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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七十  蓬軒類記三(明)不著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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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軒類記,四卷,未著撰人姓氏。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作「吳中黃暐日昇」撰,並載王鏊序一篇,誤。黃暐所撰為蓬牕類記,四庫全書總目卷一四四已著錄。朱本所載王序,即蓬牕類記序文,僅將「牕」字改作「軒」。又,北京圖書館所藏明刻本今賢彙說叢書中收有篷軒類記,內容與蓬牕類記同。清人李文田曾對校今北京大學圖書館所藏明刻本國朝典故與今北京圖書館所藏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在二書上寫有校記,謂蓬軒類記即四庫全書總目所著錄之蓬牕類記,蓋此二書在明已淆,李文田又以訛生訛。按蓬軒類記實即陸容菽園雜記之卷十二、十三、十四、十五,但與清墨海金壺本菽園雜記相較,多出近十條,且不少條字句為多。陸容字文量,號式齋,太倉人,成化二年進士,官至浙江右參政,事跡詳崑山人物志卷四。)

蓬軒類記三

「種竹無時,雨過便移,多留舊土,記取南枝。」此種竹訣也。知此則鄉俗以五月十三日為移竹之候者,悞人多矣。又云:「十人移竹,一年得竹;一人移竹,十年得竹。」蓋十人移者,言其根柢之大,即多留舊土之謂也。癸辛雜識有種竹怯,又以新竹竿成後移為佳。嘗聞圃人云,花木在晴日栽移者茂盛,陰雨栽移者多衰。今人種藝,率乘陰雨,以其潤澤耳。然圃人之說,蓋有驗者,不可不知。

吾鄉布衣沈先生名璵,字孟溫。洪武中,其家坐累謫戍雲南之金齒。宣德初,歸省墳墓。鄉人以其經學該博,留教子弟。時年幾六十,目已盲,終日端坐。與諸生解四書、五經,章分句析,亹亹不倦,微辭奧義,亦多發明。後還雲南,所著有稽言錄、崑岡文稿、釋奠議。太倉在勝國時, (「太倉在勝國時」,「太倉」原作「大略」,據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清墨海金壺本改。) 崑山州治在焉,故多文學之士。後因兵燹,隨州西遷。自設兵衞以來,軍民雜處,人不知學。今文學日盛,固由學校作養之功, (「固由學校作養之功」,「固」字原作「故」,據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清墨海金壺本改。) 而其講說來歷,實先生有以啟之也。其釋奠議大略言:斯道肇於堯、舜,衍於禹、湯、文、武、周公,而折衷於孔子。 (「而折衷於孔子」,「折」字原作「拆」,據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清墨海金壺本改。) 然則堯、舜而下,皆合祀於天子之學。天子之學有五,東曰東膠,西曰瞽宗,南曰成均,北曰上庠,而其中曰辟雍。蓋上庠者,有虞氏之學也,居於北者,象五行之水,宜以堯、舜為先聖,稷、契為先師, (「稷契為先師」,「契」字原作「益」,據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清墨海金壺本改。) 而以建子之月行事。成均者,夏后氏之學也,居於南者,象五行之火,宜以禹為先聖,臯陶、伯益為先師,而以建午之月行事。瞽宗者,殷人之學也,居於西者,象五行之金,宜以湯為先聖,伊尹、仲虺、傅說為先師,而以建酉之月行事。東膠者,周人之學也,居於東者,象五行之木,宜以文、武、周公為先聖,太公望、召公奭為先師,而以建卯之月行事。辟雍居中,象五行之土,而孔子集羣聖之大成,宜以孔子為先聖,顏子、曾子、子思、孟子、周子、二程、張子、朱子為先師,而以辰、戌、丑、未四建之月行事。若唐虞之賢人,則從祀於上庠之兩廡,夏之賢人,則從祀於成均之兩廡,殷之賢人,則從祀於瞽宗之兩廡,周之賢人,則從祀於東膠之兩廡,自七十子而下,以及後世大儒,咸從祀於辟雍之兩廡。然惟天子得以徧祀歷代之先聖先師,而守令則惟祀孔子一聖、顏子至諸子九師而已。蓋天子祭天下名山大川,諸侯祭封內山川,故惟天子得以徧祀天下之名賢,而其餘皆不必祀,祀之則為僭且濫矣。近世金華宋濂作孔子廟議,頗合禮意,而惜乎猶有所未備也,故廣其說如此。先生自謂好禮之士,有能以此言請於朝,未有不從,恐未必然。然此足以見其考古之學矣。

陳某者,常熟塗松人。家頗饒,然夸奢無節,每設廣席,殽饌如雞鵞之類,每一人前,必欲具頭尾。嘗泊舟蘇坡沙盆潭,買蟹作蟹湯,以蟹小不堪,盡棄之水。狎一妓,為制金銀首飾,妓哂其吝,悉投水中,重令易製。積歲負租及官物料價多。上司追算,因而蕩產。乃僦屋以居,手藝蔬,妻辟纑自給。隣翁憐其勞苦,持白酒一壺,豆腐一盂饋之,一嚼而病泄累月。妻問曰:「沙盆潭首飾留今日用,如何?」某云:「汝又殺我矣。」今日聞其鄉人談及,漫記之,以為夸奢不節之戒。

大臣進退,觀望所繫,而館閣輔導密勿之地,居此者所繫尤重也。近年閣老之去,自商文毅後,皆不以禮。壽光劉公一日朝退,將入閣,有校尉邀於路云:「免入,請回。」公徑出,翌日辭。眉州萬公之去,一太監到閣下,摘去所佩牙牌,公逐出。舁轎者非其時未至, (「舁轎者非其時未至」,「轎」原作「橋」,據文意改。) 徒行至朝房,借馬歸,遂辭。博野劉公之去,一內使至其家, (「一內使至其家」,「內」字原作「時」,據清墨海金壺本改。) 促進本辭。三公之去,皆甚易可疑,是雖朝廷失所以禮貌之意,必諸公有以自取也。聞壽光以私受德王名酒, (「聞壽光以私受德王名酒」,「以」下原衍「歲」字,據清墨海金壺本刪。) 眉州以認皇貴妃同族,博野以譔張巒鐵券文過遲,致嫌謗也。未知然否。

高皇嘗集畫工傳寫御容,多不稱旨。有筆意逼真者,自以為必見賞,及進覽,亦然。一工探知上意,稍於形似之外,加穆穆之容以進,上覽之,甚喜,仍命傳數本以賜各王府。蓋上之意有在,它工不能知也。又聞蘇州天王堂一土地神像,洪武中國工所塑。永樂初有閻百戶者,除至蘇州衞,偶見之,拜且泣。人問故,云在高皇左右日久,稔識天顏,此像蓋逼真已。

王繼之,福建莆田人,為某官,壬午年死於國事。其死與方希直同,不可泯也,記之以問莆人之知其詳者。王良,河南人,以刑部左侍郎出為浙江按察使,是年闔室自焚。見杭州志。

大學衍義一書,人君修齊治平之術,至切至要,非迂遠而難行者,惜乎後世人主,多不欲觀。其中三十九、 (「其中三十九」,原脫「九」字,據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清墨海金壺本補。) 四十卷齊家之要,又皆歷引前代宦官之事,忠謹之福僅八條,而預政之禍四倍其多。縱使人主知讀之,左右其肯使之一見哉!蘇人陳祚,宣德間為御史,嘗上章勸讀此書。上怒,逮祚及其子侄八九人, (「逮祚及其子侄八九人」,「逮」字原作「建」,據清墨海金壺本改。) 俱下錦衣獄,禁錮數年。上賓天,始得釋。成化初,聞葉文莊亦嘗言之,不報。近時丘祭酒先生濬陞詹事,進所著大學衍義補若干卷,朝廷命刻板印行,尚未見疑。其所補者,治平二事耳。愚謂能盡齊家已上工夫,則治平事業,皆自此而推之,雖無補可也。

京師有依託官府賺人財物者,名撞太歲,吳中名撐廳角,江西名樹背張風,蓋穿窬之行也。士人憤囑託公事者,此行亦忍為之。鄉里前輩為顯官,不入官府囑事者,刑部主事吳凱相虞、進士鄭文康時乂、吏部侍郎葉盛與中、刑部郎中孫瓊蘊章、浙江副使張和節之而已。聞山東布政龔理彥文、福建副使沈訥文敏,皆端士,然皆卒官,予未之識也。記此以致思齊之意。

宋葉文康公時著禮經會元,於周禮大義,多所發明。其言漢河間獻王以考功記補冬官之缺,何異拾賤醫之方,以補廬、扁之書,庸人按之,適足為病。且百工事,固非周官所可無,而於周公設官之意何補?況秋官有典瑞,玉人何必補也,夏官有量人,匠人不必補可也,天官有染人,鐘氏、■〈巾荒〉氏,雖缺何害?地官有鼓人,鮑人、■〈韋卑〉人,雖亡何損? (「鮑人■〈韋卑〉人雖亡何損」,「■〈韋卑〉」下原脫「人」字,據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清墨海金壺本補。) 雖無車人,而巾車之職尚存,雖無弓人,而司弓矢之職猶在。匠人溝洫之制, (「匠人溝洫之制」,「溝」字原作「漢」,據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清墨海金壺本改。) 已見於遂人,校人射侯之制,已見於射人。有如攻皮之工五,既補其三,而又缺其二,不知韋氏、裘氏,豈非天官司裘、掌皮之職乎?周禮無待於考工記,獻王以此補之,亦陋矣。自考工記補冬官之後, (「自考工記補冬官之後」,原脫「工」字,據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清墨海金壺本補。) 先儒論議周禮者頗多,考之集說可見矣,而未有為此說者,記之就正於有道云。

丘氏,蘇人俞欽玉之妻也。欽玉,故太子少保、刑書士悅子,頗知書,而輕財好色。嘗以丘無子,置妾七人,丘待之慈惠,而防之則嚴。每旦暮出入房闥,皆有節制,童子十五已上,不許入中門。成化間,欽玉遊京師,客死教坊妓家,丘待眾妾益厚,而制馭益嚴。喪甫終,存其有子者二人,餘悉嫁之。二子皆遣為府學生,云:「吾待汝無厚薄,成否汝之命也。」丘之父兄皆不拘禮節之士,懼其有所窺視,每聞至,必先出中門延之別室飲食之。自欽玉死,家無妄費,而門無雜賓。俞氏已衰而復振者,皆丘之力也。鄉人稱道其賢如此。

杜律虞註,本名杜律演義,元進士臨川張伯成之所作也。後人謬以為虞邵菴所註。予嘗見演義刻本,有天順丁丑臨川黎送久大序及伯成傳, (「有天順丁丑臨川黎送久大序及伯成傳」,「送」字原作「大」,據清墨海金壺本改。) 宣德四年刻成,告語近序,其略云:註少陵詩者非一,皆弗如吾鄉先進士張氏伯成七言律詩演義。 (「皆弗如吾鄉先進士張氏伯成七言律詩演義」,「先」字原作「老」,據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清墨海金壺本改。) 訓釋字理,極其精詳,抑揚趣致, (「抑揚趣致」,「抑揚」原作「楊柳」,據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清墨海金壺本改。) 極其切當,大抵彷彿朱子詩傳、楚辭解而折衷眾說焉。蓋少陵有言外之詩,而演義得詩外之意也。然近時江陰諸處以為虞文靖公註,而刻板盛行,謬也。其桃樹等篇,「東行萬里」等語,復有數字之謬焉。吾臨川故有刻本,且首載曹昂夫、吳伯慶所著伯成傳并挽詞,敘述所以作演義甚悉,奈何以之加誣虞公哉!按文靖早居禁近,繼掌絲綸,嘗欲釐分詩書, (「嘗欲釐分詩書」,「詩」字原作「尚」,據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清墨海金壺本改。) 彙正三禮,弗暇,獨暇為此乎?昨少師楊文貞公固疑此註非虞,惜不知為伯成耳。嫁白詭坡, (「嫁白詭坡」,「白」字原作「曰」,據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清墨海金壺本改。) 自昔難免哉。因辨而正之,庶文靖得釋此誣, (「庶文靖得釋此誣」,「靖」字原作「正」,據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清墨海金壺本改。) 而伯成之功弗昧云。

近得晦菴先生同年錄,因得以知宋科試之制。紹興十八年二月十二日鎖院,敕差知貢舉官一人,同知貢舉官一人,參詳官八人,點檢試卷官二十人。十八日、十九日、二十日,引試詩賦論策三場。二十二日、二十三日、二十四日,引試經義論策三場。別試考試官一人,點檢試卷官四人。二十三日引試御試,敕差初考官三人, (「敕差初考官三人」,「差」字原作「是」,據清墨海金壺本改。) 覆考官三人,詳定官三人,編排官二人,初考、覆考、點檢試卷官各一人,續差對讀畢克初覆考, (「續差對讀畢克初覆者」,「續」字原作「讀」,據清墨海金壺本改。) 同共考校官六人。四月十七日,皇帝御集英殿,唱名,賜狀元王佐以下及第、出身、同出身,共三百三十人釋褐。當月十八日,赴期集所,糾彈三人,牋表五人,主管題名小錄九人,掌儀二人,典客一人,掌計、掌器、 (「掌計掌器」,「計」字原作「詩」,「器」字原作「品」,據清墨海金壺本改。) 掌膳、掌酒菓各一人,監門二人。二十六日,依令賜錢一千七百貫。二十九日朝謝。五月初二日,就法慧寺拜黃甲,敘同年。初五日,赴國子監謁謝先聖先師鄒國公,立題名石刻於禮部貢院。 (「立題名石刻於禮部貢院」,原脫「部」字,據清墨海金壺本補。) 賜狀元王佐等聞喜宴於禮部貢院。第五甲第九十人朱熹,字元晦,小名沈郎,小字季延,年十九,九月十五日生。外氏祝,偏侍下,第五一,兄弟無人,一舉,娶劉氏。曾祖徇,故,不仕。祖森,故,贈承事郎。父松,故,任佐承議郎。本貫建州建陽縣羣玉鄉三桂里,父為戶。按三月十八日至二十四日,連試論策詩賦經義論策各三場, (「連試論策詩賦經義論策各三場」,「義」字原作「易」,下「策」字原作「筴」, 據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改。) 即今之會試。又有所謂別試,不知所試何事。節試唱名釋褐後,赴期集所,不知何事。皆欠分明。記之以俟知之者。

葉子之戲,吾崑城上自士夫,下至僕竪皆能之。予游崑庠八年,猶不解此,人以拙嗤之。近得閱其形製,一錢至九錢各一葉,一百至九百各一葉,自萬貫以上,皆圖人形。萬萬貫呼保義宋江,千萬貫行者武松,百萬貫阮小二,九十萬貫活閻羅阮小七,八十萬貫混江龍李進,七十萬貫病尉遲孫立,六十萬貫鉄鞭呼延綽,五十萬貫花和尚魯智深,四十萬貫賽關索楊雄,三十萬貫青面獸楊志,二十萬貫一丈青扈三娘,九萬貫插翅虎雷橫,八萬貫急先鋒索超,七萬貫霹靂火秦明,六萬貫小旋風柴進,五萬貫黑旋風李逵,四萬貫九紋龍史進, (「四萬貫九紋龍史進」,原脫「九」字,「紋」字原作「絞」,據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改。) 三萬貫大刀關勝,二萬貫小李廣花榮,一萬貫浪子燕青。或謂賭賻以勝人為強,故葉子所圖,皆才力絕倫之人,非也。漢雲臺二十八人,唐凌煙閣二十四人,非才力絕倫者乎?蓋宋江等,宣和間大盗,詳見宣和遺事及癸辛雜識。作此者,蓋以賭賻者如羣盗劫奪之行,故以此警悟世人,人為財力迷心,自不覺悟而溺於此耳。記此,庶吾後之人知所以自重云。

禮書丘公世史正綱有云:佛氏入中國,始鑄金為像,後又為土木之偶。後世祀先師亦塑像,不知始何時。考史,開元八年,改顏子等十哲為坐像,則前此固有為塑像者矣。但先聖坐,而諸賢皆立,至是乃改立為坐耳。按晦菴先生跪坐拜說,聞成都府學有漢時禮殿,諸像皆席地而跪坐。文翁猶是當時琢石所為,尤足據信。及楊方子直入蜀師幕府,因使訪焉,則果如所聞者,且為倣文翁石像為小土偶以來。觀此則先聖先師之置像,蓋自漢以來已有此矣。丘公在翰林最號該博,不知何以未嘗見此而云然也。

種桕必須接,否則不結子,結亦不多。冬月取桕子,春於水碓,候桕肉皆脫, (「候桕肉皆脫」,「肉」字原作「內」,據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清墨海金壺本改。) 然後篩出核, (「然後篩出核」,「篩」字原作「接」,據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清墨海金壺本改。) 煎而為蠟。其核磨碎,入甑蒸軟,壓取清油,可燃燈,或和蠟澆燭,或雜桐油制傘。但不可食,食則令人吐瀉。其渣名油餅, (「其渣名油餅」,「渣」字原作「楂」,據清墨海金壺本改。) 壅田甚肥。

苧,每四五年一種,種須八九月去舊根,取當年旁生枝為佳。久不更種,到老根生白蟻傷之。種法,先鋤地作溝,用污泥培壅,每溝約疏五六尺,或一尺。五月刈者名頭苧,七月刈者名二苧,九月刈者名三苧。如茂盛,亦不須待至此月。及其未生旁枝,未生花,未遭狂風,可也。若過時而生旁枝, (「若過時而生旁枝」,「旁」字原作「秀」,據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清墨海金壺本改。) 則苧皮不長;生花則老,而皮粘於骨,不可剝;遭大風吹折倒, (「遭大風吹折倒」,「折倒」原作「拆到」,據清墨海金壺本改。) 皮亦有斷痕而不佳矣。凡將刈,先以杖擊去葉,然後刈之。落葉既歸於根,久而浥爛,到地亦肥。刈後乘其未燥,以水沃之。剝重皮漚水中,一時取起,以鐵刀戞去粗皮,陰乾;若曬乾,則硬脆不堪績矣。雨後刈者,尤潤而佳。憂去時以一面着刀,以指按粗皮於刀上,而抽取之。每一刈後,製苧稍暇,須灌糞一度,又以污泥覆之,則茂而收,刈可以及時。大率織布柔和,以頭苧為上,二苧亦潤籍, (「二苧亦潤籍」,原脫「二」字,據清墨海金壺本補。) 而便於績者耳,三苧尤劣。

五金之礦,生於山川重復高峯峻嶺之間。其發之初,唯於頑石中隱見礦脈,微如毫髮。有識礦者得之鑿取,當識其礦色樣不同,精麄亦異。礦中得銀,多少不定,或一籮重二十五斤,得銀多至三二兩,少或三四錢。礦脈深淺不可測,有地方發而遽絕者,有深入數丈而絕者,有甚微,久而方闊者,有礦脈中絕,鑿取不已,復見興盛者。此名為過壁。有方採於此,忽然不見,而復發於尋丈之間者,謂之蝦蟇跳。大率坑匠採礦,如蟲蠧木,或深數丈,或數十丈,或深數百丈,隨其淺深,斷絕方止。 (「斷絕方止」,「止」字原作「正」,據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清墨海金壺本改。) 舊取礦,携尖鉄及鉄椎,竭力擊之,凡數十下,僅得一片。今不用鉄椎,惟燒爆得礦。礦石不拘多少,採入碓坊,春碓極細,是謂礦末。次以大桶盛水,投礦末於其中,攪數百次,謂之攪粘。凡桶中之粘分三等,浮於面者謂之細粘,桶中者謂之梅沙,沉於底者謂之麄礦肉。若細粘與梅沙,用尖底淘盆,浮於淘池中, (「浮於淘池中」,「淘」字原作「濁」,據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清墨海金壺本改。下「且淘且汰」同。) 且淘且汰,泛颺去麄,留取其精英者。其麄礦肉,則用一木盆如小舟然,淘汰亦如前法。大率欲淘去石末,存其真礦,以桶盛貯,璀璨星星可觀,是謂礦肉。次用米糊披拌,團如拳大,排於炭上,更以炭一尺許覆之。自旦發火,至申時住火, (「至申時住火」,原脫「時」字,據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清墨海金壺本補。) 候冷,名窖團。次用■〈火平〉銀爐熾炭,投鉛於爐中, (「投鉛于爐中」,「鉛」字原作「銀」,據清墨海金壺本改。) 候化,即投窖團入爐,用輪鼓扇不停手。蓋鉛性能收銀,盡歸爐底,獨留渣滓浮於面。凡數次,開爐爬出熾火,掠出爐面渣滓。烹鍊既熱,良久以水滅火,則銀鉛為一,是為鉛駝。次就地用上等爐灰, (「次就地用上等爐灰」,「次」字原作「火」,「地」下原衍「訛果」二字,據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清墨海金壺本改、刪。) 視鉛駝大小,作一淺灰窠,置鉛駝於灰窠內,用炭圍疊側,扇不住手。初鉛銀混化,泓然於炭窠之內,望泓面有烟雲之氣, (「望泓面有烟雲之氣」,「面」字原作「而」,據清墨海金壺本改。) 飛走不定,久之稍散,則雪花騰湧,雪花既盡,湛然澄澈。又少頃,其色自一邊先變渾色,是謂窠飜。 (乃鉛熟之名。) 烟雲雪花,乃鉛氣未盡之狀。鉛性畏灰,故用灰以捕鉛。 (「故用灰以捕鉛」,「捕」字原作「補」,據清墨海金壺本改。) 鉛既入灰,唯銀獨存。自辰至午,方見盡銀。鉛入於灰坯,乃生藥中密佗僧也。

青瓷初出於劉田,去縣六十里。次則有金村窰,與劉田相去五里餘。外則白鴈、梧桐、安仁、安福、祿遶等處皆有之。 (「安福祿遶等處皆有之」,原脫「安」字,據清墨海金壺本補。) 然泥油精細,模範端巧,俱不若劉田。泥則取於窰之近地,其他處皆不及。油則取諸山中,蓄木葉燒煉成灰,并白石末澄取細者,合而為油。大率取泥貴細,合油貴精。匠作先以鈞運成器,或模範成形。候泥乾,則蘸油塗飾,用泥筒盛之。寘諸窰內,端正排定,以柴篠日夜燒變。候火色紅焰無烟,即以泥封閉火門,火氣絕而後啟。凡緑荳色瑩淨無瑕者為上,生菜色者次之。然上等價高,皆珍貴轉貨他處,縣官未嘗見也。

韶粉,元出韶州,故名韶粉。龍泉得其製造之法, (「龍泉得其製造之法」,原脫「之法」二字,據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清墨海金壺本補。) 以鉛鎔成水,用鐵盤一面,以鐵杓致鉛水入盤, (「以鉄杓致鉛水入盤」,「以」字原作「一」,據清墨海金壺本改。) 成薄片子。用木作長櫃,櫃中仍置缸三隻,於櫃下掘土,作小大坎,日夜用慢火燻蒸。缸內各盛醋,醋面上用木櫃,疊鉛餅,仍用竹笠蓋之。缸外四畔用稻糠封閉,恐其氣洩也。旬日一次開視,其鉛面成花,即取出敲落,未成花者,依舊入缸添醋,如前法。其敲落花,入水浸數日,用絹袋濾過其滓,取細者別入一桶,再取水浸。每桶入鹽泡水并焰硝泡湯,候粉墜歸桶底,即去清水。凡如此者三,然後用磚結成焙,焙上用木匣盛粉,焙下用慢火薰炙,約旬日後即乾。擘開,細膩光滑為上。其絹袋內所留粗滓,即以酸醋入焰硝白礬泥礬鹽等,炒成黃丹。

採銅法,先用大片柴,不計段數,裝疊有礦之地,發火燒一夜,令礦脈酥脆。次日火氣稍歇,作匠方可入身,動鎚尖採打。凡一人一日之力,可得礦二十斤,或二十四五斤。每三十餘斤,為一小籮。雖礦之出銅多少不等,大率一籮可得銅一斤。每秤銅一料,用礦二百五十籮,炭七百擔,柴一千七百段,僱工八百餘。 (「僱工八百餘」,「雇」字原作「顧」,據清墨海金壺本改。)

用柴炭裝疊,燒兩次,共六日六夜。烈火亘天,夜則山牕如晝。銅在礦中,既經烈火,皆成茱萸頭,出於礦面。 (「皆成茱萸頭出於礦面」,原作「皆自然茱萸頭出於礦內」,據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清墨海金壺本改。) 火愈熾,則溶液成駝。候冷,以鐵鎚擊碎,入大旋風爐內, (「入大旋風爐內」,「大旋」原作「太陽」,據清墨海金壺本改。) 連烹三日三夜,方見成銅,名曰生烹。有生烹虧銅者,必碓磨為末,淘去粗濁,留精英,團成大塊,再用前項烈火,名曰燒窖。次將塊椎碎,連燒五火,計七日七夜,又依前動大旋風爐,連烹一晝夜,是謂成鈲。 (音朝。) 鈲者,粗濁既出,漸見銅體矣。次將鈲椎碎,用柴炭連燒八日八夜,依前再入大旋風爐,連烹兩日夜,方見生銅。次將生銅椎碎,依前入風爐■〈火平〉煉,如■〈火平〉銀之法。以鉛為母,除滓灰浮於面外,盡銅入爐底如水,即於爐前逼近爐口鋪細砂,以木印雕字,作「處州某處銅」,印於砂上。旋以砂壅印,刺銅汁入砂匣,即是銅磚,上各有印文。每歲解發赴梓亭寨前,再以銅入爐■〈火平〉煉成水,不留纖毫滓雜,以泥裹鐵杓,杓銅入銅鑄模匣中,每片各有鋒窠, (「每片各有鋒窠」,「片」字原作「斤」,據清墨海金壺本改。) 如京銷面,是謂十分淨銅。發納饒州、永平監應副鼓鑄。大率■〈火平〉銅所費不貲,坑戶樂於採銀,而憚於採銅。銅礦色樣甚多,■〈火平〉煉火次亦各有數。有以礦石徑燒成銅者,亦有碓磨為末,如銀礦燒窖者。得銅之難,數倍於銀。嗚呼!鎔銷錢寶為銅器者,得無愧乎!

香蕈,惟深山至陰之處有之。其法,用乾心木、橄欖木,名曰蕈樼。先就深山下砍倒仆地,用斧班駁剉木皮上,候淹濕,經二年,始間生。 (「經二年始間生」,「間」字原作「聞」,據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清墨海金壺本改。) 至第三年,蕈乃徧出。每經立春後,地氣發洩,雷雨震動,則交出木上,始採取。以竹蔑穿掛,焙乾。至秋冬之交,再用工徧木敲擊。其蕈間出,名曰驚蕈,惟經雨則出多,所製亦如春法,但不若春蕈之厚耳。大率厚而小者,香味俱勝。又有一種,適當清明向日處間出小蕈,就木上自乾,名曰日蕈。此蕈尤佳,但不可多得。今春蕈用日晒乾,謂之日蕈,香味亦佳。

已上五條,出龍泉縣誌。銀、銅、青瓷,皆切民用,而青瓷人尤易視之,蓋不知成之難耳。苟知之,其忍暴殄之哉!蕈字原作葚,土音之譌, (「土音之譌」,「譌」字原作「記」,據清墨海金壺本改。) 今正之。又嘗見本心齋蔬食譜作蕁,尤無據。蓋說文、韻會皆無蕈字,廣韻有之。

蔡季通睡訣云:「睡側而屈,覺正而伸,早晚以時,先睡心,後睡眼。」晦菴以為此古今未發之妙。周密謂睡心睡眼之語,本出千金方,晦菴未之見耳。今按前三句亦是眾人良能,初無妙虛。「半酣酒,獨自宿,軟枕頭,煖蓋足,能息心,自瞑目。」此予睡訣也。 (「此予睡訣也」,原無「予」字,據清墨海金壺本補。)

歐陽公贈王介甫詩有云:「翰林風月三千首,吏部文章二百年。老去自知心尚在,後來誰與子争先。」介甫答之有云:「欲傳道義心猶壯,強學文章力已窮。它日若能窺孟子,終身何敢望韓公。」歐公之意,蓋以太白、退之期介甫,介甫則以孟子自期,待李、韓若有不屑為者。及其晚節,見於施為,則與孟子異矣。孟子初見梁惠王,未及信用,輒以仁義為言,而不言利。介甫際遇宋神宗,致位宰相,信任最專,天下之人以其平素學問文章節行之美,引領望治。其所施行,不過力行新法,汲汲於富國強兵之謀,致失天下之心,其弊由於言利耳。故草廬吳先生序其文有云:「公之學雖博,而所未明者孔、孟之學;公之才雖優,而所未能者伊、周之才。」蓋介甫以孟子自許,而人則未之許也。故曰:「誦其詩,讀其書,不知其人可乎?」是以論其世也。使論介甫而不論其相業何如,何以知孟子學術之正?

古人飲酒有節,多不至夜,所謂「厭厭夜飲,不醉無歸」,乃天子燕諸侯,以示慈惠耳,非常燕然也。故長夜之飲,君子非之。京師惟六部、十三道等官,飲酒多至夜,蓋散衙時纔赴席,勢不容不夜飲也。若翰林、六科及諸閑散之職,皆是晝飲。吾鄉會飲,往往至昏暮不散,此風亦近年後生輩起之。殊不思主人之情,固所當盡, (「固所當盡」,原脫「固」字,據明朱當■〈氵眄〉國朝典故本、清墨海金壺本補。) 童僕伺候之難,父母掛懷之切,亦不可不體也。李賓之學士飲酒不多,然遇酒筵聯句或對奕,則樂而忘倦。嘗中夜飲酒歸,其尊翁猶未寢,候之。賓之愧悔,自是赴席,誓不見燭。將日晡,必先告歸。此為人子者所當則傚也。

國初循元之舊,翰林有國史院,院有編修官,階九品,而無定員,或至五六十人。若翰林學士、待制等官,兼史事,則帶兼修國史銜。其後更定官制,罷國史院,不復設編修官,而以修撰、編修、檢討專為史官,隸翰林。翰林自侍讀、侍講以下為屬官,官名雖異,然皆不分職。史官皆領講讀銜,講讀官亦領史事。無兼領職事,不以書銜。近年官翰林者,尚存國初之制,書兼修國史,甚者編修已陞為七品正員,而仍書國史院編修官。 (「而仍書國史院編修官」,「院」字原作「既」,據清墨海金壺本改。) 亦有書經筵檢討官者,蓋仍襲舊制故也。此出東里文集。有關制度,且可以示妄書官銜者,故記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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