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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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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古廉文集卷六

明 李时勉 撰

序赞

送周太守赴任台州序

正统九年秋七月以台州通判贵溪周君旭监为本府知府从民请也旭监初为黄岩令六载有异政御史三司以闻诏陞府判以褒之仍理其县事命下黄岩之民欢呼拚舞老幼废疾饿羸者相与庆於家曰吾属幸有所依归也隣邑之鳏寡无告者相与泣於道曰安得有如周君者来抚我也其或有不得其平者不赴诉其县皆来诉君以求其平又六年治效愈益彰其间惠利之及人者不独黄岩也仰望而爱戴之者不独其民也故於其报政天官也郡民与卫卒数十百人相与谋曰君之贤一邑不足以淹之今其往倘为知者荐之朝廷留之京师则吾与若等失望矣盍列其治状上请为郡守苟得遂焉则一郡受其惠岂不幸哉衆咸曰然於是以其情封章奏进上果允其请擢陞今职将行国子生徐彬以其事告予求文以赠之夫牧民之职在通民情达风俗而後可以行政苟不通其情不谙其俗则其所施为必有拂其情违其俗者拂其情违其俗则虽驱之以刑廹之以势有不得其从焉然则不驱以刑不廹以势而能使之帖然而服从者是必有其道也今夫远乡瘠土之民贫而俭其俗质朴近郊沃壤之民富而奢其俗骄侈俭而质则易与为善富而骄则易於为恶知其易於为善也必导其向善之意使之欢欣踊跃而不能自已焉知其易於为恶也必禁其非僻之心使之摧抑消沮而不得自肆焉凡号令刑罚动作施为之际轻重缓急抑扬取舍之中有导之之意寓焉而不使知其所以导之之方有禁之之意存焉而不使知其所以禁之之术如是则善者日劝恶者日惩举陶於吾春风和气之中而不知所以为之者而後为政之善也周君於是固所优为之何也熟於其民情风俗非一日也今之行特举而措之耳其所成循良之政可以名於今与後而不愧乎古之人必矣於其行聊申其说以为赠云

送史知府之任建宁序

皇上知守令之近民民之休戚系焉故尝诏内外百僚举所以堪任牧民者又命吏部简在内久任而贤且能者授以州郡之职为吏部者承命不敢忽夫以上之求之也为至切下之举之也为不苟所司之所以择而任之也为不轻而膺命之日或犹有不满人心者焉人果难知乎独应天史君尝为进士为行人既九年擢为建宁知府人则以为宜夫一受任之顷而人辄以为宜必能举其职者也君性资聪敏问学【阙】

<集部,别集类,明洪武至崇祯,古亷文集,卷六

<集部,别集类,明洪武至崇祯,古亷文集,卷六

送张照磨归乡序

吾友张君友让会稽抗直士也读书能吟其为磊磊落落不为时俗所羁始以知者荐得福建宪台照磨初至见政有是非辄公衆言其不可或不从必反覆辨论至穷极而後已故藩臬大臣为之更令改度以从政者甚多凡有所为必审思而行之曰得无不可张照磨意乎然敬而忌之每遇亊有难理辄以委焉闽之地滨海而备御有失政三司官同諊之时有狱牵连久不决宪府命之往君至即日理出无罪囚四十余人被枉以罪死者十九人狱上上官以为私置军器将以货利蛮夷乌可释哉君署其案云竹盔纸衣乃防身之物非军器也军器必可货者以此货之果售乎卒尽释之有中官率守关卒取民羌叶民衆共拒弗与中官教卒诉民聚衆拒采上供物者五百余人所司令君逮捕之公曰我辈为守土官凡上供物皆当知今不由我而自取之果为上供物乎且五百人相聚为恶郡县官宜知之何以不言上官曰既以命汝自为区处无多言既而又曰好为之彼意恐不怫也君不应首肯而出不过家径至其所取守关卒怒而笞之骂曰汝守关所以防奸乃弃而他往於法当死衆皆泣下君顾同列佯曰是必有率之者率之不得不往庶几其有生路哉於是衆皆譁然曰中官呼我我安敢不从君曰果然各具状来逾时百余人皆至君问曰汝等相聚欲何为上供物可已乎民皆曰实非上供物盖我民食?榔羌叶耳彼欲私取货之以为己利故拒之凡聚衆必有为首者如不信诉者在此请问谁为之首卒战栗不敢言君即驰还中官迎笑曰事如何曰卒皆云大人率之往民皆曰非上供物仆欲讯諊之恐激之有他变或奔诉於朝使大人受重责不便故还白之中官遽起握其手曰张照磨非君几祸我矣惟所命君於是取诉卒与乡长数人杖责遣之五百家遂得安君之为政若此者甚衆予之所闻者止此然观於此则其他?可知矣今年春君以考绩来天官既书最将还以疾辞得去归其乡予於是序以赠之见君之仕宦非落落於人世者也

送王大尹赴宁陵诗序

王氏安成故家孟常王氏之佳子弟今河南参政泸愿之犹子监察御史体艮之从兄也明敏笃厚通知世务以国子生擢知河南之宁陵县事宁陵民淳而事简号称易治凡邑有令有丞有簿有幕职宁陵独不备其官惟令与幕职而已盖以事有烦简之不同也故仕於是者往往优游闲适与民相安於无事终九载而去者盖比比焉衆咸曰以孟尝之才而居是邑不亦得其乐哉予独以为非是今之仕为郡县者得乎烦剧之地衆辄为之咨嗟叹息以为难而斯人者亦消沮畏惧无复有为之志如得乎闲静之处衆辄为之欢欣叹羡以为喜而斯人者亦踊跃矜肆无复朂励之意是二人者皆不能以得名於时者一则馁而惧一则骄而惰也惟君子则不然遇艰难而不惧益奋发以展其所素藴譬之干将以剸犀兕而其鋩刃不折然後有以见其利遇闲逸而不惰益勤苦以求其所不足譬之江河以注沧海而其浩渺不息然後有以造其极孟常才优学笃固当付之以其所难而得此则为非宜然由是而益进进不已使其所造诣日高亦安知其非所以成其才而大用於他日也欤虽然予於孟常犹有告焉方今郡县之吏惰於政务也甚矣民之疲於弊政也深矣圣明在上选拔贤才以任守令固将有以济之能者旌之不能者罚亦必及焉孟常勉乎哉孟常予姻友也而其职则牧民也为姻友而期於大用者私恩也为牧民而期之以尽其道者公义也孟常其亦勉乎其公义以副吾私心之所望哉

送孙知县之任庐陵序

永乐十有八年秋九月以南城兵马指挥孙公为庐陵县尹吾友翰林修撰萧时中相率作为诗歌以赠之而属予序庐陵吉之大县地广而民衆家习诗书而人知礼节重廉耻而有恩义苟得夫贤令长以治之而其所以懽忻踊跃以听其号令服其教化若水之趋下而亲之爱之若子弟之於父兄无难也自夫为吏者不知其所以长民之道或过於严刻溺於货利椎击而剥割之以残其肌肤咀其膏血视其治犹商贾之区其於簿书期会犹且委而不顾而况於礼义教化之先务乎由是或以为难治者岂其邑之罪哉夫朝廷选任贤能以居守令举千里百里之民以付之正欲其治以教养之若父母之於子不能有以抚摩爱恤使之长育生息而反视之犹草菅然其疾痛愁苦略不以动其中是果为民父母之道哉彼龌龊猥琐者固无足责学乎圣人之道负贤者之名果可以若此乎公始由大学出知浙之新昌山东之清平皆以忧去服除调为兵马南城所至俱有声称今之去为庐陵也庐陵之民何其幸哉其必能决去旧弊而惟新是图以不负朝廷选任之意而无愧於其所学也审矣庐陵之民亦何幸哉

送杨大尹致仕还乡序

前三十年予以忧制还乡里怀忠馆予其家受举子业观其学甚勤行甚笃盖有志於仕进者也後十余年予始见其充有司贡来京师卒业大学又後十余年始见其得职为景陵令怀忠至官以持已爱民闻于上下然不事阿容贤者固重之而贪浊者咸忌焉至生事端以挠之怀忠於是浩然有归休之意而不可得者久之今年怀忠上计京师会朝廷笃优老之意於是坚以疾辞得归其乡盖自受职至今仅五六年而已噫以怀忠之仕何其进之难退之易耶夫进在人有不可必退在已所可必者一进退难易之间而怀忠之为人可知矣非其恬退自修守已而循理能之乎怀忠归其纶巾野服逍遥乎山水之间可以胜夫籫组舆马之荣其林池田园之资可以胜夫廪禄名爵之贵而其东西南北去留行止惟其所欲无不如意则又可以胜夫官守之拘世俗之累岂不乐哉然予闻古之致仕而归者非徒休其老而已盖又将以教於乡而化之焉此乡饮燕射之礼所以不遗於致仕者其亦以此欤怀忠其知所以自乐矣乎俟予得请而归与怀忠同其乐可也

送杨允谦还建安诗序

文渊阁大学士兼翰林学士杨公之从弟仲宜自闽来省公于京师将归公命其次子允谦偕行中书舍人许鸣鹤暨其僚友相率为歌诗以赠之予备员词林辱公之知甚深而予亦知允谦聪慧秀朗淳厚而好学恭慎而习於礼自童丱时嶷然已有成人之志今既冠矣又得侍公于京师盖其学问益修而礼度益谨人皆谓公有子也比见贵家子弟仰藉父兄之庇轻裘细葛乘坚驱良驰骋於市里之间傲睨於闾阎之内往往为人所指议而非笑之有弗顾也此岂其性然哉盖失其教而狃於所习也惟允谦独不然生乎阀閲之胄长於富贵之中而能脱略浮靡屏斥纷华以从事於礼乐诗书之教揖让进退之容颖然有以异於人而为士大夫之所重者虽其性质之美要皆出於家庭之训有以致之也不特此也仲宜笃於孝友之行不远千里省公於此非笃于友爱者不能也而公又遣子允谦以侍其归其爱弟之情又何如其至耶於是父子兄弟蔼然於庭砌之间可谓椿桂齐芳华萼相映矣何其盛哉京都人士瞻望其仪容者安得不兴起乎虽然吾於允谦之行而复有告焉学问之进由於勤而或不能造其极怠以止耳允谦归益勉而弗怠不至其极不止则他日之所造就有以异於人而可以劝於人者岂止如是而已哉

送周孜谷还乡诗序

永乐九年夏六月故人周孜谷氏与其兄德隆偕其叔父隆祥来别予去归其乡吾友王君泸渊与周氏有通家之旧闻其归首为歌诗以赠之於士友之在京师者咸作之而王君又属予序予居京师有年凡宾客之至者无广厦以为游息无酒食以相燕乐性复愚直不能为软语以相媚悦自非交契之密而能以义相接其能一再至而不厌者鲜矣孜谷始以税赋而来为乡人所诬以其情达卒得直其兄与其叔父自其家来视之常往还余官舍中与之瀹茗清论终日虽数来而不厌其能知交际之义者乎予昔家居时尝过周氏见其子事父兄友其弟蔼乎其情秩乎其有礼故吾乐与之交久而益亲既而别去数年幸得一相遇於此於其归也安得无一言乎虽然人之好尚不同勤诗书者不知金玉之重重金玉者又乌知翰墨之为贵哉故夫遗千金於途未有过而不拾者而载书策以适四方终日不得一售焉况于予言乎周氏本诗礼之裔孜谷又聪敏能读书而其兄与其叔父皆淳雅端重今而处患难之余垂槖萧然闻有遗之言者则欣然喜非其好之能如是乎孜谷之尊严添祥君与其妇翁戴君诚问皆号为知言孜谷之归也拜二君之暇出吾文於笔砚间必为知言所取庶几其不同见轻于重金玉者矣

送金武伯还新淦县序

永乐二十一年冬文渊阁大学士兼翰林学士金公之次子武伯来省公于京师至之日公适扈驾北征还武伯拜舞膝下称觞献夀欢庆之意婉愉之色溢於邸第退而与贤士大夫交接往还从容温雅谨於礼节而慎於言辞恂恂然无骄矜之态慢易之失人皆曰贵游子弟之贤者有如此乎明年春公遣之还词林文学之士惜其别相与赋诗以赠之俾予为序夫公以伟才奥学事今上皇帝为侍近之职处心忠直制行洁白为上所信任委以腹心古之所谓内相者不独在乎命令制诏专职文翰讨论润色而已所以摅诚竭虑出入献纳图惟厥政有以契乎宸衷当乎事理固非衆人所能及其际遇之隆宠锡之厚亦非羣臣所可拟而公犹自视欿然未尝以矜已而夸於人岂非厚德之士乎故武伯得义方家庭之训涵濡渐习之久以砺其文行成其德器不流於习俗之偏而称其为故家贤子弟者岂偶然之故哉虽然公负其道德之美以佐天子敷施教化陶钧万类俾无不遂其生得其所而皆由於仁义礼乐之中乐乎雍熙和洽之治功着於国家名昭於简策将使天下後世之人瞻望企慕有不可及之叹宁独刑於家庭之间而及於子弟而已耶故吾於武伯之行序以为赠使人知公之大者如此而武伯之贤将必嗣其业岂止於今所颂美而已武伯亦尚勉乎哉

送管谷汝序

书台管氏子恂倜傥而好义嗣子谷汝英伟俊迈有父风予曩家居时获交其父子间甚厚其後沗进士列官於朝濶别不相见者盖十余年矣每因人往来问道乡故人情风俗与往昔异者甚【阙】  谷汝事其亲孝敬不衰而待其异母弟友爱深至者无异辞为之【阙】 以为故家流风余韵犹尚存焉其必有观感兴起者今年冬谷汝以公家事至京师将还过顾旅舍握手欢甚欲久留以罄予怀谷汝则以其尊严卧疾於家而其弟幼弱即买车促装犯霜露戴星月晨夕南还以奉汤药为急不能一日留也嗟夫谷汝果孝弟人也耶不然何其闻与见焉者合也虽然吾於谷汝之行深有感焉孔子美子贱之贤则曰鲁无君子斯焉取斯孟子曰一乡之善士斯友一乡之善士昔吾居於乡见前辈旧德以孝弟礼义训教其子弟而子弟之所以更相戒饬以奉承其训而不敢违故人情厚而风俗美今吾居数千里外见乡之罹患难父兄子弟之不相顾者比比皆是亦独何哉岂乡之所谓善士者少耶何其今与昔之所见者相去之远如此故吾于谷汝之行深有感焉谷汝归乡人庶其有所感发而兴起则其欲与子贱之君子与乡之善士者将必来取法而风俗淳美之如曩时者盖亦易矣吾於谷汝之归卜之

送罗知州赴广德诗序

永乐十有九年夏四月皇帝以天下藩臬之司郡县之任未尽得其人乃命重臣四出考核察其贤否廉汚劝赏而黜罚之命下之日四方远近之人莫不欢忻踊跃以为庆幸而吏部之用人也亦详慎而不敢轻焉於是吾友罗君坤泰以庶吉士起授广德知州将行朝之大夫士相率为歌诗以荣之属予序予惟方今郡县吏其不职也甚矣始也当都邑营建之时四方朝贡之集其供给之需科徵之务国家经度固有常法而因是以徇其私者十常八九财用已匮而其欲无厌故政日以弊民日以困虽重法以?之严令以禁之而不知止也其间能因其经度之常以恤其民人几何其人哉於乎向之所为固或有由也今也经营既已停息矣四夷既已罢通矣徵敛百需之费悉已蠲革矣其坏法困民之罚复宥释而咸与维新矣於斯而不思所以涤刷秽虑遵循矩度而尤於滥而不知检是宜国法之所加而无足恤者矣虽然吾常以为用人者之过也何也盖守令之职至不轻也乃或举於凡民之中而以其人材之伟或拔於胥吏之羣而取其刀笔之能或循夫资格之常而不顾其庸驽之材目未尝覩夫民之艰苦心未尝辨乎事之是非国家之法度未之或闻也政治之设施未之或习也皇上所以爱民恤刑之意未尝一经其听虑一旦骤而授之以牧民之任彼懵然而莫之省乃以其所得之任为货利之资贪虐自恣无所顾忌虽警之而不悟宥之而不知改者其性习然也今吾坤泰歌鹿鸣於乡而来京师一举而第进士为吉士翰林出入廷陛之间近圣天子清光其於国家之典民事之常致治之务固已通达而练习之皇上所以爱民惓惓之意亦饫闻而识之非一日矣举而授之是任岂不当欤使用人者皆如是举也亦何足过哉而受任皆如吾坤泰也又岂有前所云者之失哉以坤泰观之其他有不侔矣於其行故有以赠之

送吴善存还乡诗序

善存予姻友也其尊府壶翁先生为楚府教授还乡祭祖时予为县庠生得拜识其顔面仪容俨雅言论温然使人望而敬之即而爱之虽与之久处而不厌惜乎其复往而不能留也其後先生殁於开封而予在翰林为之一出涕先生殁後之四年善存始以其丧归葬翰林学士解公为志其墓今少傅兵部尚书泰和杨公游武昌时与先生友善见所撰志谓善存曰先公德善尚有可书者学士盖未知也善存欲得其详公曰他日当为汝书诸墓碑是後善存以家门多故未暇及此又三十年忽忆公言买扁舟径诣京师拜公馆下求焉公既老负国重任论道经邦之余有求其文者坚拒之及善存至欣然曰子如不来吾亦将书以遗子况子来求邪即次第书之以授善存善存喜曰吾奔走六千余里而来独为此也今得之足以慰先人地下复何憾即日促装归乡之士大夫皆赋诗送之以其序属予方今世俗之子弟於父兄之仕也相与还往省视络绎及其一遇祸患或至於死亡也则絶弗复顾遂使流落於远方埋骨於异土四时享荐祭扫之际略不一动其心焉尚肯留意於铭志碑刻跋历险阻求之於数年之後而图为不朽计邪斯人也岂独无孝弟仁义之心哉由乡无善俗以为之劝而亲戚故旧又莫能告之以其道故终迷而不知信也由是观之善存其亦贤於人已乎诸君以是重之使闻善存之风或有感发而兴起焉者是亦厚风俗之一助云

送刘弥勖赴高县序

士之仕也有得失取舍升沈荣辱之不齐惟读书达道者为能安之盖读书者必达乎道达乎道必安乎命安乎命则得失取舍升沈荣辱举不能动之不然则妄意以求之违道以干之既不足以得之而或至於丧败者有矣弥勖自少聪敏勤於学问入县庠为弟子员诸生多让其贤既举於乡郡试于礼部同进之士多第进士而弥勖独得补外校官以去或者为弥勖惜之弥勖曰此吾命也且吾学之未至耳岂有司之过哉欣然就道无所辞既两为校官坐事左迁县幕职人尤为弥勖惜之弥勖曰此吾命也且吾行之未至耳岂所司之过哉欣然就道无所恨一则曰命二则曰命又深罪乎已而不尤乎人非读书达道之君子其能然耶今之士好高负气一得卑秩辄奋然不乐故有居幕职而与县宰抗者是不安乎其分者也不安乎分将何导民以礼哉弥勖能安乎命则必能安乎分其去高县必有可观者焉弥勖有道之士也夫道化民之本赞百里之政每事必由於道而无所厉乎民民其有不化服也哉弥勖行交游之士皆赋诗以赠之而予为之序云

送义民允谦还安成诗序

仁义人所固有者而鲜能行之以其所固有而不能行岂以仁义为不足行邪以仁义为不足行则必轻乎仁义矣轻乎仁义则必重於利重於利则必忘已以求之虽殒身灭性有不暇恤也殆将孜孜焉惟利之是营而惟日不足矣以其所不足之心而欲使之推其所有以及於人其能然哉此仁义之所以不行而行仁义者之所以难得也朝廷务养民之政而行备荒之术诏民有出粟以助者降玺书旌其义而复其家吾邑闻命而起者四人谢氏允谦其一也出粟二千石以实官廪使者以其名闻褒赏之如例允谦来谢恩阙下又赐膳於光禄遣还翰林编修吴与俭尝从游其尊府之门而交於允谦久且厚者赋诗以赠之谓予宜为序夫天之生物所以养人者也生物而多于人所以使之用而有余也然不能均与之不在乎此则在乎彼故有富有贫者焉有余有不足者焉以其富而有余给其贫不足者亦理之常也天之道也若夫居积丰厚而不施之人者背乎天也背乎天者则必弃于天矣何也人之所以丰盈而富厚者天之为贫不足者寄也知其为天之所寄也推之以利乎人则有以合乎天矣合乎天则可以长有其所有以济人之所无而不为天所弃矣谢氏邑之大家允谦谢氏之贤者其尊府复古先生笃学老成士也丁亥岁旱吾以内艰家居过先生适先生自百里外祷于龙潭还设坛于里高山延道士诵经其上晨夕谒祷焉吾曰此天灾人力若之何先生曰至诚感神古之人有行之者我何为独不然且我家可自给一乡之人不食我能独食耶其後果得雨乡人赖之伯兄允济尤好善乐施尝以诖误至京师见道路废疾饿丐者掇已所有与之不恡在宪狱得白出其衣衾之类悉以与所识穷乏者及归行槖尚千钱尽举以济人之不给者则是允谦之所为如此者其父子兄弟之间性习所常然不足多也第以吾邑近四万户以四万户之多而尚义者才四人焉则允谦可谓难得者矣允谦行吾徒儒者也贫不足者也虚言以为赠於允谦固无益也又何益于乡之人哉虽然乡之人若允谦之富而有余者不少也归而出吾斯文於座侧观者必有感发而兴起焉则庶乎尚义者之多而於乡之人亦庶乎其有益也聊以允谦之行卜之

顾东起庐墓承旌表序

孝子不忍死其亲之心虽终身有不释也况初丧之际也耶初丧之际擗踊哭泣水浆不入口而柴毁骨立者此人情之常也而於既葬则有负土庐墓不归者何也盖朝夕承欢於一堂之上问安定省无所违离一旦有死生之隔其忍遽弃之中野一去而不顾耶此所以有负土成堆倚庐於墓者又孝子之至情也情之至而足以动天地感鬼神致祥异载在史传古今争相传诵以为难得岂非以能尽其道者鲜耶太医院士崐山顾阳东起丧其父善庵处士自北京扶柩走数千里归葬於江宁长山之原与其母张氏同窆焉既葬手植松柏数千株结庐墓次晨夕奉侍进爵进馔悉如平时哀至则哭有乌鸟数百翔集於林木麋鹿六七驯扰墓所相与鸣号若乎哀者然及三载又有五色芝草产於墓上人皆以为孝感所致相与言於有司有司以闻於朝廷嘉之诏旌表其门隣曲交游之士相率徵予文以庆之东起诚孝子也往年有韩院判者与善庵一语不相合举东起使日本东起即治行告辞於善庵善庵曰日本在东南万里外经涉海涛奈何东起跽曰朝廷有命安敢以艰难辞不肖行矣大人慎无忧善庵亦喜曰吾儿能尽心国事吾又何忧既而东起果无恙还而韩已物故矣人又皆曰东起不独能孝於亲而又能忠於国使为子为使者皆如东起也则士之见称世者不少而东起为不足多矣是则东起之见重於朝廷者岂徒然哉诚足为世劝於是序以褒之

赠右觉义无言上人住持大慈恩寺序

为佛氏能自重者则必为人之所重盖自重则求诸已而不求诸人夫求诸已而已益以修不求诸人而人乐以从此儒者事也为佛氏之教而能儒者之事得不为人所重哉僧录司右觉义无大能仁寺住持无言上人议公金台名家子也性敏慧履行端懿幼从今阐教月庭师学西方书一过目即了大义及长词翰戒行度越等伦永乐中尝预讐校大藏经典无何遂总其事宣德中蒙恩擢用今职兼住持大能仁寺以诚恪端谨历事四朝为诸僧称首遂奉诏入大藏经馆縂督校正今年秋用荐兼住持大慈恩寺命下之明日柏林寺住持浄嶙等相率徵文赠之予性简率於方外人少接及来太学与柏林密迩故与浄嶙师相识来求予文欲以为无言重也因念往年与吾友杨公宗勖数游庆夀月庭师每延入方丈焚香瀹茗坐语移日其後予与杨君俱縻於职务不得与月师数相还往今三十余年杨君已物故而予与月庭师亦皆老矣幸闻其有高徒若无言者愿一识焉故不辞而为之言昔魏晋唐宋以来贤士大夫与方外人交者习凿齿谢灵运白居易裴休柳子厚苏子瞻黄庭坚诸公皆名重当时故道林远法师休上人之流亦由以见重一时而垂耀至今若上人者力於自修不汚流俗固无让於道林辈惜乎予言不足以重之而上人以名家之裔出游空门超卓有戒行旁通乎儒雅淡然自足无求於人则其能自修而自重也审矣又奚假於予言为哉虽然求诸已而不求诸人固儒者之事勤於始而怠於终尤佛氏之戒上人诚能事其所事而戒其所戒则於教法将无所而不至矣以是而为上人赠顾不轻也衆咸曰然遂书以为序

荣养堂诗序

凡为人子者莫不欲致养於其亲而或有不能者焉亦莫不欲显荣於其亲而或有不得者焉能得其养矣而或有不知其所以为养者焉为民而居乎畎亩之间耕凿商贾足以备甘旨之奉然或有水旱痢疫之不齐饥穷困苦之不一而又有官府发召之役虽顷刻以求其身之安且不可得尚安能以养其亲也耶为士而居乎庠序之间读书学问足以荣三釜之养然或宾兴累黜於有司充贡见退於礼部而又有会官遴选之严虽欲遂其心之所求且不可得尚安能以荣其亲也耶无水旱痢疫之灾无饥穷困苦之忧不见黜於有司不见退於礼部可以尽其养而致其荣也矣乃或有好勇鬬狠以触官刑贪黩暴虐以干国纪忧及其亲而耻辱逮焉此其不知所以为孝者也孔子曰谨身节用道先王之法言行先王之德行此所以为孝之道而养亲之实行也姑苏韩公雍其尊甫幼以闾右徙居京师公游郡庠以清才实学一出与名进士既跻膴仕为贤御史二亲具庆皆年余六十康强无恙士君子为题其奉亲之堂曰荣养非以誉之盖以期望之云夫高车驷马旗旄导前尊甫居京师固常见之不足为荣也食前方丈日用三牲尊甫之殷富可以自具不足为养也惟膺夫推恩之命褒嘉之宠欢忻娱乐光耀始终略无一毫顾虑以怫其心志则其为荣养也至矣公在柏府操行端正朝之士大夫多重之为之嘉礼按巡江右声望凛然见事明敏而处置精详存心寛厚不为赫赫之威而郡县之间闻其风者莫不畏慑由此观之高官大爵公之所宜有则其所以为亲荣者岂止於此而已公尚勉乎哉非公之贤士君子安得以此望之予亦安得以此言之使还拜庆之余出斯文於座侧尊甫见之必将曰是意也先生既言之吾尚何言哉吾儿能行之吾尚何忧哉昔人曰荣名以为宝吾其宝之哉若然则父子之贤於韩氏见之士君子於是歌咏之而予又为序之

先哲讃并序

严州教授王原得先代诸贤画像後有名公题识予获披閲见其风神气韵有足使人敬慕者孟子曰诵其诗读其书不知其人可乎是尚友也观此则尚友千古之心自觉有不能已者为作讃词书以归之时勉拜手

伊尹讃

兴圣事业耕野之时既膺三聘措置无遗

惟昔耕野怡情养性幡然而起勋业谁并

傅说讃

胥靡傅岩钦承相位霖雨苍生功盖万世

太公讃

一竿渭水澹乎此心既出鹰杨名垂古今

顔子讃

箪瓢陋巷自乐其天夀虽不永正道攸传

曾子讃

一贯之旨默契於中斯道之传独得其宗

子思讃

先圣之裔道德所锺欲知其人在乎中庸

孟子讃

推明圣道攘辟异端仁义之言万古永传

周子讃

上无与比下无与伦远绍絶学觉我後人

明道讃

天资粹美气质清纯道德之懿阳煦春温

伊川讃

性质刚方践履笃诚先圣矩度後学凖?

朱子讃

折衷羣言归于纯粹圣道昭明万世无弊

君亲二讃

金华义官某作思君思亲二诗见示予谓二者人道之本人之生世奚庸而不思乎为续二讃于後俾世之忠孝君子各勉於所事也

思君恩讃

君者身之所养也爵禄之荣名位之重天高地厚报施无由君恩之重有如天地思欲报称其何能至瞻望阙廷惟恭敬止竭尽庸驽毙而後已

思亲恩讃

亲者身之所由出也生成之德抚育之恩夙夜思之其何以报父母之恩昊天罔极欲以报之於何庸力河源可穷海波可息悠悠我思其何能释

僧房四讃有序

京师近郊有贞明寺予与二三友游至其地坐僧房中壁有白玉蟾鉄拐寒山拾得四像僧官指求予讃为之讃曰

一尘不染五蕴皆空【阙】中梦觉咏月嘲风

跛而能履静而通神一拐【阙】戱镇古长存

行无所寓止无所求万有皆空谁与同流

去来无迹无姓无名既悟道妙一笑同声

古廉文集卷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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