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恒道、树恒心、立恒基、置恒产
恒卦寓意坚守正道,趋善避恶。
【题解】
惊雷炸响于天,疾风穿行于地,成为巽下震上、应天随物的恒卦之象。卦辞据此而认为,“普天之下,凡恒久者,必然亨通而没有过错。它利于坚守正道,利于前往行事。”再从易家卦序看,夫妇之道不可以不留存久远,所以在表示男女关系的咸卦后,接着是恒卦。
在易学恒道思想的深刻影响下,中国人历来重视守恒道、树恒心、立恒基、置恒产、把循恒道、开恒业、有恒心、持之以恒当作恒德高深、人格饱满、事业成功的标志,而将逆恒道、无恒业、无恒心、无恒产当作心浮气躁、漂萍游蟹、盲动失败的同义词。道家始祖老子也说:“恒德不离,复归于婴儿。……恒德不忒,复归于无极。”认为只要时刻不离恒道恒德,就能复归天性,修达正道,树典范,化万物。
具体而言,人们在恒德不变的时代,应如何坚守正道,趋善避恶呢?这正是恒卦六爻所要探讨的。人们从易家推理的六爻主旨可以看到,即使在利于坚守,亨通正确的恒德时代,也并不是凡事持恒就能获吉的,它需要人们根据事理实情的轻重缓急,决定取舍,持正纠偏,守恒循道。
【原文】
恒1,亨,无咎,利贞,利有攸往2。
【注释】
1恒:卦名。卦义:常,恒久,长久,永恒,持久等。
2有攸往:有所往,有所行动。
【译文】
恒卦象征恒久,亨通顺利,没有灾咎,利于坚守正道,利于出行,有所作为。
【解说】
恒是恒常、永久的意思。咸卦是瞬间的感应,恒卦是长久的结合。恒卦与咸卦是正覆卦。下卦巽为长女,上卦震为长男。恒卦上震下巽,象征男尊女卑是夫妇的常理,故命名为恒。
恒有两种基本意义,一是不易之恒,强调正固的永恒性,所谓“久于其道”也,利于贞吉。一是不已(不停止)之恒,强调运动的永恒性,“利有攸往”。
【原文】
《彖》曰:恒,久也。[孔颖达《周易正义》:“恒之为名,以长久为义。”]刚上而柔下1,[王弼注:“刚尊柔卑,得其序也。”]雷风相与2,巽而动3,刚柔皆应4,恒。“恒亨无咎,利贞”,久于其道也。天地之道,恒久而不已5也。“利有攸往”,终则有6始也。日月得天而能久照,四时变化而能久成。圣人久于其道,而天下化成。[王弼注:“言各得其所恒,故皆能长久。观其所恒,而天地万物之情可见矣!”]观其所恒,而天地万物之情可见矣。
【注释】
1刚上而柔下:恒卦,上为震属阳刚之卦,下为巽属阴柔之卦,因而说“刚上而柔下”。
2雷风相与:上卦震与下卦巽相互交往给予。
3巽而动:震为动,巽为入。
4刚柔皆应:初六柔应九四刚,九二刚应六五柔,九三刚应上六柔,因而说“刚柔皆应。”
5已:终结,停止。
6有:通“又”。
【译文】
《彖传》说:恒是恒久的意思。阳刚居上而阴柔处下,雷震风行交相配合,谦逊以动,阳刚阴柔完全得以迎合,这都表明了恒常持久。“恒久,亨通顺利,没有灾咎,利于坚守正道”,是因能长久地守持正道。天地运行的法则,也是恒久而永不停息的。“利于出行,有所作为”,说明应该循环不止,终而复始。日月遵循天的法则而能永久照耀天下,四季的往复变化遵循天的法则而能永久地化生万物。圣人恒久保持其品德,天下就能遵从教化形成风俗。观察这些恒常持久的现象,便可知道天地间万物的性情。
【解说】
“刚上而柔下”,恒卦下巽上震,震为刚在上,巽为柔在下,故曰“刚上而柔下”,是指刚柔相济而长久。“雷风相与”,恒卦上震为雷,下巽为风,雷风相得益彰而长久。“巽而动”,恒卦下巽上震,震为动。“刚柔皆应”,恒卦初四、二五、三六刚柔皆相应,是说阴阳相合而稳固。天地同时有这两种恒久(恒久而不已也),表现在日月长存久照,四时变化永不停止上。这两种“恒”相互作用,这样天地“终则有始”,周而复始,循环无穷。同样,圣人确立的道德准则长久不变,使得人间生生不已,天地万物莫不如此。
【原文】
《象》曰:雷风1,恒。君子以立2不易3方4。[李鼎祚《周易集解》引宋衷曰:“雷以动之,风以散之。二者常相薄,而为万物用,故君子象之,以立身守节而不易道也。”]
【注释】
1雷风:雷与风,这是以恒卦的卦象为说的。恒卦下巽上震,巽表风,震表雷,故言“雷风”。
2立:站立。
3易:改变。
4方:方正不变的原则。
【译文】
《象传》说:雷发风行交相不息,象征恒常持久。君子应效法此种精神,树立立世为人的原则,永不改变。
【解说】
恒者,久也。上震雷,下巽风,称为雷风恒。是雷动风随,风雷相搏,雷得风而声音远传,风随雷而吹动有力的象。君子有见于此感到:须立经久不易之志,效法雷之刚烈,风之柔缓,择善而守,“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原文】
初六,浚1恒贞凶,[李鼎祚《周易集解》引侯果曰:“浚,深。恒,久也。”]无攸利。
《象》曰:浚恒之凶,始求深也。
【注释】
1浚:深挖。
【译文】
初六,追求恒久之道,若开始便乱挖深掘,凶险而没有什么利益。
《象传》说:“追求恒久之道的凶险”,说明于开始时即不求实际而一味深挖。
【解说】
浚,疏通,挖深。初六与九四阴阳相应,下卦巽是风入,所以,初六必定会深入追求。但中间有更为刚强的九二、九三两个阳爻阻挡。如果初六不知道进退,一味地坚持这样的错误思想就会有危险。初六阴爻处阳位,不中不正,而且在一开始就要深求(始求深也),有些自不量力,所以凶险。
【原文】
九二,悔亡1。[王弼注:“虽失其位,恒位于中,可以消悔也。”]
《象》曰:九二“悔亡”,能久中也2。[孔颖达《周易正义》曰:“‘能久中’者,处恒故能久,位在于中,所以消侮也。”]
【注释】
1亡:消失。
2能久中也:这是以九二的爻位为说的。九二居于下卦的中位,所以说“能久中也”。
【译文】
九二,悔恨消亡。
《象传》说:九二“悔恨消亡”,说明他能恒久地持守中正之道。
【解说】
九二阳爻处阴位不正,本来会有忧悔。但它刚而得中,与六五正应,就权衡形势,通权达变,坚守中庸之道,在变中求恒,不恒而恒,这样就消除了忧悔(悔亡),而得以恒久存在。周敦颐就是秉持中庸之道的君子典范。
周敦颐是北宋著名的哲学家,他的《周元公集》中的《爱莲说》中有一句“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作者以莲自况,作者爱莲就是爱莲的君子品德,表达了自己既不愿像陶渊明那样消极避世,也不愿像世人那样追逐功名富贵。他要在污浊的世间独立不移,永远保持着高洁的操守和正直的品德。同时也委婉地批判了当时趋炎附势、追求富贵的世风。
【原文】
九三,不恒其德,[李鼎祚《周易集解》引荀爽曰:“意无所定,故‘不恒其德’。”]或承1之羞2。贞吝3。[王弼注:“施德于斯,物莫之纳,鄙贱甚矣,故曰‘贞吝’也。”]
《象》曰:“不恒其德”,无所容也。
【注释】
1承:承受。
2羞:羞辱。
3吝:困难,麻烦。
【译文】
九三,不能恒久保持他的美德,会蒙受羞辱。以致处境困难。
《象传》说:“不能恒久保持他的美德”,说明将不被人容纳。
【解说】
九三阳爻处阳位,正而不中。又与上六相应,以致不满现状,一心上进,这就与巽卦所具有的柔顺的德行相违背(不恒其德),从而引起大家的不满,受到大家的谴责而蒙羞,如果再继续坚持下去的话,就会不被众人所容纳。九三没有恒心,躁动不安,自取其辱。
【原文】
九四,田1无禽2。
《象》曰:久非其位3,安得4禽也?
【注释】
1田:狩猎。
2禽:通“擒”,擒获。
3久非其位:这是以九四的爻位爻象为说的。九四是阳爻而处于阴位,所以说“久非其位”。
4安得:怎么可能?
【译文】
九四,田猎没打到鸟兽。
《象传》说:长久处在不适宜的角色,怎么打得到鸟兽呢?
【解说】
恒卦是由消息卦泰卦的初九刚上,六四柔下而来的,这样一变,原来泰卦的上坤就变为上震,坤为田地,田没有自然也就没有禽兽了,所以说“田无禽”。九四阳爻居阴位不正又不中,不中不正,即“久非其位”。九四欲擒获初六,但居柔位而求远,中间又有阻隔,“安得禽也”?这一爻,强调正义的重要。
【原文】
六五,恒其德贞。妇人吉,夫子1凶。
《象》曰:妇人贞吉,从一而终2也。夫子制义3,从妇凶也。
【注释】
1夫子:丈夫。
2从一而终:跟随一个丈夫而终其一生。
3制义:因为情况的不同而确定不同的原则。
【译文】
六五,恒久保持柔顺服从的德性,坚守正道。妇人守此道吉祥,男人守此道有凶险。
《象传》说:妇人坚守正道可获吉祥,说明妇人一生应顺守一个丈夫。男人则必须衡量事理,因事制宜,若盲目听从妇人摆布,那是很危险的。
【解说】
六五阴爻居中柔顺,又与下卦居中的九二阳爻相应,以阴从阳为正。但九二向上应合尊贵六五,则不利。因为大丈夫应当以衡量事理正当与否为依据(夫子制义),长久听从妻子的话,就会有凶险。
【原文】
上六,振1恒凶。[孔颖达《周易正义》:“振,动也。凡处于上者,当守静以制动。今上六居恒之上,处动之极,以振为恒,所以‘凶’也。”]
《象》曰:振恒在上2,大无功也。
【注释】
1振:通“震”,震动。
2在上:这是以上六的爻位为说的。上六居于六爻之中最高位,所以说“在上”。用以象征人事,就有如高居上位的掌权者。
【译文】
上六,振摇晃动恒久之道,有凶险。
《象传》说:振摇晃动恒久之道,又高居上位,这样做一点功劳也不会有。
【解说】
振同“震”。上六是卦之极点,居上卦震的顶端,震为动,因而经常动荡不安,又高高在上就更加危险,所谓“振恒在上”。上六又是阴柔爻,阴柔本应居阳的下方,现在却不安其分在顶端振奋不已,难以坚持,所以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