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栾城后集卷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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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栾城後集卷十

宋 苏辙 撰

历代论四

王导

西晋之士借通达以济淫欲风俗既败寇乱乘之遂丧中国相随渡江而此风不改贤者知厌之矣而不胜其衆俗乱於下政弊於上而莫能正也东晋之不竞由此故耳是时王导为相达於为国之体性本寛厚容衆衆人安之然生於衍澄之间不能免习俗之累喜通而疾介能弥缝一时之阙而无百年长久之计也更二大变几至亡国元帝之世王敦拥兵上流有无君之心刘隗刁协刚介狷浅见信於帝专以法绳公卿而深疾王氏恣横敦遂起兵以诛君侧为词兵再犯阙幸而敦死元明既没成帝幼弱庾亮辅政任法以裁物复失人心苏峻擅兵历阳多纳亡命专用威刑亮知峻必为乱以大司农召之衆人皆知不可而亮不听遂与祖约连兵内向涂炭京邑此二衅者皆导之所不欲而隗亮不忍以速其变以隗亮为是耶敦峻之祸发不旋踵以导为是耶使人主终身含垢何以为国鲁自宣公政在季氏更三世至昭公不能忍将攻之子家覊曰舍民数世求以克事不可必也公不从而出隗亮之败则昭公之举也齐景公以贪暴失民田氏以寛惠得衆公问於晏婴求所以救之婴曰惟礼可以巳之在礼家施不及国民不迁农不移工贾不变士不滥官不滔大夫不收公利公叹曰善哉吾今而後知礼之可以为国婴曰礼之可以为国也久矣与天地并晏子知之而景公不能用田氏遂代吕氏盖大家世族为患於其国当若心腹之疾必与人命相持为一攻之以毒药刼之以鍼石病若不去命辄随尽非良医贤臣未易处也子产为郑国小而偪族大多宠子产患之有事伯石赂以其邑子太叔曰国皆其国也何独赂焉子产曰无欲实难皆得其欲以从其事而要其成非我有成其在人乎邑将焉往子太叔曰若四国何子产曰非相违也而相从也四国何尤郑书有之曰安定国家必大焉先姑先安大以待所归既伯石惧而归邑卒以予之又使为卿以次巳位郑乃少安及其久而政成大人之忠俭者从而予之泰侈者因而毙之逐丰卷戮子晢郑乃大治如导所为知赂伯石以全其始矣未知予忠俭毙泰侈以成其终也以为贤於隗亮则可以论晏子子产则远矣

祖逖

敌国相图必审於彼巳将强敌弱则利於进取将弱敌强则利于自守违此二者而求成功难矣东晋渡江以江淮为境中原虽屡有变而南兵不出出亦无功皆羣雄自相屠?而已石勒之死也庾亮为北伐之计石虎之老也庾翼为徙镇之役皆无成而死及符坚之败谢安父子乘战胜之威有席卷之意终以兵将犇溃无尺寸之得其後宋文自谓富强以兵挑元魏梁武志於并吞失信於高氏陈宣乘高氏之衰攘取淮南皆继之以败亡何者东南地薄兵脆将非命世之雄其势固如此也方石虎之毙中原大乱晋人皆谓北方不足复平而蔡谟独以为忧或问其故谟曰夫能顺天奉时济六合於草昧若非上哲必由英豪度今诸人皆不辨此必将经营分表疲人以逞才不副意徒使财单力竭终将何所至哉吾见韩卢东郭俱毙而已矣至哉此言寔当时好事者之病也自江南建国惟桓温东讨慕容西征符健兵锋所及敌人震动及宋武破广固?长安所至荡定有吊伐之风此二人者诚非常将也然桓温终以败衂不能成大功宋武志在禅代未能定秦狼狈而返而况其下者乎惟晋元帝初定江南未遑北伐祖逖言於帝曰晋室之乱非上无道而下怨叛也由藩王争权自相诛?遂使戎狄乘衅毒流中原耳今遗黎既被残酷人有奋击之志诚能奋威命将使若逖等为之统主郡国豪桀必有应者沉溺之士喜於来苏庶几国耻可雪也帝以逖为豫州刺史使进屯淮隂逖兵力甚弱乃铸造兵器招合离散稍诛鉏叛涣复进据谯然未尝为深入计也石勒遣兵攻逖逖辄就破其衆每於兵间勤身节用礼下贤俊怀抚初附专以恩信接人不尚诈力故人争为之用自黄河以南尽为晋土虽石勒之强不敢以兵窥其境逖母葬成臯勒使人修其墓复遣使通好且求互市逖不答其使而许其市通南北之货多获其利方将经畧河北而帝使戴若思拥节直据其上逖怏怏不得志死盖敌强将弱能知自守之为利者惟逖一人夫惟知自守之为进取而後可以言进取也哉

符坚

符坚王猛君臣相得以成伯功虽齐桓管仲不能过也猛之将死也坚问以後事猛曰晋虽僻处吴越然正朔相承亲仁善邻国之宝也臣没之後愿勿以晋为图鲜卑羌虏我之仇讐终为人患宜渐除之以宁社稷言终而死坚不能用卒大举伐晋败於淝上归未及国而慕容垂叛之既反国而姚苌叛之地分身死终毙於二人之手故後世皆多猛之贤而咎坚之不明吾尝论之坚虽有伯者之畧而怀无厌之心以天下不一为深耻虽?燕定蜀并秦凉下西域而其贪未巳兵革岁克而不知惧也晋虽微弱谢安桓冲为之将相君臣相安民未患晋而欲以力取之稽之天道论之人情虽内无垂苌之衅而坚之败必不免矣然坚以氐人之余而有帝王之度其?慕容姚苌也收二姓之子弟録其才能而官使之布满中外凡其旧臣无不疑者若以世俗言之则以渐除之如猛之计得矣若以帝王之事言之则坚之意未必过也大雅之称文王曰殷之子孙其丽不亿上帝既命侯于周服侯服于周天命靡常殷士肤敏裸将于京厥作祼将常服黼冔文王用人其广如此而坚何尤焉德虽不若文王而窃慕焉顾其所以处之何如耳文武既没周公成王之际殷之遗孽犹与管蔡间周之隙曰予复反鄙我周邦故周公既克殷改封微子于宋而迁其顽民于洛邑保厘东郊作多士而抚宁之所以虑其变者至矣至君陈毕公皆迭居成周而董师之故康王之命毕公曰周公毖殷顽民迁於洛邑密迩王室式化厥训既历三纪世变风移四方无虞予一人以宁然犹曰邦之安危惟兹殷士由此观之文王之用殷人岂苟然而已哉今坚畜养豺虎于其腹心而贪功务胜不顾其後宜其毙於垂苌也哉使坚信猛之策南结邻好戢兵保境与民休息虽有垂苌百人安能动之文王虽未可觊然亦非王猛之所及矣

宋武帝

东汉之衰曹公始践五伯之迹挟天子以令诸侯其志本欲尽扫羣雄而後取汉耳既?二袁吕布刘表欲遂取江东而不克既破马超韩遂欲并举巴蜀而不果再屈於吴蜀而公亦老矣於是董昭进九锡之议幡然听之而桓文之业至此尽矣然方是时公在河朔而汉都许昌虽使主盟诸夏而不废旧君上可以为周文王下亦不失为桓文公不能忍而甘心王莾九锡之事此荀文若之所以为恨也至司马仲达父子其势盖与公异矣拥兵天子之侧固巳不顺既杀王凌害诸葛诞非人臣矣又降刘禅服曹氏之所不能服非贪其土地而利其民人也志亦在九锡耳虽欲复为桓文尚可得乎宋武既诛桓氏收遗晋而封植之又克谯纵执慕容超逐卢循擒姚泓立四大功天下莫能抗然其志不在桓文而在九锡亦巳卑矣方帝之克长安也中原震恐元魏虽姚氏之昏姻而不敢救羌氐虽关中之唇齿而不敢争此其智力有余足以有为之时也若能因其兵势据秦陇之形胜引吴越之饶富以经畧中夏成曹公河朔之势则王伯之功可冀顾所以用之何如耳然其兵未入秦而使傅亮南走建业发九锡之议刘穆之死南方无复可托虽巳入秦而无留秦之意举千里之地副一孺子而去赫连勃勃乘之兵将死者过半狼狈而反仅乃得脱以帝之明非不知诸将之不足以保秦而志有所在不暇他虑矣悲夫以目前之利而弃百世之功有曹公削平之业而俯从司马父子攘窃之陋此君子之所追恨也孔子曰知及之仁不能守之虽得之必失之知及之仁能守之不庄以涖之则民不敬知及之仁能守之庄以涖之动之不以礼未善也古之为国必具此四者而後能成大功如武帝之用兵无敌于天下可以言智矣至其弃秦而归以求九锡之淫名尚可以为仁乎惟其仁智不具故其功业止於是也

宋文帝

晋献公杀其世子申生而立奚齐国人不顺其大夫里克杀奚齐卓子而纳惠公春秋皆以杀君书之矣惠公既立而杀里克以弑君之罪罪之春秋书曰晋弑其大夫里克称人以杀杀有罪也称国以杀杀无罪也里克弑君而以无罪书此春秋之微意也奚齐卓子之立以淫破义虽巳为君而晋人不君也既巳为君则君臣之名正故里克为弑君而国人之所不君则势必不免里克因国人之所欲废而废之因国人之所欲立而立之则里克之罪与宋华督齐崔杼异矣虽使上有明天子下有贤方伯里克之罪犹可议也惠公以弑得立而归罪於克以自悦於诸侯其义有不可矣然惠公杀克而背内外之赂国人恶之敌人怨之兵败於秦身死而子?至其谋臣吕甥郤称冀芮皆以兵死盖背理而伤义非独人之所不予而天亦不予也宋武帝之亡也托国於徐羡之傅亮谢晦少帝失德三人议将废之而其弟义真亦以轻动不任社稷乃先废义真而後废帝兄弟皆不得其死乃迎立文帝文帝既立三人疑惧羡之亮内秉朝政晦出据上流为自安之计自谓废狂乱以安社稷不以贼遗君父无负於国矣然文帝藩国旧人王华孔甯子王昙首皆陵上好进之人也恶羡之亮据其迳路每以弑逆之祸激怒文帝帝遂决意诛之三人既死君臣自谓不世之功也是时甯子巳死华与昙首皆受不次封赏文帝在位三十年其治江左称首然元嘉三年始诛三人是岁皇子劭生劭既壮而为商臣之乱华甯之子孙无闻於世而昙首之子僧绰以才能任事亦并死於劭於乎天之报人不远如此不然晋惠公宋文帝祸发若合符契何哉谢晦将之荆州自疑不免以问蔡廓廓曰卿受先帝顾命任以社稷废昏立明义无不可但杀人二昆而以北面挟震主之威据上流之重以古推今自免为难耳善夫蔡廓之言不学春秋而意与之合太史公有言为国者不可以不知春秋前有谗而不见後有贼而不知守经事而不知其宜遭变事而不知其权为人君父而不通春秋之义者必蒙首恶之名为人臣子而不通春秋之义者必?簒弑之诛其意皆以善为之而不知其义是以被之空言而不敢辞宋之君臣诚略通春秋则文帝必无惠公之祸徐傅谢三人必不受里克之诛悲夫

梁武帝

易曰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自五帝三王以形器治天下导之以礼乐齐之以政刑道行於其间而民莫知也文武之後虽召公毕公之贤君子不以为知道者至春秋之际管仲晏子子产叔向之徒以仁义忠信成功於天下然其於道则巳远矣孔子出於周末收文武之遗而得尧舜之极其称曰君子上达小人下达尝自谓我下学而上达者於其门人惟顔子曾子庶几以道许之一时贤者若老子之明道其所以尊之者至矣史称孔子既见老子退谓弟子曰鸟吾知其能飞鱼吾知其能游兽吾知其能走走者可以为罔游者可以为纶飞者可以为缯至於龙吾不能知其乘云气而上天吾今日见老子其犹龙邪老子体道而不婴於物孔子至以龙比之然卒不与共斯世也舍礼乐政刑而欲行道於世孔子固知其难哉东汉以来佛法始入中国其道於老子相出入皆易所谓形而上者而汉世士大夫不能明也魏晋以後畧知之矣好之笃者则欲施之於世疾之深者则欲絶之於世二者皆非也老佛之道与吾道同而欲絶之老氏之教与吾教异而欲行之皆失之矣秦姚兴区区一隅招延缁素译经谈妙至者凡数千人而姚氏之亡曾不旋踵梁武继之江南佛事前世所未尝见至舍身为奴隶郊庙之祭不荐毛血父子皆?於侯景而国随以亡议者观秦梁之败则以佛法为不足赖矣後魏太武深信崔浩浩不信佛法劝帝斥去僧徒毁经坏寺既?佛法而浩亦以非罪赤族唐武宗欲求长生狥道士之私夷佛?僧不期年而以弑崩议者观魏唐之祸则以佛法为不可牾矣二者皆见其一偏耳老佛之道非一人之私说也自有天地而有是道矣古之君子以之治气养心其高不可婴其洁不可溷天地神人皆将望而敬之圣人之所以不疾而速不行而至者一用此道也老子曰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以为天下贞天无以清将恐裂地无以宁将恐发神无以灵将恐歇谷无以盈将恐竭万物无以生将恐絶侯王无以贵高将恐蹷道之於物无所不在而尚可非乎虽然蔑君臣废父子而以行道於世其弊必有不可胜言者诚以形器治天下导之以礼乐齐之以政刑道行於其间而民不知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泯然不见其际而天下化不亦周孔之遗意也哉

唐高祖

唐高祖起太原其谋发於太宗诸子不与也及克长安诛鉏羣盗天下为一其功亦出於太宗盖天心之所副予人心之所归向其在太宗者审矣至立太子高祖以长立建成建成当之不辞於是兄弟疑间卒至大乱夫建成不足言也其咎在高祖其後武氏之乱废中宗立睿宗以睿宗长子宪为太子矣及中宗之复睿宗父子皆以王就第韦氏之乱临淄以兵入讨睿宗践祚而唐室复安又将以长立宪宪辞曰时平先长嫡国乱先有功不如此必且有难敢以死请睿宗从之而後临淄之位定以太宗之贤而不免於争夺玄宗之贤不逮太宗而晏然受命则宪之让贤於人远矣吾尝论之高祖睿宗皆中主也其欲立长非专其私也以为立嫡以长古今之正义也谓之正义而不敢违胡不考之前世乎太王舍太伯仲雍而立季历文王舍伯邑考而立武王而周以之兴诚天命之所在而吾无心焉乱何自生虽然太伯奔吴以避王亦畏乱故尔废长而立少虽圣贤犹难之宪与玄宗兄弟相安终身无闲言焉盖古今一人而已乎

唐太宗

唐太宗之贤自西汉以来一人而已任贤使能将相莫非其人共俭节用天下几至刑措自三代已下未见其比也然传子至孙遭武氏之乱子孙为戮不絶如綫後世推原其故而不得以吾观之惜乎其未闻大道也哉昔楚昭王有疾卜之曰河为祟大夫请祭诸郊王曰三代命祀祭不越望江汉睢漳楚之望也祸福之至不是过也不谷虽不德河非所获罪也遂弗祭及将死有云如衆赤鸟夹日以飞三日王使问周史史曰其当王身乎若禜之可移於令尹司马王曰除腹心之疾而寘诸股肱何益不谷不有大过天其夭诸有罪受罚又焉移之亦弗禜孔子闻之曰楚昭王知大道矣其不失国也宜哉吾观太宗所为其不知道者衆矣其能免乎贞观之间天下既平征伐四夷?突厥夷高昌残吐谷浑兵出四克务胜而不知止最後亲征高丽大臣力争不从仅而克之其贤於隋氏者幸一胜耳而帝安为之原其意亦欲夸当世高後世耳太子承乾既立十余年复宠魏王泰使兄弟相倾承乾既废晋王嫡子也欲立泰而使异日传位晋王疑不能决至引佩刀自刺大臣救之而止父子之间以爱故轻予夺至於如此帝常得袐?言唐後必中微有女武代王以问李淳风欲求而杀之淳风曰其兆既巳成在宫中矣天之所命不可去也徒使疑似之戮淫及无辜且自今巳往四十年其人已老老则仁虽受终易姓必不能絶李氏若杀之复生壮者多杀而逞则子孙无遗类矣帝用其言而止然犹以疑似杀李君羡夫天命之不可易惟修德或能巳之而帝欲以杀人弭之难哉帝之老也将择大臣以辅少主李积起於布衣忠力劲果有节侠之气尝事李密友单雄信密败不忍以其地求利密死不废旧君之礼雄信将戮以股肉?之使与俱死帝以是为可用疾革谓高宗尔於积无恩今以事出之我死即授以仆射高宗从之及废王后立武昭仪召积与长孙无忌褚遂亮计之积称疾不至帝曰皇后无子罪莫大於絶嗣将废之遂良等不可它日积见帝曰将立昭仪而顾命大臣皆以为不可今止矣积曰此陛下家事不须问外人由此废立之议遂定积匹夫之侠也以死狥人不以为难至於礼义之重社稷所由安危积不知也而帝以为可以属幼孤寄天下过矣且使积信贤托国於父竭忠力以报其子可矣何至父逐之子复之而後可哉挟数以待臣下於义既巳薄矣凡此皆不知道之过也苟不知道则凡所施於世必有逆天理失人心而不自知者故楚昭王惟知大道虽失国而必复太宗惟不知道虽天下既定且治而几至於絶?孔子之所以观国者如此

狄仁杰

母后临朝据人君之地而私其亲有志之士将欲正之常患不克汉吕后欲王诸吕王陵以高帝旧约争之曰非刘氏而王天下共击之背之不可言虽直不见省陵幸而不死亦废不用唐武后废庐王立豫王豫王虽在位未尝省天下事徐敬业为之起兵於外裴炎争之於内皆不旋踵为戮何者位尊权重臣下所无奈何势必至此也惠帝之亡也陈平听张辟疆计封王诸吕吕后安之故平与周勃得执将相之柄以伺其间後复听陆贾交欢周勃将相之权不分故周勃得入北军左袒一呼而吕氏以亡豫王既立武后革命称帝追尊祖考封王子弟戕杀天下豪俊志得气满以为武氏有太山之安矣狄仁杰虽为宰相而未尝一言及后欲以三思为太子访之大臣仁杰乃曰臣观天人未厌唐德顷匈奴犯边陛下使三思募士逾月不及千人及使庐陵王不旬浃得五万人今欲立嗣非庐陵不可后怒罢议久之复召问曰朕数梦双陆不胜何也对曰双陆不胜无子也意者天以此儆陛下耶文皇帝身蹈锋刃百战以有天下传之子孙大帝寝疾诏陛下监国陛下掩神器而取之十余年矣又欲以三思为後且母子与姑侄孰亲陛下立庐陵王则千秋万岁血食於太庙三思立宫庙无祔姑之礼后感悟即日遣徐彦伯迎庐陵於房州而立之盖王陵裴炎迎祸乱之锋欲以一言折之故不废则死陈平狄仁杰待其巳衰而徐正之故身与国俱全惟吕后无子亲止於侄故没身而後变武后有子母子之爱人情之所同故老而自复由此观之陈狄之所以成功者皆以缓得之也然庐陵既立而张易之昌宗未去仁杰犹置之不问复授之张柬之俟其恶稔而後取岂以祸乱之根生於母子之间不如是必至於毁伤故耶老氏有言将欲歙之必固张之将欲弱之必固强之将欲废之必固兴之将欲夺之必固与之是谓微明柔胜刚弱胜强鱼不可以脱於渊国之利器不可以示人二公得之矣

栾城後集卷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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