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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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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利弗·科斯特洛和皮克小姐刚刚消失在花园里,皮帕的眼泪便扑簌簌掉落。“他会带我离开这里的。”她紧贴在克拉丽莎的身上心酸地啜泣。

“不,他不会的。”克拉丽莎向她保证,但是皮帕对着她大叫:“我恨他,一直都恨。”

由于担心皮帕处于崩溃的边缘,克拉丽莎尖利地呼唤她:“皮帕!”

皮帕慢慢地松开手。“我不想回到妈妈那里,我宁愿死。”她尖叫着,“我情愿去死。我会杀了他。”

“皮帕!”克拉丽莎告诫她。

皮帕仿佛完全失去了自制力。“我会自杀,”她的泪水夺眶而出,“我会割腕,流血而死。”

克拉丽莎紧紧抓住她的肩膀。“皮帕,你要坚强些。”她命令道。“别怕,别忘记我在这里。”

“但我绝对不会回去跟妈妈一起住,我恨奥利弗。”皮帕绝望地宣布,“他邪恶、卑鄙、下流。”

“是的,亲爱的,我知道,我都知道。”克拉丽莎轻柔地安抚她。

“不,你不知道。”皮帕仿佛更绝望了,“我来这里之前没有告诉你。我压根儿就不想提这事。事实上,不仅仅是米兰达那么讨厌,还整日醉醺醺的。有天晚上,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家里只剩奥利弗和我,我估计他也喝了很多酒……我不知道……但是……”她停了下来,踌躇了一阵子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她的话题。好一会儿,她才有勇气继续,她低下头,含糊不清地嘟囔道:“他试图对我做些什么。”

克拉丽莎看起来惊骇万分:“皮帕,你是什么意思?”她问:“你到底想说什么?”

皮帕绝望地看着她,仿佛想找个人帮她说接下来的这些话。“他……他试图吻我,我把他推开,他抓住我,开始撕扯我的衣服。然后他……”她猛地停下来,泣不成声。

“噢,我可怜的宝贝。”克拉丽莎喃喃地说,把皮帕搂在怀里,“别再想了。都过去了,这种事情再也不会发生在你身上,我一定要奥利弗受到惩罚。那个禽兽。他一定不会逃脱惩罚。”

皮帕的情绪突然发生了变化。显然她突然想到一个新主意,她的声音充满希望:“也许他会遭雷劈吧?”她大声地问。

“非常有可能,”克拉丽莎赞同道,“非常有可能。”她一脸坚毅。

“现在打起精神来,皮帕。”她督促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从口袋里拿出一条手帕。“来,擦擦鼻子。”

皮帕遵照吩咐,然后用手帕擦掉沾在克拉丽莎衣服上的泪水。

克拉丽莎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现在,上楼洗澡去。”她命令皮帕,然后把她转向厅门。“必须要彻底地洗哦,你的脖子简直脏得出奇。”

皮帕仿佛恢复了正常。“一定会的。”走到门口时她回答克拉丽莎。正要离开,她突然转头跑回来。“你不会让他带我走的,对吧?”她恳求道。

“除非踏着我的尸体,”克拉丽莎坚定地回答,然后又纠正自己,“不……除非踏着他的尸体。这样,你满意吗?”

皮帕点点头,克拉丽莎亲吻了她的额头。“现在,去吧。”她命令道。

皮帕又拥抱了一下她的继母,离开了。克拉丽莎沉思着站了一会儿,突然发现房间光线越来越昏暗,于是打开了嵌入式壁灯。她关上落地窗,坐在沙发上,看着屋内陷入沉思。

仅仅是一两分钟的光景,前门砰的一声关上了,她满怀期待地望向厅门,过了一会儿,她丈夫亨利·黑尔什姆·布朗走了进来。他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英俊男人,面无表情,戴着一副角质框架眼镜,提着一个公文包。

“你好,亲爱的。”亨利向妻子打招呼,他打开墙上的支架灯,把公文包放在扶手椅上。

“你好,亨利。”克拉丽莎回答他,“糟糕透顶的一天,对吧?”

“有吗?”他倚在沙发的靠背上吻了她。

“简直不知道要从哪里说起。”克拉丽莎告诉他,“先喝一杯吧。”

“现在别说,”亨利走到落地窗前拉上窗帘问道,“有其他人在吗?”

克拉丽莎有点讶异地答道:“没有人在这里。不过今晚是埃尔金休息的黑色星期四,所以晚餐只有冷火腿和巧克力慕斯,还有我亲手泡的咖啡,味道棒极了。”

“嗯?”亨利这样回应。

克拉丽莎很惊讶,于是问道:“亨利,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的,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发生了点事情。”他答道。

“怎么了?”克拉丽莎问,“是关于米兰达吗?”

“不,不,没有什么坏事,真的。”亨利向她保证,“应该说恰恰相反,是的,恰恰相反。”

“亲爱的,”克拉丽莎凝视着他,微微带一丝开玩笑的口气说,“我真不知道是不是该为古板的外交部高兴一下呢?”

亨利愉快而兴奋。“好吧,”他承认,“我其实非常开心。”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说:“碰巧的是,伦敦刚好有点薄雾。”

“雾有什么可兴奋的?”克拉丽莎问。

“哦,那可不是单纯的雾啊。”

“不是雾是什么呢?”克拉丽莎催促他。

亨利嚯地扭过头,好像在确保没有人偷听,然后他走到沙发前坐到克拉丽莎旁边。“你可千万要保密啊。”他那极其郑重的口气让克拉丽莎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嗯?”克拉丽莎满怀希望地追问。

“确实非常机密,”亨利重申,“这个消息应该还没泄露,但是,事实上你必须知道。”

“好吧,来,快点告诉我。”克拉丽莎又一次催促道。

亨利再次环顾四周,然后转向克拉丽莎。“这事非常机密。”他坚持说。为了加重语气他稍停了一下,然后宣布:“苏联总理卡伦多夫明天将要飞往伦敦与首相会晤。”

克拉丽莎不以为意。“是的,我知道。”她回答。

亨利大吃一惊。“什么意思,你知道?”他质问道。

“上个星期天我就在报纸上看到了。”克拉丽莎随口告诉他。

“我不敢相信你居然读这些低级报纸。”亨利抗议道。他听起来真的很生气。“无论如何,”他继续说,“报纸不可能知道卡伦多夫正在过来的路上,这是最高机密。”

“可怜的孩子。”克拉丽莎喃喃道。接着她用同情而质疑的口气跟他说:“最高机密?真的!这些东西也就你们这些社会地位高的人才相信。”

亨利站起来,看上去显然非常担心,他慢慢在房间里踱步。“哦,亲爱的,肯定是有人泄密了。”他咕哝道。

“那还用说啊!”克拉丽莎毫不客气地看着他。

“我本该认为你已经知道泄露一事。事实上我认为你早就应该有所察觉。”

亨利看起来有点羞愤。“这个消息今晚才会被官方公布。”亨利告诉她,“卡伦多夫八点四十分到达希斯罗机场,但事实上……”他倚靠在沙发上,疑虑重重地看着他的妻子。“现在,克拉丽莎,”他郑重地看着她,“我应该相信你可以保守秘密吗?”

“我可比那些星期天的报纸靠谱多了。”克拉丽莎抗议道,把腿挪下沙发站了起来。

亨利坐在沙发的扶手上,用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斜倚着克拉丽莎。“会议明天在白厅举行,”他告诉她,“但是如果约翰先生本人能够事先跟卡伦多夫对话,局势对我们会非常有利。现在,记者们肯定都守候在希斯罗机场,一旦飞机着陆,卡伦多夫的行动就无法做到彻底保密了。”他再次环顾四周,仿佛期待看到记者冲他身后张望,然后越来越兴奋地说:“幸运的是,我们一大早就掌握了起雾的情况。”

“快说下去啊,”克拉丽莎鼓励他,“我都等不及了。”

“最后,”亨利告诉她,“飞机会发现无法在希斯罗机场降落,将会备降在其他机场。一般情况下惯例是——”

“宾德利希思机场,”克拉丽莎打断了他,“离这里只有十五公里的路程,我懂了。”

“你的反应总是很快,亲爱的。”亨利有点不以为意地评价道,“不过是的,我现在就要开车去机场把卡伦多夫接到家里。首相现在正从唐宁街赶过来。半个小时足够他们进行对话,然后卡伦多夫会跟随约翰先生一起去伦敦。”

亨利停下话头,站起来,走了几步,然后友善地转身对克拉丽莎说:“你知道的,克拉丽莎,整件事情可能会对我的职业生涯产生极大的影响。我的意思是,两位重要人物能在这里会面,这是对我的极大信任。”

“他们肯定信任你!”克拉丽莎坚定地回答,走过去拥抱她的丈夫。“亨利,亲爱的,”她大声说,“我认为一切都会有好结果的。”

“顺便说一下,”亨利郑重地告诉她,“卡伦多夫只会被称呼为琼斯先生。”

“琼斯先生?”克拉丽莎拼命忍住笑,尽量使她的声音里听不出想发笑的感觉。

“是的,”亨利解释道,“还是尽量不要使用真名的好,小心为上。”

“是的……但是……琼斯先生?”克拉丽莎问道。“就不能想个比这个好点的名字吗?”她怀疑似的摇摇头,继续说:“顺便问一下,你要我做什么呢?我是不是该回避?或者我先端上饮料,向他们问好,然后识趣地离开?”

亨利觉得自己的妻子又开始打趣了,赶紧告诫她说:“亲爱的,你必须认真对待这件事。”

“但是亨利,亲爱的,”克拉丽莎坚持道,“难道我不能在认真对待整件事情的同时开心一下吗?”

亨利在回答之前仔细地考虑了她的问题,然后严肃地回答:“我觉得也许你不出现的话可能对大家更好,克拉丽莎。”

克拉丽莎看起来并不在乎。“好吧,”她同意了,“但是食物怎么办?他们会想要吃些什么呢?”

“哦,差点忘了,”亨利说,“无疑要给他们准备一顿饭。”

“弄几片三明治好不好?”克拉丽莎建议。她坐在沙发的扶手上,继续说:“火腿三明治是最好的。包在餐巾里以保持三明治湿润。热水瓶里面装热咖啡。应该没问题了吧。不过巧克力慕斯我可要拿去卧室,算是补偿我不能参加会议的失落吧。”

“现在,克拉丽莎——”亨利不赞成地开口,他的妻子抬起胳膊,环住他的脖子打断了他。

“亲爱的,我是认真的,真的。”克拉丽莎向他保证,“什么都不会出错,我不会允许出乱子。”她亲昵地吻着亨利。

亨利温柔地脱离她的怀抱。“老罗利怎么样?”他问。

“他和杰里米同雨果在俱乐部用晚餐,”克拉丽莎告诉他,“他们用餐后要打桥牌,所以罗利和杰里米估计到午夜才会回来。”

“埃尔金夫妻两个出去了?”亨利问她。“亲爱的,你知道星期四晚上他们总会去看电影。”克拉丽莎提醒他,“他们十一点之后才会回来。”

亨利看起来很高兴。“好,”他高声说,“一切都相当令人满意。约翰爵士和先生……苏……”

“琼斯。”克拉丽莎提醒他。

“非常正确,亲爱的。琼斯先生和首相先生到时候应该早就离开了。”亨利看了看手表。“好了,我开车去宾德利希思机场前最好先冲个澡。”他说。

“我现在得去做火腿三明治了。”克拉丽莎边说边冲出房间。

亨利拿起他的公文包,在她身后喊:“你必须记得关灯,克拉丽莎。”他走到门口关灯。“现在我们需要自己支付电费。”他把墙上的支架灯也关了。“不像住在伦敦的时候,你知道。”

亨利最后瞥了一眼房间,现在黑暗中只有前厅的灯微弱地亮着,他点点头关上门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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