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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百四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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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礼记集说卷一百四十二  宋 卫湜 撰

子曰大臣不亲百姓不寜则忠敬不足而富贵已过也大臣不治而迩臣比矣故大臣不可不敬也是民之表也迩臣不可不慎也是民之道也君毋以小谋大毋以远言近毋以内图外则大臣不怨迩臣不疾而远臣不蔽矣叶公之顾命曰毋以小谋败大作毋以嬖御人疾庄后母以嬖御士疾庄士大夫卿士

郑氏曰迩近也言近以见远言大以见小互言之比私相亲也民之道言民循从也图亦谋也言凡谋之当各於其党於其党知其过审也迩臣不疾疾犹非也叶公楚县公叶公子高也临死遗书曰顾命小谋小臣之谋也大作大臣之所为也嬖御人爱妾也疾亦非也庄后适夫人齐庄得礼者嬖御士爱臣也庄士亦谓士之齐庄得礼者今为大夫卿士

孔氏曰此一节明臣无大小皆须恭敬谨慎人君无以小臣而谋大事也大臣离贰不与上亲政教烦苛百姓不寜是臣不忠於君君不敬於臣所以致然由君与臣富贵已过极也大臣不肯为君理治职事由迩臣与上相亲比也君无与小臣而谋大臣之事无以远臣共言近臣之事无以内臣共谋外臣之事所以然者小大之臣意殊远近之臣不同恐各为朋党彼此交争转相陷害故不图谋若能如此则内外情通小大意合大臣不怨恨於君也近臣不为人所非毁远臣不被障蔽也

蓝田吕氏曰此章言大臣不信而小臣之比国之大患也传曰不使大臣怨乎不以以大臣之任国之休戚系焉用之斯信之矣不信之斯黜之矣未有居其位而不信之者也大臣不亲民疑於所任百姓所以不寜盖由臣之忠不足於君则君之敬不足於臣徒富贵之而无信任之意犹犬马畜之而弗敬也事至於此必有迩臣嬖宠夺大臣之柄而不得治其事故曰大臣不治而迩臣比矣表者民所望也道者民所从也大臣尊严国之政令存焉民之所望以为表不敬则国命轻矣迩臣宠昵君之好恶系焉民之所从以为道不慎则风俗坏矣使小臣谋大臣则大臣怨乎不以使远臣闲近臣则近臣疾其君使内之宠臣图四方宣力之士则远臣之贤蔽而不闻三者任君之大害也叶公之顾命曰毋以小谋败大作毋以嬖御人疾庄后毋以嬖御士疾庄士大夫卿士引此言以证此三事也庄士大夫卿士谓庄士之为大夫卿士者也

陆氏曰经曰毋以小谋败大作毋以嬖人疾庄士盖务大者不拘於小累谋小者不达於大猷嬖者或行异於庄庄者或性殊於嬖理势相激宜其不同进善援能谅君子之事遏恶扬善非小人所能君子以爱才为心小人以伤善为利爱而引之则近党伤而沮之则似公近党则不辨而遽疑似公则不察而轻信是以大道每堕於横议良才常困於中伤失士啓谗多由於此【唐陆贽】

长乐陈氏曰大臣者王者股肱心膂之任相与图维天下而百姓赖之以寜也是大臣者职宜亲於王今则不亲将谁与治民哉故百姓不寜大臣所以正迩臣者也大臣不治其事而迩臣将以便僻侧媚之行比於君矣大臣则道之隆德之峻王所尊而隆之也故言敬中庸言敬大臣则不眩是矣迩臣则居王之左右前後者欲择正人而已故言谨书言谨简乃僚是矣敬大臣者为其有司尊之实下之人所视而效也故谓之民之表诗言赫赫师尹民具尔瞻是矣谨迩臣者谓其正朝廷以正万民而下之人所从而由也故谓之民之道书言侍御仆从罔匪正人以至乎下民祗若万邦咸休者是矣若大臣则权重也权重常见谋於小臣矣小臣之谋得行则大臣退故大臣怨君毋以小谋大则大臣不怨矣近臣则所亲而任亲而任则常见言於远臣矣远臣之言或听则近臣踈故迩臣疾君毋以远言近则迩臣不疾矣外臣则远於王也远於王则易为内臣之所图矣内臣之图得用则外臣之功业不上达於王故远臣蔽君毋以内图外则远臣不蔽矣谋者名实未审从而谋之图如图土地之图合内外远近而周图之小臣之於大臣势不足以图之也其所以挤陷之者谋而已若内臣之於外臣则谋非不足用也势足以图之而已故於小大言谋内外言图怨生乎心疾作於外疾不如怨之深也故於大臣言怨迩臣言疾叶公之顾命曰毋以小臣之谋败大臣之作所谓毋以小谋大也毋以嬖御之人而疾端庄之后毋以嬖御之士而疾端庄之士与夫大夫卿士所谓毋以内图外也

严陵方氏曰大臣不亲於上故百姓不寜居於下其所由者忠敬不足富贵已过也不亲事则事弊而不治大臣不治而迩臣亦相帅而为阿党之比矣夫大臣者君之所尊故待之不可不敬迩臣者君之所亲故择之不可不慎毋以小谋大则大臣得以尽道而不怨毋以远言近则迩臣得以尽法而不疾毋以内图外则远臣得以尽才而不蔽

马氏曰大者对小之辞而大臣者处於远迩之间迩者对远之辞而迩臣者处於小大之闲民之表者以言人之所资以为正也民之道者以言民之所由而有以致其亲也大臣不可不敬迩臣不可不慎而御之者不可无其法毋以小谋大以下皆御臣之法也毋以嬖御士疾庄士大夫卿士盖侫说之言易以听忠直之言难以入故也

石林叶氏曰大臣则牧伯也其与之计议未定亦不可以小谋败之近臣则四辅三公也其与之论道而有为亦不可以远言间之外臣则诸侯也其与之同守天下以经理邦国亦不可以内宠图之盖任贤不贰则贤者得以尽其效故大臣不败谋则无怨於心近臣之言无闲则不敢非其上外臣之议得以自通则不蔽於下与智者谋之而不与智者议之是以小谋败大作也宠嬖妾而疾恶有礼之后是以嬖御之臣疾庄后也眤侫臣而恶用庄谨之卿士是以嬖御士疾庄士大夫卿士也盖小谋败大作则不足以尊贤嬖御人疾后则不足以治家嬖御士疾大夫卿士则不足以治国此叶公所遗於後世也

山阴陆氏曰此顾命大夫卿士之辞也故其卒篇称大夫卿士云变夫人言后其流盖及上也顾命如此忠敎之至也盖是时徐楚亦僭称后

子曰大臣不亲其所贤而信其所贱民是以亲失而敎是以烦诗云彼求我则如不我得执我仇仇亦不我力君陈曰未见圣若已弗克见既见圣亦不克由圣郑氏曰亲失失其所当亲也敎烦由信贱也贱者无壹德也诗言君始求我如恐不得我既得我持我仇仇然不坚固亦不力用我是不亲信我也克能也由用也

孔氏曰此节明君不信用人也在上不亲任其所贤有德之人而信用其所贱无德者则民效於上失其所当亲唯亲羣小政敎所以烦乱也所引诗小雅正月刺幽王之篇君陈尚书篇引之者证不亲其所贤也

蓝田吕氏曰王公之用人将与共天位治天职也师其不及而友其所等夷有不如已然後使之故位尊而德优德优而身佚贤者既踈不肖又不足亲此所以亲失所贵者而疑所贱者又不足任也此敎所以烦盖知贤而不亲知可贱而信之德所以不进治所以不成也孟子曰今之诸侯好臣其所敎而不好臣其所受敎故地丑德齐莫能相尚也诗君陈皆言得贤而不能亲之信之也

严陵方氏曰上失其所亲信而民之化之亦然虽敎之亦有所不胜祗所以为烦而已

马氏曰大人者以位言之也夫有天下国家者未尝不欲亲其所贤而贤未必亲未尝不欲踈其所贱而贱未必不信叶公之戒毋以嬖御人疾庄后毋以嬖御士疾庄士大夫卿士者凡以此也言贤则知贱者为不肖之行也言贱则知贤者有可贵之德也上失其所亲则下亦失其亲虽区区於敎令之烦民未必从之盖其令反其所好则民未有从之者也诗云彼求我则如不我得者言始求我之法则如不我得焉其好之心可谓笃疾及其执我仇仇亦不我力旣已得我而反不我用至於君陈所言其理亦犹此也长乐陈氏曰贤所以辅治宜亲不宜踈贱所以执役宜远不宜信大臣不亲其所贤而信其所贱则小人获进矣夫贤者非特上之所亲而亦下之所亲也大人不亲所贤则民将失其所亲也故民是以亲失敎有常典顺之则简而治拂之则繁而乱用贱者以为敎则逆其常矣故敎是以烦彼求我则如不我得执我仇仇亦不我力者幽王惑於小人其求君子则如恐失之及其得之也则执我仇仇如死偶然且不任其力也岂非不亲所贤而信其所贱之意乎君陈亦此意也

山阴陆氏曰孟子曰尧舜之知而不徧物急先务也尧舜之仁不徧爱人急亲贤也今如此虽欲不烦得乎然则信其所贱务徧知物也此诗盖以伐柯自喻

子曰小人溺於水君子溺於口大人溺於民皆在其所亵也夫水近於人而溺人德易狎而难亲也易以溺人口费而烦易出难悔易以溺人夫民闭於人而有鄙心可敬不可慢易以溺人故君子不可以不慎也太甲曰毋越厥命以自覆也若虞机张往省括于厥度则释兑命曰惟口起羞惟甲胄起兵惟衣裳在笥惟干戈省厥躬太甲曰天作孽可违也自作孽不可以逭尹吉曰惟尹躬天见于西邑夏自周有终相亦惟终

郑氏曰皆在其所亵也言人不溺於所敬者溺谓覆没不能自理出也水近人故或泳之游之亵慢而无戒心以取溺焉德易狎言人初时学其近者则狎之至於先王大道则遂扞格不入迷惑如溺矣费犹惠也言口多空言烦数也过言一出驷马不能及不可悔也口舌所覆亦如溺矣民不通於人道而心鄙诈卒难告喻人君敬慎以临之则可若陵虐而慢之分崩怨叛君无所尊亦如溺矣故君子不可不慎者慎所可亵乃不溺矣越之为言蹷也覆败也言无自颠蹷女之政敎以自毁败虞主田猎之地者也机弩牙也度谓所拟射也虞人之射禽弩已张从机闲视括与所射参相得乃後释弦发矢为政亦当以己心参於羣臣及万民可乃後施也兑命兑当为说传说作书以命高宗亦尚书篇名也羞犹辱也惟口起辱当慎言语也惟甲胄起兵当慎军旅之事违犹辟也逭逃也尹吉亦尹诰也天当为先忠信为周相助也谓臣也伊尹言见夏之先君臣皆忠信以自终伊尹始仕於夏此时就汤矣夏之邑在亳西

孔氏曰此一节戒慎言之事也口费而烦谓口惠不难失在烦数必为物所憾所以有祸也惟衣裳在笥当服以为礼不可妄以与人惟干戈当自省已身不可妄以害人

蓝田吕氏曰小人谓民也君子谓士大夫也大人谓王公也凡人所以覆没於患祸不能以自出者皆在其易而亵之也水至柔之物民狎而玩之则虽巨川深渊而不戒此取溺之道也德易狎而难亲者谓水之德也先儒乃以是德为人之德谓有德者亦如水然易狎难亲岂德之谓邪方论溺水溺口溺民三者之别无庸以有德厠其闲也与人交际不能无言古之君子辞达而已不废而烦於己则废於人则烦不能无过过言之甚至於害德丧身以覆邦家易出而不可悔非口之溺人乎民至愚至贱乃知贱者贵者之所易也惟愚也故闭於心而不可以理喻唯贱也故有鄙心多怨而无耻为王公者慢而不敬则轻身轻上无所不至此民之所以溺人也三者之端不可不慎也引太甲言为政者如虞人射禽张机省括奠而後发有是心也安有溺於民之患哉兑命言庶政不可不慎也太甲言祸患之溺莫非自取也尹吉言君以忠信有终皆君所自致也此经引书为证与书文小不同义无所害

严陵方氏曰小人以分言则在下故以溺於水为戒君子以德言则在身故以溺於口为戒大人以位言则在上故以溺於民为戒言易出而难悔亦犹水之就下莫之能御也民之为俗可敬不可慢亦犹水之攻坚莫之能先也民可近不可下若水之易以溺人故君子不可以不慎也然兼言大人小人此统言君子者盖君子则上下之通称

马氏曰水者小人资之以为利故小人溺於水口者君子资之以为辩故君子溺於口民者大人资之以为治故大人溺於民此皆在其所亵也盖祸故多藏於隐微而发於人之所忽蔽於所亵而不知加慎以为虑此其所以至於没溺而不知悟也水近於人而溺人所谓水性懦人狎而翫之以至於死焉德易狎而难亲此释水近於人而溺人之意也水之为性则有刚柔之德外阴而能柔故易以狎内阳而能刚故难以亲蔽於易狎以为常不知难以亲之为虑此小人所以至於溺也费者言其无实烦者言其无节言之非艰故易以出斯言之玷不可磨故难以悔蔽於易出以为常而不知难悔以为虑此君子所以至於溺也民之厚貌深情而机诈之心藏於内故曰闭於人而有鄙心虽然亦在上之人御之而已故可敬不可慢敬者御之之道也书曰予临兆民若朽索之驭六马为人上者奈何不敬不能庄以涖之而乃慢易以犯之此大人所以至於溺也终之以书之辞者有以见其戒慎之至也衣服者所以命有德不可以命非其人故惟衣裳在笥笥者言藏之而不轻於与人也干戈所以讨有罪不可以伐非其罪故惟干戈省厥躬者言当恕之以已然後可以责诸人也甲胄所以自卫干戈所以敌物天作孽则有可违之理盖修德则可以消天变祸自已求无所逃於天地之间也山阴陆氏曰闭则不能受人鄙故系吝怨毒难解天作孽可违也不言犹决辞也凡记引经以字易字或增或损不无意也

子曰民以君为心君以民为体心庄则体舒心肃则容敬心好之身必安之君好之民必欲之心以体全亦以体伤君以民存亦以民亡诗云昔我有先正其言明且清国家以寜都邑以成庶民以生谁能秉国成不自为正卒劳百姓君雅曰夏日暑雨小民惟曰怨资冬祈寒小民亦惟曰怨

郑氏曰先正先君长也谁能秉国成伤今无此人也成邦之八成也谁能秉行之不自以所为者正尽劳来百姓忧念之者与疾时大臣专功争美雅书作牙假借字也君牙周穆王司徒作尚书篇名也资当为至齐鲁之语也祈之言是也齐西偏之语也夏日暑雨小民怨天至冬是寒小民又怨天言民恒多怨为其君难

孔氏曰此一节论君民相须养人之道不可不慎也诗人称昔吾之有先君正长其教令之言分明且清洁国家所以安也都邑所以成也庶人所以生也此逸诗也

蓝田吕氏曰天生人物流形虽异同一气耳人者合一气以为体本无物我之别故孺子将入井人皆有怵惕恻隐之心非自外铄也天下无一物非我故天下无一物不爱我体或伤心则?怛理之自然非人私智所能为也人而不仁非无是心丧是心尔故大人自任以天下之重匹夫匹妇有不被尧舜之泽若已推而纳之沟中岂勉强之所能为也为人君止於仁则君人者之於是也舍仁曷以哉心体之说姑以为譬若求之实理则非譬也体完则心说犹有民则有君也体伤则心?犹民病则君忧也所以安危存亡者亦然可不慎乎所引诗与节南山之诗有异盖逸诗也此言君不正百姓所以劳也引君雅言天之寒暑小民且怨况君之政敎乎

严陵方氏曰民以君为心者言好恶从於君也君以民为体者言休戚同於民也体虽致用於外然由乎心之所使故曰心安之身必安之心虽为主於内然资乎体之所保故曰心以体全亦以体伤前经言上好是物下必有甚者君好之民必欲之之谓也荀子曰君舟也庶民水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君以民存亦以民亡之谓也

长乐陈氏曰体从心者也民从君者也故上临之以庄则下亦舒矣上临之以肃则下亦敬矣心以体率心不在焉则视而弗见听而弗闻岂非心好之身必安之之谓乎君所以率民者也君好仁则下莫不仁君好义则下莫不义苟君不为之则民无从焉体卫心者也体全则心与之全体伤则心与之伤故曰心以体全亦以体伤民从君者也民归之然後可以君天下民去之则亦不能以独君矣故曰君以民存亦以民亡观此则治民者可不谨其所以怀来之道乎昔吾有先正则居人上者其言明且清则人可得而法也为人上谓之先正以其正身而後正天下故也唯能正身以率之故国家以寜都邑以成庶民以生幽王不然权移於下故诗人伤之则曰谁能秉国成不能秉国成则政出多门而不自为政矣政多门则多事多事则百姓所以劳此幽王不明所以怀来之道也天之於民厚矣而寒暑之过正雨阳之失中民犹怨咨则为上者可不敬乎

马氏曰民非后罔事故民以君为心后非民罔使故君以民为体心者体之主而体则从心者也故心庄则体舒心肃则容敬心好之身必安之也君者民之心而民则从君者也故君好之民必欲之体虽以心为主而心亦有待乎体故心以体全亦以体伤民虽以君为主而君亦有待於民故君以民存亦以民亡其言明且清者言敎令之善也古之处於人之上者必先正於己然後敎令可以善於天下而其效至於国家以寜都邑以成庶民以生其盛至於如此也及其後世处人上者反此力小而任重知小而谋大不能秉国之成法不知以得为在民失为在己而富国有求於百姓则怨之者多故曰不自为政卒劳百姓此不知以民为体之意也

石林叶氏曰天下之势犹身故以君民喻心体言休戚同也四肢逸则心休百姓逸则君寜未有肢体伤而心犹全者故汉武诏曰君者心也民犹肢体肢体伤则心?怛

山阴陆氏曰此引节南山之诗也其上句盖逸诗并引之尔犹下易曰不恒其德或承之羞恒其德贞妇人吉夫子凶并引二爻盖古人之引经取足於义不问其辞之彼我有如此者

子曰下之事上也身不正言不信则义不壹行无类也子曰言有物而行有格也是以生则不可夺志死则不可夺名故君子多闻质而守之多志质而亲之精知略而行之君陈曰出入自尔师虞庶言同诗云淑人君子其仪一也

郑氏曰类谓比式物谓事验也格旧法也质犹少也多志谓博交泛爱人也精知孰虑於衆言自由也师庶皆衆也虞度也言出内政敎当由女衆之所谋度衆言同乃行之政敎当由一也

孔氏曰此一节明下之事上当守其一言必须有徵验行必须有法式言行不妄守死善道名志俱善欲夺不可也质而守之亲之略而行之皆谓闻见虽多执守简要也引君陈成王戒君陈之言引诗曹风鸣鸠之篇言善人君子威仪齐一证为政须齐一也蓝田吕氏曰自此以下言下事上之义身正言信所谓欲修其身先正其心欲正其心先诚其意义壹行类所谓同归而殊涂一致而百虑故孟子曰君子亦仁而已矣何必同言有物行有格此谓法度存焉有物则无失实之信有格则无踰矩之行如是者人归於一而不可变也生乎由是死乎由是故志也名也不可得而夺也义重於生舍生而取义则不义之名君子所不受也多闻所闻欲博也多志多见而识之者质正也不敢信已质衆人之所同然後用之者也守之者服膺而勿失者也亲之者问学不厌者也由多闻多知而得之又当精思以求其至约而行之故曰精知略而行之略约也此皆义壹行类之道也君子之学必致一不致一则二三二三则异端之言交入而无间卒不能以自立也一者何理义而已何由知其理义以吾之所同然合人之所同然而已出入自尔师虞庶言同此言当谋之於衆取其同然也淑人君子其仪一也此言君子之行卒归於一也长乐陈氏曰下之事上以身为本而信以成之也身正然後无好异之行是以行有类言信然後有不可移之义是以义主於壹身不正则动皆反常矣其形於可见之行者斯无类言不信则德二三矣则见於事君之义斯不一行无类则非所谓行有格也志者言行之所由出名者言行之所自成言有物行有格则志之所守者坚而名之所成者着是以死则不可夺名也君陈曰出入自尔师虞庶言同则绎者成王戒君陈以政之废兴而安危治乱之所系故出入之际当以衆智而虞度之庶言虽同又当绎其是非也言此者所以明行之有格也

严陵方氏曰身不正故义不壹言不信故行无类不壹谓不能专於其身也无类谓无以副於其言也有物则有其实有格则有所至

山阴陆氏曰不壹无以统之无类无应之者格至也非先王之法言无物非先王之德行无至若东晋崇尚玄虚学士大夫议论高於践履此志之所以丧而名败也多闻质而守之所谓守之以约是也多志或失之踈故质而亲之季文子三思而後行孔子曰再斯可矣所谓略而行之是也君陈曰出入自尔师虞庶言同不言则绎不嫌不绎也据上多闻质而守之多志质而亲之精知而行之

庐陵胡氏曰言有物犹仁人不过乎物之物格至道也祖己曰惟先格王正厥事志者终身所尚故生不夺志名欲立於後世故死不夺名言名志俱善马氏曰闻之详不若志之详志之犹言纪也闻之志之则言有所择而言无所妄此言有物也知之则可以行知之己精而又略而行之则行有所择而行无所妄此行有格也

子曰唯君子能好其正小人毒其正故君子之朋友有乡其恶有方是故迩者不惑而远者不疑也诗云君子好仇

郑氏曰正当为匹匹谓知识朋友乡方喻辈类也小人徼利其友无常也迩近也仇匹也

孔氏曰此一节明其朋匹之事以下云君子好仇故知正为匹也君子所亲朋友及所恶之人皆有辈类故善者与之交不以荣枯为异不善者则憎恶之言有常也好恶有定可望貌而知故近不惑而远不疑也引周南关雎之篇诗云窈窕淑女此断章云以好人为匹也

蓝田吕氏曰乡人皆好之未可也乡人皆恶之未可也不如乡人之善者好之其不善者恶之盖善者好之由君子所好者善也不善者恶之由君子所恶者不善也君子之好不可以非其人故曰朋友有乡所恶不可以及善人故曰其恶有方盖君子所好者皆正小人所恶亦皆正故曰君子能好其正小人毒其正好恶旣明亦归於一此远迩所以不疑惑也诗云君子好仇仇匹也其匹者皆好也先儒以好其正毒其正皆当为匹恐只作正字亦可

长乐陈氏曰君子周而不比其取友也必端故言能好其正小人比而不周其交也皆其类而已故毒其正盖君子小人道相异也故君子好之而小人毒之乡也方也皆言其所聚善恶各以类而善不同於恶恶不同於善故能成其信是以朋友之迩於我者信我之深而不惑其远於我者亦信之而不疑矣迩者不惑儒行所谓并立则乐相下不厌也远者不疑儒行所谓久不相见闻流言不信其行也

严陵方氏曰君子非特其身正而已於正人又能好而与之小人非特身不正而已於正人又且毒而害之此君子小人好恶之辨也朋友有乡其恶有方者以言取舍之有常也

马氏曰君子之朋友有乡所谓直也谅也多闻也其恶有方所谓便辟也善柔也便侫也朋友有乡君子所以致其好也其恶有方君子所以致其恶也山阴陆氏曰正正已者也读如字朋友亦是矣迩者不惑而远者不疑言其好恶有常远近信之

庐陵胡氏曰君子正直是与故好之小人恶直丑正故毒之故曰君子居必择乡游必择士所以防邪辟而近中正也

子曰轻絶贫贱而重絶富贵则好贤不坚而恶恶不着也人虽曰不利吾不信也诗云朋友攸摄摄以威仪郑氏曰虽曰不利吾不信也言此近徼利也攸所也言朋友以礼仪相摄正不以贫富贵贱之利也孔氏曰此一节明交友之道唯善是仇以威仪相摄佐也以贤而贫贱则轻絶之是好贤不坚恶而富贵则重絶之是恶恶不着也如此者是贪利之人所引诗大雅既醉美文王之篇太平之诗於时朋友羣臣所以礼义相摄佐之时以威仪也言不以富贵贫贱而求利者

蓝田吕氏曰此章又申言前章好恶不可不明也以为可贤而重絶以为不足贤而轻絶则不当有富贵贫贱之异矣均可絶也富贵未絶贫贱者先絶则恶恶不着均未可絶也贫贱者先絶富贵者未絶则好贤不坚推是心也谓之不利於富贵则不可信也诗云朋友攸摄摄以威仪言朋友以礼义相正岂以贫贱富贵易其心哉

长乐陈氏曰贫贱者人之所易絶於其所易絶者而不絶然後为好贤之坚富贵者人之所难絶於其所难絶而絶之然後为恶恶之着也凡以有其实者无不顕后妃恭俭节用服女功而无厌怠故能化天下以妇道所谓有实而顕之意也

严陵方氏曰可友者以其贤可絶者以其恶然贤者不必富贵恶者不必贫贱苟轻絶贫贱而重絶富贵则势利之交而已

马氏曰贫贱富贵皆出於天而君子之交盖不论此贤者宜富贵而富贵者未必贤恶者宜贫贱而贫贱者未必皆恶於贫贱轻有以絶之於富贵重有以絶之则志在於利而不在於道

山阴陆氏曰相好仁也相摄义也相好主内君子好仇是也相摄主外摄以威仪是也夫唯相摄主义是故不重絶富贵不轻絶贫贱

庐陵胡氏曰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乃不能轻絶贫贱不重絶富贵

子曰私惠不归德君子不自留焉诗云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郑氏曰私惠谓不以公礼相庆贺时以小物相问遗也言其物不可以为德则君子不以身留此人也相惠以亵渎邪辟之物是为不归於德行道也言示我以忠信之道

孔氏曰此一节明君子唯德是与不自留不用留意於此等之人也所引诗小雅鹿鸣之篇

蓝田吕氏曰此章言君子所好既不容私亦不欲人之私好於我也私惠於民我不足以归德知其不足以归德君子亦不受也故曰君子不自留焉引诗言受人之好以示我至公而不比故也孔子曰君子周而不比周则徧徧则公比则有所附有所附则私马氏曰有忠信之德然後将之以惠礼也苟无忠信之德而行之故君子不自留焉

子曰苟有车必见其轼苟有衣必见其敝人苟或言之必闻其声苟或行之必见其成葛覃曰服之无射郑氏曰言凡人举事必有後验也见其轼谓载也敝败衣也衣或在内新时不见射厌也言采葛为衣服之无厌言不虚也

孔氏曰此明人言行必慎其所终也所引诗周南葛覃之篇

蓝田吕氏曰此章言有是物必有是事有是事乃无是物不可虚也故君子之学自本及末无非其实亦由致一而不二故可久而无穷也登车而有所礼则式式凭式有式则有车无车则何所凭而式之乎衣之久必敝有衣然後可敝无衣则何敝之有言必有声行必有成亦犹是也盖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服之无射言实有是服乃可久服而无厌也

马氏曰言有实於此有以徵於彼而君子不可以无其实也

山阴陆氏曰轼言前敝计後

子曰言从而行之则言不可饰也行从而言之则行不可饰也故君子寡言而行以成其信则民不得大其美而小其恶诗云白圭之玷尚可磨也斯言之玷不可为也小雅曰允也君子展也大成君奭曰在昔上帝周田观文王之德其集大命于厥躬

郑氏曰从犹随也寡当为顾不得大其美而小其恶谓以行为验虚言无益於善也玷缺也言圭之缺尚可磨而平之言之缺无如之何允信也展诚也奭召公名尚书篇名古文周田观文王为割申劝寜王今博士读为厥乱劝寜王古文似近之割之言盖也言文王有诚信之德天盖申劝之集大命於其身谓命之使王天下也

孔氏曰此一节明重言行之事言在於先而後随以行之则言须实行在於前言随於後则行须实言行皆不可虚饰也君子言行相副则人於美恶大小不得增减皆验於行也引诗大雅抑之篇刺厉王诗也小雅车攻之篇美宣王之诗也引周公告君奭之辞皆证言当信也

蓝田吕氏曰此章又申言前义言行皆不可无实也饰言而言者所言非信故不可行饰行而行者所行必伪故不可行庄生之言非不善也卒不可以治天下国家此言之饰也五霸假仁义而行非不美也而後世无传焉此行之饰也故君子言顾行行顾言而已不可失吾信使民之称美恶不敢有所大小而失其实也言之不信所谓玷也允也君子展也大成言君子非信则不成也君奭言文王有诚信之德为天所命况於人乎

严陵方氏曰前经曰可言也不可行君子弗言也可行也不可言君子弗行也亦此之意论语曰古者言之不出耻躬之不逮也盖寡言以成其信之谓要誉饰非皆言之所为也唯君子寡言以化之故民不得如此

马氏曰不饰者不可以文饰之言从而行之则言不危行行从而言之则行不危言言行之不相违故君子寡言而行以成其信言易以出故寡言行难以成故敏行盖未之能行唯恐有闻君子寡言而行以成其信则有其实也在上有其实则在下者亦以其实应美者人之所欲美之小则有所不敢大恶者人之所不欲恶之大则有所不敢小此不敢诬其善恶之名也

长乐陈氏曰言之多则易失於不信君子尚乎实行故寡言而行则以成其信有实而不诬也实之所在故民不得大其美而小其恶白圭之玷尚可磨而至於斯言之玷则不可磨者所谓不可饰也宣王能内修政事外攘夷狄允所谓有君子之道展所谓有大成之业夫宣王之能复古者为其有道业之实故也山阴陆氏曰寡谓如字言之必践之是以寡民虽欲虚美隐恶不得也所谓周田虞芮质厥成是也先儒谓虞芮质厥成诸侯并附以为受命之年故曰其集大命于厥躬然则周田释书所谓割割弃也以其所争田为闲田而退是之谓割或作厥乱劝寜王德厥乱虞芮是也且经以结君子寡言而行以成其信於是为至

子曰南人有言曰人而无恒不可以为卜筮古之遗言与龟筮犹不能知也而况於人乎诗云我龟既厌不我告犹兑命曰爵无及恶德民立而正事纯而祭祀是为不敬事烦则乱事神则难易曰不恒其德或承之羞恒其德侦妇人吉夫子凶

郑氏曰恒常也不可为卜筮言卦兆不能见其情定其吉凶也告犹犹道也言亵而用之龟厌之不告以吉凶之道也恶德无恒之德纯犹皆也言君祭祀赐诸臣爵无与恶德之人也民将立以为正言放傚之疾事皆如是而以祭祀是不敬鬼神也恶德之人使事鬼神又难以得福纯或为烦羞犹辱也侦问也问正於人为侦妇人从人者也以问正为常德则吉男子当专行干事而以问正为常德是亦无恒之人也孔氏曰此一节明为人须有恒也南人殷掌卜之官龟筮犹不能得知无恒之人而况於凡人乎引诗小雅小旻之篇刺幽王数诬卜筮引兑命尚书傅说告高宗之辞言恶德之人主掌祭祀其事则烦事烦则致乱也又引恒卦九三六五爻辞皆证无恒德也蓝田吕氏曰德归於一则有恒二三则无恒人之趋向不知其所安虽鬼神龟筮之灵医工色脉之妙犹不可测况人情之近其可测之乎论语记孔子之言曰人而无恒不可以作巫医善夫易曰不恒其德或承之羞不占而已矣而此云不可以为卜筮其文少异盖巫医卜筮其事类也为作皆谓求而问之也巫之祷卜筮之占皆求诸鬼神鬼神之理至虚而善应齐戒絜诚虚心以求之犹有不应将以二三不定之私意渎而求之其可得乎医之治疾必察其好恶原其哀乐喜怒则知疾之所由生苟用心而无恒又安得而求之我龟既厌不我告犹所谓渎则不告此篇所引说命之文与书殊不同疑此篇误当以书为正黩于祭祀时谓弗钦礼烦则乱事神则难言烦黩非事神之道也或承之羞言无恒之人动则取羞辱况卜筮乎此篇又引六五爻辞与此篇义不类恐亦衍文郑氏又解恒其德贞为恒其德侦云问正为侦在妇人为恒德男子亦为无恒义必不然

马氏曰语曰人而无恒不可以为巫医言巫医不能治无恒之人记曰人而无恒不可以为卜筮言卜筮不可占无恒之人以龟筮之灵犹不能知则其於人也亦末如之何也己或曰巫医卜筮职之贱者也职之贱而其德亦不可以无其恒然以文考之则曰龟筮犹不能知也而况於人乎又曰不占而已则知卜筮者不能占无恒之人巫医者不能治无恒之人而或者之言难於必取兑命曰爵罔及恶德惟其贤以文考之则不合妇人德不可以无恒所谓无攸遂在中馈吉夫子以知率人其德不可以无变所谓妇人之德从一而终夫子制义从妇而凶与此合也山阴陆氏曰民立而正正读如政民立而正事纯即书所谓惟厥攸居政事惟醇而祭祀是为不敬即书所谓黩于祭祀时谓弗钦爵无及恶德民立而正事纯所谓善矣然祭祀为不敬则事烦不能不乱事神难矣事烦读如事神之事虽然恒其德矣不知化而趋变是亦凶而已矣故经合二以为一昧者以今书易疑而难之是按图以求马也善相马者若九方臯可也

礼记集说卷一百四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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