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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隶书的重要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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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中国文字和书法的发展看,隶书是一大变化阶段。甚至说今日乃至将来一段的时期全是隶书的时代也不为过。草书和楷书为千余年来流行的书法。它们在形体上,由隶书演进,固是无待多言的事实,尤其在技法上,更是隶法的各种变化。王羲之是精擅隶书,更以其中许多笔法变化移转到楷书和草书上最有成就的大家。事实上,自从有了他,中国的书法才形成了由他而下的一条书法大河流。

这样,不免有人要问:“姑不论为何不谈篆书,既然将书法追到隶书上,为何不从秦汉书法谈起?为何不谈赵高、程邈?为何不谈史游、曹喜?甚至为何连再后一些的蔡邕、师宜官和梁鹄都不谈?甚至连钟繇、张芝也不谈?”这一是由于材料太少,文献不足征;二是由于这些书家的影响,后来都不及王氏大。

唐太宗作《王羲之传》。他在最后论到书法的所以兴起,乃是由于绳文鸟迹的朴质不足观。这样才去朴归华,而有舒笺点翰的工拙之可言。在他那个时代,他已经说“伯英临池之妙,无复余踪;师宜悬帐之奇,罕有其迹”,我们今日更未有发现。论到钟繇,他还算看到一些钟繇的真迹;但我们今日无从得见。所以在羲之以前是很难举例的。

东晋·王殉《伯远帖》

那么,又有人问:“二王真迹安在?”不错,严格谈起二王真迹来,凡今日所存,号称二王的墨迹,皆有可疑,但,毕竟还有一些墨迹存下来。日本所存的《丧乱》《二谢》《孔侍中》《频有哀祸》等帖,以及我国所存的《奉橘》等三帖,至少是唐以前的摹本。以我国所存的“三希”而论,尽管有人对于羲之的《快雪》、献之的《中秋》都表示异议,但对王珣的《伯远帖》却从无异辞。以这些字迹与我们后来所发现的敦煌晋人尺牍,及考古队所发现的晋人文书、敦煌一部分的经卷、六朝碑版中的字形笔势相比勘,无不昭然可见其血脉的渊源。何况更有大部分传模的法帖,纵非墨迹也多资取之径。然则,不溯源于王氏,在客观条件上又有何更好的源头呢?

东晋·王羲之《兰亭序》(定武本)

我深觉王羲之不仅是一个精通隶书的大家,其更伟大的成就则在能以隶法来正确地、巧妙地、变化地移入楷行草书之中,成为新的体势,传为不朽的典范。诚然,现在的楷行草书的笔法皆由隶书变化而来,其根本方法是隶书的方法;然而,我们所写的毕竟不是隶书而是楷行草各体书。有人主张先写隶书再写楷行草,我们不反对;有人主张从楷行草书上溯隶书,我们也不反对。其理由即是有了像王羲之这样的枢纽人物。

初唐虞欧褚薛四大家之中,虞是智永禅师的弟子。智永无论就血缘或就书法,皆是王羲之的后裔。欧则父子二人都是从隶法来的,而欧阳询的《定武兰亭》,尤其传右军的书脉。褚是专门学右军的,他又受法于虞欧两位前辈。薛稷是魏徵的外孙,他专学魏家所藏的虞褚真迹,尤其努力学褚,得其神貌。这四大家无疑是属于王右军系统的。

李邕、孙虔礼、张旭、怀素,一般说来是继承了晋人的。张旭和怀素在草书上说来,受张芝的影响多,但张的楷书《郎官石柱记》则纯是右军法则。至于李邕、孙虔礼是苦学过二王的。

颜柳二家皆从褚遂良以追溯右军的隶法。柳公权的《复东林寺碑》几乎完全是褚字。颜之出于褚是人人皆知的。

五代和宋初的杨凝式与李建中,皆出于欧阳询。杨的《韭花帖》楷书又变欧法以上追右军,而其分行布白却下开董其昌的新局面。这二人保留了一些唐人的风格,但已渐开宋人的气派了。

苏黄米蔡四家,苏黄皆力学颜真卿、杨凝式,其心意是要追右军。米是直学晋人,意似不局于右军,实际跳不出王家范围。蔡是专学褚薛,因之近于颜真卿。这四家当然皆归之右军的云仍远系了。

赵孟頫起于宋末元初,但其书法竟欲超越了唐宋两代而直接二王。这是中国书史上一段奇特的光彩。他的天资和功力,皆臻极诣,是右军嫡乳。影响之大,不仅整个元朝书法为其笼罩,明清两代以至今日皆尚挹其余波。

元·赵孟頫《陶渊明五言诗页》

明清两代书家不少。但真知书法,影响甚大,而能多少接上一些右军法脉的,恐怕只能提到一个董其昌。关于这一切,我们向后再为细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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