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门野一大早就雇了三辆人力板车,到新桥车站去取平冈的行李。这些行囊其实早就送到了,只因他们始终没找到住处,才一直存放在那儿。这项任务如果算上来回的时间,还有在车站装载行李的时间,不论如何都得花费大半天。代助早上一起床,就忙着叮嘱门野说:“你还不赶紧去,到时候会来不及哟!”门野却还是跟平时一样的腔调答着:“不要紧。”因为他向来没有时间观念,才答得如此悠闲吧。等到代助向他解说之后,门野这才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代助接着又吩咐他:“行李送到平冈家之后,你要帮着打理。等所有物品都处理完了,才能离开。”门野听了,又是一副轻松的语气说:“好的,明白了。您放心吧。”
门野出门后,代助留在家里读书,一直读到十一点多。他突然想起有个叫邓南遮(1) 的作家,据说他家的房间分别涂成蓝红两色。根据邓南遮的解释,他发现人类的两大生活情调总是脱离不了这两种颜色。譬如音乐室或书房等需要兴奋情绪的房间,最好尽量涂成红色,而像卧室或休息室之类需要精神安定的场所,则尽量以接近蓝色的色彩装饰。邓南遮提出这种看法,显然是想利用心理学说来满足他作为一名诗人的好奇心。
但是像邓南遮那样容易受到刺激的人,怎么会需要浓烈的鲜红?这种颜色一望即知是属于兴奋的色彩吧。想到这儿,代助觉得非常不解。就拿代助自己来说,每当他看到稻荷神社的鸟居时,心里总是不太舒服,如果可能的话,他希望自己永远都能躲在绿色世界里浮游沉睡,就算只能把脑袋伸进那个世界也好。他又想起有次在画展里看到一位名为青木(2) 的画家展出的作品,那幅画里有个高大的女子站在海底。在那么多作品当中,他觉得只有那幅作品看着令人心旷神怡。也可以说,那就表示他也希望自己能够沉浸在画里那种安静沉稳的情调里。
代助从屋中走到回廊。院中一片青葱翠绿,直向远处延伸而去。花儿不知何时早已凋谢,现在已是新芽萌发的时期。鲜艳欲滴的嫩绿仿佛要扑面而来,令人看着心情舒畅。眼前这幅景致虽然鲜艳夺目,却也蕴含着几分沉稳,代助喜滋滋地戴上鸭舌帽,直接穿着铭仙绸的居家和服就步出家门。
到了平冈的新家门外一看,门是打开的,屋里却空空如也,行李好像还没送到,平冈夫妇似乎也不在,只有一个车夫模样的男人独自坐在回廊边抽烟。代助向那人打听了一番,男人回答:“他们刚才来过了,看这情形,恐怕得弄到下午才能搬完,所以他们又回去了。”
“老爷跟夫人一起来的?”
“是呀。一起来的。”
“然后又一起回去了?”
“是呀。一起回去的。”
“行李马上就会送来吧。辛苦你了。”代助说完,又重新返回大路。
他步行走到神田,并不想绕到平冈的旅店去,但那两人的事情又让他牵肠挂肚,尤其是平冈的妻子更是令他挂怀,便转身前去探望。到了旅店一看,夫妻俩正坐在一块儿吃饭。女佣捧着托盘站在门槛里面,背对着门外。代助便从女佣身后向门内打了声招呼。
平冈像是吃了一惊,抬眼看着代助,眼中布满了血丝。“因为我这两三天都没有好好睡觉。”平冈说。“你这说法太夸张啦。”三千代说着笑了起来。代助虽然心生怜悯,倒也放了心,便不再打扰,转身出门,先吃了饭,又去理发,然后才到九段上办了点事,回家的路上又重新绕到平冈的新家。只见三千代用一块长方形大手帕裹着发髻,友禅花绸的襦袢下裸露在外面,身上斜挂一条布带,高高撩起和服的长袖,正忙着处理行李,旅店里伺候他们的那名女侍也来了。平冈坐在回廊边忙着解开行囊,一眼看到代助来了,便笑着招呼道:“快来帮忙吧!”门野已脱掉和服长裤,里面的和服下摆也卷起夹在腰带里,正在帮车夫一起将双层橱柜搬进客厅,他对代助说:“老师,您看我这身打扮如何?可别笑我哟。”
第二天早上,代助坐在早餐桌前,像平日一样喝着红茶。门野刚洗完脸,整张面孔闪闪发光地走进起居室。“昨晚您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昨天实在累坏了,就打了一会儿瞌睡,结果完全没听到您回来……您看到我在打瞌睡了吗?老师好坏哟。大概几点回来的?您那么晚才回来,是到哪儿去啦?”门野又像平日一样,絮絮叨叨没完没了地啰唆了半天。
代助露出认真的表情问道:“你帮他们整顿妥当了吧?”
“是,统统都整理好了,可累坏我了。跟我们搬家的时候不一样,好多大件的家具呀。那位夫人站在客厅中央,看看这里,又看看那里,一副呆呆的模样,真的好好笑。”
“她身体不太好嘛。”
“看起来好像真的不太好。我就觉得她脸色有问题,跟平冈先生大不相同。那个人的身体真棒。昨晚我跟他一起去洗澡,那体格可惊人了。”
不一会儿,代助重新回到书房,一连写了两三封信。一封写给他在朝鲜统监府(3) 工作的朋友,感谢对方先前寄来的高丽烧(4) ,另一封写给他在法国的姐夫,拜托他帮忙买些廉价的塔那格拉(5) 。
午后,代助出门散步经过门野的门外时,偷瞄了一眼,发现门野又倒在那儿呼呼大睡。代助看到他那两个天真烂漫的鼻孔,心里很是羡慕。说实在的,昨晚他倒在那儿翻来覆去睡不着,难熬得要死。平时放在枕边的怀表整夜发出嘀嗒嘀嗒的声音,简直吵死人,代助最后没办法,只好把它塞到枕头下面,谁知嘀嗒嘀嗒的声音依然吵得脑袋发晕。他听着那声音,所有属于潜意识的部分都掉进黑暗的深渊,脑中却始终忘不了那根缀补黑夜的缝衣针,正在一步一步毫不停留地从他脑中走过。更奇怪的是,那针脚向前的嘀嗒声竟不知从何时起,变成了丁零丁零的虫鸣声,好像正从玄关旁那棵美丽盆栽的叶缝里不断冒出来……现在回想起昨夜那个梦,他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连接沉睡与觉醒之间的那缕细丝。
代助这人不论对任何事,只要心中生出了兴趣,就喜欢追根究底,彻底研究一番。更何况,他的头脑也不笨,虽然深知自己这种习性有点傻气,反而更加不肯放过好奇的事物。譬如三四年前,他为了弄清自己平日究竟如何陷入熟睡而做过一些尝试。每天晚上,他先钻进棉被躺下,等到睡意逐渐降临的瞬间,脑中却突然灵光一闪:“啊!就是现在!我就是这样睡着的。”就在灵感浮现的那一秒,他立即惊醒了。又过了一会儿,待他重新感到睡意时,不禁又再叹道:“啊!就是现在!”那段日子,代助几乎每晚都被这好奇心害惨了。同样的剧情总得重复两三遍,弄到后来,连他自己也受不了,一心只想摆脱这种痛苦,同时也深感自己实在愚蠢。其实代助心里很明白,就像詹姆士(6) 所说的,若想探究原本模糊不清的事物,借此厘清从前怀抱的疑问,等于点着蜡烛研究黑暗,摁着陀螺观察陀螺运转,照这样下去,自己一辈子都别想睡觉了。然而,心里虽然明白这个道理,每天一到晚上,代助还是不时会被惊醒。
这种痛苦的现象大约持续了一年多,后来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总算逐渐消失了。现在再把昨夜的梦境跟当时的困境两相对照,心里不禁感到好笑。因为他觉得抛开自己理智的一面,以最原始的状态走进梦乡,这种过程才比较有趣。代助也有点好奇,说不定这种状态就跟发疯的时候一样。代助自认以往从未激动得失去过理智,所以他坚信自己不会发疯。
接下来的两三天,代助或门野都没听到平冈的任何消息。第四天下午,代助受邀到麻布的某户人家参加园游会。男女宾客人数众多,主宾是个身材极高的男人和他戴着眼镜的夫人,男人据说是英国的国会议员还是实业家(7) 之类的人物。夫人是个美女,美得令人觉得她到日本这种国家来有点可惜。这位夫人满面得意地撑着一把岐阜县特产的手绘阳伞,也不知她是从哪儿买来的。
这天天气非常好,天空一片蔚蓝,身穿黑礼服的宾客站在宽阔的草地上,从肩头到背脊都能确实感觉出夏日已经来临。那位英国绅士皱着眉抬头眺望天空,“真美呀!”男人说。“lovely!”(可爱)他的夫人答道。两人说这话时的声调显得特别昂扬有力。代助心想,英国人表达赞美的方式真是特别!
主宾夫人也跟代助搭讪了几句,但是谈不到三分钟,代助就找不到话题,便立刻退到一旁。
很快,另一位穿着和服、特意梳了岛田髻(8) 的小姐,还有一位曾在纽约经商多年的男人即刻插嘴接过话题。这个男人向来自认是英语天才,凡是这种说英语的集会,他是一定要出席的,不但喜欢跟日本人用英语聊天,更喜欢在餐桌上用英语发表即席演说。此人还有个毛病,不论说些什么,说完之后,总是发出一阵觉得有趣极了似的大笑,有时笑得连英国人都不免讶异。代助真想劝他不要再这样傻笑了。那位小姐的英语说得也很不错,据说她是富贵人家的小姐,曾对英语下过一番功夫,家里还请了美国女人当她的家庭教师。代助对她的英语非常佩服,一面听一面想:“她的语言天分倒是比她的容貌强多了。”
代助今天之所以受邀,倒不是自己认识主人或那对英国夫妇,主要是受到父亲和兄长的社交地位庇佑,才收到了请柬。他走进会场后,便四处闲逛、打招呼,不停地向宾客点头致意,不一会儿,他发现哥哥也站在宾客当中。
“哦,你来啦。”哥哥看到他,只简单地说了一句,连伸手举帽的礼节都省了。
“天气真好哇。”
“嗯!很好!”代助的身高并不算矮,但是哥哥又比代助更高一些,再加上最近这五六年,哥哥的身材逐渐发福,所以体形看起来非常魁梧。
“您看如何?哥哥也到那儿跟外国人聊两句吧?”
“不,我可不行。”说着,哥哥脸上露出苦笑,又用手指拨弄着吊在胖肚子下面的金锁链。
“外国人说话太夸张了,简直夸张得过分。像他们那样赞美天气,连天气都不敢不好了。”
“他们那样赞美天气了吗?真的呀?但你不觉得天气稍嫌太热?”
“我也觉得太热了。”诚吾和代助像是彼此约好了似的,一起掏出白手帕擦拭额头,两人的头上都戴着厚重的丝绸礼帽。
兄弟俩一起走到草地边的树荫下驻足小憩,四周没有半个人,对面远处正要展开余兴节目,诚吾放眼眺望,脸上的表情跟他在家时没有两样。
“像哥哥这样的身份地位,不管在家休息也好,出门做客也好,心情都不会再有什么起伏吧?一个人要是对世事都习以为常,活着也就没什么乐趣,会感到很无趣吧?”代助思索着,眼睛望着诚吾。
“今天父亲怎么没来?”
“父亲去参加诗会了。”诚吾回答时的表情一如平日,代助看了觉得有点可笑。
“那嫂子呢?”
“在家接待客人。”下次碰到嫂嫂,她又要抱怨了吧。代助想到这儿,心中又忍俊不禁。
他知道诚吾一天到晚忙东忙西,而其中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参加这类聚会。诚吾对这类活动从未表现厌烦,也没表示不满,他毫不收敛地大吃大喝,跟女人嬉笑闲聊,不论何时,他从未表露疲态,也不过分嬉闹。遇到任何事情,他都能平淡以对,体形则一年一年逐渐增胖,代助对他这些特长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诚吾经常出入私人会所或餐厅,有时与人共进晚餐,有时应邀出席午宴,偶尔也前往俱乐部与人欢聚,或到新桥车站为人送行,又或在横滨迎接宾客,甚至还要到大矶(9) 奉承那些有权有势的商贾政客,每天从早到晚忙着出席各种集会,脸上却看不出悲喜,代助想,或许只能说,哥哥早就习惯了这种日子,就像漂游在海里的海蜇,感觉不出海水的咸腥了吧。
不过代助觉得这倒也是件值得欣慰的事情。因为诚吾跟父亲不同,不会用那些啰唆的理论来教训自己。像什么主义啦、思想啦、人生观啦之类无聊的东西,从不会自诚吾嘴里冒出来,他也搞不清诚吾脑中到底有没有这些东西,而诚吾从来也不曾积极地否定这些主义、思想或人生观。代助觉得哥哥真的是个平凡的好人。
然而,这一点却又益显哥哥是个无趣的人。若要论起聊天的对象,他觉得嫂嫂比哥哥有趣多了。每次碰到哥哥,他总是开口就问“过得如何”,接下来,不是说什么“意大利发生地震了吧”,就是说“土耳其的国王被推翻了”,或者是“向岛那边的樱花已经谢了”“横滨的外国船上有人在船底养了一条蟒蛇”,再不然,就是“有人被碾死在铁轨上”之类,总之,全都是登在报上的新闻。像这种不痛不痒的话题,他的脑袋里不知装了多少,好像永远都说不完。
但另一方面,诚吾有时又会问些莫名其妙的问题,譬如像“托尔斯泰已经死了吗”之类。他甚至还问过代助“现在日本最了不起的作家是谁”。总之,诚吾对文学毫无兴趣且无知得令人惊异。他随口提出的疑问根本不涉及尊敬或轻蔑,因此代助回答时,也不必花费太大心思。
跟这样的兄长聊天,虽然缺乏刺激,却不至于发生口角,总是既轻松又愉快。只是哥哥整天都不在家,难得跟他碰上一面。若是哥哥哪天从早到晚待在家里,三餐都跟家人一起吃的话,那对嫂嫂、诚太郎和缝子来说,才是一件稀罕事呢。
因此,现在能跟哥哥并肩站在树荫下,代助觉得这真是个大好的机会。
“哥哥,我想跟您谈谈,您什么时候有空?”诚吾听了,只在嘴里反复念着“有空”这个字眼,脸上露出笑容,却不肯多做说明。
“明天早上怎么样?”
“明天早上我得到横滨去一趟。”
“那下午呢?”
“下午我虽在公司,却有事要跟人商谈,你就是来了,也没空跟你慢慢聊。”
“那晚上总可以吧?”
“晚上是在帝国饭店。那对西洋夫妇明晚请我去帝国饭店,所以没空啊。”
代助噘起嘴唇瞪着哥哥,随即兄弟俩都笑了起来。
“你那么急的话,那今天怎么样?今天没问题。咱们难得碰到,一起吃顿饭吧?”代助立刻赞同。他以为哥哥会带他到俱乐部之类的地方吃饭,没想到诚吾突然表示想吃鳗鱼。
“戴着礼帽去鳗鱼店,我还是头一回呢。”代助犹豫不决地说。
“没关系啦。”
于是两人离开园游会,一起乘车来到金杉桥头的鳗鱼店。店面是一栋古色古香的老屋,周围有小河流过,河边还种着柳树,客室凹间的梁柱早已泛黑,凹间旁有一座饰物架。代助看到兄弟俩的礼帽并排倒放在架上,忍不住说了一句:“看起来真有趣!”这间位于二楼的客室,已把纸门全部拉开,两人盘腿而坐,感觉比参加园游会更有情趣。
兄弟俩愉快地喝着酒,哥哥似乎并没有别的目的,只是打算跟弟弟吃吃喝喝,随意聊聊,代助也不知不觉地跟着哥哥吃得很高兴,差点就忘了最重要的事情。等到女侍端上第三瓶日本酒离去后,代助这才向哥哥提起正事。而他这件正事,当然就是上次三千代向他借钱的事。
老实说,代助活到这么大,还从没开口向诚吾要过钱。早些年刚从学校毕业那段时期,代助倒是因为玩艺伎而欠过一些债,后来也是哥哥帮他解决的。当时他以为哥哥会痛斥自己一顿,谁知哥哥只说了一句:“是吗?你这家伙也真叫人头痛啊。”说完,哥哥还叮嘱代助:“别让父亲知道这件事。”后来,是由嫂子出面帮代助还清了欠款。哥哥从头到尾都没责备过代助一句。所以从那时起,代助一直对哥哥心怀畏惧。他虽然经常觉得零用钱不够花,但每次一闹穷,只要找嫂嫂想想办法,也就啥事都解决了。像这次为了要钱而直接找哥哥商量,代助可从来没干过。
代助眼里的诚吾就像个没有把手的茶壶,让人不知该从何处下手,但也因为如此,代助才觉得这件事应该很有趣。
他先随意闲聊了几句,之后才说起平冈夫妇的遭遇。诚吾倒没有露出厌烦的表情,嘴里不停地应着:“嗯!嗯!”一面喝酒一面倾听代助叙述。最后说到三千代来借钱这一段,诚吾还是不断回应:“嗯!嗯!”代助觉得无奈,只好对哥哥说:“所以,我觉得她很可怜,就答应帮她想想办法。”
“哦!是吗?”
“您看如何?”
“你有钱?”
“我是一文不名啦,所以打算去借。”
“向谁借?”
代助从一开始就想把话题扯到这儿,这时便语气坚定地说:“我想向您借。”说完,他重新望着诚吾的脸孔。
哥哥脸上的表情依然跟刚才一样。半晌,他才轻描淡写地说:“这件事,你还是别管了。”代助追问理由,诚吾认为碰到这种问题,其实很容易判断,这跟交情或义气扯不上关系,日后也不必担心对方不还钱给自己带来损失,他认为代助只需冷眼旁观即可,到时候问题自然会有办法解决的。
诚吾为了证明自己的想法正确,还举了好几个例子。譬如他手下有个叫藤野的男人,租了一间长屋(10) 居住。最近藤野的远房亲戚把儿子送到他家来寄居。那孩子来了之后,又突然收到征兵体检通知,必须立刻赶回家乡。男孩家人事先寄来的学费和旅费,却已被藤野花个精光。所以藤野跑来找诚吾帮忙,想请诚吾暂时借点钱给他。诚吾当然连面都不肯见,还叮嘱妻子不要帮忙。尽管如此,那孩子后来也赶在最后期限之前回到家乡,体检也都通过了。说到这儿,诚吾又举了另一个例子。据说那个藤野还有一个叫什么的亲戚,也把房客交来的押金都用光,那个房客第二天即将搬出去,藤野的亲戚却没凑齐押金。所以藤野又跑来哭诉,不过诚吾仍然拒绝帮忙。而那位亲戚最后也没发生什么问题,照样把押金还给了房客……诚吾一连举了好几个例子,都是这类的故事。
“我看,一定是嫂嫂暗中帮助了别人。哈哈哈,哥哥真是有够傻的。”代助说着便放声大笑。
“什么?怎么可能?”诚吾脸上仍是一副自认有理的表情。说完,他端起面前的小酒杯送到嘴边。
(1) 邓南遮(1863—1938):意大利诗人、记者、小说家、戏剧家和冒险者。他常被视为墨索里尼的先驱,在政治上颇受争议。主要作品有《玫瑰三部曲》。
(2) 青木:指日本画家青木繁(1882—1911)。明治时代的西洋画家。
(3) 朝鲜统监府:日俄战争后的1906年,日本为了统治朝鲜,在现在的首尔设置的统治监察机关,1910年日本并吞朝鲜后,将这个机关改为朝鲜总督府。
(4) 高丽烧:朝鲜的李朝初期至中期烧制的陶器,也叫朝鲜烧。
(5) 塔那格拉:原是希腊古代城市名称,现在专指当地出产的小型民俗玩偶。
(6) 詹姆士(1842-1910):美国心理学家和哲学家,美国机能主义心理学和实用主义哲学的先驱,美国心理学会的创始人之一。
(7) 实业家:实业家在某种程度上可理解为企业家,但实业家的称号比企业家更具社会责任感、爱国心,能在国家危急存亡之际向国家伸出援手。
(8) 岛田髻:一种日本传统发型,最早出现于江户时代,直到明治、大正时代仍然流行,是日本最常见的一种女性发型。一般年轻女性或从事艺伎、游女(娼妓)等职业的女性都梳这种发髻。目前该发髻已成为日本文化的代表特色之一。
(9) 大矶:指神奈川县大矶町。当时有很多财政界名流把别墅建在大矶海边。
(10) 长屋:江户时代开始出现的一种低收入平民的住宅。当时从外地到江户谋生的市民因为没有属于自己的土地和财产,只能租屋居住。通常由房东建起一栋长方形木屋,里面并排分隔为数间,每户的面积非常狭窄,通常只有四畳半或六畳大小。没有浴室厕所,洗澡必须去公共澡堂,如厕只能使用公共厕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