赐之以彤弓彤矢者以其德足以防绍乃辟也隂为刑赐之以卢弓卢矢者以其刑足以扞我于艰也马之为物其行地无疆承载于下而使人无为于上有臣道焉故又赉之以马四匹

父往哉柔逺能迩惠康小民无荒宁简恤尔都用成尔显德

林氏曰天下之势有逺迩人君之治在德政近者易治而逺者易疎惟人君以德而为政逺者既柔则迩者自归感此而彼应感近而逺应将见如婴儿之慕驹犊之从其从之也不期而然矣且民之情不难服也爱之则亲不难格也利之则至何则好顺而恶逆者斯民之常心一咈其心则彼将防持而去好利而恶害者民之常情一顺其情则彼将竭蹷而趋为人上者得不以惠而康之乎

东坡曰唐德宗奉天之难陆防为作制书武夫悍卒皆为出涕唐是以复兴呜呼平王独无此臣哉张氏曰逺者柔之则逺人格迩者能之则迩人安告文侯以柔逺能迩者以晋戎狄之与隣故也至于小民则其保为尤难故欲其惠康之也惠以爱之康以安之则小民可得而保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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