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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露水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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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对自己忘了月亮而对著不发亮的露水生气,感到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么,现在织田家的重臣们,岂不是要去抹杀那真正拥有光辉的月亮吗?

无论他是信长或是信行,反正要以一人为中心,大家团结起来,就如那几干颗发亮的露珠一般。要是他们二人真自相残杀,那么大家岂不是失去了中心吗?

大学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下定决心要告诉信长有关家中的动向,请他做裁决。

信长也说过不能做出让母亲土田夫人伤心的事。

他这句话并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是呀!现在再不说的话,或许会演变成弟弟被兄长所讨伐也说不定呀!)

大学急急忙忙地赶了回去,又站在大门前。

「啊!这不是佐久间先生吗?您忘了什么东西了?」

「是的!我忘了一件重大的事情,我要再见信长殿下一面。」

「请!请您直接进去。」

大学突然感觉到,到现在还末关上大门,也未免太粗心了吧!他这么想著,就在绑好马进了大玄关时,发现森三左卫门正坐在那边等着。

「大学先生,您果真是忘了东西!」

「口也?你为什么这么说?」

「殿下说大学忘了件重要的东西就回去了,等会儿一定会回来,来时就直接带进来,殿下正在房间裏等著您呢!」

大学一听,背脊都寒了,还好,还好回来了呀!

原来,信长特意送我出门的用意即在此啊!他肚量之大,勘十郎信行简直就不能比!他想著,又出了一身的冷汗。

当三左卫门带他再度回到房间时,信长出声地笑了。

「想起来了吧?大学,来吧!过来再重斩喝一杯吧! 」

「下好意思。我大学看到天上的月亮,终於领悟出自己的卑微。」

「好了,好了。你忘了件重大的事就说要回去了,我之所以送你是想看看你会不会想起来……

不过,这样也还好啊!」

「我很惶恐,想请信长殿下答应我一个请求。」

「你是要我原谅勘十郎信行吧!」

「正是如此。」

「勘十郎这家伙,不但不给我意见,还受到权六、林兄弟及佐佐藏人等人的煽动,企图和我一战……对吧?」

「您的眼光,我真是佩服,佩服!」

「哈……这种小事……只是写在你脸上的文字,被我和此地的这个学者所读出来而已。大学! 你就当作在脸上也可写字就好了。」

「是!是!」

现在那曾是问题的三美人已经不在了。轻薄的老人根阿弥一斋神机妙算似的坐在桌边。除此之外还有刚刚先进来的森三左衙门,其他的仆人都已离去。

「说来听吧,大学。勘十郎的生命我自有打算。你安心好了!他们何时要在何地举兵?」

信长这么问著,根阿弥又正经八百地拿起笔来,好似要把大学所说的话都写下来似的。

大学又一次地觉得他一身都是冷汗。

「时间是八月二十日前後,到时看情况而定。」

「喔,八月二十日前後……那不正是收割稻子的时候吗?」

「是的,正是。」

「这么看来,这不是勘十郎的主意,应该是权六的主意吧!然而林美作这家伙也一定又加了什么主意吧? 」

「是……正是如此。」

「哈--听到这裏,几乎就可以想像到对方的陷阱是怎么样的一个情况了。怎么,他们想来偷割我筱木三乡的良田……然後引我生气而出城。等我出城之後,再由埋伏部队进攻掠城,叫我没城可回而讨伐我。他们是这么打算的吧!」

大学这是第三次感到自己全身都被冷汗所濡湿了。

但是信长却很开朗的笑著。

「大学,我从孩提时代就以草绳代替腰带,在这领域内到处乱跑,你知道这是为了什么吗?」

「思!难不成您从那时……就……」

「哈--这事我早就了然於心了。不!比我想像中还迟了好久呀。勘十郎,要是让他走在田间,他准是迷路的,无论是佐渡、美作或是权六,他们怎能和我这用脚去实测过这土地的人比呢!我闭著眼睛都知道小河的宽度,田的深度。再加上一条绳带,什么样的城墙我都能越过。对於我这样的一个人,叫我出去,然後要取我的城池和生命。这种企图还真亏你们想得出来,真是好笑!好!大学,你向前来! 」

这时的大学已完完全全地被制的心服口服,无话可答。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信长的真面目。

他自己也曾相信那信长就是个笨蛋。然而事实上,信长思虑之周延根本就不是他们所能企及的,而且现在他也明白信长经过许多的锻链都是为了他的将来而努力。

曾被人非难的野游,在乾涸的河川上滚了一身泥,半疯狂的远程乘骑,这些都是曾令大家皱著眉头抱怨的事,然而那些事情是造成现在他比家中的任何一位家臣都更了解领内情况的原因啊!每次看到他就一定会看到他身上的带子,原来是为了应付危急之时所做的准备!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而这么样的一个人物,在已逝殿下的葬礼上把香投向牌位,是他以愤怒来代替他的吊祭……

而明白这点的,在家中所有的重臣裏也只有大学一个人而已。

(还好!我要是那样就回去的话,後果还真不堪设想……)

想到这裏,舌头打颤,连呼吸都显得急促的大学,向前挪去。

「学者先生,地图。」

信长对根阿弥点了点头,而可笑的是,这与白天在末森城所看到的是同一张地图,现在却展开在大学的面前。

「大学呀!既然现在知道地点是筱木三乡,那么对他们的手段也人概都能想像得到。他们呀!想把我信长引诱到於多井川的对岸去,然后大概会有四、五百人从这条路上来偷割三乡的稻米,好不容易长成的稻米也没有必要让他们给糟蹋掉,这样吧!在他们出兵的前两天,在此筑一道墙。」

信长又回头对著根阿弥叫道:

「红笔。」

取过来之後,就用笔尖在地图上做了记号,然後抬头看著大学。

「这个围墙……到底由谁来造啊?」

「不用说也明白,当然是你呀!」

「……」

「记住,这儿是越过於多井川之後的名冢,看清楚喔!在他们出兵的两天前必须要完成它。一旦著手,就要日夜赶工,无论如何都要把它建造起来,这样会令他们吓一跳而来攻击这围墙。」

「要在山裏建筑围墙,这恐怕很难吧!」

「这我不管。然而那边的林兄弟及权六那些家伙平日不是都很看不起你吗?你就好好地表现给他们看吧!」

大学又吓了一跳。

这句话又一针见血地说中了佐久间兄弟的心了。

「那么,殿下,你会马上出阵吗?」

「不!我不会。」信长笑著回答道:「不会马上出阵,但一旦我出去,那就是胜利了。然而,你要记住,在我去之前,无论遇到何种情况,都一定要死守著围墙。」

「只有两天造的墙……」

「不光要靠墙,要靠意志力呀!然而也不能乘胜追打出去。只要打出去就是讨死。所以,无论如何都必需努力苦守围墙。放心吧!在你背后有我信长做你的靠山。哈——」

在他豪放的笑声中,大学也忘了自己的存在。

「我明白了,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他抽著胸脯,信心十足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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