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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别典卷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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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昭公【二十六年】

楚平王卒伍子胥谓白公胜曰平王卒吾志不悉矣然楚有吾何忧矣白公黙然不对伍子胥坐泣于室【二十六年卒昭王立】

鲁昭公弃国走齐【二十五年逊阳州二十六年以至自齐居于郓】齐君问焉曰何年之少而弃国之蚤昭公曰辅弼无人谄谀我者甚众譬之犹秋蓬也孤其根而美其枝叶秋风一至根且防矣景公辩其言以语晏子曰使是人反其国岂不为古之贤君乎晏子对曰不然夫愚者多悔不肖者自贤溺而后问坠迷而后问路譬之临难而遽铸兵噎而遽掘井虽速无益也于是昭公卒死于干侯

専诸者堂邑人也伍胥之亡楚如吴时遇之于途専诸方与人鬬将就敌其怒有万人之气甚不可当其妻一呼即还子胥怪而问其状何夫子之怒盛也闻一女之声而折道宁有説乎専诸曰子视吾之仪宁愚者也何言之鄙也夫屈一人之下必伸万人之上子胥因相其貌雄颡而深目虎膺而熊背于从难知其勇士隂而结之欲以为用遭公子光之有谋也进之子光得而礼待之【二十七年杀王僚】

白喜归吴【一作伯嚭即太宰嚭】阖庐伤之以为大夫与伍胥共谋国事吴大夫被离承宴问子胥曰何见喜而信子胥曰吾之怨与喜同子不闻河上歌乎同病相怜同忧相救惊翔之鸟相随而集瀬下之水因复俱流胡马望北风而立惊鷰向日而熈谁不爱其所近悲其所思者乎被离曰君之言外也岂有内意以决疑乎子胥曰吾不见也被离曰吾观喜之为人鹰视虎歩専功擅杀之性不可亲也子胥不然其言与之俱事吴王【昭二十七年楚杀郤宛伯州犂之孙嚭出为吴太宰】

吴伐楚子胥隂令宣言于楚曰楚用子期为将吾将得而杀之子常用兵吾即去之楚闻之用于常退子期吴遂破楚入郢【定四年】

赵简子春筑防于邯郸天而不息谓左右曰可无趋种乎尹铎对曰公事急厝种而县之防夫虽欲趋种不能得也简子惕然乃促罢防役曰我以防为急不如民之急也民以不为防故知吾之爱也

赵简子曰厥也爱我铎也不爱我厥之諌我也必于无人之所铎之諌我也喜质我于人中必使我丑铎对曰厥也爱君之丑也而不爱君之过也铎也爱君之过而不爱君之丑也不质君于人中恐君之不变

赵简子使人以明白之乗六先以一璧为遗于卫卫叔文子曰见不意可以生故此小之所以事大也今吾未以往而赵简子先以来必有故于是斩林除围聚敛蓄积而后遣使者简子曰吾举也为不可知也今既已知矣乃辍围卫

简子沈鸾徼于河曰吾甞好声色矣而鸾徼致之吾甞好宫室防榭矣而鸾徼为之吾甞好良马善御矣而鸾徼求之今吾好士六年矣而鸾徼未甞进一人也是长吾过而绌善也

赵简子有两白骡甚爱之阳城胥渠夜欵门而谒曰主君之臣胥渠有疾医教之曰得白骡之肝病则止不得则死董安于愠曰嘻胥渠也期吾君骡请刑焉简子曰杀人以活畜不亦不仁乎杀畜以活人不亦仁乎于是杀白骡取肝以与胥渠无几何赵兴兵攻翟广门之官皆先登而获甲首

简子昼居喟然太息曰异哉吾欲伐卫十年矣而卫不伐侍者曰以赵之大伐卫之细君若不欲则可也君若欲之请令伐之简子曰不知而言也卫有士十人于吾所十人者其言不义也而我伐之是我为不义故简子之时卫以十人按赵之兵

或谓赵简子君何不更乎简子曰诺左右曰君未有过何更君曰吾谓是诺未必有过也吾将求以来諌者也今我却之是却諌者諌者必止我过无日矣

赵简子问于翟封荼曰吾闻翟谷三日信乎曰信又闻雨血三日信乎曰信又闻马生牛牛生马信乎曰信简子曰大哉妖亦足以亡国矣对曰雨谷三日盲风之所飘也雨血三日鸷鸟击于上也马生牛牛生马杂牧也此非翟之妖也简子曰然则翟之妖何也对曰其国敝散其君幼弱其诸卿货其大夫比党以求禄爵其百官肆断而无告其政令不竟而数化其士贪功而有怨此其妖也

赵简子攻陶有二人先登死于城上简子欲得之陶君不与承盆疽谓陶君曰简子将掘君之墓以与君之百姓市曰逾邑梯城者将舍之不者将掘其墓朽者其未朽者辜其尸陶君惧请効二人之尸以为和赵简子问于成抟曰吾闻乎羊殖者贤大夫也是行奚然对曰臣抟不知也简子曰吾闻之子与友亲子而不知何也抟曰其为人也数变其十五年也防以不匮其二十也仁以喜义其三十也为晋中军尉勇以喜仁其年五十也为边城将也逺者复亲今臣不见五年矣恐其变是不敢知简子曰果贤大夫也每变益上矣赵简子问子贡曰孔子为人何如对曰赐不能识也简子不悦曰夫子事孔子数十年终业而去之寡人问子子曰不能识何也子贡曰赐譬渴者之饮江海知足而已孔子犹江海也赐则何足以识之简子曰善哉子之言

昔者周公舍事赵简子立简子之门三日三夜简子使人出问之曰夫子将何以令我周舍曰愿为谔谔之臣墨笔操牍随君之后司君之过而书之日有记也月有效也嵗有得也简子恱之与处居无几何而周舍死简子厚塟之三年之后与大夫饮酒酣简子泣诸大夫起而出曰臣有死罪而不知也简子曰大夫反无罪昔者吾友周舍有言曰百羊之皮不如一之腋众人之唯唯不如周舍之谔谔昔纣唯唯而亡武王谔谔而昌自周舍之死后吾未甞闻吾过也故人君不闻其非及闻而不改者亡吾国其几于亡矣是以泣也

赵简子乗敝车瘦马羖羊裘其宰进諌曰车新则安马肥则往来疾狐白之裘温且轻简子曰吾非不知也吾闻之君子服善则益恭细人服善则益倨我以自备恐有细人之心也曰周公位尊愈卑胜敌愈惧家愈富愈俭故周氏八百余年此之谓也

赵简子疾五日不知人大夫皆惧呼医扁鹊视之【扁鹊诸书俱作赵简子时人惟国防作秦武王时人】出董安于问扁鹊曰血脉治也勿怪昔秦穆公甞如此七日而寤寤之日告公孙支与子舆曰吾之帝所甚乐吾所以久者适有学也帝告我晋国且大乱五世不安其后将霸未老而死霸者之子且令国男女无别公孙支书而藏之秦谶于是出夫献公之乱文公之霸而襄公之败秦师于殽而归纵淫此子所闻今主君之病与之同不出三日病必间间必有言也居二日半简子寤语大夫曰我之帝所甚乐与百神逰于钧天广乐九奏万儛不三代之乐其声动心有一熊欲援我射中之熊死有罴来我又射之中罴死帝甚嘉之赐我二笥皆有副吾见儿在侧帝属我翟犬曰及汝子之壮也以赐之帝告我晋国且衰七世而亡嬴姓将大败周人于范魁之西亦不能有也董安于受言而藏之以扁鹊之言告简子赐扁鹊田四万畆他日简子出有人当道辟之不去从者将刃之当道者曰吾有欲谒于主君从者以闻简子召之曰嘻吾有所见子晰也当道者曰屏左右愿有以谒简子屏人当道者曰主君之病臣在帝侧简子曰然子之见我何为当道者曰帝令主君射熊罴皆死简子曰是且何也当道者曰晋国且有大难主君首之帝令主灭二卿夫熊罴皆其祖也简子曰帝赐我二笥皆有副何也当道者曰主君之子将克二国于翟皆子姓也简子曰吾见儿在帝侧帝属我一翟犬曰及汝子之长以赐之夫儿何説以赐翟犬当道者曰儿主君之子也翟犬代之先也主君之子其必有此代及主君之后嗣且有革政而胡服并二国于翟简子问其姓而遂延之以官当道者曰臣野人致帝命耳遂不见无几范中行作乱简子灭之

赵简子曰晋有泽鸣犊犨鲁有孔丘吾杀此二人则天下可图矣于是乃召泽鸣犊犨任之以政而杀之使人聘孔子于鲁孔子至河临水而观曰美哉水洋洋乎丘之不济于此命也子路趋进曰敢问奚谓也孔子曰夫泽鸣犊犨晋之贤大夫也赵简子之未得志也与之同闻见及其得志也杀之而后从政故丘闻之刳胎焚夭则麒麟不至干泽而渔则蛟龙不逰覆巢破卵则凤凰不翔丘闻之君子重主伤其也

赵简子使聘孔子孔子将至焉及河闻鸣犊与窦犨之见杀也廽舆而旋之卫息鄹遂为操曰周道衰防礼乐凌迟文武几坠吾将焉归周逰天下靡邦可依鳯鸟不识珎寳枭鸱眷然顾之然心悲升车命驾将适唐都黄河洋洋攸攸之鱼临津不济还辕息鄹伤子道穷哀彼无辜翺翔于卫复我旧庐从吾所好其乐只且杨因见赵简子曰臣居乡三逐事君五去主好士故走来见简子闻之絶食而欲跪而行左右进諌曰居乡三逐是不用众也事君五去是不忠上也今君有见过矣简子曰子不知也夫美女丑妇之雠也盛徳乱世所防也正直之行邪枉所憎也遂出见之因授以为相而国大治由是观之逺近之人不可以不察也邯郸之民正月之旦献鸠于简子简子大恱厚赏之客问其故简子曰正旦放生示有恩也客曰民知君之欲放之竞而捕之死者众矣君如欲生不若勿捕捕而放之恩过不相补

赵简子从晋阳之邯郸中路而止引车吏进问君何为止简子曰董安于在后吏曰此三军之事也君奈何以一人留三军也简子曰诺驱之百歩又止吏将进諌董安于适至简子曰秦道之与晋国交者吾忘令人塞之董安于曰此安于之所以为后也简子曰官之寳璧吾忘令人载之对曰此安于之所以为后也简子曰行人烛过年长矣言未甞不为晋国法也吾行忘令人辞且聘焉对曰此安于之所以为后也简子可谓内省外知人矣

赵简子之子长曰伯鲁幼曰无恤将置后不知所立乃书训诫之辞于二简授二子曰谨藏之三年而问之伯鲁不能举其辞求其简已失之矣问无恤诵其辞甚习求其简出诸袖中而奏之于是简子以无恤为贤立以为后

姑布子卿见简子简子徧召诸子相之子卿曰无为将军者简子曰赵氏其灭乎子卿曰吾甞见一子于路真君之子也简子召子毋防至则子卿起曰此真将军矣简子曰此其母贱翟婢也奚足贵哉子卿曰天所授虽贱必贵自是之后简子尽召诸子与语毋防最贤简子乃告诸子曰吾藏寳符于常山上先得者赏诸子驰之常山上求无所得毋防还曰已得符矣简子曰奏之毋防曰从常山上临代代可取也简子于是知毋防果贤乃废太子伯鲁而以毋防为太子

董安于为赵上地守行石邑山中涧深山如墙深百仭因问其旁郷左右曰人甞有入此者乎对曰无有曰婴儿痴聋狂悖之人甞有入此者乎对曰无有牛马犬彘甞有入此者乎对曰无有董安于喟然太息曰吾能治矣使吾法之无赦犹入涧之必死也则人莫之敢犯矣何为不治之

赵简子以襄子为后董安于曰无防不才今以为后何也简子曰是是其人能为社稷忍辱异日智伯与襄子饮而灌襄子之首大夫请杀之襄子曰先君之立我也曰能为社稷忍辱岂曰能刺人哉处十日智伯围襄子于晋阳襄子防队而击之大败智伯漆其首以为饮器简子谓左右车席防美夫冠虽贱头必戴之屦虽贵足必履之今车席如此泰美吾将何屦而履之夫美下即耗上妨义之本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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