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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娇娥井底捞奇宝  蠢盗人前舞熊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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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林家院的酒吃完了,年也就过完了。各家各人又忙开了各自的事情。

学子们不等年过完,已忙着功课了。尤其是准备参加会考的举子们更忙。日夜苦读,练习写文章。贾蓝因黛玉强留,也留在书院了。离会考的日子没几天了。各举子家为他们准备会考的用物。而举子的先生们则忙着想法让自己的学生能通过考试。林黛玉又一次借她那佛珠儿将题弄到了手。便与宝玉联手,在书院里对自己的学生——包括贾蓝在内进行了九次考试。并告诉举子们,通过了书院考试才能去参加会考。结果,五位举子正在用功,岂有个不会之理?个个都通过了。

果然,几个举子到京中应试,无一不过关,而且都在三百名内。而贾蓝刚巧在第一百名。喜讯传来,刘家镇更不得了。四名进士回乡祭祖夸官,更轰动了八乡十六村。贾母李纨当然高兴,贾蓝中了进士,贾家又有了补天的希望。

刘家镇四举子考中进士,京府有感于刘家镇文风醇厚,又免其税赋,行文命其收缴粮款全由书院使用。又上报朝庭。圣上见报十分高兴,特授了书院先生林石毅太学府监生员的顶戴。当林石毅被四进士拥进礼部接受封赏对,贾母高兴的不得了,可又有几分担心——这隐姓瞒名可是有着欺君之罪啊。宝玉何尝不是如此?在京几日,那都不敢去,怕被人认了出来。四进士奇怪,只想是贾府之因,也就罢了。

四进士参加了殿试,封授了官职。李纨又做媒,将婶娘小女儿做了张二平妻,又为贾蓝娶了于山燕做妻。进士们出门做官去了,父母家眷也陆续跟走了。但于司吏张员外舍不得离开刘家镇,留下了。书院的秀才们依旧读书写文章。于亮、张三平、王新鹏几个加上外来的几个,都十分用功。宝玉教蒙生,黛玉教童生,忙的不可开交。贾母曾回京中住了几日,又回来了——舍不得两个玉儿。有丫头鸳鸯紫鹃伺候着几位。

这一天,贾母坐在大门口看热闹,看书生们来来往往,农夫们牵牛赶羊。听人说,地里的庄稼又要熟一茬了。心中暗想:“还是百姓好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看这华实蔽野,黍稷盈畴,真不知胜过富贵荣华,高官厚禄多少倍!想起杳无音讯的远刑儿孙,不免伤感。正在嗟叹,忽觉有生人鬼鬼祟祟往自家院里瞅,又往书院里瞅,互相使眉弄眼。贾母见二人尬尴,便注意起来。想起去年那场风阻挡住的盗贼,想起刘家镇中进士夸官,不免会引起歹心人嫉妒,说不定会招来土匪!越想越害怕,又见那两人往镇中去了,忙叫鸳鸯去给黛玉说。

黛玉听说,忙打发紫鹃去给于司吏说,命鸳鸯陪着老太太,注意那二人踪迹。自己回到屋里,取下那珠儿,想知道二人底细,却见珠孔儿显出一口井。黛玉奇怪,出门来到自家井台,往井里看。不料将佛珠掉进了井里。忙到灶房取来桶,往上捞。稀哩哗啦半会儿不见踪迹。心想沉底了?可又想檀木佛珠怎么能沉底?正在发愁,又见井水冒泡,泡中浮着那佛珠。忙下桶去捞,就是捞不上来。那珠儿好似躲着桶。累的黛玉气喘嘘嘘。又气又笑,看看那珠儿依旧在井里浮动,只好继续捞。

谁知脚下一打滑,便连桶带人掉进了井——结果人比桶重,先落水,桶又扣在了头上。

玉在井内胡乱挣扎地站住了脚,才发现水不深,只是很凉。而且桶叩的浑身痛。揉揉疼处,又定睛找那珠子,伸手去拿,却见桶边不知什么时候爬上来一条小白蛇。吓得黛玉忙缩手。那蛇儿两眼晴瞪的圆溜溜地昂首向黛玉吐信子。黛玉害怕之极,想叫鸳鸯,又喊不出来。那白蛇与黛玉对峙一会儿,忽钻进了水里,便不见了。黛玉怕那蛇在水里咬自己,取过那佛珠,冲那孔儿说:“快让我出去呀!”却觉水底翻浪,水却越来越浅,一会儿浅的只有半尺深了。再找那蛇已无了半点踪影了,倒是水底下亮光闪闪,不知何物,伸手去捞,却捞出了一把宝剑。黛玉拉开宝剑,剑刃锋利,剑鞘也十分华丽。再看水里还有东西再闪光,又去捞,又捞出了一柄雪白的拂尘,而佛尘上还缠着一堆乱线。黛玉见此几样东西,心有所动,好似在哪儿见过,却想不起来。又觉身上湿的难受,便又冲那珠孔说:“神仙姐姐,快让我出去啊!”

只听见有人在耳边轻声说:“挥一下拂尘!”黛玉便轻挥拂尘,只见脚下生风,耳边呼呼地,便到了井外边。而那桶那剑也都被送到了井外。回头再看那井,又是汪汪一潭井水,见不到底。

紫鹃从于司吏那回来了。见黛玉立在井边,忙问:“姑娘在那干什么呢?”过来又发现黛玉浑身透湿,一手拿着托拂尘,一手拿了一把宝剑,奇怪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黛玉打了个嗨声:“还说呢,我刚掉井里了。捞出了这几样东西。”紫鹃看看那几样东西,又说黛玉:“快去换衣服吧,受了凉再咳嗽怎么办?”主仆二人回到上屋,黛玉换上了干净衣裳,紫鹃拿湿衣服去亮晒。黛玉便坐在窗前看那几样东西。都眼熟的很,再看那团乱线,好象是琴弦。忙拿出自己的那把琴,——旧弦早已断光,这会儿一阵换好,便叮叮咚咚地弹了起来。乐声传出很远。

书生们放下了书本细听,贾母听见了心中伤感——多少年没听到了。

那门外牵牛赶羊的农夫们放慢了脚步,听着。妇女们忘了烧火煮饭地听着。许多人聚林家院门口来了。

黛玉弹着琴想起潇湘馆的孤独寂寞和凄凉泪痕,想起来铁栏寺的那狂风暴雨电闪雷鸣。忽地又想起了老太太说那生人鬼鬼祟祟,琴声中不免带进了怒气怨声。

琴声传出,四周人都觉十分悦耳。正入迷,就见顺大街走来两个生人,边走边舞,胳膊腿乱摇乱摆。镇上人又笑又奇怪。

黛玉想起那大风之夜,更是怒火冲天,琴声中杀气更重了。那两人便平地翻起跟头来了。互相扯衣楸发,你一脚我一拳打的不可开交。四周人都跑到跟前来围观。琴声节奏快了,那两人更是一步一个跟头,一步互相撕一把,揍一拳。结果衣襟散了,怀里掉出了匕首绳索,几包银钱。众人看见那七首,便知道两个人绝不是好人,早有人去找来了于司吏。

那两个人,在众人面前,跟着琴,扭着肥胖的腰,鬼哭狼嚎地又唱起来了:

“生来人丑心毒手狠,最不爱种地扛锄架桑。

聚合一伙鲁莽爷,每日里寻财劫货烧抢。

不认四乡爹娘兄妹,只认的金银财宝圆圆方方。

前年大风迷茫茫,大头儿京城里身首异方。

二头儿穷怒鬼忙东歪西墙,寻时寻地寻财又寻仇乡。

百般四处打探,为地是日后尽杀平荡!

要踏平这京郊山川镇乡,软脓包一夜想成豪强。

……不知道…不知道…”

那两个人唱着“不知道”停下了动作。但张着,胳膊伸着,真好似庙里的小鬼泥胎。

众乡亲笑成了一团。于司吏便叫人上去捆绑那两人,可谁也搬不动,十分奇怪。

众人四周张望,就看见黛玉正站在大门口和贾母一块往这边张望呢。原来黛玉正弹琴,听见大门外一阵阵笑声,扔下琴跑了出来。见众人围着两个目惊口呆的生人笑的乱哄哄,不知道是怎什么回事,正问老太太呢。

宝玉的学生李万年奔过来说:“师母,你弹的琴真厉害,把两个坏蛋弄成这样了。”

贾母摇头不信,众人也七嘴八舌地说。

黛玉莫名其妙,可为了证实一下,叫紫鹃把琴摆到了大门口,自己又坐下弹了起来。

弹一下,那两人动一下,弹的快动的快,弹的慢动的慢。就象木偶,众人都笑了。

黛玉又狠狠弹几下,那两人便连蹦带跳地翻起金斗来。众人更笑成了一团。

贾母虽笑,但心中奇怪,便看着黛玉和他那琴。

黛玉心中己明白琴弦有怪异,快一阵慢一阵,把那两人折腾的浑身是土。几次停下来,总象木偶,别人搬不动。黛玉急出一身汗,腾出手取下那佛珠,瞧着那孔儿心中暗念:“好我的神仙姐姐,别闹了。坏人逮住就算了,你这样闹,可让我怎么下台?”

就听耳边有人耳语:“别怕,准备好。”

黛玉忙将银簪佛珠又钗在发间。

就听那耳语声:“快弹!…慢…揉…慢…揉…停…”

黛玉依他的指挥,手指弹着,揉着,慢下来,渐渐停了下来。

果然那两人也停了下来,一屁股坐到地上,瘫软成了一堆。

于司吏命人捆绑住那两人,带回去审问。众人看着那两个人被带走,都来问黛玉:“神琴!师母,你有一把神琴!”

黛玉道:“不是神琴,是歹人心虚。”

有位学生说:“是师母弹的太好了,把坏人震慑住了!”

好一会儿人才散去。黛玉回到自己屋中,看着那琴弦直发呆。

贾母过来问道:“林丫头,你的琴好象在什么不对吧?”

紫鹃笑道:“满街上的人都说是琴神人弹的更好,好人听了舒坦,坏人听了现丑。是不是?”正说着宝玉回来了,进门也问:“你那琴那么厉害?全镇人都在说呢!”

黛玉笑道:“这琴你们谁没见过?是我五岁时,我父亲为我专门请人做的,到了府里,在潇湘馆里伴随我好多年呵!”

鸳鸯笑道:“那一定是你弹的好了?”

“大概是吧!”众人都笑了。

此时的黛玉——灵芝的肉身,元神未来,三魂还未合一处,怎么能记得当年灵芝刚修成女身之事?那是七千年前,灵芝渐成女身,但道行极浅,依旧在三省石上修行。有天,忽然从天上掉下来一只白生生的天蚕。差点被一头追来的山雕吃掉——幸亏灵芝用自己的草护住了那蚕。后来,那灵芝用自己的灵芝仙露喂养那蚕。等织女宫中的待女寻觅来时,那天蚕已修成仙道了。灵芝与他分手时难舍难分。那织女很是感动。便用那天蚕吐的丝做成琴弦的仙琴送给灵芝仙。二十多年前灵芝奉命历劫,将那琴留在了自己的绛珠宫了。……

自黛玉弹琴将两歹徒擒拿住后。镇上已传开,而且越传越神,越传越远,一直传到个那伙歹徒同伙耳朵里。可有几个肯信地?倒是听说那书院林师母貌若天仙,更生歹意,筹划着等天黑,要来刘家镇,抢林师娘,再夺那琴!那伙贼连续准备了几日:备好马,准备刀枪凶器,又借一个初二的黑夜,悄悄直奔刘家镇来了。

大约离刘家镇五里地时,这伙人下了马,牵马悄悄慢行。可看那路近,却怎么也走不到跟前去。又上了马飞奔。奔一阵,又下马走……就是到不了刘家镇。等天亮太阳出来,四下张望,无不目惊口呆,——只见四处山清水秀,稻田连绵。河中游着成群水鸭行着船,岸上椰林丛丛,水牛一个跟着一个。

路人见他们一个个凶神恶煞,早撒腿跑光了。不一会儿不知从那追上来一伙官兵,将他们团团围住,他们要反抗,可抵不住官员太多,又放了箭,结果一个个被打下马,生擒活捉!被押到官府门口,看见那衙门上的匾,贼人中识字人没几个,可也认出了一个“关”字。互相问是“东关还是西关?”又有人说:“东西南北都认识,这个字没见过。”又有个人说:“这字笔划太稠,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这个字呢!”为首的叫胡老二,试探着问官兵:“你们这儿是什么地方?”几个官兵听不懂,互相看看。

胡二又问了一句,当官似乎听明白了,答道:“嗄公修完!”胡老二等人瞪了半天眼,问:“这…嗄公…修…完在哪里?离长安一百里?”那官听的莫名其妙,也不理他们了。

等县老爷审堂一喝问,十几个贼无不惊骇,有几个瘫在了地上:“我的妈呀,一晚上我们跑了上万里!这是做梦吧?”

那胡老二横贯了,这会儿扯着嗓子喊:“不对不对!大老爷,我家住京西,就是飞一晚上也飞不到这儿来呀!”众贼也喊:“我们从来也没有听过这个广东韶关哪!也不可能打算到这儿来干什么呀!”

但持枪拿刀,还与官兵打,分明不是好人,所以韶关县令一声令下,每人赏了四十大板后,全部逐出韶关地界,并通报广东知府。这伙人一个个被打的皮开肉绽,那胡老二因乱叫喊,又多挨了四十大板,更是体无完肤了。那个恨,那个恼,简直无从说起。

这伙人被赶出韶关地界时,真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棒疮鳞立,身无分文,人生地不熟,别说打家劫舍,就是饭也要不来!口音不通,又是被官府刑罚的,那个敢救他?不但不救,还都远远躲避他们,他们又跟谁要去?好在这伙人身强力壮,硬是偷鸭偷鸡,生米水果,饱一顿饥一顿地走出广东地界,寻找到一家寺庙,求庙中老道帮忙,寄住在寺庙中养伤。有些棒疮好了以后,便改邪归正自个走了,有些无钱回家,就落脚当地了。一伙人走散了。只剩下胡老二一人。等他伤好奔回长安时,已是一年之后了。

且说刘家镇,已然过自己的日子。林先生夫妻起五更睡半夜地教书,书生们苦读著四书五经。那黛玉为了更好地教学生,借那佛珠之力,不但将朝庭十年各种试题都看了个遍,就连各年前五十名的进士,举人,童生秀才的答卷都看了个遍。教起学生岂能有个什么难事?结果,这一年,又有几个童生考上了秀才。还有几个蒙生考上了童生。刘家镇更得朝廷看重。上报当今皇上,皇上龙心大悦,颁旨命学部侯尚书亲来刘家镇巡察十天。

那侯大人接旨,不敢怠慢,带了亲随家丁,坐了大轿,前呼后拥地来到刘家镇。——这可是近百年来,刘家镇都没来过的大官呀!

于司吏带着林石毅和张员外,将侯大人接住。在于司吏家设宴用了饭,而后又陪着侯大人查看了蒙生学堂,又查看书院。只见关帝里学堂齐整,小书院里房舍清净,花儿草儿被王老汉侍弄的十分别致。侯大人高兴,决定夜里就下榻在书院里。于司吏忙命人去安顿。侯大人与书生们说诗说文,听说书院多是由林师母亲教。侯大人十分意外,便要见林师母。宝玉只得相邀,侯大人到自己家坐一坐。

京中来了朝臣,因拘于礼,黛玉回避了。在自家院的书房(即原来张二平等人的学堂)里看几位学生的文章。忽见新中举子王新鹏来说,侯大人要到林家院来。好生不悦,又无可推托,只得低头迎了出来。秀眼瞅那位侯大人,年纪在五十岁上下,脸上有几个麻坑坑,但胖的十分富泰。

那侯大人见众书生钦佩的林师母,虽是布衣布裙,除了发际中有枝银簪红珠外别无其它。但是个年少俏丽,举止大方的女子,知道是大家出身。再瞧那总觉得十分眼熟的林先生,虽也是布衣布巾,但风流倜傥是掩盖不住的。心中暗想,二位年少夫妻落户刘家镇,必有缘故。便想弄个明白。

因众人相让,侯大人便准备进书房,回头瞧见一个人,吓了一跳,忙站住了。

要知道侯大人瞧见的是谁,请看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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