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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粗将军生离同死别 奸医者逞说作燕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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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粗将军生离同死别 奸医者逞说作燕诬

诗曰:

一时反意便无情,毒药谋夫事竟成。

真个妇人尽可杀,免教冤鬼哭盈城。

却说他三人一时对面,顷刻天涯,好割舍割。奈事出不由,只得纷纷解缆,各奔前程。

那师爷隔夜复又回刁府,仍旧带了闷香进去,共情娇作乐。素娥更弄一番淫媚,揽着廷桂说道:“我初见情郎时,只道止可与尔聊作幻中夫妇,少消烦闷。谁想今日弄假成真,竟造到这个地位,宁非前缘注定?你我当各存终始,不可效相如的薄行,令王孙再赋白头!”廷桂道:“那个自然。”素娥说:“口话无凭,须要上告穹苍,方表真意。”说罢,浼廷桂两家道个心愿。就将手下金串,赠与廷桂,且说道:“只要两人他日遂个成双成对罢。”廷桂接了,喜不可言,叫句情娘道:“你我真心,料无改变,奈娘子既本系罗敷,安能效得红拂?又况宅内婢仆多人,常碍耳目,小生如何常到?”素娥道:“虽则可虑,但两家坚心,慢慢等个机会,终须遂意。随且行乐及时,勿负此良宵罢了。”语罢,又去野战一番。廷桂道:“明日刁老回来,教小生回去,罗帏孤衾,想起我娇美电,如何能捱此寒更?”素娥闻到此语,转哭起来,道:“我与你卖日为活,终非长局,又恐禁不能久后思量,不如两人合饮了药,阎王殿上,浼他再世结为夫妻便罢!”说罢,你怜我怕。廷桂转是个心计人,忽然想得一计,问道:“娘子外家,住在何处?”素娥道:“就在城中。”廷桂道:“如此便有计。”素娥道:“计从何来?”廷桂说:“他日刁老来家,夫人若有了机会,要叫小生作外应,便可回去外家,又假病起来,着人托言到馆,请我来诊脉。先密地将心窝里的说话,写了明明白白,背着人前,急掷下。小生使可依书成咸,你道个计较可使得么?”素娥说:“果然高见,但情郎去后,切不可又忘了,有伤我的性命。”廷桂道:“这个不妨。”斟酌已定,只得出回外厢去睡。

及天鸡早叫,红日初升,宅内人等醒起来,又是昨夜好睡一般。有误了王氏服药的事,好不过意,只得又到夫人房中说个原谅。王氏亦随到,说道:“夫人既是两夜总未服药,如何是好?”素娥知丈夫料必就回,说道:“两夜虽未服药,身体歇了两夜,倒觉爽利起来,似此不服亦得。可着人多送些谢金,任他回馆,待老爷归来,再作道理。”王氏随命老仆王安送了师爷,依口说道:“夫人传命,请师爷暂回贵馆,日后有事,再请便是。”师爷答道:“老人家代白夫人,小生多谢。”

那日,南楼刚送公子而回,问及妻子病症。素娥开口含糊答了丈夫,南楼道:“既然痊愈,不服药便罢。”初归,不不得先去正主房中睡过。待他饱食,然后能到二房处。此是家例,不在话下。南楼入夜到素娥房中,见他蜂腰无力,柳质斜斜,别有一种春意酥腔,南楼亦谓是他平日淫心故态。少顷上床,南楼说及此去又遇毛天海共盟的事,日后自家虽不能上进,亦可赖他一班兄弟们光壮一番。

素娥忽闻丈夫提起云卿二字,一时惊起他的惧心来,意欲试试丈夫,遂问道:“唐公子到来,住了数天。既属手足真情,临行有言语属下贤夫否?”南楼也曾闻及公子说他待下太宽,一时触上心来,实欲对知妻子,俾内助可以从中协力,整顿家门,遂对素娥说:“我三人各咏诗歌,以当赠别。云卿分袂时又说我治家不严,恐被人家耻笑,我想他所说未必无因,莫不是他到住了数日,难道就有个不肖的事情,被他看破不成?贤妻,我你正为家之主,闻了这个话,俟后必端庄临下方好,不可有负公子的教训。”素娥句句听来,明系公子的言说,为着个晚的事,莫不有他一五一十,说知丈夫,丈夫故意道个哑谜,试我不成?越想越像,心中十分畏惧,一夜总未能闭眼。南楼说罢,又为日间送别二位贤弟,去免劳动一番。又公子家禁不悭水路波涛,适在扁舟,少不得乘风破浪,微受险恶,身子十分劳倦。对妻子说了这个话,不觉怀着关张,反见了周公。竟不复如往时一上床,虽系弱质无用,满不得娘婆沟涸,而勉强从事。犹复再衰三竭,牵来务必成羊方罢。不料是夜睡去,竟忘了公课。

素娥辗转复枕,觉南楼自来五以,全不是这个疏懒的,今竟无心相向。如此,真是听了那弟兄说,就无情起来。况后来识破机关,凭了脏证,岂能容得过我?不如先下了手,一来祸事不忧再发,二来又可与情人长相会,免了两地相思,欢寻梦里,岂不两全其美?立定主意,日思夜想那个计较,可以收拾得南楼的性命。

南楼又对王氏说出唐公子的话。王氏意中素知夫人性最淫,家中可虑者独彼,奈他是主妇,若说来好似贱凌贵,自家要送小口夺宠一般,只得哑口。日间只将内宅大小人等,告诫一番。又触起素娥畏害,思入风云,只想学张良,那顾夫妻情分?凑着南楼命尽,忽然暗道:“我常看书,大多毒人的药饵,但不知何方最妙。情人既会闷香,想必更有毒人妙品。何不与人一酌,收了丈夫性命?与他造过一番世界便罢。”遂决意要造这个狠心祸根的事。日间就假言托去省亲,归到刘府上,见了母亲宅内人等,开口对母亲说:“你儿近日得了气病,日中又被那刁老面目无情,二房王氏乘势刻薄,在此服药,全不见效。故特地回家,别了那班人,以便养静服药。待身子稍家妥,才回了。”母亲道:“我知你有了病,又身边有了妾氏,自然受气。本欲着人接你回家,抖抖精神,免得在此烦恼。今你自回,正合为娘的心事。但你在刁府上,一向服何人的药?”素娥说:“一向皆赖城外的王廷桂药丸药散,身子是以不至十分狼藉。过日还求母亲,着人代儿请他到来,就此调治,未晓母亲允否?”母亲说:“来日着人往请便是。”

翌午,果见那廷桂器宇昂昂,衣冠楚楚,到来刘府看脉。刘素娥先时密地写就蝇头小楷,封定。随候廷桂对面,凑着旁人他顾,使个眼色,急将此书向廷桂手中掷去。廷桂循例疏了方,辞了夫人,归到寓所,密将此书拆看。其辞曰:贱妾素娥敛衽百拜,致书于芳卿廷桂情郎麾下:曩者两夕分离,三秋赋恨,银河对面,弱水难航。未免有情,谁能遣此?然犹谓好事多磨,良辰不再。妾尚得以他年幽恨城中,获追随于一死,前日长生殿里,偿痴念于再生。自知郑恒先计,难挑园内之琴;蔡琰无归,聊解江边之佩。兴言及此,亦复开怀。不料至今变出非常,祸来不则,竟向猛虎跳墙,岂任泣鱼在釜?昨夜王氏房中,烧了闷香,断头反似。那时贱妾房内,弄来丑态,真面俱呈。以故司徒之见旋惊,渔父之罗方设。后值刁老回头,月娟肆口。句句闻来,将军曾开宝剑;层层洗脱,西江已竭金波。虽恃一时苏秦有舌,终恐他年项羽无颜。料亦野老寻羊,食肉谅知公治;城门失火,移祸终及池鱼。诚恐绿巾既送,终须白刃相加!射贼擒王,诛奸求党。情人纵不入笠,亦必招尔艾□。既属亡鸡,定来管斯猛隼。嗟夫!莲花有葬,更可恨于红颜;唇齿亡寒,独致惜乎白面!况妾又侧闻鸾胶未续,兰梦犹虚,萱草尚荣,雁行孤独。致此实怜伍尚,无知敢效庆童。出首速宜,班猫作散。信石和丸,得以鱼羹荐去,匕首同施,伫见一举功成。庶几他时美备,相如既遇,不必奔去成都;李靖终逢,何用辞来越府?此实无两立,奚用行贵三思?倘或楚囚徒效,阎皇殿上,先候芳魂;如其鸡缚未能,隋帝床前,早施毒手。千祈勿存兔顾,致憾大烹!伫候回首,并求付药。云云。

那廷桂看了这个话,真道是闷香失灵,南楼知悉。一时错足,性命可忧,自作自受。独念家中有七旬的寿母,夫人奉祀。难独罢手不成?好不怕惧!再复诵函一遍,自说道“此事虽关阴骘,但曹操有云: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使天下人负我。此是出于无奈,况他治家不严,倒有个可死的罪。一不造,二不收,我就合药与他罢。”隔日,又是素娥着人到请,对面时,假道:“小生有一服好药散,送过夫人,病愈后慢慢的用。”素娥说个多谢,急向台上接了收好。廷桂去后,密地看来,散内写明:“只可与食物内下药,三分便昨,不必多用。”素娥会了意,藏过了,以便回家应用。适隔日有刁宅人来接他回家,潜候南楼在他房中夜宴,便假意与丈夫加餐,随下了毒散。南楼霎时腹痛起来,说声:“我取死矣!悔不问明贤弟的话,又不合向尔等说知。必定系你等有狗党的事,今闻我的说,恐防败露,先将我毒了!”素娥听见丈夫说出此话,假意往救他,急用双手塞住丈夫的口。众在外,往救不及,南楼一时语未了,呼呜哀哉。只合阎王殿上,告诉他便了。

素娥见丈夫已死,还要洗了身方好。又猛得一计,指着月娟说道:“自我入门以来,丈夫并未与人有什么仇。今我才回,丈夫一到我房,便中了毒。想是你个贱人,恨丈夫失宠,图去反嫁,又欲移祸过我,先购毒物,知我回来,今夜老爷必到,潜毒了。待他死在我房中,得来祸我。似此狠毒,纵不顾累我,日后守寡的苦,还要休天方好,我誓不与你干休!”说罢,又大哭起来,唬得那王氏又悲又恼。正是:一时黑白难分处,异日冤仇有报时。

未知刘氏赖着王氏毒夫如何,下段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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