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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闻娇叹怒歼情敌 释前嫌喜订新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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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帖木真问也速干的妹妹现在哪里,也速干道:“她新近才嫁了丈夫,一双两好,恩爱得很,你已经有了这许多夫人,还生问她做什么?难道眼前取乐的人还不够,再要添上个巴么?”帖木真涎着脸说道:“好人儿!你说了出来罢,我若得了你的妹妹,你姊妹们在一块,又热闹,又亲昵,岂不格外有兴么?”也速干道:“她跟了丈夫在纷乱之际,不知逃往哪里去了。”帖木真道:“你妹妹叫什么名字呢?”也速干道:“她名唤也遂。”帖木真喜道:“既有名字,何难寻觅。”立刻出外,派了亲卒,前去寻也遂。

那也遂正随着她的丈夫逃在一处人迹罕到的山林里面,掩藏着不敢出外。不料帖木真的亲卒,奉了命令,四下找寻,找到了那个地方。也遂的丈夫只道是来捉拿他的,连忙撇了也遂,逃走去了。那亲卒便把也遂带回,帖木真见她果然生得如芙蓉出水,芍药笼烟,那种轻盈婀娜的体态,倒比也速干妩媚。帖木真大喜道:“你可是也遂么?”也遂点头道:“正是。”帖木真道:“你的姊姊现在我处,十分安乐,你可往后帐去和她会面,她很思念你哩。”也遂遂到后帐,见了也速干。也速干便把自己的情形说了一遍,并劝也遂也在此处同享荣华。也遂道:“我的丈夫被他们不知赶向什么地方去了,我心内正在悲愤之至。况且我们一部的人,都被他们残杀,这个仇恨,永世难忘,如何反去嫁给他呢?”也速干道:“你休记着那个仇恨,须知原是我们塔塔儿人不好。倘若从前不去陷害他的祖父,哪里会有如今的报复呢?塔塔儿部,此时已覆灭无遗,永无再兴之望。他的威势,日甚一日,将来的富贵,真是不可限量。你若嫁了他,自可安享尊荣,比到那亡国的人,不是有天渊之别么?”也遂答道:“他身为一部的部长,自然已有夫人我如何做他的婢妾。”也速干道:“他妻子果然已有两个,你若肯永远在此,我的位置,情愿让给于你。”也遂沉吟了一会道:“那个再商量罢。”正在说着,帖木真已从外面进来,带笑说道:“真是好姊姊!连自己的位置也肯让给妹妹,做妹妹的应该领姊姊的盛情,还有什么商量呢?”也遂见了帖木真,直惊得无地自容,连忙藏匿在也速干身后。谁知也速干非但不回护着她,反把也遂拉着,生生的送向帖木真面前。帖木真乘势将她抱入怀内,也速干早已抽身出外。也遂此时,无可如何,只得顺从了帖木真。自此以后,帖木真居然一箭双雕,将一对姊妹花,左拥右抱起来,那也速干果然不背前言,竟将自己的房间,让于也遂居住。她却另外收拾一个房间住着,低首下心,很是殷勤。但是也遂跟了帖木真,虽然安享荣华,十分快乐,她总是惦念着前时的丈夫,闷闷不快!

时光迅速,转眼之间又到了次年的春天。帖木真在野外设筵,赏玩风景,自己高坐在上,众妻妾环坐于下,也速干侍左,也遂侍右,互相捧■进酒。部下的人民遇着这样盛会,一齐前来瞻仰,人头挤挤,好似排出一般,甚是热闹。帖木真见人物富庶,民众蕃盛,心下好不欢喜!正在开怀畅饮的时候,忽见也遂一双秋波似的美目,注视着人丛里面,微微的发出一声娇叹。帖木真见了她的神情,心下不免动疑,顷刻生了一计,命木华黎传令出去,所有在旁观看的人,各归部落,竖起旗来,一齐站立旗下观看,不得杂乱。这声令下,顿时建立了大旗,部众全部趋立旗下,寂静无哗,严肃异常。只剩了一个少年,生得甚是美貌,长身玉立,风度翩翩,目光灼灼,现出凄惶的颜色,无部可归,立在那里,独不动弹。帖木真问道:“你是何人?怎么违我命令,不归部落?”那少年闻言,面上恓惶之色顿时而为怒容,昂昂的立在当地,高声答道:“我非别人,乃是也遂的丈夫。你身为部长,不顾廉耻,既灭了我的部落,尚怀不足,又生生的将我爱妻也遂夺去,据为己妾,我因思念也遂,欲图一见,虽死无恨。打听得今日在此宴会,所以前来观望。现在既已被你识破,我愿已遂,听凭你如何处置罢。”帖木真大怒道:“你是仇人的子孙,本应杀戮,暗中逃脱,已属侥幸,现今又敢偷窥宫闱,罪该万死。”遂命左右推出斩首。须臾之间,一颗血淋淋的首级,献于筵前。也遂坐在筵上,原因见了丈夫,想起旧日的恩情,发了一声叹息。不意为了一声娇叹,反送了前夫的性命,她心里不胜悲伤!由不得掩面哭泣起来。也速干恐她因此触了帖木真之怒,忙上前好言劝慰。也遂无可如何,也只得忍悲止泪。筵散之后,帖木真携带妻妾回帐,静极思动,又想起了蔑里吉的部长脱黑脱阿,逃走之后,未能捕获,便要兴兵去征剿蔑里吉。忽有探马来报,蔑里吉已由汪罕剿捕,逐去了脱黑脱阿,杀死他的长子,携了他的妻妾并牲畜而回。帖木真闻报,默默无言半响道:“他出师并不通报我,得了牲畜子女,又不分遗我,显系背弃盟约了。但汪罕是我的父辈,从前又有恩于我,这系小节,我也不去计较。现在我打算去攻乃蛮部的不亦鲁黑汗,须要约他同往才是。”当即遣使约汪罕一同出兵,汪罕闻信,遂即引兵来会。探听得不亦鲁黑汗在额鲁特地方,两路大军,杀将前去。

不亦鲁黑汗闻得帖木真、汪罕会兵而来,知道难以抵挡,遂即闻风而逃,奔过阿尔泰山去了。帖木真还不肯放他,率兵穷追,擒得他的部将也的脱孛鲁,询问不亦鲁黑汗的踪迹,方知他已远遁,只得收兵回来。不料行至途中,有乃蛮的部将撤八刺、曲薛吾两人,聚集了余众,突来掩击。帖木真便到汪罕军中,约他一同迎战。汪罕当面答应,此时天已傍晚,不便开战,两军各归营帐,严密防守。到得次日,帖木真整兵出战,忽见汪罕帐上,有鸟雀停止。不禁诧异道;“汪罕那边,难道是个空营么?如何有鸟雀停止在上呢?”急忙命人去探视,回来报告道:“汪罕营中,虽有灯火,帐下却无一兵一卒。”帖木真道:“他必是率兵回去了,我与他一同出兵,他如今不别而行,我的军心必为扰乱。此时不如暂退,待探听得他因何退兵的情由,再出兵罢。”于是帖木真也收兵而回。

看官,你道汪军既答应帖木真一同出战,为何夜间又私自率兵回去呢?原来札木合投降了汪罕,深得信任。他与帖木真前嫌未消,不免在暗中挑拨。因此汪罕屡次背盟,幸亏得帖木真绝不计较,只当没有其事一般。这次帖木真又约汪罕共击不亦鲁黑汗,不亦鲁黑汗闻风而遁。札木合便向汪罕说道:“帖木真为人贪心很重,现在要利用我们,所以与我们联合,久后必为大患,万万不可帮助他了。”桑昆亦在一旁说道:“札木合的话实在不错,我瞧帖木真的为人,和鹞鹰一般,饥则依人豢养,饱则就要飏去。我们出死力帮他,若到羽毛丰满,便不可复制了。”汪罕听得这篇言词,竟为所惑,也不通知帖木真,连夜领兵回去,只剩了个空营在那里。谁知汪罕的人马退到半途,忽被乃蛮的曲薛吾追杀上来,不但把所有的辎重,尽行失落,连他儿子桑昆的妻孥,也被掠走。汪罕没有法想,只得遣人来向帖木真求救。帖木真虽恨汪罕抛弃自己,径行归去。但是念着前情,不能坐视。便传来使入帐,询问详情。来使进见,详述被掳情形并言汪罕虽已派了兵将追赶前去,恐怕难以取胜,闻得贵部有四员著名的勇将,请你速命四将与我同去。帖木真不禁微笑道:“前日弃我而去,今日如何来求我呢?”来使到:“前日误听人言,原是我部主一时之错。如今贵部若肯派四将往救,我部主自然十分感激,永敦和好,虽有谗言,也不能入了。”帖木真道:“我与你部主的情谊,不亚于父子,现在他既有急难,自当命四杰随你前去。”来使称谢!当下便命四杰带兵与来使立刻登程。那四杰是什么人呢?便是博尔术、木华黎、博尔忽、赤老温这四个人,在帖木真帐下,骁勇善战,且有智谋,所向披靡,因此号称四杰。帖木真视这四个人,如同手足一般。汪罕久闻四人的声名,所以这次求救,指明要四杰前去。

这四杰带了人马,行近阿尔泰山,闻得前面喊杀之声,震动天地,知道两军正在开战。遂即登山瞭望,恰值汪罕的大军被乃蛮的人马杀败,兵士们已是辙乱旗靡,四散奔逃,没有抵抗的能力。木华黎见势已危近,便和博尔术等三人喝一声,骤马下山,如飞风一般,前去救援。此时汪罕连丧了两员良将,桑昆的战马,也被射倒,跌下骑来,几乎被擒,幸亏木华黎一骑突至,救了桑昆。赤老温、博尔术、博尔忽也奋勇争先,好似四只猛虎,扰入羊群,顷刻之间,把乃蛮的人马杀得大败亏输。曲薛吾支持不住,只得带了些败残人马,落荒逃命。这一场大战,非但反败为胜,连桑昆的妻孥也救了出来。所有被掠去的辎重,亦尽行夺回,交于桑昆。桑昆回去报告汪罕。汪罕大喜道:“从前帖木真的父亲也速该,曾为我夺返侵地。现在帖木真又差四将救我的危难,他父子的恩德,须要永远记着,不可忘报。”遂即召四杰入帐,面加慰劳,各赠锦衣一袭,金爵十只。又长叹说道:“我年已老,后日部下的人民,不知教谁人管领,我的兄弟又复无赖,只有儿子桑昆,也不是什么大器,你们回去,可对帖木真说,倘若不忘记两代的交情,可与桑昆结为兄弟,视我如父,将来我死之后,两下互相扶助,我也可以放心了。”四杰唯唯答应,告辞回来,将汪罕的话,一一告知帖木真。帖木真道:“我本来视他如父,他自己不肯视我如子,屡次背约。前日又弃我如遗。今既知恩悔过,要我和桑昆结为兄弟,我并没什么推辞,便答应他就是了。”立刻派人回报汪罕,约他在土兀刺河相会。到了会期,帖木真带了随从到土兀刺赴会,汪罕已经在那里等候,两下相见,帖木真以父礼待汪罕,置酒高会,互相畅饮,彼此立下了盟誓道:“遇有敌人来犯,彼此互相抵御,行猎打围,彼此一同出马,不可听信谗言,必须对面晤谈,方可相信。”立盟即毕,又和桑昆结为兄弟,执手而别。

过了几时,帖木真意欲联络双方感情,令人去见汪罕,求他的女儿抄儿伯姬,为长子术赤之妻。原把自己的长女火真别姬嫁于桑昆之子秃撒哈为室。汪罕倒没有什么不答应,独有桑昆勃然不悦道:“我们家的女儿,朝南坐惯了,到了他家,好似立在门后一般。他家的女儿,没有见过世面,到了我家,怯手怯脚的,如何弄得来,这婚姻还是作罢的好。”使人回来报告详情,帖木真不觉意懒心灰。扎木合本来要想离间帖木真与汪罕的感情,以报前嫌,只因帖木真与桑昆结为兄弟,认汪罕为义父,一时无从下手。现在见婚事不成,正可乘此机会,构成两家的嫌隙,便在暗中搬弄,打听得阿勒坛、火察儿、答力台三人,受了帖木真的羞辱,心中十分怀恨,就与三人结联一气,劝他们弃了帖木真,归顺汪罕。汪罕也不思想刚才与帖木真立盟,互相援助,如何可以受他的降人。见阿勒坛等来归,居然收容下来。札木合又去对桑昆说道:“帖木真因你不肯答应婚事,心怀怨望,秘密与乃蛮使人往来,要想谋害汪罕。”桑昆初时还不十分相信,禁不住札木合又引了阿勒坛等三个降人,前来证明帖木真实有异心。这一来,由不得桑昆不深信他们的话了,便去面告汪罕道:“闻得帖木真欲害我们,不如先发制人,将他除去,以绝后患。”汪罕道:“帖木真与我约为父子,如何忽生异心。若是果有此事,天也不肯佑他,旁人之言,也不可深信的。”桑昆道:“帖木真的图害我们,不仅札木合一人知道,连他部下来投降的阿勒坛等三人,也异口同音,都说帖木真与乃蛮秘密往来,父亲何故不信?”汪罕道:“帖木真屡次救我,我岂可负他?况我年已老,只要能够安度余生,不致颠簸,于愿已足。你要干,就任你自己干去,只是须要干得妥当方好。”桑昆退出,与札木合等商成一计,差人去见帖木真,说是汪罕愿将女儿许给帖木真长子术赤,请他前去赴宴,面订婚约。帖木真绝不疑心,只带领十骑,前来赴宴。行经明里也赤哥门前,这明里也赤哥,从前曾在帖木真部下效力。现因告老还家,闲居林下,恰恰这日,在门前站立,遇见帖木真经过,便上前问候,请他入内暂息。

帖木真到了里面,明里也赤哥问他意欲何往。帖木真说出赴宴订婚的原因,明里也赤哥道:“我听得桑昆夜郎自大,不肯允许婚姻,现在忽有此举,请主子赴宴订婚,莫非其中有诈么?”这句话提醒了帖木真,也不免生起疑心来,便道:“汪罕与我约为父子,我若不去,又恐招他嗔怪。冒昧赴约,亦属危险得很,这却如何是好呢?”未知帖木真如何办理此事,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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