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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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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部,诏令奏议类,奏议之属,历代名臣奏议>

钦定四库全书

历代名臣奏议卷九

明  杨士奇等  撰

圣学

宋宁宗时卫泾上奏曰臣闻学之为王者事自昔帝王莫不以学为本然学有小大分章析句牵制文义此书生之学也究圣贤之用心明古今之大致识安危治乱之体察善恶消长之机斯为帝王之大学臣恭惟陛下聦明天纵不自矜伐即位之初首下明诏博延儒英增置讲读紬绎经史从容赐坐一日再御情亡厌倦可谓知所本矣迩者侧闻玉音宣谕今後晚讲各须讲解义理引古证今庶不为文具若只读过恐无益於事大哉王言臣有以见陛下识度高远精进不已知求多闻之有益於圣德也臣诚不佞抑闻之先哲学则必问问然後为学学者圣之先务问者学之大方孔子称舜大知必曰好问仲虺戒成汤必曰好问则裕易乾之六爻龙德变化皆圣人也九二见龙在田孔子曰龙德而正中也亦由学以聚之问以辨之逮至九五飞龙在天则与天地合德日月并明问学之功其大矣哉傥若诵说虽勤而诚意不充见闻虽广而躬行不力深恐犹为观美而於王功帝绩未知所用力之地也曾子曰尊其所闻则高明矣行其所知则光大矣高明光大不在乎它在乎加之意而已臣伏愿陛下讲学之际更留圣心咨询考问以尽臣下之情反复研究以求理道之要磨礲渐渍日累月积疏?其心源斟酌於义味自然德性成就知虑开明物来而能名事至而能应以之用人则邪佞者远忠直者伸以之立政则蠧弊日销绩効日着何为而不成何求而不获哉昔唐太宗平定四方有志治道?文学之士日侍闲燕或论往古成败或问民间事情言及暗主乱朝则省惧自戒言及贤君理代则企竦思齐言及稼穑艰难则务遵勤俭言及闾阎疾苦则议息征徭惟其见善必从闻义必徙用能贞观之治庶几成康为功德兼隆之主此又尊所闻行所知之明验也以陛下天资粹美进德无疆上焉唐虞三代要不难致下焉亦不失为唐太宗惟陛下留神幸甚

袁说友上奏曰臣恭闻太宗皇帝谓李至曰朕年来无它好但喜读书用监古成败仁宗皇帝谓辅臣曰近讲诗见国风多讥刺得以为监戒高宗皇帝谓赵?曰朕居禁中自有日课早阅章奏午後读春秋史记夜读尚书又曰有帝王之学有士大夫之学朕在宫中无一日废学但推前古治道有宜於今者要施行耳不必指摘章句以为文也大哉祖宗所以治天下国家者其必由於学乎诚本朝之家法启佑乎後人者也臣仰惟皇帝陛下聦明睿智得於天资历数在躬继天作子践阼之初恭嘿以执祖丧恪谨以隆父养倚信大臣收召人物崇广言路敷求直言此皆陛下畴昔讲学之功其见於初政者已足以慰人心而惬衆望然而自古圣王临政愿治身致太平未有一事不由於学况陛下御极之始尤当以讲学为先自古圣主进德修业终身而行未尝一日敢忘於学况陛下春秋方盛尤当以讲学为急陛下之所谓讲学者盖将举而措之以治天下国家者也本朝吕公着有言曰天子之学与凡庶不同夫分文析字声律章句此世之儒者以希利禄取科级耳人主所不当学也人主所当学者观古人之用心论历代帝王所以兴亡治乱之迹求立政立事之要讲爱民利物之术公着之言实为人主讲学之要今陛下方上承宗庙之付托下慰四海之观瞻万机得失之端一念趣向之本小有未至即基安危是故人主所谨端在一心正心之原实本於学盖道者适治之路惟学然後道明以德行仁者王惟学然後德进审为政之理非学何以达理以义制事非学何以由义古今有兴亡有成败学然後知所以兴亡成败之本天下有利害有治乱学然後知所以利害治乱之因人主有讲学之功则明道进德达理由义可以成可以兴享其利享其治人主失讲学之益则昧道暗德悖理违义至於亡至於败受其害受其乱事之必然无可疑者陛下前日朱邸固已亲近诸儒从容讲论凡其开沃圣心培埴学本者可谓弗遗余力则陛下於道德理义必已能洞达而知所原本矣於兴亡成败利害治乱必已能深究而知所畏慕矣陛下天纵聦明非凡所及讲学之益为日固久然既承大宝天子之学事异初潜故臣转以为讲学之事陛下今当举行者其说盖有五焉一曰凡经筵讲读陛下或意有所未谕则详为叩问必至洞彻深晓然後已与之反覆问难使之开导圣心知所鉴戒且不以它事而辍讲亦不以拂意而倦闻若止循故事略无上下议论之益则虽积岁累月於陛下必无益也二曰经筵之例率以朝退入讲陛下坐朝甫毕圣躬岂无少劳急幸经筵诸儒仅了讲读不暇紬绎辨论人主仅能讫事不暇叩问咨益讲读虚文莫此为甚愿颁睿旨凡遇讲日并候退朝供膳已毕然後入讲下则从容敷绎以罄论议上则再三叩问以达未谕则讲读之官不徒设矣三曰窃闻经筵目即见讲春秋通监三朝宝训陛下方此临阼委政大臣既无它事以扰圣抱要宜增益一二经书轮以进讲尚书一经句句皆明治乱安危之本仁宗皇帝训典事事皆为後世子孙之法愿增此二书以全讲学之力四曰讲官内宿祖宗欲以召儒臣广为咨问光武讲论经理夜分乃寐意盖出此愿陛下遇讲官宿直即赐宣对或以日间已讲读而意所未谕者再使详解细说或陛下自以古昔治乱兴亡叩问原本使之开沃启导或陛下万几之务有疑贰而未决者因以咨询使之开陈献纳学念既专则学力日进矣五曰古先帝王自唐虞三代以下至於唐末正统之传其君或善或否其治或得或失无虑百数陛下凡遇进讲或讲官宿直以古帝王时取一君命讲官着论一篇凡其君之善与否其治之得与失详为议论相继进入陛下观其所论善者为法恶者为戒集为一帙常置坐右或圣意有所未谕即於经筵或夕召之时再令元撰讲官详细开说不出数月古之帝王善否得失尽在陛下目中可以为法而为戒矣凡此五说皆所以为讲学之地愿陛下上法太宗仁宗高宗圣训讲学之勤下稽吕公着所论圣学之要出而於经筵讲读之间入而於昼夜观书之际不事虚文力求实学则圣心融彻圣学高明圣德日新圣治日盛施诸政事无非有得而无失错之事业无非有利而无害一毫之差陛下自不肯为一言之失陛下自不肯发事事中程度物物合条理以至亲君子远小人数见儒臣尊礼正论则中兴之功太平之治诚可拱而俟也臣起自寒儒叨缀从列论思献纳职守所系瞻望清光之初不敢进无益之论专以讲学一事以献陛下伏惟圣明以为当今急先之务最切最要莫大於此务深思而力行之昔傅说之告高宗曰念终始典于学厥德修罔觉监于先王成宪其永无愆臣拳拳所奏惟陛下加念焉天下厚幸

说友又奏曰臣恭闻高宗皇帝谕宰臣赵鼎曰朕常居禁中有日课早阅章疏午後读春秋史记夜读尚书率以三鼓罢孝宗皇帝谕讲官周操曰朕在宫中并无他用心只是看经史耳大哉皇祖之训学有缉熙于光明所谓诒孙谋而燕翼子者盖必由于学也仰惟陛下践阼之初未遑它务首开经幄添置讲员增益诸经早晚两讲不以崇高富贵为乐而以盛德日新为念臣去岁八月初二日面奏讲学劄子陛下慨然垂听出示讲官越三日宣召微臣玉音谕以悉行所奏中外交贺咸仰陛下学念之笃根於至诚盖二帝三王之用心求以上继高宗孝宗圣学之盛也臣窃惟陛下日御经筵固有定式惟是假日与退朝之际皆是清闲之燕宫中庶务必不上关圣怀当此暇隙之时稍思日课之学如高宗孝宗之训定课式於禁中庶几既有外朝讲读之勤又有内庭课学之益臣恭覩高宗皇帝圣政孝宗皇帝圣政二书皆是两朝七十年间大政事藏诸金匮不惟盛德大业醲化懿纲一一所当训式而纪载明白事理较然观阅之间易於着心而入耳固不待讲解而後明也臣愚欲望陛下以高宗孝宗宫中读书定课为法而复以圣政之书专为宫中课程之学下秘书省缮写两朝圣政二书留寘日所御殿日阅数条以为定式详施置之美意法政事之修明熟味细观再三紬绎积日累月不渝定课则两朝圣政之书尽毕观览良法美意皆在陛下胸中而见诸政治者将自脗合而无间矣此其事不劳其道易行而其效必至者也臣拳拳爱君愿禆圣学惟陛下财幸

中书舍人虞俦上奏曰臣闻帝王之学与经生学士不同夫分析章句穷究前圣之旨考论同异折衷诸儒之说此经生学士之学也若缉熙光明之用发之於一身仁义诗书之泽施之於四海此帝王之学也扬雄有言学之为王者事其已久矣尧舜禹汤文武汲汲其已久矣如曰学以聚之问以辨之寛以居之仁以行之则载之於大易之辞如曰王人求多闻时惟建事则见之於傅说之戒如曰尊其所闻则高明矣行其所知则光大矣曾子盖尝言之董仲舒又从而申之矣且学聚问辨可以已矣然易必继之以寛居仁行王人求多闻可以已矣然书必继之以时惟建事者何哉正以帝王之学与经生学士不同始焉欲其发之於一身者有缉熙光明之用终焉欲其施之於四海者有仁义诗书之泽盖不可得而已者也恭惟陛下有生知之性而不恃有天纵之能而不矜方且增置讲官日侍经幄沍寒隆暑未尝少倦虽尧舜禹汤文武汲汲不是过也凡帝王之宏规祖宗之成宪古今之安危治乱儒臣之献纳论思固已悉究渊源兼综条贯至矣不可有以加矣臣惓惓之愚愿陛下广学问以寛仁即多闻而建事尊其所闻见之於躬行俾圣德日新愈极乎高明行其所知措之於事业俾治功日进愈至乎光大则宗社幸甚生灵幸甚理宗绍定间徐元杰对策曰臣闻求道有本原行道有功用自本原而达之功用则天下之治可以不劳而举矣盖道无近功惟志趣之高远者为足以极其功道非小用惟力量之凝定者为足以大其用自有天地以来所以脉络世教纲维人极於不泯不絶之地者皆非偶然之故也太极之理流行散见於万类之殊常人得之由之而不知者也故必有待於超出乎亿兆人之上者为之君师焉以一人之心融天地之心以天地之心觉天下之心帝之所以为帝王之所以为王同此心者亦同此道也同此学也亦同此功用也然则有帝王之心者斯能有志於帝王之道有帝王之学者亦岂不能进进於帝王之用哉共惟皇帝陛下英姿天挺圣学日新自临御以来孜孜汲汲既知求此道之用以用其心则知推此心之用以用天下其间大震怒大拂乱所以婴宵旰之怀关玉食之抱者殆非可以一二计也陛下端居凝邃加意讲求所以压万变之纷纭镇羣疑之汹涌隂以为天下国家之计者盖陛下求道得力处也夫求道既有所得则夫坚始者之念以就来者之图勉今日之诚以为後日之虑不以仅定为无恐不以苟安为自足凡尧舜三代之所以根柢乎盛治者是政陛下行道用力处也因其力之有所得充其力之有所用天地之眷厚矣所以荅天地之眷者当何如祖宗之托重矣所以奉祖宗之托者当奚若丕绪之承今九年矣所以充拓事业者当何修而至陛下诚能因其力之有所得充其力之有所用自身而家所以正人伦而系风化者不可不谨其表倡之机自家而国所以别贤否而定名义者不可不致其微渐之虑自国而天下所以谨修攘而全爱敬者不可不极其勉励之诚其效证於尧舜三代之所已行其监具於秦汉以下之所并见其事信於经训史册之所可考陛下诚於本原之地而极其神不徒以日诵日讲者为常准则学之为王者事宜在陛下方寸间耳臣又何敢容其喙请以所闻於师者拜手稽首以复陛下之问惟陛下少垂听焉臣昧死上愚对臣伏读圣策曰盖闻学之为王者事繇尧舜三代至于今日未之有改也而或以为古今有殊时帝王有异治世道有升降各因其时以为治而无一定之论吁有是哉臣有以见陛下有志於帝王道统之传而为昧者发道与时异之叹也臣闻道与心一帝王之心与万世一尧之授舜舜之授禹三圣授受相传一道载之於书人心道心之分惟危惟微之辨或生於形气之私或原於性命之正惟其形气之并生虽上智不能无人心惟其性命之各正虽下愚不能无道心故人心每患於难制而道心每患於难明难制故危而安之者常寡难明故微而知之者几希惟精则决择详审而致知之功深惟一则主宰坚定而力行之用久是以一中之执万世惟允成汤传之为昭德建中文武传之为顺则立极帝王之治所以蒸为雍熙薰为泰和而无一民一物之不得其所者皆此道之功用也夫以功用之散於天下者若是其明着而根本之歛於一心者犹不敢废夫讲贯之忱故尧舜禹汤文武之所以号为汲汲於学者果为何事也岂非以惟微数语肇啓其端故心法之传异世同轨成汤之礼制文武之克宅莫不皆致力於本原之地虽其时之相去若有不同而道之相传未尝不一自世之昧者观之泥於迹而不求於心索於治而不求於道舜文一也或疑其劳逸之殊而不揆其符节之合商周一也或疑其文质之异而不通夫损益之因善乎董仲舒之言曰继治世者其道同继乱世者其道异盖其所以异者世之治乱而已所谓道则未尝不同焉故韩愈亦曰尧以是传之舜舜以是传之禹禹以是传之汤汤以是传之文武即仲舒之所谓继求韩愈之所谓传则六七君子之心越宇宙而同神历千载而一日又孰谓其世有升降而因时为治果无一定之论乎然则能知帝王之无异心则知帝王之无异道知帝王之无异道则知帝王之无异效矣臣伏读圣策曰夫统理民物为天下君膺天地之眷顾蒙祖宗之付托若是其重而本原之地无所据依以善斯世不可也是以尧舜之帝禹汤文武之王莫不从事於学如饥之必食渇之必饮未尝外道以出治舍经以求治也臣有以见陛下以天地祖宗之寄为不可忽以尧舜三王之道为必可行而欲讲学以求道即道以求治而又知所用力之地也臣闻帝王之心与天地一祖宗之心与帝王一帝王代天地以裁成其化者也祖宗法帝王以会通其用者也故求帝王之治者当求帝王之道求帝王之道者当求帝王之心心法明则道法着矣道法立则治法举矣世去古远正学不传生民不见帝王之泽至治之主盖不世出而天地之生圣人乃间见於千载之後艺祖皇帝肇造区夏拨乱立极读书而叹後世刑网之密盖有以契夫天地生育之心矣仁宗皇帝绍休圣绪继体守成讲易而得六情六气之说盖有以契夫天地动静之心矣夫以祖宗讲明学问稽式帝王既无一而不契於天地之心则夫两间之所以眷佑於国家而遗陛下以无疆之休者要非人力之所幸致也陛下讲学所以朝夕不倦寒暑不辍而必欲与帝王之心同一运量者盖欲以慰祖宗之托而荅天地之眷焉尔故观乎天地则见帝王矣观乎帝王则见祖宗矣何则天地付陛下以此位者也帝王同陛下以此道者也祖宗传陛下以此心者也心得其正则此道为有宗道得其正则此位为无沗位正而道益可行道正而心益可制动息造次常以天下为忧安舒暇豫略不以有位为乐夫如是也真知夫天地之所付者至大而不敢以自小矣真知夫帝王之所同者至公而不敢以自私矣真知夫祖宗之所传者至重而不敢以自轻矣自是而充之以学力所到日益月新心术所存天寛地大举一世之人济济於雍熙泰和之域浑浑乎如四时之春而不见有炎风朔雪之惨者皆此心之推也惟陛下益反诸心而用力焉则功用岂有难致者哉臣伏读圣策曰朕以眇陋嗣承丕绪于今九年昧旦而朝咨诹辅弼延纳英隽日御经筵日诵日讲咸有常准臣有以见陛下统临于上愈尊而愈谦问学之勤愈久而愈不替也臣闻帝王之学厥有本原惟谨养乎心术之微不徒为诵说之务惟深探夫造端之自不徒为外饰之求宫庭深邃燕佚易生声色满前志念易汨四海九州之大非空言所能维持一日万几之繁非小智所能经理然所以维持而经理之者其本会於圣心运量之中其用形於圣学贯通之後则是心不可以不尽学力不可以不充也久矣故有一念之纵肆则不足以充此学有一息之间断则不足以充此学外庭固学矣内庭其可息乎经筵固学矣退处其可懈乎端人正士固与学矣便嬖使令其可与?乎陛下有志於帝王之事固出於圣心之实然抑帝王所以兢兢业业儆戒无虞孳孳汲汲悠久不息者得非陛下之所当深勉而不徒为言语诵说之末而已者乎陛下即位固九年矣然外而强土之未清内而奸宄之未靖陛下而念及此得不以周之克商九年大勲未集而勉其忧勤乎陛下每朝固咨辅弼延英隽矣然内而邪正之未明外而贪亷之未判陛下而念及此得不以舜之三考黜陟庶绩咸熙而为几康之戒乎不然以可致之资而不能致以可为之时而不能为以可豫备之岁月而自惰於不备不虞之域若是而曰讲诵有常臣甚不知陛下讲诵之谓矣陛下苟能以帝王之心为心则必深求帝王用力之要凡六经所载得之於经筵之所诵讲者诚非徒以讲诵为也口以诵之必反心而载惟学以讲之必闻义而力徙故於至善之所当止则必如好好色使之眼明心悦可也於不善之所当改则必如恶恶臭使之影灭迹絶可也学有如是则本原正矣本原既正则自身而家自家而国自国而天下无一政之不立无一事之不举功用之着其可以限量既耶臣伏读圣策曰六经之道所以该贯天人维持世变者至纎至悉不可胜穷而通监一书又所以着历代之媺恶以劝戒于後者莫先於修身而齐家进君子而退小人严名分而遏乱萌修政事而攘夷狄恤民隐而惧天变臣有以见陛下会经训之精粗明史册之劝戒而欲用力於君德治道之大者也夫经所以载道也史所以纬经也人主之学所以讲经与史者盖欲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用者也臣尝以是观之六经皆所以言天人而至於该贯其道则莫详於易与春秋之为书六经皆所以维持世变而所谓至纎至悉则莫大於易与春秋之为用易者六艺之原也卦有隂阳固所以明天道也而吉凶悔吝未始不以人言之则易之所以维持世变者宜乎极其所谓变通鼓舞之道而不可以致诘也春秋者史记之约也义有褒贬固所以明人道也而灾异所书未尝不以天言之则春秋之所以维持世变者宜乎定天下之邪正而乱臣贼子皆凛乎其知惧也即易与春秋之旨而槩之六经之道则维持世变至纎至悉而不可胜穷自修身齐家至於恤民隐而惧天变者皆可以类推矣虽然此经之所以载道者然也至於史之所以纬夫经者则自周之衰以讫五代之季其间安危理乱之分成败兴亡之故上下数千年间皆若烛照龟卜而不可掩然以善论世变者观之汉大纲仅正而万目则未甚举唐万目举而大纲又不能正则其所以正人伦而系风俗别贤否而定名义谨修攘而全爱敬大槩不可以帝王之功用并言者要亦有由矣是乌可不为本原之论哉空谷而足音晦冥而日月絶无仅有之中而求其粗合於古帝王之道惟文帝一人而已昔孝宗皇帝与大臣论古今治乱因曰自汉唐以来人君惟汉文帝粗能知道自文帝之外人君非惟不知道亦不知学大哉王言深於考论夫後世人主之为学者乎试即文帝之粗知道者观之虽其礼文之事犹或多缺然刺取六经盖亦髣髴於王者之意故当时之治蔼然犹有王者气象非粗知道者其孰能之自其躬玄嘿丽道准仁而修身之道粗明所幸夫人衣不曳地而齐家之道粗立张武受赂益媿其心吴王不朝赐以几杖而治国之道又粗审以至弃细过而絶戎隙成军礼以张国势务休息而专德化警灾异而求直言凡可以为平天下之道者亦粗於此而加之意然则文帝之所以为汉德之盛者岂非粗知道之效欤夫惟文帝粗知六经之道既足以致後元之治後世考论文帝之史则当劝其所以为文帝者而戒其所以不如文帝者当劝夫文帝之可以到帝王者而戒夫文帝之终於未到帝王者则治道功用又岂容外吾心而求之乎臣愿陛下反求此心加意力行以可到帝王者自勉以未到帝王者自励此则在於用力不用力耳乌患其有难行者哉臣伏读圣策曰朕深惟经训史策日陈於前文学繁多途辙迂阔求其所以寘力者乃即燕闲窃有慕古人缉熙光明之义日就月将躬履神会盖以基治道之本一人心之归使普天率土若士与民悉共由於理义而无本末舛逆之患上下异向之风顾不韪欤臣有以见陛下加意於缉熙之诚用力於本原之地而欲推而达之於治道功用之大也夫经之与史虽文字之繁而关於君德治道者则未尝无纲领之要夫缉熙光明日就月将此诗人之所述而成王用力为学之实也至於曰躬履曰神会此则陛下心术纯明义理融贯能以诗人之所述者究心而又以成王之所学者用力也盖躬之所履皆力行之事神之所会皆致知之功行无不力则缉熙矣知无不致则光明矣以陛下之躬履神会求成王之缉熙光明而又形诸心画发诸圣制布尧言於天下断断然以为自天子至於庶人一是皆以修身为本而知夫学之有益於人国矣举天下之大家传人诵皆灼灼然知陛下缉熙光明之懿殆与成王不可以异观矣抑成王之所以谨养其心以为讲学之本也陛下亦尝实用其力乎臣考诸诗曰敬之敬之天维显思命不易哉羣臣告成王以用力之大者也而谆勤恳切之意又必继之以无曰高高在上陟降厥士日监在兹盖欲其知天之监无往而不在无时而不然而敬之为敬无一动之或违无一息之可弛也成王於此灼知用力之要谦虚挹损形之於言曰惟予小子不聦敬止必加之以日就月将之诚懋之以缉熙光明之益积而至於万亿年天休之敬以是而论则知缉熙光明乃为学之要而敬之敬之又缉熙光明之要也今陛下既即燕闲慨慕於古其事非不伟也至於古之所以谨处燕闲无微而不敬者兹又陛下切身之事而治道之所由以基人心之所由以一义理之所由以充广者也盖敬者主一无适之谓彻上彻下之道陛下与成王所谓缉熙光明之实而二帝三王所以传授心法之准的也故必紬绎心思续续不已充广心地恢恢有余而後可以言缉熙清明一有纷汨志虑一有间断气象一有褊狭则不足谓之缉熙矣而可以为敬乎必明善诚身动与理觉尽心知性静与理融而後可以言光明物欲少有障蔽血气小有昏蒙智识小有凝滞则不足谓之光明矣又可以为敬乎陛下之所谓躬履盖履此敬也陛下之所谓神会盖会此敬也以是而基治道使天下国家之治如尧舜三代之盛可也否则规摹弗立玩愒小康本末之不能无舛逆者皆治世之累也以是而一人心必使远近风俗之化如尧舜三代之美可也否则仪刑弗谨观听莫新上下不能不异其向者皆风俗之弊也陛下能反求此心常守此敬内主乎一而不病乎杂外无所适而不徇乎私本正而末自随上倡而下必应隂消其舛逆之患潜格其异向之风则其感动意思殆与七十子之服孔子者同一机栝也臣愿陛下以真敬存心则躬履神会自不能揜其功用之着由是而充之则以成王之学造帝王之道惟陛下加之意而已圣策又曰若夫商政治之得失求民俗之利病论士习之厚薄则有所未暇盖以本原既正则它可以序举也臣切谓陛下之言及此岂非天下之幸而天地祖宗之望陛下者乎盖政治之得失每系於君道转移之间民俗之利病实关於君政修废之顷士习之厚薄亦视夫君心之好尚者如何陛下不屑屑於三者之计必谆谆於本原之正者岂非以用力於本原者既善则三者之效特举而措之耳故中庸论为天下国家有九经而曰所以行之者一大学言齐家治国平天下之道亦以修身在正心者为之本陛下讲明於此盖亦熟矣继今而後极致知之善尽力行之诚因全体之明求大用之着必刚以制欲必勇以力行必恭俭以约已必渊静以养心如是则本原既正三者之序断断乎其可举不然外有讲学之文内无讲学之实诿本原之论以盖其事体之失假修饬之具以掩其修省之愆戒酒有箴而无益於制心缉熙有记而无益於进德若是而曰政治之未暇问民俗之未暇问士习之未暇问是自置天下国家於圣度之外又安足以为本原之论哉昔孝宗皇帝圣训有曰朕心未尝放下一日间天下定行一遭孝宗之所以经营於念虑者若是其详且悉曾谓其以本原之是正而一切付天下之事於未暇问乎圣谟洋洋载在国史皆陛下之所当体而行之者也臣愿陛下益反之心曲加其真实无伪之力广推於外旁达其运量不穷之妙则本原在於圣心矣凡陛下策臣以经史之所当讲者皆可以序而举况於是三者之务哉圣策之所以幸教臣者亦已至矣而陛下谦冲温粹犹终之曰子大夫奉对于廷其以有得於经史者紬绎而毕陈之朕将亲览臣仰见陛下咨访不倦嘉与草茅之贱求本原之纎悉非徒为是诹采之文具也臣窃闻六经之书致治之成法也史之为史亚乎六经者也夫致治成法既皆具於经而史又亚乎经之道则凡天下国家之治非徒本原之是正而已至於纎悉节目所以捄习俗之失防人心之微者经之与史盖相贯通而互发明也陛下既俾臣等紬绎而毕陈之臣不能罄竭肤浅之万一以为陛下告不惟下负所学抑亦上负陛下之谆诲矣然臣之所尤拳拳於陛下而不能自已於纳忠者其说盖有三焉一曰固民心二曰肃军心三曰正士大夫之心盖民者国之命脉也兵者国之精神也士大夫者又国之毉师砭剂也为人上者当使命脉坚强精神运动常致谨夫毉师砭剂之用以为元气调养之方则立国之势自隐然有安靖和平之功用矣臣请竭其愚而终言之书曰民惟邦本本固邦宁怨岂在明不见是图此言民不可以不固怨不可以不弭也今之所以固民者何如耶田闾困於科率市井困於征求商贾困於抽敛富家大室困於奄没之刑叠是数困犹未已焉远近怨咨不可闻也乖戾之气上熏於天?而为江闽之盗滋而为辅近之奸涨而为都会之灾溢而为边陲之警延而为数千里之旱岌岌殆哉国家命脉一缕千钧深可虑也昔光武中兴邓禹劝之以立高祖之业捄万民之命先朝范镇亦曰欲备契丹莫若寛天下之民此皆所以为命脉计也陛下亟图之则其证犹可起也否则非臣之所敢知矣书曰其克诘尔戎兵以陟禹之迹至于海表罔有不服此言卫国以兵诘之者有其道则服之者有其机也今之为兵者何如耶自核实之不加而兵益以冗自训练之不精而兵益以惰自豢养之不戒而兵益以脆自等级之不严而兵益以骄自刻剥纵弛之相蒙而兵又流於叛且溃矣夫国家竭民之力以养兵盖资之以卫吾国也今乃不冗则惰不惰则脆不脆则骄不骄则叛不叛则溃习於纵敌而不习於死敌利於为寇而不利於御寇敢於犯上而不敢於卫上於是士卒得以陵偏禆偏禆得以陵主帅闽南之纷乱方尔而继之以江右之陆梁西蜀之惊荡方传而因之以淮东之奔迸姑息养祸浸以成风蔓草难图忧未歇也昔晋文公城濮之战见其师少长有礼而知其可用艺祖皇帝始用军法使以阶级相承小有违犯咸伏鈇鑕是以上下有序无征不服此皆所以为精神计也陛下其亟图之则其患犹可弭也否则非人臣之所敢言矣夫固国以民卫国以兵二者命脉之所关精神之所系一日不可忽焉者也然所以护养其民调伏其兵者惟有士大夫以为毉砭尔夫圣人养贤以及万民而命将遣率以守卫中国者亦以重戍役车徒之责今之为士大夫者臣又不知其果何如耶陛下以培固邦本为心而监司守令则行之以朘削膏血之政陛下以运动国势为心而曰将曰帅则乘之以消沮士卒之私陛下以兴利除害信赏必罚为心而内外大小之臣则应之以虚诞苟且偷安旦暮之计是无怪乎上之真德实意不能宣达於其下下之吞声隐气不能通达於其上上下隔絶於势分之交违则夫民怨而思乱兵怨而思叛亦其理之所必至也昔汉宣帝欲安渤海之警得一龚遂单车至府宣布教令慰安牧养盗为之悉平而民不患其不安者以得人而安之也唐马燧之在河东驭马厮役教以骑射比及二年得精兵二万而兵不患其不强者以得人而制之也是以国朝开基之初藩侯不抚百姓则有断不容之之戒至於南征北伐战胜攻取兵不过二十万者亦惟以曹彬潘美为将耳此其於国家砭剂之用明效大验彰彰然足以为後人嘉赖维持之地盖汉唐之美独盛於一代者也今陛下所慕者帝王之道所鍳者汉唐之言所取者祖宗贻谋之善则其所谓一军民之心者要莫先於正士大夫之心而其所以正士大夫之心者又不过先正陛下之心而已董仲舒有言曰人君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正百官以正万民极而至於四方远近之一於正此又自本原而达之功用古今不易之至论也惟陛下於此而实用力焉则天下幸甚宗社幸甚

元杰又奏曰臣闻论语书成於有子曾子之门人故二子独得以子称其所载先圣与羣弟子之言至为不苟言者心之声也学问之道无它求其放心而已求於心者合下必自源头理会鲁论言出心字只有三处然句句字字无往而非求心臣尝日夜反覆求孔门所以问荅之根据不但稍可以知圣人心法之传至於古帝王相传为学切要处亦因是可以推寻盖求道莫切於求心求心莫切於求仁仁为心之全德故曰仁人心也合而言之道也言道无越於鲁论故曰五经之管鎋六艺之喉衿伊川程颐尝曰读论语有读了全然无事者有读了後其中得一两句喜者有读了後知好之者有读了後直有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者臣末学空踈不足进此敢谓百生庆幸滥员经筵蒙恩宣谕俾专说是书仰裨清燕臣感泣遭遇愿沥粗浅请仿先儒之言发明求心之旨以助圣学端本行仁之万一庶几正心以正朝廷使百官万民四方远近莫不一於正人皆有士君子之行不徒以言语视论语臣不胜惓惓

淳佑十二年着作郎牟子才兼崇政殿说书经筵供职入奏第一劄曰臣孤远之踪往以狂愚触忤权贵退伏山林凡五寒暑屡稽严召罪不容诛陛下简记不忘洊颁除命月正元日擢长着庭曾未兼旬又叨亲擢以经入侍此儒生之至荣也顾臣謭薄其何以当伛偻循墙辞不获命则念曩者争之於议论之末而无所及不若从容燕闲随事啓沃庶几小补是以冒昧效职昔程颐为说书尝以君臣道合靡不由至诚感通为言今臣入觐之初不敢它有援引惟积其诚意专以正心一说为陛下言之惟陛下裁幸臣观自古圣帝明王未尝无待於学然帝王之学异於儒生不在於专记诵治章句工词章以为美而在乎讲明义理务治其心而已盖人主之一心所以统纪三极而酬酢万化也人主之心正则天下之事无一而不出於正人主之心不正则天下之事无一而不出於邪形端而影直源澄而流清其理有必然者故典学之君未尝不以正心为急务而劝学之臣未尝不以格心为至论也陛下即位以来无一日不亲近儒生无一日不讲明义理自昔好学之君未之有加焉其於治心之学亦既用其力矣然心之为物?难治也有所贪欲而弗能窒则不得其正有所忿怒而弗能忍则不得其正有所汨挠而弗能定则不得其正有所矫饰而弗能纯则不得其正而其所以然者盖有所谓理慾之限有所谓义利之则有所谓是非之岐有所谓好恶之端陛下亦尝静虑澄神而深考密察之乎夫理与慾敬肆而已义与利公私而已是与非邪正而已好与恶善恶而已虽其本末先後宾主内外截然甚严然所谓敬者常难持而肆者常易萌公者常难充而私者常易胜正者常难明而邪者常易惑善者常难保而恶者常易溺为人主者偏焉而不自克蔽焉而不加察往往兆於方寸之间而发於言动者为甚戾差之毫厘之顷而捷出於事为者为莫遏萌之於宫庭隐奥之内而形於四方万里之远者为不可掩故始於敬肆之分而终以慾胜理始於公私之判而终以利掩义始於邪正善恶之不明而终也是非好恶之失其实极而至於意玩而流情稔以肆而营缮宴游之事或有之矣亷耻道丧隂浊流行而苞苴贿赂之事或有之矣贤否贸乱穹壤易位而指鹿为马之事或有之矣生於其心害於其政其端甚微而其祸甚大可不惧哉亦在乎辨而察之耳臣愿陛下思尧舜惟危惟微之旨以致其理欲之辨果天理耶则极而明之使无一壅阏果人欲耶则克而去之使无少凝滞如此则义理足以变化其气质之偏而物欲不足以掩其德性之善按之以为修身之本夫孰有放肆之失又愿陛下思成汤不迩不殖之戒以致其义利之辨果为义耶则推之崇之使益以严明果为利耶则惩而絶之使无复滋蔓如是则举动足以昭明乎事物之表而情爱不足以牵紊乎体统之正按之以为制事之本夫孰有胶扰之私至於是非好恶之当明则臣亦愿陛下以孟氏知言之要辨詖淫离遁之词逆之於未有言之先而知其心之所欲萌察之於既有言之後以知其心之所由在则邪正了然如权衡尺度之不可移矣以大学好恶察亲爱敬畏之辟去恶必实用其力而禁止其自欺好恶必公用其心而不溺於私爱则善恶昭然如好色臭恶之不可乱按之以为听言用人之本又安有混殽变乱之患此岂非一正心之功用哉臣故曰在乎辨察之耳惟陛下继自今益加圣心格物致知以求其故审思明辨以察其似去谗远色贱货贵德以审其轻重之分敬以持之使缉熙而无间纯以一之使悠久而不变则表里昭融原本端一统纪明治界限严肃天下无余事矣不然一念虑之间而理慾义利之角立一意向之内而是非好恶之杂出乍前乍却乍晦乍明如浮云在空悠悠扬扬以为滓秽臣惧非所以光圣德而隆治化也夫责难於君谓之恭陈善闭邪谓之敬臣实不敢以庸常之意望陛下惟陛下念之子才又奏曰臣猥以空踈充员夕说诚意未至啓廸蔑如比方彻讲疏恩兹又执经啓席适当阳长之候敢後忠告之言臣尝读易至复卦私窃妄论以为有天心之复有人心之复一阳生於积隂之下而芽蘖发动者天心初复之端也方隂阳动静之未分也无思无为寂然不动天地生物之心几於熄灭当是时也谁得而形容之及至震阳之来动於坤下因其一动而天下皆知其将为生物之端倪向者天地寂然不可形容之心方得窥见其万一故程颐曰阳复於下乃天地生物之心也先儒皆以静为见天地之心是不知动之端乃天地之心非知道者孰能识之杨时亦曰复也者阳始生动之端也知复之道则天地之心可以默识非尽心知性者孰能见之此所谓天地之复也方其喜怒哀乐之未发也浑然一中无所偏倚赤子纯一之心几若隐晦当是时也谁能推而明之及至感而遂通随事着见因其已发而天下皆知其为体用之动静而向者大本达道泯然不可推究之心至是方得闚其朕兆故张载以为静而动天则无念无为无所主宰常然如此人之德性亦与此合盖进德之基也朱熹亦曰天地生物之心几於灭息而至此乃复可见在人则为静极而动恶极而善本心几息而复见之端也此所谓人心之复也使天地之心当纯坤十月之时消而不长往而不来出而不入衰而不盛亡而不存或有所隔塞或有所扰乱则芸不生荔不挺糜角不解水泉不动而天地之复几於熄非隂疑於阳阳战於隂变而为闭藏者乎使吾之一心当情欲已动之时喜或过喜怒或过怒哀或过哀乐或过乐或有所偏倚或有所乖戾则三辰失行山川崩竭不止於天地不位兵乱凶荒胎殰卵殈不止於万物不育而吾身之复几於熄非不中不和极其所致则变而为灾异者乎故隂阳之未定圣人则扶其阳於萌芽发达之初抑其隂於气势穷极之後使隂阳顺动造化流行天地之复浸以刚大无一壅遏而有以成其天地不及之功喜怒之未定圣人则致其戒於不睹不闻之地谨其几於隐微幽独之际使喜怒和平血气循轨一身之复充满周全无一差谬而有以全其天地至纯之德夫如是则未定之隂阳天地既无极而不反之气未定之喜怒人君亦岂有久而不平之心何以言之复之为义在天地间则为隂阳在人心则为善恶有不善未尝不知知之未尝复行不善即隂也善即阳也上五隂下一阳即沈迷蔽锢之时也一日忽然省觉即阳机发达之始也齐宣王兴甲兵危士臣召怨於诸侯可谓极矣及其不忍觳?即见善端之萌汉武帝穷兵黩武好神仙崇土木可谓极矣及其轮台一悔即见善端之复观乎此则一阳之复非陛下进德之大机栝乎臣请极言复卦六爻之义以为圣德之助且初九以阳爻处复卦之初失之未远者也一阳居衆隂之始复而不远者也在易为?贵是复之主也人性至善人心至良本自无过欲起念动其过始萌瞬息之间忽千万里岂止於悔先儒以为失而後有复不失则何复之有惟失之不远而复则不至於悔大善而吉至哉言乎此正不远复之微旨也陛下对此阳刚深惟其义苟能曲致戒谨凡前日喜怒未定之时稍有过差即当随事觉悟毋使其已形之恶积而不散激而为灾咎变乱则积复於善不只於悔大善而吉之道也所谓不远而复也顾不足为圣德之助乎六二虽隂爻处中正而切比於初在上无应以分其从阳之意能下仁也复之休美者也复者复於礼也复礼则为仁仁者天下之公善之本也初复於仁二能亲而下之是以有克已复礼之仁而下之也以其有不远复之仁而下之也非植党缔交也非比周为私也则是因人之善而复已之善也因人之仁而复已之仁也岂不为复之休乎陛下对此阳刚深惟其义苟能事事致曲不以切比於初为非不以志从於阳为非不以中正亲仁为非则休复之吉不特归美於六二之臣虽六五之君亦有谨恭下士柔顺助阳之实矣顾不为圣德之助乎六三以隂居阳不中不正而又处动之极其守则固故屡失屡复不安於复夫操存舍亡盖俛仰之间耳喜怒哀乐之失既已流宕困而後学悔而後变者以此涉世其危滋甚故曰厉然复而频虽晚矣不犹愈於迷而不复者乎陛下对此阳刚深惟其义凡二十九年之中心之所存虽不能无过然亦未尝不悔躬之所履虽不能无失然亦未尝不复既复既失复悔不知几失几悔矣悔误纷纷久而未定是以圣德未能光新以频复之厉耳继自今勿以危厉无咎而遂其过勿以躁动之危而玩其过勿以陷於衆隂之中而愈滋其过则无咎之义不独六三之臣擅其善陛下亦得善补过之义矣顾不为圣德之助乎六四近君之位也六居外体之下而曰中行者卦一阳五隂自二至上则四为中六四居上下四隂爻之中履得中正下从初九正应之阳独得所复也人之本心未尝不善积习所移遂陷於恶有能超然自拔於羣邪之中以从阳刚之君子而不为所陷是得中行为独复其本心也其真知所择而从道哉不言吉凶者以柔居羣隂之间而初阳甚微未足以有为故圣人但称其独复陛下对此阳刚深惟其义当是非无定见好恶无定守从欲而流从邪而陷从习气而不反之时察羣隂之盛而勉其中行独复之心忿一阳之微而扶其终不克济之志则刚复而长动而顺行出入无疾朋来无咎而阳不孤矣顾不为圣德之助乎六五以中顺之德处君位能笃厚夫复是厚而笃用力於仁者也然极乎高明者有高视四海之心详於致察者有轻视羣臣之意物欲深者天机必浅心量狭者所守易揺其於善道虽得必失虽明必昏不若静重而专慤者之可保此六五敦复之所以无悔也然阳复方微之时以柔居尊下复无助未能至亨者也能无悔而已易中阳长之卦凡在上遇隂柔之主则未尝不附而顺之故於临泰之五皆吉而复与大壮之五皆无悔此圣人为君子之心也陛下对此阳刚深惟其义凡世之所谓秉阳德之刚者勿逆其进勿遏其长过焉容而贳之不及焉扶而矜之去其所谓意必固我之私成其所谓中顺笃厚之实则君子有所恃小人不敢肆矣顾不为圣德之助乎上六以隂柔居复之终偃然在上?远於阳迷而不反者也君道过亢迷与妄行故有眚灾天灾自外而来已过由已而作用之行师则终有败及其国君陷於凶祻虽至十年之久亦不克从盖阳虽微而渐长隂虽甚而向消将消之运不能敌方长之势故终无获吉之理陛下对此阳刚深惟其义乃举事之不合乎理不顺乎天而为阳德之害者去其迷而使之不至於迷反其极而使之不至於极惩其妄而使之不至於妄矫其偏而使之不至於偏无轻喜焉以泄阳德之微无轻怒焉以滋隂浊之欲陛下之心本无喜怒也陛下以天下之喜为喜以天下之怒为怒如尧之明俊德喜在俊德尧何与焉舜之诛四凶怒在四凶舜何与焉夫如是则阳盛而长隂衰而消凶变而为吉灾变而为祥败必至於成害必至於利利害之机无出於此顾不为圣德之助乎夫阳在天地间至实而不?也至美而不恶也至大而不小也然至实为天理至虚为人欲而天理人欲常相对也至美为君子至恶为小人而君子小人常相胜也至大为王道至小为伯图而王道伯图常相夺也有天下安可不致其别而谨其所择耶故知天理之为贵则处心积虑必以纯一立政造事必以阳明而人欲之私不以陷吾衷也知君子之为美则尊崇有德必开诚心信用仁贤必布公道而小人之恶不可进也知王道之为大则修义明道必不计功理财正辞必不谋利而伯图之狭非所用也陛下在位久阅天下之理多而又将之以缉熙之学其於复之一卦固已晓然洞究其旨矣而区区小臣犹敢矜萤爝於日月之下效?埃於川岳之前者顾以阳刚方长阳德浸亨臣虽至愚极陋其敢它有论建以悖天德是用当阳复之初专以复卦终始之义自靖自献以効芹曝之私惟陛下赦其狂愚

理宗时牟濴进故事曰昔程颢上神宗劄子以为君道之大在乎稽古正学明善恶之归辨忠邪之分晓然趋道之正故在乎君志先定君志定而天下之治成矣所谓定志者一心忱意择善而固执之也夫义理不先尽则多听而易惑志意不先定则守善而或移惟在以圣人之训为必可法不为後世驳杂之政所牵滞不为流俗因循之论所迁惑信道极於笃自知极於明任贤勿贰去邪勿疑必期致世如三代之隆而後已也

臣闻学之为王者事其已久矣尧舜禹汤文武汲汲夫以尧舜禹汤文武之治天下无它道焉汲汲於学而已有尧舜禹汤文武之资学尧舜禹汤文武之学而治不唐虞三代臣未之信也恭惟皇帝陛下睿哲由於天禀圣学得之心传嗣服之初日以讲学为急真古帝王之用心也然臣窃以为君道莫先於讲学讲学莫先於立志盖人主一心攻之者衆志不先定则中无所主而外物或得以转移之蔽欺之言入则是非有不得其正私比之言入则喜怒有不得其正功利之言入则取与有不得其正便佞之言入则好恶有不得其正此学之大戒也故程颢拜疏神宗皇帝首以定君志为讲学之要颢伊洛大儒也世号之曰明道先生此真帝王之格言也臣愿陛下思先皇付托之重览程颢进谏之疏若稽古训坚凝初志使此心清明终始如一日延见羣臣?心下问以考政事之得失观羣臣之志趣谓天维显思命不易哉者正论也谓天命不足畏者邪说也谓宪章法度所当遵守者正论也谓祖宗不足法者邪说也谓君子小人不可并立者正论也谓兼容而两用之者邪说也谓每旦视朝?心访问者正论也谓尊严渊嘿使人不可窥测者邪说也谓民罔常怀怀于有仁者正论也谓峻法立威使民不敢慢易者邪说也谓敌国外患当急於内修者正论也谓敌无能为者邪说也谓损上益下节用爱人者正论也谓恭俭无足取者邪说也陛下试以是为察言观人之鉴而邪正之辨判如黑白矣今臣以非才误叨劝讲大惧无以仰禆圣聦用敢推广程颢之说为陛下告惟陛下垂听

户部尚书真德秀上奏曰臣闻圣人之道有体有用本之一身者体也达之天下者用也尧舜三王之为治六经语孟之为教不出乎此而大学一书由体而用本末先後尤明且备故先儒谓於今得见古人为学次第者独赖此篇之存而论孟次之盖其所谓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者体也其所谓齐家治国平天下者用也人主之学必以此为据依然後体用之全可以默识矣恭惟陛下有高宗之逊志时敏有成王之缉熙光明即位以来无一日不亲近儒生无一日不讲劘道义自昔好学之君未有加焉者也臣昨值龙飞之初获预讲读之末尝欲用大学之条目附之以经史纂集为书以备清燕之览匆匆去国志弗之遂而臣区区爱君忧国之念虽在畎亩未尝少忘闲居无事则取前所欲为而未遂者朝夕编摩名之曰大学衍义首之以帝王为治之序者见尧舜禹汤文武之为治莫不自身心始也次之以帝王为学之本者见尧舜禹汤文武之为学亦莫不自身心始也此所谓纲也首之以明道术辨人才审治体察民情者格物致知之要也次之以崇敬畏戒逸欲者诚意正心之要也又次之谨言动正威仪者修身之要也又次之以重妃匹严内治定国本教戚属者齐家之要也此所谓目也而目之中又有细目焉每条之中首之以圣贤之典训次之以古今之事迹诸儒之释经论史有所发明者録之臣愚一得之见亦窃附焉虽其铨次无法论议无长然人君所当知之理所当为之事粗见於此矣陛下亲政之始而臣书适成为卷四十有三为帙二十有二辄因召对冒昧以闻伏望圣慈察臣一念爱君之笃矜臣十年用功之勤特降叡旨许臣投进而陛下於机政之暇讲读之余赐以览观其於体用之学不无秋毫之补

兵部侍郎曹彦约上奏曰臣闻自古人主即位之初善献言者必以讲学为称首人主挺生圣哲受天明命一日万几已足以厌服四海而犹区区焉习诸生之业其故何也盖惟有圣人之资者而後宜於学有圣人之位者尤当急於学宜於学者事半而功倍固不与常人等急於学者身修而天下治固不以常情论此尧以圣神文武之德必学於尹寿舜以濬哲文明之德必学於务成跗在圣性有益而无损在後世有归美而无窃议仰惟皇帝陛下以天纵之圣嗣承大宝皇太后陛下以母仪之重保佑圣躬皆将守家法以正本朝履谦德以光史牒则讲学之素固已切切乎皇帝陛下之心而讲学之劝固已纚纚乎皇太后陛下之言矣臣以山林疎逖之踪受先皇不遗微小之察脱迹州县缀名近列攀乌号而莫及际飞龙之首出误蒙迅召峻陟贰卿宜必有千虑一得有补於圣世者窃惟经世之学与书生科举之习不得而同经筵之学与家塾党庠之体亦犹有异盖缀缉陈言取务时好此书生科举之习也人主正心以正朝廷正朝廷以正百官得其道则贤智合谋失其理则邪佞伺隙故经世之学宜不与书生科举之习相似端拜以求师合志以取友此家塾党庠之体也分番直以侍经幄候玉色以进箴规言於造膝者每患於匆遽书之简册者犹难於探讨经筵之学视家塾党庠者相去远矣臣愿陛下以讲学为素心视讲学为日用当经筵未御则必清心涤虑以求有益及经筵既御则必切问近思以归至当即古人之行事验今日之立政议论不徒详必深切於世务意向不徒美必有关於国脉语体必及於用谨始必图其终出则与大臣评之若尽若未尽入则以圣贤证之若合若不合口耳所传皆为售用以此致尧舜之治虽不中不远矣然而人主之好儒学尤当以近似之害正为虑尊正大而黜纎巧信忠贤而远邪柔则近习不得以乘间假伪不得以乱真其机甚微其利害甚切也中兴自高宗皇帝以来世传圣学孜孜亹亹不废闲燕炜炜煌煌明并日月而张说陈源曾觌之流尚以粗习笔墨欲为王伾叔文辈窃弄权柄威福在已乃自谓儒者事业不过如此鄙薄贤俊轻侮简册以至治道之所当论圣经之所当讲逊志详说则以为徒乱人意为鬼为蜮足以稔贤士大夫之害甚至显执国政谋动干戈??不戒终至横流非累圣知其奸伪而终远之其为患可胜既哉此又屋漏暗室之微浸润肤受之端内廷之所就将燕闲之所践履关於讲学者甚切不可不察惟陛下留神

彦约迁宝章阁学士知常德府又奏曰臣待罪从班久侍经幄窃见陛下深居宫禁以养志闻於天下高拱庙堂以爱民闻於天下讲读有常以力学闻於天下匪颁有数以节用闻於天下然而羣臣进戒谆谆不已或曰谨独或曰行健或曰防未然之欲或曰持不息之志或曰无忘在潜之日或曰察於不睹不闻之地陛下皆俞其请矣言之者不已听之者不倦臣未测其说也岂人臣之爱君不以其君之未尝有此而遂已於言耶将实有所疑於此而固言之耶果其君之未尝有此而不已於言国家之福也如其有所疑而固言之则亦不可以为无而忽之也盖酖毒常匿於宴安而隐疾常出於盛壮寡过者常得於敬畏而逸乐者常本於忧勤孔子谓一言而可以兴邦丧邦特在於为君之难与夫言而莫予违而已可不畏哉臣窃惟论利害者贵乎简入念虑者贵乎熟以羣臣之言如此其衆见於论疏如此其广要其所欲不过於修身好学而已唐张藴古献箴太宗凡六百二十有二字其间所言无非修身之要举天下修身之说莫加此矣本朝赵师民献箴仁宗凡七百七十有八字其间所言无非好学之要举天下好学之说莫加此矣与其泛听而广求孰若笃志而近思臣以二箴之作切於事情如此辄録本以进望陛下列为二图置之座侧口诵心惟朝斯夕斯因一言以思一事考一字以穷一理优而柔之厌而饫之若江海之浸膏泽之润涣然冰释怡然理顺则凡羣臣之所献者可以揔括而尽行之矣臣不胜惓惓

彦约又奏曰臣待罪经幄一年有半以进读三朝宝训得侍清光未及终帙今以衰病之久蒙恩放还乡井有所欲言敢尽布之窃以宝训为书皆太祖太宗真宗三圣之格言也坦然明白不待有所发明而後见况臣浅陋尤为无所知识盖尝妄论以为书之所载为卷三十为目八十有八而其衿喉管辖特在於政体听断与夫孝德仁慈谦俭五者而已警之以鉴戒辅之以谏诤以是而睦族以是而体羣臣则於人无不顺以是而受符瑞以是而崇祀典则於事无不敬緫而括之必至於庶绩咸熙而万世永赖皆自五者之所发见推所从来则五者之所本又皆自好学始也臣读宝训至太祖皇帝谓宰相曰欲治之君必能正身自致于无过之地夙夜畏栗防非窒欲深慕古人以德化人之义此太祖皇帝之圣学也太宗皇帝谓宰相曰朕每读书见古来帝王多自尊大深拱严凝谁敢犯顔言事若不降情接纳乃是自蔽聦明或喜赏怒刑岂能归天下之心哉此太宗皇帝之圣学也真宗皇帝谓近臣曰朕乐闻朝政阙失以警朕心然臣僚奏章多以苛细为利不知国家政事自有大体使其不严而治不肃而成斯为善理岂可惨虐刻下邀为已功使之临民徒伤和气此真宗皇帝之圣学也由圣学而广之则凡见於政体见於听断孝德以事亲仁慈以恤下谦俭以处已而况节目之下於此者可以类言矣今陛下躬儒素之行考帝王之业频御讲筵古所未有增置讲官旧所未见圣学之高明夫人能言之矣臣窃以为人主之学将以见於治功也有太祖之学故建隆开宝创业之治度越汉唐有太宗真宗之学故太平淳化与夫咸平景德守文之治比伦成康今临政愿治虽未应报政然而求言虽切而下情犹未通爱民虽勤而横敛犹未革真?不除则鼠窃者无所畏真清不用则小廉者无所劝在陛下审问谨思明辨而力行之则圣学有所底止矣不然而切切於简册之间谆谆於播告之际尊儒重道而士不得行其志布德施惠而民不得受其利祖宗创业守文之懿本不如此此则进读宝训之大旨非执经强聒之比也惟陛下留神

洪舜俞进故事曰唐太宗谓萧瑀曰朕少好弓矢得良弓十数自谓无以加近以示弓工乃曰皆非良材朕问其故工曰木心不直则脉理皆邪弓虽劲而发矢不直朕始寤向者辨之未精也

虞人有原兽之箴轮人有糟粕之议工执艺事以谏不闻於世久矣而唐之弓工独得古意其言盖以规太宗功业虽盛而治心之道实未尝讲也夫心者万理之会万事之主此心明白洞达无一毫迂曲之累则见面盎背皆天理之形着发号出令尽人心之契合敬义直方所以相为表里也太宗天姿高而学问不足其得在於好名其失亦在於好名好名故能矫揉为善惟名之好而观省存养之不加故矫揉之力怠而禀受之偏者不能揜轻我宫人之怒不役一夫之怒会须杀此田舍翁之怒以至好大喜功而多爱无非本心之发露也木心不直脉理皆邪虽劲而发矢不直弓工可谓善窥其君心术之微矣太宗亦可於此进格物正心之功矣其谓勇辩谄谀奸诈嗜慾辐辏以攻一心是特知制外而未知养内安有内心不治而外邪可闲者哉

将作监杨文仲在讲筵每以积诚感动尝进读春秋帝问五霸何以为三王罪人文仲奏曰齐桓公当王霸升降之会而不能为向上事业独能开世变厉阶臣考诸春秋桓公初年多书人越二十年伐楚定世子之功既成然後书侯之辞迭见此所以为尊王抑霸之大法然王岂徒尊哉盖欲周王子孙率修文武成康之法度以扶持文武成康之德泽则王迹不熄西周之美可寻如此方副春秋尊王之意帝曰先帝圣训有曰丝竹之乱耳红紫之眩目良心善性皆本有之又曰得圣贤心学之指要本领端正家传世守以是而君国子民以是而祈天永命以是而贻谋燕翼大哉先训朕朝夕服膺戴栩上奏曰臣仰惟陛下英明冠古圣德缉熙凡在列之臣得以面清光者无不以讲学为言所谓讲学者中庸大学其首也臣不佞以为陛下之所讲羣臣之所对未免寖流於?文臣请掇其切於实用者言之臣闻中庸之学自谨独入大学之学自致知入中庸曰喜怒哀乐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夫能谨於喜怒哀乐即自其谨独而得之人虽中智其不知戒惧徒以隐显殊制作辍靡常惟於不睹不闻者谨之则诚意所积流通无间今陛下临朝若神非不严恪恭已南面非不粹渊然退而寒之者多矣暬御使令慧黠顺适者获进巧诈迎合者见容燕饮之不节举动之少轻宫庭隐微一有过差皆足以干隂阳之大和近者星象违度隂雨弥旬螟螽为沴糓价腾踊疵厉洊作流离日繁陛下反之於躬真足以位天地育万物乎然後谨独之学可验也大学曰在明明德在新民在止於至善夫能底於至善即自其致知而得之天下事物无穷而莫不有定理其本末有伦先後有序惟事事物物求其至焉一理既通触类自悟今陛下精一之谈不絶於口危微之旨日陈於前然尊所闻行所知者鲜矣处事用人明辨是非者有几别白邪正者有几号令所出朝更而夕变除授所加倏佞而忽贤朝廷施设一或失宜皆足以召天下之衅侮近者讹言迭兴叛孽间起某事未作而人疑其无成某人未用而人疑其必败陛下反之於躬真足以明明德而新民志乎然後致知之学可验也臣愿陛下取二书而观之不以广诵泛说为能而以切问近思为贵执中必如虞舜继志必如文武克明俊德必同於尧日新其德必同於汤守之以诚养之以敬日夜去其所未合而不忘其所已合然後讲学之功有补矣且夫中庸大学一理也中庸之九经即大学所以治国平天下者也大学之毋自欺即中庸之莫见乎隐莫显乎微者也书二而理一陛下能自得师则优游餍饫皆是实谊左右逢原莫非妙用惟当使此诚此敬无一息不存耳昔唐德宗出宫女屏远玩好淄青将士投兵相谓曰圣主出矣吾属犹反乎及其猜忌一生以推诚为无益则贞元之敝有甚於肃代陛下於此察之使言而民莫不信行而民莫不说声名洋溢於中国施及蛮貊则主势日隆独非今日之急务乎唐宪宗平淮蔡制驭强藩当时论者谓非朝廷之力直以措置能服其心及其骄侈一萌任用便嬖聚敛之臣则元和之治终愧於二祖之风烈陛下於此加省焉知善则得之不善则失之惟命不于常则天命日固独非今日之永图乎夫以陛下眈玩此学之久嗜慕此学之笃而又体察此学之详臣申复其端则不以为赘辨明其实则不以为忤而臣进对之始亦姑论其大略而未敢举也狂瞽之言罪当万死惟陛下裁幸

许应龙进故事曰高宗於万机之暇留神六籍徧閲诸子百家之书下至近世臣子之作亦无不览逮御经筵则曰有帝王之学有士大夫之学朕在宫中虽无一日废学然但推前古治道有宜於今者要施行之耳非指摘章句以为文也吕公着言讲学亦曰天子之学与凡庶不同必欲求立政立事之要讲爱人利物之术非徒事分章析句之繁臣闻学之为王者事其已久矣古先圣人所以皇皇汲汲者岂徒事於口耳之末哉必欲见之施行以为治国平天下之道苟讲诵虽详而大节之不究记问虽博而政理之未明是特分章析句之学耳於国家何补哉且经所以载道而道者治之经理也观典谟则当知帝王之轨范观雅颂则当知王政之废兴观礼及乐则当知安上而治民移风而易俗观易春秋则当知进君子而退小人内诸夏而外夷狄以至诸史之观又当知成败得失之当鉴如此则处经事而必知其宜遭变事而必知其权天下虽大可运诸掌矣此乃帝王之学为人上者所当加意矧今外而疆场之未宁内则民力之未苏非参稽古训酌而行之何以兴事而造业乎臣愿陛下於讲读之际举纲撮要择其切於今日者审思明辨则物来能名事至能应修文德则可以来远人进英俊则可以强本朝明思患豫防之戒则可以安边境审理财正辞之义则可以足国用此乃高宗所谓推前古治道有宜於今者施行之而吕公着所谓天子之学与凡庶不同必欲求立事之要者亦此意也不然则博而寡要徒事?言行之惟艰竟无成效昔太祖读书谓四凶罪止流窜而叹後世刑网之密仁宗观无逸谓享国之君宜戒逸豫哲宗论乂用三德谓此乃为政之大本得之则治失之则乱而人主不可须臾去兹皆祖宗典学之大要而治功赫奕实基於此监于成宪其永无愆惟陛下留意

度宗咸淳八年起居舍人高斯得上言曰臣恭承圣问臣闻圣人教人不过日用常行之道所以使学者笃志近思不骛於高远不忽於卑近而有陵节躐等之病也雅者雅素之雅谓平日之所常言也诗以吟咏情性使人有所感发而温厚和平书以道达政事使人明於治乱而效法监戒礼者天理之节文使人制心检身止邪防欲者也三者皆至近至切如日用饮食之不可阙故常常言之也於礼独曰执者盖诗书言其理而已礼则起居动静所执守据依者非但空言而已也故曰礼不执则不行三者圣人所常言若夫性与天道则闳远微妙孔子未尝轻以语人且此章与五十学易之章相接亦所以见易道之妙非孔子之所雅言也陛下圣学高明日御经帷儒臣所讲诵者莫非圣经贤传如布帛之文糓粟之味固不患其骛於高远而溺於凡近矣臣区区愚忠犹愿陛下即孔子之所雅言而加圣心焉二南诗之首也验之於身吾能乐而不淫乎二典书之首也体之於心吾能钦天敬民乎礼羣言之首也曰毋不敬吾能敬以执之宫庭间燕之时亦战兢自持不至於失坠矣乎夫如是则孔子之雅言不为空言矣陛下聦明天纵就将之久孔子之言固已默契允蹈臣不量荒陋冀以尘露增益万分惟陛下择焉

度宗时牟濴上奏曰臣闻帝王之好学有出於中心之自然者有出於一时之勉强者出於自然则日汲汲焉惟恐弗及出於勉强则作辍有时而工夫亦间断矣汉唐诸君夫岂无知学者然始而勤终而怠始而清明终而昏蔽何哉声色土木甲兵祷祠之事一有以汨之则志虑分志虑分而左右近习始得以乘间而入矣是盖出於勉强而非本乎自然也我朝列圣相承留意问学万几之暇时召儒生方洪迈之对孝宗皇帝于选德殿也帝谕之以此殿命名虽取选射观德之义然发号出令图事揆策无适而不在是且曰燕游声色之奉宫室苑囿之娱非惟不好亦不敢独取尚书通监汲汲而读之日诵心记未尝一日去手大矣哉帝之为言也勤矣哉帝之用心也是岂有一毫勉强之心哉帝之意岂非以尚书为列圣传心之奥旨而通监明千古治乱之机括耶一开卷间而帝之所以为帝王之所以为王君子之所以为君子小人之所以为小人治之所由兴乱之所以作了然如黑白判矣以是存心则中无所累而世间外物举不足以动吾心虽有欲殖货利动土木盛鹰马欲乘间以惑吾之清明者果何从而入哉呜呼此乾淳之治所以卓冠一时而孝宗之圣所以高絶千古欤陛下临御之初首以亲儒臣远近习为第一义且命讲官以书进讲而谕臣以通监之妙真有得於孝宗之用心者臣愚欲望圣慈取通监一书寘诸左右燕闲之际时一览焉则孝宗之言信而乾淳之治端可复见矣臣无任惓惓

濴进故事曰臣闻传记曰王人求多闻时惟建事学于古训乃有获又曰念终始典于学厥德修罔觉然则学者帝王之首务不可忽也况今陛下初临大宝所宜朝夕延访羣臣讲求先王之道览观前世之成败以辅益圣德缉熙大化不可但循近例以寒暑为辞如此使下情何以通四方何以观望殆非所以广聦明宣令名也伏乞依元降指挥日开经筵

臣闻经筵所以辅成君德至不轻也太祖皇帝甫定天下首命王昭素讲易自是圣子神孙恪守家法必重经筵之选欲以发明道义禆益圣德至元佑初程颐为说书专以薰陶德性涵养气质为要其言曰人主跬步不可离正人又曰一日之间亲学士大夫之时多则自然气质变化德性成就至於涉书史览古今特讲学之一端耳陛下初政光明卓絶莫非自讲学中来臣以非才首荷圣慈拔之郎曹置之经幄每三日一次执经入侍天顔温穆从容顾问臣亦自以遭逢圣明不量迂踈竭其愚虑不敢不以正对冀有补圣学之万一方欲发明程颐之说以开广圣意而自五月以来不得一望清光虽圣明天纵圣德日新固不因人而作辍而或者得以窃议圣意渐不如初臣固知陛下讲学工夫无有间断适事机纷至圣心焦劳故未暇耳然陛下所以置臣等於经幄者非但应故事备外饰而臣等亦非但欲塞职业干荣进而已四方观听不可家至而户晓臣用敢援引司马光上英宗皇帝乞不以寒暑为辞之说欲望陛下今後除假故外日御经筵使羣臣各得输其忠悃於圣学不为无补如程颐所谓惟愿圣主德如尧舜异日天下享尧舜之治庙社固无穷之本则臣子爱君之至情也臣虽无程颐之学而有程颐之志冒昧奏闻惟陛下裁察

权直学士院文天祥上奏曰臣早以书生遭遇先皇帝亲擢事先皇帝垂十年恨无?埃补报天地陛下龙飞继运移忠以事圣明永肩乃心临鉴在上比者臣来自外藩待罪戎监陛下亲御宸墨进之经筵臣学殖凋芜循墙无路自入侍氊厦切见天顔睟穆圣性谦?虽如草茅之愚时赐访问臣感激殊遇亦既得以悉数於前矣猥当转对伏念臣职在讲读今日圣学关天下治忽不细辄因封事毕吐其衷臣闻圣人之作经也本以该天下无穷之理而常足以拟天下无穷之变天地无倪隂阳无始人情无极世故无涯千万世在後圣人亦安能预窥逆观事事而计之物物而察之然後世兴衰治乱之故往往皆六经之所已有凡六经垂监戒以为不可者小犯之则关安危大犯之则决存亡如赴水火之必毙如食堇葛之必毒是何哉圣人知有理而已合於理者昌违於理者僵所贵乎帝王之学惟能不悖乎大经无蹈乎其大戒而已乌乎圣人所以为万世虑者岂不甚智所以为万世戒者岂不甚仁矣哉书曰民可近不可下予视天下愚夫愚妇一能胜予而後世犹有以民为黔首以覆其宗为天下笑者书曰内作色荒外作禽荒诗曰乱匪降自天生自妇人而後世犹有昭阳华清霓裳羽衣以阶渔阳之祸者书曰慎乃俭德惟怀永图又曰不作无益害有益不贵异物贱用物而後世犹有蒲萄天马甲帐翠被以致四海萧然者臣尝叹夫自圣经以来时君不闻大道之要生人不被至治之泽秦至五季千数百年间犯六经之显戒者相望史册圣人立为大经大法以幸万世藐然未有闻焉岂不惜哉惟皇上帝畀矜斯文孔孟微言至我朝周程朱始大阐明如蒙斯发先皇帝表章四书尊礼儒先为往圣继絶学为万世开太平穆考之庙称为理宗陛下亲得精一之传而日就月将缉熙于光明斯道斯民邂逅千载先皇帝欲为唐虞三代之志殆留与陛下使了此事臣覩陛下自践阼以来畏天尊祖亲亲仁民敬大臣体羣臣尊其所闻行其所知何往非学今朝廷清明宫府齐一大法小廉罔越厥志不可谓不治矣然臣窃恠去年寒燠失常四方或以旱告今年星文示变雨雹见妖近者积隂为寒皆名咎徵汉人纵闭之学必谓一证主一事臣不能晓此但即其影而想其形因其流而疑其源岂人所不知已所独知之地陛下犹有当反之六经者乎陛下日御经筵正道正言常接于耳而又内庭不废观书传曰多识前言往行以畜其德陛下盖有之矣臣愚更愿陛下?心体认切己省察每诵一义善可以为法即验之身曰吾尝有是乎无则勉之每说一事恶可以为监即揣之心曰吾尝有是乎有则改之言则虑其所终行则稽其所敝岂惟制治于未乱保邦于未危充道学之用经纶天下之大经范围天地之化而不过行而帝行而王以卒先帝主张道统之事业臣何幸身亲见之哉书曰兢兢业业一日二日万几夫一日二日之间亦未至即有万事然一事不谨则万事之几自此而兆故拨乱本塞祸源无一息不当用功兢兢业业所谓必有事焉者也惟陛下留神

黄应龙上奏曰臣眇以书生耕学畎亩窃第以来兹三十年备历险难粗谙民事际遇圣明叨恩赐对顾臣愚陋何所建明惟服习父师之训以为人臣事君不告以帝王之道斯谓不敬臣闻帝王之治原於学而学必着之行事帝王之事行其道而道必徵之庶民若学而不见诸事为则何以立人极道而不於民攸监则何以合天心昔傅说告其君以王人求多闻时惟建事周公勉王以立政立事相我受民先臣吕公着亦言国家设劝讲之制求治天下之术尚书备帝王之道尤切於治恭惟皇帝陛下德性聦明根圣禀之天纵学力充广亲儒臣之日深此道此学固已洞然矧自艺祖皇帝开辟宇宙以来一以道理?大为立治之本陛下熙明之学亲得理宗皇帝之的传道统大原上继尧舜然而尧之授舜其言简而严盖谓历数与执中相为表里天禄与四海相为终始甚可懔也逮舜之命禹则其言详而切危微之辨精一之功所谓学也稽言询谋则其事也可爱可畏无非证於民者臣敢不铺张虞夏之隆上渎天听敢借汉唐为谕汉唐贤君非无上嘉唐虞远辈尧舜之志若太初中越人言起大屋以胜火灾此无稽之言也武帝轻听之建神明通天之台千门万户之宫以滋海内之?耗方士言神仙若可得此无稽之言也武帝又听之幸海上求蓬莱天下愁苦後虽追悔亦已晚矣听言若此则平日欲闻大道之要表章六经者直表章而已尔贞观初年命五品以上更宿内省数延问民疾苦尝自谓不学则不明古道亦卓然有见而乃复立浮图此勿询之谋也太宗庸之不免牵於多爱洛阳宫既治继有飞仙宫之作亦勿询之谋也太宗又庸之竟诒弗克终之诮行事若此则曩时锐情经术与学士讨古今是直讨论之而已尔若夫永光建中之际则尤有可戒者方其寛弘恭俭诏举有行尝言惟有道者能以往知来不可谓不知道证之斯时日月失明民人饥疫盗贼不禁刑人满市是虽好儒无以掩牵制文义之失若乃减大官之膳戒服玩之奢亦厉精治道及徇近臣岁虽旱而禾甚美之说租税不免民坏屋卖瓦行间架法而变乱滋矣本於一中形孚四海前圣大训昭然可览若此陛下以帝王之学行帝王之道固无汉唐数君之失然本诸身者固已深探道之原而徵诸民者犹未尽见行事之效小臣所以未能无疑於此夫国事之治忽帝学之占也生民之休戚君道之表也先臣陈瓘尝言历数在躬有天命也允执厥中尽人事也天人两得则四海不穷天禄常固无过不及之谓中不左不右之谓中不中若车轮无毂不能转物则为物所转此自然之理也斯?为善言执中者人君行道不能转物而为物所转其端甚微关系甚大汉唐之事槩可覩矣然圣人之言不徒信而有徵且示万世人主以保固民命延洪国脉之方曰敬修其可愿盖愿治者四海之同情敬修者一人之实德今天下亦困矣边陲之民困於兵郡县之民困於赋谿山湖海之民困於盗幸未至於穷者祖宗三百余年深仁厚泽所固结陛下爱民一念足以上通天心下慰民望也且夫安恬而佚乐人所愿也不免有流离转徙之忧憔悴亡聊之叹将何修而使之无阽危丰衣而足食人所愿也不无颠雪而垂鹑腹雷而形鹄将何修而使之无冻馁康宁而寿考人所愿也或者少壮戕锋刃老羸转沟渎将何修而俾全其生此其大略也非命殒於刑戮积骨仆於征徭曷可胜计惟真有恻怛之忱而後谓之敬惟真有改图之实而後谓之修迩者札荒旱涝之频仍夺攘矫?之间作朝廷航粟于浙于海于江于闽人免於饥天报以稔此天从人愿所致陛下视民如伤所召然修其可愿之实胡宁止此天心之眷佑靡常岁事之丰穰难屡导迎和气培植生意因民愿欲茂续天休正在此时圣学高远当力行好事之秋益敬其所当敬愈修其所当修虞夏盛隆有不难及抑臣闻之帝王而下圣贤所传中庸大学之书与危微精一之旨互相发明大学之诚意正心修身乃所以为齐家治国平天下之地所谓致知致此知也所言格物格此物也倘宫庭之未肃邦国之未乂天下之反侧未平是家国天下之大物犹未实格谈格物者曰今日格一物明日格一物所格何物也耶中庸以中和位天地育万物以至诚经天下之大经立天下之大本其事在有九经其或身未尽修贤未尽尊庶民未尽子远人未尽柔则大经大本何时而植立天地化育何时而参赞论中和者曰未发不是先已发不是後穷极幽妙将安用哉学必着诸行事道必徵诸庶民非臣臆见圣经贤传皆可质也广厦细旃之所讲贯於此已熟诚非微臣所能测窥惟陛下究竟及此经筵之暇朝政之余日乾夕惕内省反观一兴念小民水耕火耨之劳即文王康功田功日昃尚不遑暇食果何乐乎常舞酣歌一轸怀远民草行露宿之苦则汉文奉先帝宫室常恐羞之又何意乎新宫旧刹念终始典于学厥德修罔觉六府修而三事治衆贤和而万邦宁无怠无荒而四夷来王宜民宜人而百禄是緫天下事皆在圣心运量中矣惟陛下留神

元世祖在潜邸召张德辉问曰孔子殁已久今其性安在对曰圣人与天地终始无往不在殿下能行圣人之道性即在是矣又问或云辽以释废金以儒亡有诸对曰辽事臣未周知金季乃所亲睹宰执中虽用一二儒臣余皆武弁世爵及论军国大事又不使预闻大抵以儒进者三十之一国之存亡自有任其责者儒何咎焉世祖然之

至元间中书左丞许衡上疏曰古之圣人以天地人为三才天地之大其与人相悬不知其几何也而圣人以人配之何耶盖上帝降衷人得之以为心心形虽小中间包含天地万物之理所谓性也所谓明德也?灵明觉神妙不测与天地一般故圣人说天地人为三才明德之灵明天下古今无不一般上为受生之初所禀之气有清者有浊者有美者有恶者得其清者则为智得其浊者则为愚得其美者则为贤得其恶者则为不肖若得全清全美则为大智大贤则其明德全不昧也身虽与常人一般其心中明德与天地无异其所为便与天地相合此大圣人也若全浊全恶则为大愚大不肖其明德全昧虽有人之形貌其心中暗塞与禽兽一般其所为颠倒错乱无一是处此大恶人也若清而不美则为人有智而不肖若美而不清则为人好善而不明其清而美者类镜之明而平其浊而恶者类镜之不明而又不平也其清而不美者类镜之明而不平其美而不清者类镜之平而不明也清美之气所得的分数便是明德存得的分数浊恶所得分数便是明德暗塞了的分数明德止存得二三分则为下等人存得七八分则为上等人存得一半则为中等人明德在五分以下则为恶常顺为善常难明德在五分以上则为善常顺为恶常难明德在五分则为善为恶常交战於胷中战而未定外有正人正言助之则明德长而为善外有恶人恶言助之则明德消而为恶清的分数浊的分数美的分数恶的分数参错不齐所以便有千万般等第气隂阳也盖能变之物其清者可变而为浊浊者可变而为清美者可变而为恶恶者可变而为美徇情慾则清美变为浊恶存天理则浊恶变为清美天生圣人明德全明不用分毫功夫於天下万事皆能晓解皆能了干见天下之人皆有自已一般的明德只为生的气禀拘之又为生已後耳目鼻口身体的爱欲蔽之故其明德暗塞与禽兽不远圣人哀怜故设为校学以变其气养见在之明开未开之明使人人明德皆如自已一般此圣人立教之本意然为学之初先要持敬敬则身心收敛气不粗暴清者愈清浊者不得长美者愈美而恶者不得行静而敬长念天地鬼神临之不敢少忽动而敬自视听色貌言事疑忿得一一省察不要逐物去了虽在千万人中常知有已此持敬大略也礼记一书近十万言最初一句曰毋不敬天下古今之善皆从敬字上起天下古今之恶皆从不敬字上生在小学便索要敬在大学也索要敬以至当小事当大事都索要敬这一件先能着力然後可以论学

成宗尝御宣文阁右丞相托克托前奏曰陛下临御以来天下无事宜留心圣学颇闻左右多沮挠者设使经史不足观世祖岂以是教裕皇哉即秘书监取裕宗所授书以进帝大悦

英宗至治二年监察御史乌克逊良桢以帝方览万几不可不求贤自辅於是连疏天历数年间纪纲大坏元气伤夷天佑圣明入膺大统而西宫秉政奸臣弄权畜憾十有余年天威一怒隂晦开明以正大名以章大孝此诚兢兢业业祈天永命之秋其术在乎敬身修德而已今经筵多领以职事臣数日一进讲不渝数刻已罢而暬御小臣恒侍左右何益於盛德哉臣愿招延儒臣若许衡者数人寘於禁密常以唐虞三代之道啓沃宸衷日新其德实万世无疆之福也

文宗时虞集上奏曰臣某等言特奉圣恩肇开书阁将释万机而就佚游六艺以无为此独断於睿思而昭代之盛典也乃俾臣等并备阁职感兹荣幸辄布愚忱钦惟皇帝陛下以聦明不世出之资行古今所难能之事以言乎涉历则衡虑困心艰劳之日久以言乎戡定则拨乱反正文治之业隆然而功成不居位定不有谦逊有光於尧舜优游方拟於羲黄集羣玉於道山植衆芳於灵囿委怀澹泊造道精微若稽在昔之传闻孰比於今之善美而臣等躬逢盛事学愧前修虽已竭於论思惧无堪於裨补然敢不咏歌雅颂极襄赞之形容探赜图书玩盈?之来往冀心神之融会成德性之纯熙揆微志而匪能诚至愿其如此仰祈天日俯察蒭荛臣某等不胜惓惓之至

顺帝时苏天爵上奏曰帝王之治典学为先开设经筵实惟盛典钦惟皇帝陛下天纵聦明励精图治嗣服伊始诏开讲筵特命宰辅台臣及选奎章翰林儒宿十日一进讲读所以辅益圣德缉熙大化实宗社无疆之福中外臣民孰不欣拚窃闻讲官所进说者皆祖宗之圣训圣贤之格言然则不可不敬也自昔讲官侍坐有仪盖所以尊师重道从容降接非第循故事而备外饰也今陛下春秋鼎盛圣学方新其於祖宗之训圣贤之言乐於听闻独於讲官尚未赐坐夫以三代令王皆置师傅之官坐论道义世祖皇帝每召儒臣进对亦尝赐坐俾尽所言伏愿自今以始每遇进讲赐坐设几从容顾问凡古今治乱之原及民间情伪得失俾讲官详究敷陈薰陶感发如此则圣学高明治化熙洽而经筵所设诚非?文矣

历代名臣奏议卷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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