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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同契》直指笺注上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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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汉徐景休真人撰

栖云山悟元子刘一明解

乾坤者,易之门户,众卦之父母。坎离匡廓,运毂正轴,牝牡四卦,以为橐钥。覆冒阴阳之道,尤工御者,准绳墨,执御辔,正规距,随轨辙,处中以制外,数在律历纪。

金丹之道,一《易》道也。《易》道以乾坤为父母,丹道以乾坤为炉鼎。有父母,然后有男女。有男女,则阴阳交感,造化于中,生生不息。有炉鼎,然后采药物。有药物,而水火烹煎,革故鼎新,复归本真。《参同》以乾、坤、坎、离四卦为纲领者,盖以乾坤者,《易》之门户,众卦之父母也。《周易》以乾坤为六十四卦之首,故为《易》之门户。六十四卦,共三百八十四爻。凡阳爻皆属乾,凡阴爻皆属坤。阴阳交错,虽分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总是乾坤二卦,一阴一阳,变化之所出,故乾坤为众卦之父母。此注契文“乾刚坤柔,配合相包。阳禀阴受,雌雄相须。须以造化,精气乃舒”一段之义。精气舒而造化行,六十四卦在是矣。

坎离者,乾坤之继体,内藏乾坤阴阳中正之气,代乾坤而行造化。为六十四卦之匡廓者,周围之谓。廓者,空大包廓之谓。周围空大,无物不在范围之中。此注契文“坎离冠首,光映垂敷。玄冥难测,不可画图”一段之义。

运毂正轴者,轴为车轴,毂为轮毂。轴所以载车,主静;毂所以行车,主动。《易》以乾坤为体,如车轴也;以坎离为用,如毂轮也。运毂正轴。体不离用,用不离体也。

牝牡四卦,即乾、坤、坎、离四卦。乾牡坤牝,坎牡离牝也。橐钥者,橐无底,两头开,物属阴者为牝;钥有底,一头开,物属阳者为牡。橐所以包物,钥所以通气。乾坤坎离四卦,牝象阴之成物;牡象阳之生物。覆冒阴阳之道,如橐之包物,钥之通气。覆冒者,统摄之谓。盖《易》以乾坤为体,坎离为用,即统摄阴阳造化之全功。乾坤坎离四卦立,犹工人准绳墨而正规矩,犹御者执御辔而随轨辙,处中以制外,则其余六十卦,皆在四卦动静之中,如律历一纪之序,自然而然矣。此注契文“四者混浊,径入虚无。六十卦周,张布为舆”一段之义。

修道者,能以刚柔为体,以中正为用,处中以制外,化裁推行,变通不拘,则吾身自有一部《易》理。而六十四卦,即在方寸之中,亦橐钥阴阳之道,与天地合德,与日月合明,与四时合序,与鬼神合吉凶,有何大丹不结、大道不成乎?

月节有五六,经纬奉日使,兼并为六十,刚柔有表里。朔旦屯值事,至暮蒙当受,昼夜各一卦,用之依次序。即未至晦爽,终则复更始,日月为期度,动静有早晚。春夏据内体,从子至辰巳,秋冬当外用,自午讫戌亥。赏罚应春秋,昏明顺寒暑,爻辞有仁义,随时发喜怒,如是应四时,五行得其理。

晦爽(一本昧爽);日月(一本日辰);得其理(一本其序)

上言乾坤坎离,覆冒阴阳之道,其数在于律历纪矣。夫律应一月,纪应一岁。一年三百六十日,行卦三百六十爻,其余二十四爻,属于四卦。爻尽,周而复始。一月五六三十日,经纬卦象,奉日而运。一日两卦,三十日,共六十卦。其余四卦,即乾坤坎离也。乾坤坎离,所以运动六十卦,不在卦气之列。一月前十五日为阳,刚也;后十五日为阴,柔也。阳生于前,为里;阴生于后,为表,是六十卦,统三十日,三阴三阳,相为表里。一日昼夜,各行一卦。每月朔旦行卦,昼则屯卦值事,夜则蒙卦值事。昼夜两卦十二爻,一时一爻;十二时,十二爻。如是行去,三十日,共行三百六十爻。始于屯蒙,终于既未,终则复始。此注契文“屯以子申,蒙用寅戌。余六十卦,各自有日”一段之义。

至人者,默通造化,暗合阴阳,以日月为期度,当动方动,当静方静,一动一静,不失其时。一日有早晚,当进阳即进阳,如春夏据内体,从子至辰巳,而行六阳之卦。时当用阴即用阴,如秋冬当外运,自午讫戌亥,而运六阴之卦。当赏而赏,以应春之生气;当罚而罚,以应秋之杀气。当昏而昏,收敛阳气以应寒;当明而明,振发阳气以应暑。一赏一罚,应春秋之气,而刑德皆当。赏罚分明,或昏或明,顺寒暑之节,而昏明有时,进退合宜,一喜一怒,效仁义之爻,而喜怒得常,生杀有道。如是则四时应、五行顺,而丹道之能事毕矣。盖丹道所以和四象,攒五行。四象和,五行攒,丹头已得,从此再进脚步,大道可冀矣。

天地设位,而易行乎其中矣。天地者,乾坤之象也;设位者,列阴阳配合之位也;易谓坎离。坎离者,乾坤二用。二用无爻位,周流行六虚,往来既不定,上下亦无常。

天地者,乾坤之法象。乾坤者,天地之性情。太易以乾上坤下定位,是天位乎上,地位乎下,一阴一阳,配合造化在内,而《易》之道,即行于天地之中矣。《易》者,上日下月成字,取其日月上下来往也。月者,坎之象;日者,离之象。坎中实,取象月中有兔,离中虚,取象日中有乌。坎离者,乾坤之继体。乾坤相交,乾之一爻,入于坤腹,坤实成坎;坤之一爻,入于乾体,乾虚成离。离者,乾之继体;坎者,坤之继体。离中之阴,乃坤家中正之阴;坎中之阳,乃乾家中正之阳。坎离具乾坤中正之德,代乾坤而施为,象天地无为,日月变动。是坎离者,乃乾坤二用也。坎离取象为日月,则《易》之坎离,即日月也。坎之月魄盈亏,一月一周天;离之日魄南北,一年一周天。坎离二用,无一定之位,周流于东西南北,上下六虚空廓之处,一来一往,却无定止。一上一下,亦无常法。《周易》以乾坤为首、以坎离为中、以既济未济为终者,是承天地造化,皆日月来往上下运用之。此注契文“《易》行周流,屈伸反复。幽潜沦匿,变化于中。包囊万物,为道纪纲”一段之义。

修道者,能明此中之义,以乾坤为炉鼎,以坎离为药物,一刚一柔,俱归中正,则天关在手,地轴由心,可以动,可以静,可以动中静,可以静中动,可以动静无碍,浑然天理,一气流行矣。

易者,象也。悬象着明,莫大乎日月。日合五行精,月受六律纪,五六三十度,度竟复更始。穷神以知化,阳往则阴来,辐辏而轮转,出入更卷舒。易有三百八十四爻。据爻摘符,符谓六十四卦。晦至朔旦,震来受符。当斯之际,天地媾其精,日月相撢持。雄阳播玄施,雌阴化黄包。混沌相交接,权舆树根基。经营养鄞鄂,凝神以成躯。众夫蹈以出,蠕动莫不由。

上言坎离二用,周流六虚而行《易》。盖以《易》者,阴阳造化之象也。《系辞》传日:“悬象着明,莫大乎日月。”日月者,天地间显而易见之大象也。虽凡夫俗子,亦皆知此日月来往,盈亏消长。及其至也,即具圣贤之姿者。若无师指,不得而知之。不得而知者,特以日月来往盈亏消长之机,幽深潜暗,神化不测也。

日,一年一周天,分春夏秋冬之四季,应木、火、金、水之四气。每季有土旺十八日,和合四象。四季温热凉寒,昼夜长短,乃五行之精气,故日日合五行精。月,一月一周天,每月与日一会,一年十二会。每月有弦望晦朔,承日光远近而进退。六月夜长,六月夜短,应律吕以成十二月之一纪,故曰“月受六律纪”。每月五日为一侯,共六侯。一侯五度,六侯共合三十度,为三十日,度尽而晦,晦而复始。积日而月,积月而岁。万物春生夏长,秋敛冬藏,皆日月神化之功。神者,日月合一之神。化者,日月往来之化。万物非神不生,非化不成,一而神,两而化。惟其神,所以能化;惟其化,所以能神。能神能化,所以神化不测。人能穷其一之如何神,即知两之如何化。阳往阴来,阴往阳来,如辐辏轮转,无有停息,即一神也。阳气出而万物气舒,阳气入而万物气卷。出入卷舒,随时变化,此两化也。一神两化,行三百六十日一岁之运。《易》有三百八十四爻,按三百六十日之期。其余二十四爻,以备乾、坤、坎、离四卦之数,不在三百六十之内。据爻摘符者,一爻三符,一日行两卦,有三十六符;一月六十卦,共有一千零八十符。合乾、坤、坎、离四卦,共该一千一百五十二符。每月晦朔之间,子时一符之中,阴极生阳,坤中孕震。当斯之时,天地媾精,乾坤合体,日月撢持,坎离相济。雄阳播玄施,动以舒气;雌阴化黄包,静以滋养。混混沌沌,此接彼交。阴阳二气,凝结一瑰,如造权作舆,以为衡车之根基。造衡者,先造权,权就而衡依权,造作方有准则。造车者,先造舆,舆成而车依舆,造作方有规矩。权舆者,车衡之根基。震阳者,造化之根基。根基已立,一气经营变化,自元而有,先养内之鄞鄂,由微而着,凝神成躯,后成外之形象。经营养鄞鄂者,如月光晦朔方受符也。凝神以成躯者,如月光初三方显象也。此日月交会,月受日精,生光之道。是道也,生生之道,生人生物,皆是此道。故曰“众夫蹈以出,蠕动莫不由”。

《系辞》传曰:“天地氤氲,万物化醇。男女媾精,万物化生。”凡天地间属阳者,皆为男,属阴者,皆为女。男女媾精,众夫皆蹈此道而出。即蠢动含灵之物,亦莫不由此道而生。举日月相交之道,而凡具阴阳之气,可以类推而知。此注契中“幽潜沦匿,变化于中。包囊万物,为道纲纪。以无制有,器用者空”一段之义也。

於是仲尼赞鸿蒙,乾坤德洞虚,稽古当元皇,关睢建始初,冠婚炁相纽,元年乃芽滋。圣人不虚生,上观显天符。天符有进退,屈伸以应时。

上言阴阳混沌交接,无中生有,则知阴阳不合而无生气。《中庸》谓:“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妇。”盖以夫妇之道,即君子造道之端,故道费而隐。虽夫妇之愚,可以与知焉。夫妇之不肖,可以能行焉。及其至也,察乎天地,其大无外,其小无内,天地之间,全是道气。小而夫妇,大而天地,总不出此一阴一阳相合之道。

昔宣圣赞《易》而首乾坤,赞鸿蒙也。上乾下坤,其中洞虚,一气浑然,生物之道,即是鸿蒙。删诗而首关雎,稽元皇也。男冠女婚,其气相纽,阴阳合一,生机芽滋,号曰元年。鸿蒙者,造化之窍。元皇元年者,造化之始。乾坤合德,即是鸿蒙。男女合情,自有芽滋。凡此皆示人以阴阳并用之理耳。

盖圣人不虚生于世,成己成物,愿人人为圣贤,个个了性命。故上观天符,显露阴阳进退屈伸之机。如先天卦,离左坎右,震一阳,兑二阳,乾三阳,自左而进伸;巽一阴,艮二阴,坤三阴,自右而退屈。又如后天卦,乾坎艮良,三阳进伸于东北;巽离坤兑,三阴退屈于西南,此皆显天符之事。天符千变万化,总不离阴阳配合之道也。此注契文“故推消息,坎离没亡”至“原理为征”一段之义也。

故易统天心,复卦建始萌,长子继父体,因母立兆基。消息应钟律,升降据斗枢。三日出为爽,震庚受西方。八日兑受丁,上弦平如绳。十五乾体就,盛满甲东方。蟾蜍与兔魄,日月炁双明,蟾蜍视卦节,兔者吐生光。七八道已讫,曲折低下降,十六转受统,巽辛见平明,艮值于丙南,下弦二十三,坤乙三十日,东北丧其朋。节尽相禅与,继体复生龙,壬癸配甲乙,乾坤括始终。七八数十五,九六亦相应,四者合三十,阳炁索灭藏。象彼仲冬节,草木皆摧伤。佐阳诘贾旅,人君深自藏。象时顺节令,闭口不用谈。天道甚浩广,太玄无形容,虚寂不可睹,匡廓以消亡。谬误失事绪,言还自败伤。别叙斯四象,以晓后生盲。

虚寂(一本虑寂)

上言天符有进退屈伸应时之道。应时而进退屈伸,皆天心运用之,故易理变化,内统天心。天心无形无象,不可见,因阴阳交感,一点生机从虚无中露出,而始足以见之。《易》之复卦象传曰:“复其见天地之心乎?”复者,阴极阳生,坤中孕震,阳气始萌,在节为十一月,建子。震之一阳,自乾宫来,乃乾之继体,为乾之长子。乾为父,故曰长子继父体。震之一阳,生于纯坤之下,坤为母,故曰因母立兆基。兆者,始也。基者,本也。阴极阳生,乾坤相交,恍惚中有物,杳冥中有精,生机于此兆始返本。此生机即是天心,即是震之一阳。因其无物不借此而生,故谓生机;因其在阴阳交感之中而现,故谓天心;因其静极而后动,故谓震。其实生机也,震阳也,总是天心也。这个天心,无处不有,无时不在。然处处有,时时在,人难测度,故不见。当十一月建子,万物地中萌芽,人皆知其生机又动,故可见耳。曰天心者,阴中生出之阳也。曰天地之心者,在阴阳交感之处方现也。其实天地之心,天心总是一心,不过就方现已生论之耳。这个天心生机,生生无穷,其消息升降,皆《易》理统之。消息应钟律,升降据斗枢者,如月建子一阳生,在卦为复,律应黄钟,斗枢指子;建丑二阳生,在卦为临,律应大吕,斗枢指丑之类是也。六阴六阳十二卦,统十二月,应十二律,据斗枢所指十二位,十二月阴阳消息升降,斗枢旋转,皆天心变化之。而《易》之六阴六阳卦统之,非《易》统天心乎?以上注契文“朔旦为复”至“归乎坤元”一段之义。

又如每月晦朔之间,日月交会,月受日光,一日二日三日,傍晚纯黑之体,一点微阳下生,在卦为震,现峨眉之光于西南庚方,是谓震纳庚也。渐至初八,二阳生,在卦为兑,象光生一半,为上弦,现于南方丁地,是谓兑纳丁也。历至十五,三阳全,在卦为乾,光辉满轮,现于东方甲地,是谓乾纳甲也。阳极又阴,屈折低下。十八,一阴生于光辉之下,在卦为巽,光辉方缺,平明现于西方辛地,是谓巽纳辛也。二十三,二阴生,在卦为艮,光缺一半,为下弦,平明现于南方丙地,是谓艮纳丙也。二十八日,平明微阳消于东北乙地,光华于此尽消。至三十日,阴气纯全,在卦为坤。是谓坤纳乙也。月至西南庚方生光,《易》所谓西南得朋也。自东北光尽,《易》所谓东北丧朋也。节尽相禅,晦而又朔,阴极又阳,震继体而又生光,终而复始。壬癸配甲乙,乾坤括始终者,壬阳癸阴,甲阳乙阴。壬水清,乃乾阳之气所生。癸水浊,乃坤阴之气所化。壬配甲,乾纳甲壬也;癸配乙,坤纳乙癸也。每月前半月属阳,乾家之事;后半月属阴,坤家之事。由震而乾,由巽而坤,是乾坤三阳三阴卦,统括一月之始终。乾括阴中生出之阳,七八一十五日。坤括阳中生出之阴,九六一十五日。七八、九六共合三十日,月之阳光一周灭藏,此一月盈亏消息进退屈伸之象,而《易》之三阴三阳卦统之。虽三阴三阳卦统之,而实乾坤二卦统之。虽乾坤二卦统之,而实天心一点生机统之。非《易》统天心乎?此注契文“晦朔之间”至“为《易》宗祖”一段之义。

以上言一岁一月阴阳进退屈伸,皆自然而然,无非天心运用之。盖阳进而伸者,天心之舒畅;阴退而屈者,天心之卷藏。阳固谓之天心,阴亦不得不谓之天心。阳亦从天心而阳,阴亦从天心而阴,阴阳俱天心之所出。天心混于阴阳之中,阴阳不在天心之外。但天心见端处,总在静极始动之间,故象彼仲冬节,草木尽皆摧伤,阴之极矣。阴极阳必生,先王至日闭关,商旅不行,后不省方,深藏不动。盖佐微阳而养天心之生机耳。

修道者若能象其时而顺节令,如先王闭关,虚极静笃,则先天之气从无而有,黑中生白,天心复见,凝而为一黍之珠,温之养之,脱胎换骨,长生不死,直有可必。噫!只此象时顺节令一句,已了金丹妙旨,更有何说?故可以闭口不用谈矣。金丹之道,始终只是修持天心一味大药,象时顺节令,则天心常存,由嫩而坚,由微而着,日久功深,永远不坏,所谓知其一而万事毕者即此,何用谈乎?然天道之理,浩广无边,太玄之气,无形无容,至虚至寂,视之不见,将何而立匡廓以为范围乎?天道太玄,皆天心之别名。天心虚寂不可见,即不能立匡廓以为范围。若强谈之,必有谬误。失其天心浩广虚寂流行之事绪,不足以揆方来,言之反而自败其德,不如不言为妙。但道本无言,言以显道。果若不言,何以接引后学?故借《易》道别叙乾坤坎离四象。以一岁乾坤阴阳来往,一月坎离日月合离,显露天心端倪,以晓后生之盲耳。自“象彼仲冬节”至“以晓后生盲”,注契文“恒顺地理”至“千载常存”一段大意。通节以天心为脉,借一岁阴阳,一月盈亏,演出一神两化之天机。末段归到无形无象无言语处,天心全神俱露。曰甚浩广、曰无形容、曰不可睹,真空而含妙有,妙有而藏真空,天心本象,这个而已。此不言而言,言之至者,虽系注契文,而仙翁探赜索隐,发契文所未发,可谓拔天根而凿理窟,犹恐人难会悟,结句云:“别叙斯四象,以晓后生盲”,使学者自有象穷无象,以有形穷无形耳。其慈悲大矣哉。

八卦布列曜,运移不失中,元精眇难睹,推度效符证。居则观其象,准拟其形容,立表以为范,占候定吉凶,发号顺时令,勿失爻动时。上观天河文,下序地形流,中稽于人心,参合考三才。动则循卦节,静则因彖辞,乾坤用施行,天地然后治。

上观天河文(一本上察河图文)天地然后治(一本天下)

上言别叙四象,以晓后生之盲。四象者,乾坤坎离也。《易》以乾坤为体,坎离为用。乾坤坎离,体用相需,而震之阳生,艮之阳止,巽之阴伏,兑之阴现,皆顺坎离运用。故后天八卦方位,乾坎艮震巽离坤兑,分居八方。布于二十八宿列曜之次,以行卦气,运移四时八节,七十二侯。然八卦之中,运行卦气者,坎离二卦也。坎象月,离象日,日行中道,月行九道。日月南北来往,运移不定。然日月交会处,总不失其中道。后天八卦方位,离居南,坎居北,坎离居中正之位,即象日月运移中道也。中道者,黄道,即日行之道,又为日月交会之道。日月交会之处,有天地元精在焉。元精无形无象,眇而难睹,日之能照,月之能临,皆元精之神功也。惟人也,亦有此元精也。此精为性命之根,生死之本,非后天有形有象之浊物,乃先天无形无象之至宝,亦眇而难睹。既眇而难睹,如何得为我有?然能推其阴阳来往之度数,效其日月交会之符证,居则观其卦爻交错配合之象,即有穷无,准拟其形容,恍惚之中寻有象,杳冥之内觅真精。有无相入,可见其真。既见其真,下手修为,可以立表以为范矣。表者,所以定日昝之长短。比之修道者,心君清静,主宰在中,即为规范,可以不为外物所瞒矣。占候定吉凶者,侯即用阴用阳之时候。用之当则为吉,用之不当则为凶。发号顺时令者,当进阳而即进阳,所以发号以行德也;当运阴而即运阴,所以发号以施刑也。刑德进退,顺其春夏秋冬之令,不失其刚柔爻动之时。先天元精,自然从虚无中结就。是道也。一天地之道也。修道者必须上观天河东西南北众星之运转。下察地形高低上下众水之流通;中稽人心仁义礼智秉彝之天良。参考三才之道,合为一道。动则循卦节而刚柔迭兴;静则因彖辞而吉凶细辨。效天法地,用九用六,施行随时,健顺合一,归于中正之道,浑然天理,而吾身天地然后治矣。吾身天地,即本来所秉阳健阴顺之德。健顺德合,阴阳气和,德配天地,从容中道,圣人矣。然不知天文,不明地理,则人心理欲混杂,不晓变通之道,非执中即执一,如何得到从容中道之地?“然后治”三字,有致知力行无穷功夫在内,学者须要深玩。此节注契文“御政之首,鼎新革故”一段之义。

若夫至圣,不过伏羲,始画八卦,效法天地。文王帝之宗,结体演爻辞。夫子庶圣雄,十翼以辅之。三君天所挺,迭兴更御时。优劣有步骤,功德不相殊。制作有所踵,推度审分铢。有形易忖量,无兆难虑谋。作事令可法,为世定是书。素无前识姿,因师觉悟之。皓若褰帷帐,瞋目登高台。火记六百篇,所趣等不迷。文字郑重说,世人不熟思。寻度其源流,幽明本共居。窃为贤者谈,曷敢轻为书?若遂结舌喑,绝道获罪诛。写情着竹帛,又恐泄天符。犹豫增叹息,俛仰缀斯愚。陶冶有法度,未可悉陈敷。略述其纲纪,枝条见扶疎。

等不迷(一本不殊);枝条(一本枝叶)

天地神化之道,无声无臭,非圣人不能知,非圣人不能行。自开辟以来,道即垂象,而人不识。河出图,洛出书,圣人则之。伏羲氏则河图,仰观俯察,始画八卦,重而为六十四卦,泄露造化天机。降之文王,变为后天八卦,揲蓍衍为后天六十四卦,分为三百八十四爻。又系以吉凶悔吝之辞,而天时人事之道昭彰矣。后至宣圣作十翼,索隐钩深,以辅《易》道,其天时人事,顺逆变化之理,无不详明且备矣。天生三圣,迭兴制作,御时度世,传流万世之命脉。虽步骤有前后,而功德等不殊。东汉伯阳魏真人,踵《易》道而作《参同契》,推度卦爻吉凶悔吝之理,审辨丹道药物火候之分殊,以有形化无形,以有象比无象,使人易于会悟耳。

此书乃真人为世而定,非为名而着也。素无前识姿,因师觉悟之者,是徐翁自谓自不能识其书之奥妙。因先得阴真人指示,有所觉悟,乃见此书而故识。噫!徐翁天纵之姿,尚于《参同》不能前识,必有师授而后觉悟。何世之迷人,予圣自雄,不求真师,妄议私猜,取古人一二公案,说道论德,以为大悟,及问《参同》,九不知一,以是为悟,差之多矣。殊不知此书,为列仙丹书之祖,后来紫阳悟真,杏林复命,毗陵还元,紫清地元,长春西游,皆本此书而作。上士达人,得师一诀,细阅此书,扩充识见,如在暗室搴去帷帐,忽然光明。如登高台,嗔目眺望,无处不见。虽火记六百篇,可以等趣而不迷矣。

火记六百篇,即《周易》六十四卦。易十为百者,取火候最详最细,愈炼愈精之义。非六十四卦之外,别有六百篇火记也。其契文郑重之说,重复再三者,盖以学人畏难,不肯极深研几,故重复以提撕耳。若肯搏之以文,约之以礼,远取诸物,近取诸身,寻其道之源,度其道之流,源流皆知,幽明皆通,是谓知道。此等法语,可为知者道,难与不知者言也。若非贤者,安可轻泄。不敢轻泄,亦不敢绝道获诛。犹豫叹息,俯仰着作,以待知音耳。至于陶冶锻炼之法,抽添进退之序,必待口诀,非文字可陈。略述纲纪,露其技条,以明道之大略耳。

噫!仙翁注《参同》,千言万语,譬示多端,精矣,详矣。而犹谓未可悉陈,略述纲纪。奈何后世学人,闻其一言半语,而即自足自满,不肯深造,直谓道无可言,真仙翁之罪人也,岂不可悲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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