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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回 高君保背母私逃 陶三春领兵救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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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曰:

少年壮志合从军,况属君亲灾咎闻。

背母私逃情可恕,复能破敌立功勋。

住语陶氏夫人回王府,预备领兵挂帅,母子又有一番言谈,皆说及王姑美容恼恨高王爷一刻变心改节之奇,也且不表。再言赵王姑辞别回府中下坐,春山愁锁,闷闷不乐。有世子高君保,见母请安,一见此愁容之色,即动问母亲好好登朝,一回来何以有此不悦之容,且示说知孩儿。王姑见子问及,不觉两泪一行泣下,曰:“儿那里得知有此人伦大变之事。汝父随征,身为督师主帅,躬担王命重任,出阵被妖人擒去,贪生畏死,投顺唐人,反戈背主,岂不玷辱高门,一家难活了,为娘岂不忿忧也。”君保闻娘言,心下一惊,面色一变,曰:“母亲此说何人传知?”王姑曰:“现有郑家哥哥领旨回陈及,且诏旨题明,岂是旁人传说。”君保听罢一想,曰:“母亲,岂有此理!吾父王一生忠良耿性,在母亲平素所知,况我父与当今又属君臣亲情姻娅之谊,君臣一心一德,并无嫌隙,何以一夕改前事仇。即言贪生畏死,不过投降了,岂有反戈辱主奇事,内中必有别情,母亲休得过恨,但须要带儿同往随征,一则得问父王事情,二则与王家效力。”王姑曰:“方才圣上旨谕,言三王四侯、众节度使十三名将皆为敌人擒去,今汝乃不暗事少年,并非能惯疆场,岂宜同往随征。今为娘不过因奉王命,又见汝父变节之事,不得不行耳。汝若抛心不下时,勤飞递来往家书讨信音可也。在家与侄儿君佩弟日勤弓马,夜习诗文,不许闲游,外出招非,须依为娘吩咐。”君保听了,心中不悦,复恳说一番,王姑终是不允准,只得退去不乐。来至书楼一见弟君佩,问及起,君保并将前事一一说知。君佩听了,也觉骇然。又曰:“王伯母既不许我弟兄同往随征,惟王伯父如此糊涂,又未知真假,心下何安?况我宋朝天下十得八九,只有南唐金陵以一掌之地,被他如此猖狂,捉尽王侯大将,这还了得。但我弟兄有此武艺,不趁此试演一番,岂不埋没了英雄手段,不若凑此伯母、母亲未兴兵,吾兄何不先背地到潼关三爷处借些兵马,前去报个头功,弟亦随后而到,自有个脱身之法,兄意以为如何?”

君保听了弟言,深合己意。至次日辰早。君保装束了盔甲上马,只佯言出猎于南山。此日逃出王府,已经两天之后,有王姑不见君保进内堂问视,究查家人,家人言已经游猎两天。有君佩又不以实对。至第三天,出师之期已近,有翠华李夫人曰:“君保侄儿三天不回府中,定必私往南唐去了。”君佩在旁冷笑曰:“哥哥只因王伯母不准携他随怔,他闻王伯父如此信音,心内不安,故私逃去,已经三天矣。”王姑闻,一惊曰:“不好了,少年粗率,妄作妄为,不遵教训,必中敌人之手。”言毕,珠泪滚下,李夫人劝慰王姑伯母曰:“奴想侄儿虽仅弱冠之年,作事自小老成之见,今一人单枪匹马,断无去自投罗网之理。他往寿州,定由潼关顺道必先到尊舅三王爷处借兵,方敢前往,不若差人火速前往追问消息,或可追回也未可知。”王姑曰:“已经越却三四天,只忧他早借兵去。”夫人曰:“既去,亦乃顺道,问及一言,方知消息,我婶姆乃得安心。”王姑只得允从。李氏夫人又以君佩不肯早言通知以至误事,欲行家责,王姑转代求兔,夫人乃赦之。君佩火曰:“母亲,今哥哥已往,是一家皆在沙场破敌,儿一人在家好生寂寞难过日也,儿亦要随同赴敌,决不愿一人在府中捱日。”李夫人欲不允许,王姑心一想,即曰:“我家原是世代武将之儿,断不肯敛静的,倘不允他同行,又蹈了君保之辙,不若准他同往,反胜私自逃奔,以免担忧过虑。”李夫人无奈,只得允从,君佩暗中欣然。

是日出师,王姑婶姆共进教场,又有罗氏夫人,余氏夫人已集在场中。

王姑多少千百家将、内监、宫娥左右拥护一到,众夫人皆来迎接,知会过陶夫人,同见礼毕。当日陶夫人接领帅印,二王爷传敬御酒三杯,夫人谢过王恩,又见诸军事务已准备,赵王姑为前部先锋,李夫人为参军,罗夫人为左军,余夫人为右军。当此,署君二王率同文武大臣干部门外送别,三声炮响,雄兵十万队军登程,果然一班女菩萨旋作金钢猛汉,尖尖玉笋,提持铁剑银枪,三寸莲花金鞍跨上,一路大兵,杀气冲天,犹如蚁阵,向东南发进。渡了黄河,一程直下吴江,非止一日。程途有王姑一心忆起丈夫投敌不知真假,儿子私逃未分祸福,正忧惫中,见水接连天,波腾浪涌,舟中起倒,原算历险于长江,信口吟咏一章,以见怀思,诗曰:横海戈船破浪飞,波臣万里奉天威。

不倾盗穴根难尽,若惑人言事恐非。

老至愁生添面皱,年多骨瘦减腰肥。

乞身可许成功后,母子夫妻合队归。

当日王姑吟咏罢,伤心不已,恨不能如雁鸟之高飞,早早到了金陵,探知明白丈夫投敌背君之事,岂知出路由路,岂理人之望眼将穿,心悬两地。

住语王姑在战舟终天怀抱不悦,却说高世子一自逃出王府,原只虑母亲差人追赶,故不由大路而行,只向私程而跑,不独山道崎岖,且路途踯躅,况贵品王侯之子,玉叶金枝,府门似海之家,岂多轻出,即平衢大道,也难分辨,何况此私行山路。只一心雄胆壮,只向东南妄奔,饥餐渴饮,马不停蹄,一连数天,赶程已有千里。一天,跑下荒山,在山边道经阡陌,只见云布满天,狂风大作,顷刻连天大雨。君保只得埋躲在山脚大树中。不料风愈急,雨益大,盔甲衣衫尽皆湿了,见不是驻足之所,只得冒雨加鞭,跑过数条阡陌,树林外有了山庄,急走近下马,扣上庄门数下。庄门内有一半百老人问及来由,高世子将过客遇雨,并言天色将晚,来借一宿,明天赶路之意说知,只有庄士众人曰:“贵客且请往别处借宿罢,只因敝庄近日屡被强人骚扰不宁,致使家爷有命下,言一切生面人等,概不敢接留。事出有因,非力薄行,只求见谅,见谅。”言毕,复闭面庄门,有高世子斯时心下忖度,倘舍此庄所,并无可他适之所,复举目一望,又无别舍人居,只得仍在庄外恳求。有庄内诸人实见过意不及,又不得相留,只人人在内诈作不闻,原意欲他索个无味自退。当日君保求借多时,彼乃少年英雄心性,求恳言语一番,庄内之人不睬不理,怒从心上起,遂大喝:“狗奴才,我乃孤客,急而相求,既不肯见纳,亦当再面白一言以拒绝,吾也不复求借,以往别处,谅有济急慈惠之人。今汝一班奴才,好生无礼,诈着耳聋不睬,且待本公子打进庄内来,方知为鹊有巢,为鸠居之手段也。”有这些庄丁多人在内暗暗冷笑,言此人自称公子,想必是痴呆的,虽似一武家规模,但彼乃一人耳,白手怎生打得进内?当时公子言来此说,在内的,仍作犬吠猪嗷及笑语之声,激得高世子性恼极矣,喝声如雷,双臂一伸,用力一拨,早已将两扇庄门推折作为四段,庄已大开。一声响振,四片板跌下,庄丁众人大惊,登时跑入内厢,多言他是强盗,我等性命休矣,纷纷跑入报知老爷小姐。当时高世子见将他庄门打折,众人跑走入里去,他只踏步权在外堂首立着,看他主家人来有什么言语作为。自思一将他庄门打折,是自理偏,但想已身是王家内戚之贵,用好言告知,即打破他门也无于碍。正在想像自言,早闻履步声曰:“老爷出来了。”君保一目观去,只见远远一人,长袍,一遍皂色,头上儒巾,手执羽扇,乃紫膛面色,双目星光,年方五旬外,三绺清须,后面十余人随。

方才众庄丁见君保一力推折庄门,有此凶狠力大,更惊讶他不知那一般人,少不得跟随庄主出外观看。有老庄主走近,一看高世子,未知如何理论,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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