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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回 心猿妒木母 魔主计吞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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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回 心猿妒木母 魔主计吞禅

悟一子曰:是篇,读者谓从前妖精莫可思拟,此特平平无奇,却似敷衍弱笔。不知无奇之奇,奇更奇:可思之思,思非所思也。

上篇看破人情世态,万法皆空,须和光混俗,随方逐圆,虽从应事物,接运用机神,而原根于心体之光明广大。恐人不能从心察识,则非依体为用,是触事生心,而随尘动静矣。故仙师急急从外面打入内来,特题“《心经》莫远求”之妙旨,令人察识此心,切勿稍有芥蒂,以自遭魔陷也。盖圣心如明心止水,常明常静,常应常止,万用未尝非一体,一体未尝远万用,故曰“体智寂寂,照用如如。”倘稍芥蒂,则心体朦昧窒塞,而在外作用,遂涉欺妄,便是雾迷灵窍,而禅心被吞,不犹阴雾隐于连环透明之洞中,而摧折撑天之柱耶!故下篇命名曰“隐雾山折岳连环洞。”五岳为天柱,一心为身主,岳折而天无柱,心迷而身无根。举动不根于心,则一切皆烦恼,何禅之有?适成其为灵窟而已。

夫禅以消魔,杵以降魔,何以魔反持杵而吞禅?差禅止一心,而魔通六道,拘禅灭法,是以魔治魔,未免充魔腹饥肠,而生吞活嚼矣!何以故?遂心非禅心,分开为戒、定、慧。开而为六度,散而为万行。禅者,六度之一耳,何并总诸法哉?其不为魔也几希。况禅心难净,而金木未融,又何能却群有而除万法,鲜有不遭算者。若万法皆空,非无法也。心为万法之所生,而不属于万法。得之者,则于法自在,自心而证,随愿而起;不必同,不必不同,不必不必同;非常法,非非常法,非法非非法,岂可以执迹而寻哉?

夫法者,如发之伙也。在外诸法,犹身之有仪容,无法即为失仪,篇首于众臣口中提出“失仪”二字,大是分明。但诸法空相之妙,非执世法者所知。臣曰“不知”,君曰“果然不知”,各泪汪汪,洵可悲涕。迨国王悔悟戒杀,倾国皈依,改“灭法”为“钦法”,是“佛无坐相,无住生心”之旨。盖执法即为灭法,不执法即为钦法,故坐禅为坐佛,坐佛即杀佛;执法为住心,住心即魔心。长老在马上欣然道:“悟空,此一法甚善,大有功也。”已见万法归一,头头是道气象。沙僧即接云:“哥啊!那里寻得这许多整容匠?”在世法谓之“失仪”,在佛法谓之“整容”。似属相反,实则相济,法之不可泥也如是。此是法无定体,变化神通,运用根心之妙。

行者说了一遍,急提《多心经》四句《颂子》,曰:“佛在灵山莫远求,灵山只在汝心头。人人有个灵山塔,好向灵山塔下修。”唐僧曰:“千经万典,也只是修心。”“心净孤明独照,心存万境皆清。差错些儿成懈怠,千年万载不成功。但要一片志诚,雷音只在眼下。”此“心”字,即前两篇关切处也。

猿为申金水也,猪为亥木火也,相克而实相成。猿劳而措懈,以劳形劳而怀妒,以懈比劳而生欺;下边正因懈怠不志诚而差错,以致风雾忽生矣。“八戒躲懒,行者哄以妖为善,雾为气,蒸米饭,面馍馍,菜蔬咸,吃不多;吃嘴的,见识有,马要搅,要草料,寻嫩草先喂马;只斋俊,不斋丑;口中哼‘上大人’。”彼此言不由衷,互相欺诈,所谓好吃懒做,口是心非,岂非落于群魔圈子阵耶?若非行者回心返照,暗地救援,则匿欺破戒,性命难逃。故吾心一念至诚,则群魔退舍;一念意妄,则群魔现形。魔非外来,魔即吾心自召之影也。试看行者、八戒欺以风雾明净,魔即收风敛雾以欺之;行者、八戒要吃斋,魔即要吃僧;行者言蒸笼之气,魔即刷锅要蒸僧;八戒、行者变矮和尚、假行者,魔即变假魔;行者为分身之术,魔即为分瓣梅花计;行者见妖精败去,拨转云头,径回本处,魔即败回本洞,高坐崖上,默默无言;行者叫八戒为开路将军,魔即封小妖为先锋。志诚则禅为主而吞魔,怠妄则魔为主而吞禅,如竿影谷声,混灭不得。禅耶魔耶?是一是二?

结出唐僧绑在树上,樵子亦绑在树上,各言事君事亲一段心事。树者,根本枝叶也,明君亲为天地大经,忠孝乃人身根本,皆从心地根本上发露,着不得一毫虚假妆点。能鞠躬尽忠,而安生恤死,不负君恩,方为取得真经;能竭力尽孝,而养生送死,报答亲恩,方为拜得活佛。苟不从根本真性施为,而在外矫诬文饰,便是隐雾山艾叶花皮豹,倒持降魔杵而吞禅矣。迷根本而披艾叶为魔,易可胜悼?三藏、樵子,能不伤情痛杀哉!

篇中妙义跃然,俱在文字笔墨之外。平乎?奇乎?可思拟乎?不可思拟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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