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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之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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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松堂全集卷之十

书简尺牍

书简

.与蔡子虚同年书

前岁孙寿周寄到华翰,备悉起居,数载渴怀,对兹忻慰。足下家学渊源,认真做天下事,

久劳于外.无愧平生。仆卜之有素,长者何自歉也,幸勉为之。

仆自亥岁邀恩归养,幸今年老母七十有六矣。菽水之余,日与父老子弟辈,砥砺孝友,

是仆里居第一事。

有暇好谈儒书,谬集儒言録之选。兹录自宋以后,诸儒羽翼道统者悉载马,大约分大儒、

醇儒、通儒、名儒四类。愧仆至愚极陋,不敢妄拟性理之续,既经七载,粗就一编,聊俟后之君

子而已,又仆家居第二事也。

日夕编摩,藉以收敛心志,分别人禽关头,挽回田园诗酒陋习,不无小补,特敢为知己

言之,仰乞开

牖。崔后洹词承惠,已窥津涯。吕新吾呻吟集,从他处抄得过半,余尚未闻。吕豫石止得孝

经本义,而全集全无。王浚川文集,曾在都门见之,迄今犹缺。沈龙江文章事业表着当时,尚以

未见全集为憾,止得社约一册耳。孟云浦文集,则全未寓目矣。此皆中州儒者也,足下宦于其乡,

有表章之责,且留心圣学,家有渊源,别所闻见,一一购求示我。千秋事物,窃恐草草成书,必

致挂一而漏万也。

兹因舍亲张邑丞赴任,其人孝友笃实,藉手致候。近刻五种,聊代晤言。倘有好音,并

所恳诸书付下为便。临楮依依。

寄周伯衡书

可亭一别,怅望云山久之,然非寻常寒温比也。以太夫人春秋高,有子宦迹,南北就养。

读「母老还家无定日」之句,日复一日,堪再读乎。仆己亥邀恩归养矣,身在膝下,覩鹤发鸠杖,

未尝不念足下此心也。一讯之鲁一刘君,再讯之我存成子,不识此心可达左右否。昨出都时,

检书簏所存手札一二,惟恐敞佚,卽装演成卷,属霍君龙槐题之日同兰尺牍,携归展玩,如见伊

人。塞垣孤陋,去京、洛诸友渐远,求如知己道谊深切者,更不多得。诗文都废尽矣,前岁恭拟

先皇帝挽词,中夜徘徊,竟不成咏,不得巳,而集少陵诸句志哀耳,其它可知也。

年来菽水之余,颇读先儒遗书,津津有味,且读且选,谬集语录之粹者,编曰儒言。窃

惟性理而下,自元至明道统相传,不宜中断,必有起而续之者,采辑大畧,岂异人任。仆不才汇

成一书,姓氏具在,

江右诸罗、诸邹,全传全集,再须细订,而苦于购求。今俱为足下部内地,不虞副在名山矣。

惟罗整庵先生之困知记。罗念庵先生之石莲洞集,虽都下借观,尤切切望之者。仆之炊食梦寐于

两先生,舆七千里故人无异也。江山相助,隹着必多,一切求益焉。

因为弁赴任之便,不敢不一起居,为叱名候太丈人健饭。令嗣学古有年。,顷八股报罢,

正其奋笔时矣。勉旃、勉旃。仆里居无恙,日与父老子弟,砥砺孝友,而外无复他事。老母年七

十有六,菽水无缺,遥知关念,并以附闻。近刻呈正,端望好音,仍付马弁家邮为便也。周芑糓

久无音问,便中及之。

答朱小晋同年书

自仆邀恩而归,八年于兹,去大君子教益日远矣。每展读赠言,及论学诸说,又如接面

也。惟翘望足下事业有进,学问有加,吾晋本朝首科第一人,斯可不愧。但长安道上,同志几人,

讲肄安在。仆无从而问之。总因家居养母,不敢致讯京华,凡旧时知契,未知动静何如耳。

顷者下问山中,捧函色喜,复注念慈闱,解衣衣之,感可知也。老母今年七十有八,饮

食极少,步履甚艰,出入用四输小椅,儿孙推挽而行,幸托庇无恙,谨录庭闱纪事一册报闻。仆

菽水之余,惟以风俗教化为事,少答先皇帝浩荡之恩,以成州大夫敦请之雅,卒亦寡效,并录愿

学堂讲书一册报闻。

至于所奉教者,则系退谷、白东谷、刁蒙吉三先生.皆林下也,而当道不舆焉。所谬著

者,则日知录、力行录、儒言录、大学管窥、问途集诸书,皆理学也,而诗文不与焉。编摩数载.概

未戍帙,统俟他日

讲正。仆行年五十,深悔浪过光阴,自远圣域。卽如吾乡薛文清一派,曹真予先生传于前,

辛复元先生传于后,此后当归何人,虽有一二向上之资,夹杂二氏,反足为害,仆不能不以此事

属足下矣。万乞猛力担承,实心体认。一乡中之一家一派,当从复元先生溯而上之,直与文清

同接席,庶可完得此日此生。若高谈性命,名儒而墨行,仆窃不取也。高明以为何如?忆赠言集中

录足下从腐字做成,从老篑踏脚之二欵,愿失行其言,仆更不敢不勉焉。不宣。

答汪苕文户曹普

亿在都门时,先生知仆有母且老,情可以归.归而母可无恙也。遂戴恩而归,依依膝下

者七阅月,向来系念游子之郁怀,渐骂释去,而果无恙矣。生我者父母,成我者君父,何其幸乎?。

仆每北向祝万寿,未尝不念先生知我之深也。先生于仆交未久,然救之爱之有不啻铁芥之合者,

临岐握手殿勤,期以诗文报左右。第身在慈蔺,足不出户庭半步,志同道合,未待良朋,而倡和

缺然。里下比岁不丰,输纳最急,仰事俯育,鲜能尽周,一家之乐非所乐也,而歌咏废,欲求一

诗一文,以为艰难矣。

来敬所云「目吐其言,而或有所不屑」,岂先生之知我哉,所不敢负先生教爱之雅者。谬

谓居家居乡。当以父母君父之心为心,入则称说古昔嘉言懿行,令家人环而听之,堂上老亲,亦

少开频色;出则从州大大讲说乡约,明朝廷之教化,启边塞之愚蒙,提出良心,风俗少变。差可

为先生道者,恃有此耳。仆素不习无益诗文,当检庸斋纪言,缮写求正,另图邮致也。佳序一字

一情,所谓规以道而玉于成非

耶。古人之谊,载之家乘矣。玠茗湖笔,出自先屯之惠,安有不义者,谨下拜。慈闱稍健于

昔,然鬓上霜雪渐多矣,承注念,敢以慰倦倦。先生行谊日高,文章日进,惟我山中人,不敢一

刺入长安,欲奉教而无由也。幸知己垂察,嗣勿金玉其音。感荷,感荷。

答毕亮四同年书

足下半生苦人,纔得老蚌双珠之喜。复兴孤弦辄断之悲,遗兹弧呱,谁与之乳,卽此一

节,情何以堪。重以女兄含寃而死,不获瞑目,已付之无可奈何,反致清白缙绅,寝食不定,行

道之人,闻之寒心矣。所望者,足下大德应事,化有为无,尼山家法,微服过宋,亦何愧哉。更

度其。八之碌碌?无足重轻,聊堪自解,日与乡里细人杂处.风波中伤体不小。且令嗣弱质也,疑

虑纭然,辍耕废学,无一可者。昔人间止谤法,曰「勿辩」。今日之谓欤?

承念先慈墓上碑,今秋采石不得,期在来岁清明时矣。行后半年,往往梦见颜色,谈心

论道,觉而记之,以志不忘。诚儿篝灯举笔,必数问高平先生消息也。惟是高谊倦倦,再临绝塞,

窃恐先慈灵爽,有所未安。况半百之年,风雪寒暑与风波等,幸自爱焉。

顷遵来命,亦不敢端人奉唁,姑迎之耳。不孝两臂无恙,举手尚艰,日坐床头,拈弄八

股生活,开小儿愚昧,亦一忘病法也。每朔望则携儿俯伏墓道,一观封树已尔。家兄侄儿暨诸

亲友辈,各嘱笔代候。

答毕亮四同年书

满望秋闱,得令嗣捷书为快,而不意全晋之不胜也。一拨贡未足酬义方,然亦需之时

命可耳。读大着南篇,经术经世,天下文章,莫大乎是,安得献之九重,为昭代石画耶。

近有纂辑一统志之举,此本朝文献也。晋省全志,非藉巨笔无足传信,况东谷先生老成

典型,史馆夙望,两君子肯为全晋班、马,大典藉光,何如、何如。仆气弱而年衰,自揣陈浅,

不克胜厥任。既任矣,死生利害,固不暇计。计家居十四年,(一)识见迂阔,于冈事罔济,又安

得与长者促膝谈天下事哉。

丙戌老同年,宦都下者仅十余人,他皆英少,了不相识,可谓孤立矣。幸尧舜之主在上,

事事以百姓为念,天下之福也。惜臣子赞勷之力,尚有未尽焉。入都雨月,他无足道者。令嗣归

里,仆旅况自能悉言之,不复赘。

寄毕亮四同年书

从郑进士每讯起居,颇知清胜。忽闻令嗣鼓盆之变,中肴少一贤妇,家庭增一苦况,知

己其何以堪,幸善门光遣,卽令嗣亦勿通为抑郁也。仆一岁三迁,滥叨知遇,愧难报称,夙夜疚

心。荐贤既非谏官之职,除外又有风闻之禁,卽一二条议,亦格于部覆而不行.此仆之所以抱愧

也。今且俨然京兆矣,求如古之隽不疑、赵广汉辈,一宽一严,未知孰是,而况孝肃其人哉。高

明必有以益我。

近见士大夫率以感应篇劝世,自是好念头。仆谓以祸福劝,不若以名节劝之之为切。方

今吏治多雑,何不集古儒吏、廉吏、才吏、劳吏四种为一刻,使作吏者之知所自择.以求选于古

人之一班耶。请示其指。曩闻泉石无恙,可以栖迟。然而淡泊宁静中,自有远猷大畧,为圣主抒

南顾之忧。长者素心忠爱,能无有动于中乎。

白东谷先生,三晋学者也。顷闻长逝,深为吾道悼。近诗二纸,附求教正。仆近况如昔,

然而两鬓多霜矣。小儿读书无师,愿就提命,孺子可教否,仆不敢知也。并请何如。

与秦尾仙学使书

日久不亲叔度,渴想正深,忽闻提学之命,遂拟作绝交书矣。伏思贤昆仲负海内文望,

而口叩足副之,洵当世之所重者。足下入秦伊迩,正吾道伸眉吐气时也,仆敢无一言以相赠乎。

近日士风渐坏,文运不昌。病在有情面而无文章,有文章而无德行,拂天下大公之望,

抑孔门首重之科。请托公行,廉耻道丧,俾人才所从出之地,既无真秀才,安得有真举人、真进

士耶。仆尝拙眼观人生平,如见以情面进身者,必重情面,以文章进身者,必重文章,以德行立

身者,必重德行,如灯之取影,毫发不爽也。足下之才、之学、之品,岂复虑此者。但功令森严,

身名为重,内外情面,概宜谢绝。然后以处女之自爱者爱身,以严父之教子者教士,士风文运,

实嘉赖之。固高明之所素优,而又仆之所为翘望也。

至仆踁鄙无似,知己谅我,匪一日矣。此后有以仆片纸只字达于闻见者,必小人之假冒

也,幸严察之,仍置诸法,庶几相与有成耳。古诗述之扇头,以当白水何如。

舆胡东瓯同年书

小婿诣府起居,每每取扰,心殊未安。拙论辱指示,敬佩之矣。别教养生家之合于吾儒

者五则,且谓习闻素见是矣,然正恐闻见多而行不逮耳,诸以第一则商之。圣资之论言行者,原

非教人少言语,盖教人力行也。看「以我为隐」及「天何言哉二章尽之矣。惟圣人不必慎言语,

直从当身语嘿动静,说到上天时物行生,穷源悉委,引人实地,不啻谆切。再观乡党之恂恂,宗

庙朝廷之便便,上大夫之誾誾,下大夫之侃侃,皆慎也,阳所谓「养正则吉也」。若谓圣人之慎言

语,只如吐人之少说话,则失其所以教人之意矣。彼养生家之慎言语,似谓养气耳。夫气未有不

从言语中养之者,孟子好辩,正共善养浩然之气也。不言性善则邪说兴,不言仁义则功利炽,吾

儒之气,安得充塞天地乎,且孟子之功不在禹下,将取其慎言语而云然乎,是乎,否乎?世儒之论,

久伏疑根矣,幸高明发我覆焉。

至于参同契,悟真篇,虽不敢与闻,亦有一节奉请者。参同契,果朱子注乎。或注于二

十四五岁,泛泛释老之时乎?若晚年注此,其于慎言语之义何居,并希开牖。赠言四册,或叙或评,

惟足下命,不敢以不急之书,有妨静摄,恐非相爱意也。岁前所领恩轴到蔚,老母能扶杖叩阙,

展祠成礼,一门之幸。敬以制书奉览。

答王近微同年书

数载家居,典长者通音问。寄唱和者,仅一至再耳。仰知贵恙方瘳,杜门静摄,泛泛诗

牍之类,毫无裨益.徒费应酬,非病中所宜者。岁前稍闻清胜,纔敢以纪言一书,就正于有道。

如握手促膝,欵欵说家常话,是仆之情愫也。且以乎日所言者,告之于知己.倘异日行不逮言,

得以执而督我,是又仆之鞭策也。辱不鄙而赐之教,采择手中,加以规勉,贻以篇章,读之叹服。

仆初意谓不可以告天,不可以告人者.弗言弗行也。先生乃谓不可以养亲者,弗言弗行也,道在

是矣,敢不书绅哉。

理学一途,世人惊诧者众,而边地尤甚,将谓存天理去人欲,为必不可到之一境。高明

省心之法,料不过省此而已。从前孟浪,乃既逝之波,追想何益,惟思儒之所以异禅者,何在?

譬如今日生此身,今日合肩比担,只讲得天理人欲,了了分明,一往行去,不复退转,一日终身,

死而后已。此真吾辈下手处,惟深造而自得之。案头有四书一部最好,试看克己寡过求放心,俱

非空言忏悔者。犹忆先生试录序云:「背弃传注,参用释老摈之」,慎勿忘此言之出也。因先生诲

诱真切,敢竭愚诚,以副明问,完昔年鼎立宣云之一语足矣。平城胸中透彻,惜其以诗文为尽境。

应州近悟二氏之非,奋然归儒矣。代州有冯讷生识见高,议论正,仆亦与有砥歼焉。因先生月旦

而及之。纪言五册收入讫。古人之书,知先生博览多矣。检得时贤着书八种,附使呈览,有便寄。

率复。

答王近微同年书

足下因病辞官,十有九裁,林泉之致,半属沉疴,仆所素知也。沙城一晤,且望见颜色

不似昔年铁汉子,已不敢再望出山矣。年来四方多事,民生不安,仰圣主之焦劳,愧臣子之尸素.既

乏筹兵之畧,又无裕饷之方,蚤夜思维,负君父隆恩多矣。

窃念忠义之性,谁独无之,乃往往骄兵悍将,奸宄蚩愚,摇惑而不卽定.须得真才真品,

斯可以收人心而济时艰。况桑梓绸缪,抚绥宜蚤,尤仆之深忧而过计者也。从来以人事君者,大

臣之谊。仆虽庸碌,岂敢蔽贤.因而妄藉余光,自尽微分,不暇计及清恙之仝一愈与否也。

顷拜翰教,复接令弟面谈,始知夙病尚未尽瘳.捧檄犹有难色,读至「力不从心,寝食

皆废」数语,仆之此举于朝廷不敢言功,于知己不能辞咎矣。奈何,奈何。但足下心切报国,信

于平生,今出处所关。必有定见,仆既以入告,夫复何言?惟在高明,自为审度。求所以上不负天

子,下不负所学,则仆之至愿也。

扑行年五十有九,当此君忧臣辱之际,勉竭驽力,未敢告劳。两鬓雪霜,不堪白对,统

烦令弟口道之。冗笔率复.不庄,不尽。

寄解法周同年书

长者南行之日,未获面别,终抱一歉。嗣此止闻途小平安耳,而抵粤消息无闻比。今春

令嗣过蔚.

颇知近况.万里之外,寄讯为难,适因纪纲南去,附候起居.崧有三进焉。

南北风气不同,滋补药饵不可不有,衣服叙食不可不节,此保身之道也。艰难困苦,遭

遇不齐,自古迄今,不知几几,返诸屋漏.原无愧怍,只以义命白安,可省多少烦恼,此安心之

道也。平日读书,率为虚名所悮,今日身家,俱非所有,惟圣贤道理,老老宝宝.昭揭天壤,正

好寻求,倘有所得,着成一书,必有传之者;兴至则吟咏遣怀,奇山奇水奇人奇物收入奚囊,

此立言之道也。至于朝廷雨露之恩,祖宗坟墓之望,皆事之不可必得,而得之终必有日者.仍听

之天而已。高明白有达观,不待愚言之赘也。

前岁灵邱宋侯升任罗定,仆曾寄一书并小诗寄候,未知达否。吾乡仕岭南者,一时多

君子,推食解衣,或无饥寒忧乎。良友佳士,所得几何人,熊梦之叶,竟何如也。统乞示我为慰。

寒舍平安,老母数年多病,今幸无恙。仆菽水之余,大约以修辑儒书为学问,以移风易俗鸟事业,

家居近况尽乎此矣,若诗酒田园非所计及也。敢为知己言之,聊慰怀念耳。路长纸短,诸不具悉。

答王蓼航同年书

舆足下下相闻问者,十有七年矣。蔚,僻地也,从无过客仕宦,可托双鱼。忆二年前,

从白登友人徐子处寄来长歌一纸,仆快读数过,窃喜别后学力之深,诗律之细,追踪少陵,舍此

其谁,随粘之授经堂壁,时时珍玩,竟不知诗之所自来也。

去岁腊月廿八日,周计百贰府下车左卫.致书蔚罗.知足下见讯雅意。仆与周君交非有

素,仅托贱

名,并刻笺致侯,犹恐浮沉。不意推爱至再。尺牍大函.复走山中,宛宛兄故人谈旧事也,

吾同榜四百人,今复有几。同馆五十人,今复有几;仕籍家食之间,曾以道德学问相与相成者,

今复有几,言之可为三叹。况知己山居养亲,与仆同,不通音问于都门,与仆又同。独诗格精进,

仆达逊不能及。其它所学,又不知仆之相及万一否也。

闻苏门山中高贤在焉,仆所企望而不得一至门墙者,锺元先生一人耳。数年来足下有何

讲论,有何著述,身亲函丈,较千里而私淑者什伯也,幸一一教我。大集有付梓者,并望指南。

若仆自菽水而外,惟讲明六论乡约,舆里中父老子弟改过迁善而已。昔蘧伯玉行年五十而知四十

九年之非,吾辈正其时也。足下日课工夫,凡可为我砥砺者,请悉为剖示。丙戌榜中,若无三五

人以理学经济名世者,缺事亦愧事也。贵乡前有二程,后有二吕,高明当何以处此。诵双烈诗,

诚有裨于风教。汇集不日付梓,拙诗一册,希长者逐句删削,卽弁敷语以志勿忘,谅不我吝也。

话言絮聒,幸垂察。

答冯讷生及门书

门下天资高妙,平日敬服。顷接翰示,具见向学真诚,句句踏到实地,所诣自不敢量矣。

细读来论,以求放心为本,以勉强力行为先,以有恒为要,是三是一。但人手把柄,用力浅深,

随人自得耳。如行路然,认得程途不差,究竟走到是处。若化名心,窒忿欲云云.当于存心公私

辩之。人偷日用间,本无新奇之言,矫激之行,将从何处求名。然而实行之必有名者,犹芳草之

必有香,非求香也,香亦不能

自掩耳。故君子疾没世而名不称,不然,逃名绝世,是禅非儒矣。

至于怒与欲尤不可少,一怒而天下安则公,一怒而诸侯惧则私,欲立欲连则公,欲富

欲贵则私.正门下所谓止争天理人欲者也。纯天理者为圣,守天理而闲人欲者为贤,此卽安勉之

分耳。圣人是有体有用底人,然道理只是一贯。曾子守约,见为忠恕,故唯这个。颜子复礼,见

为文礼,故叹这个。且当日卓立光景,明白易见,了无疑义。人自今日悬想孔子道理,一言一动,

实实落落,如在眼前。颜子亲承教泽,如愚足发,故所见如此,注谓日用行事是也。日用行事,

无一非性与天道之端倪也。此外无道矣,亦无学矣。极知趋向坚定,力图体用之学。再进一言,

先求改过。仆不敏,愿互相切磋焉。时家祠经始.方有事于土木,不及详答。再白。

答冯讷生及门书

来书谓从前工夫,尚有未是,乃学然后知不足也。由博返约,岂废诠解记诵。但诠解记

诵,为实非为文,为行非为知耳。以门下向学之专,任道之勇,何求不得。仆曩所谓读书明大义

者。正因尔过壮盛,不能读书,一味勉强,而行改过迁善,或未晚也。卽有时读书,亦从自心自

性,验之古人合否而已,敢实证于知己者如此。

昨书内有「知而不能一语,待门下细参之。顷读制义云:「孝与忠,夫人而知之,事亲事

君,宜夫人而能之。二语毕矣,又何多言。愚正谓无不知爱,无不知敬,知卽是能。此孩提稍长

事也。能竭共力,

能致其身。能卽是知,此成人以后事也。共中大小精粗之故,非阴历之深,体验之熟,未可

尽言耳。高明当自得之也。

大着切愿领畧。几希录之名,目中未见,而意欲相成,点撺无当,门下存其意可也。原

稿附回。再承慰问,感感。老母在堂,何敢为西河之恸。平日所学,尽可勉持,但言行有失,责

在朋友,幸勿吝焉。

与冯讷生及门书

前读来书先行、求放心二解,率皆探本之论,其于学也庶几矣。昔人云:「学贵疑,大疑

则大进,小疑则小进。」仆尤不能无疑焉。门下解先行,是教以慎言之道,非教以立言之道。诚然,

但云圣贤不得已而有言,非有意立言,此非仆所知也。窃谓圣贤之言,如人之饮食梦寐,如物之

跤跃飞呜,如天之风雨露雷,日星云汉,皆自然而然,何尝有意立言?惟近代诗文之家,分门别类,

极巧穷工,每刻一集,动至三二十册,不知于立言之道果何如也。仆尝反己,自愧犯此病多矣。

若夫圣贤之言,皆圣贤之行也。譬如阅历程途,其中山川险夷,一一举以告人,使人不迷于所往,

虽谓之有意立言,亦无不可,其不得已者又安在耶?

门下又解求放心,谓「心神物,岂能求来更不再放,岂同鸡犬可以笼致云云。此更非仆

所知也。窃谓鸡犬至蠢也,人心至神至灵也,既知一念之邪矣,而一念又绩之。既知一事之错矣,

而一事又继之。推之念念事事,概可知也,岂复可言学问。若云时时放,时时求,是无他者而有

他,已矣者而不已

也。立言宗旨,果如是乎?且孔子言:二日克己复礼,天下归仁。;口成功之一日乎,抑教之

日日克日日复乎?克复与求放心有何异乎。勿其非礼,则礼复矣,既复而仍有不复之时乎?知其不

仁不义,则放心求矣,既求而仍有放之时乎?夫放而弗知求者众也,及其求之而又放之。以学道问

道之心,亦有时而不仁不义。以至神至灵之心,亦有时而若愚若顽。欲其终食无违,造次颠沛必

于是,难矣。门下所谓内外精粗,中和慎独,俱在此者」,必不得之数也。以愚论之,世儒之求放

心者,皆摄念之说,非求放心之谎。本章「仁,人心;义,人路」,专为求仁义而言。孟子七篇大

本领,正千古学问大根源.盖心之放于不仁不义者,确乎从事物求之也。不然。泛泛求心,佛氏

未尝无之。居仁由义.恐不尔也。如谓「去声色势利,佛老一求已毕云云。乃仆前说未悉,门下

之疑,有自来也。请一再申之。譬有人焉,今日知声色势利佛老之非,明日又见声色势利佛老之

是,倏收条放,反复不常,虽操、莽之心,不是

过也。门下愿以尧舜微危拟之,岂人心去而道心存,亦有忽存忽去时乎?类择一集,虽言不能

尽,亦可为本章羽翼耳。至谓心在腔子裹,察公私义利之辩,此门下合乎朱注志气清明,义理昭

著」之说也。谓「心求来更不再放」,则仆合乎程注「下学而上达」之说也。明辩之后,尚俟豁然

贯通焉。故不觉娓娓言之,门下何以释仆之疑乎?二说与祁州刁蒙吉商量未定,因检诸稿奉览,幸

一参订之焉慰。余不悉。

答冯讷生及门书

生日一节.世俗相沿久矣。论理此日为报亲之日,论情则此日为娱亲之日,故膝下称觞,情

理俱合

也。若亲尚在,而自受觞祝,何以答蓐草之艰。子未成而自开寿筵,伊谁致斑斓之乐。此情

理之难通者。仆十余年来,在都在里,每逢初度,淡食斋心。白晚辈门入,以至家仆以官役,惟

令设座中堂,拜我老母,仆并不受人一拜,遂定为本家之例,载在家乘矣。

去年州守某公及诸官长,有破例之一举,辞至再四,竟不从。迄今回视十年,言行不相

顾,奈何,奈何,今年仍存旧例,预谢亲知,卽指为过矫,不遑恤也。况仆不德不孝,近有次儿

及外甥痘殇,致贻老母忧。春秋高矣,其何以堪。虽家室之人,抑情宽慰,谈笑如常,欲得欢心,

转增烦闷。设贶之辰在卽,举觞之礼不行,仰奉慈命,不敢不遵。区区马齿,又何言哉,远承注

念,祗领佳篇,情见乎词矣。若仆行之当,则广其传以砭俗。卽行之未当,亦可谅其心以相成也。

至于一岁之中,求其不虚此生者几何日,此又难舆他人道耳,幸知己念之。我辈终日讲个行字.此

等固行之易忽处,亦行之易制处也。不然随俗而流,以无害于义为口实,非所共勉矣。

与冯讷生及门书

大庭广众,孰无正大之容?处顺居常,孰妩节义之语?声色交于前,利欲廹于后,人品见

于是矣。然辛子亦就当日之人言之也。若今日见一正大之容,必指为迂阔;闻一节义之语,必笑

其狂妄。久之而大庭亦声色,居诣皆利欲,恬然而不知怪矣。如门下所云,立说以祈身后之名。

当今之誉者,今乃并共名誉而弃之。随波逐流,安问人品?夜光芝草,世犹见之。独正大之容,节

义之语,不少概见也。士君

子其有忧患乎?门下阅世已滦,维世必切,凡遇正大之容、节义之语,卽珍如夜光芝草,因其

人而玉戍之。幸勿忽焉。

答成我存及门书

去冬读见别之讯,并悦心録一册,门下之境遇学问,大段可知.偶成诗律,未得奉答为

怅。问关南北,实不能忘,非世俗寒温可了也。每见佳着,有善于处贫妙于却病之方,安得窘塞

如此?或由勉而利之难耶,抑入见道德出见纷华之易耶?门下素有定力,谅不他移,当从根株求之

则得矣。不佞于境遇顺逆难易之间,到处只见成就,故勉强受之,久而验之,梦寐渐觉相安。又

再行一事,要把自己平日言语作证,卽或事艰力窘时,輙自责曰:「谁致尔说出来,而今却退转不

得矣。」此不佞近日切要两关,与门下商量处置。凡立言多而行不逮者,或有之矣,盍自信焉。

承念者,老母今年七十有五,衰病日见,非拄杖扶持,不能行半步,常坐四轮小椅,出

庭院一游而已。小儿已渎论语半部,岁前又育男,为家兄抱去继嗣矣。近况聊以附闻。

不佞读书之功,大约在儒言一集,字字推求。劲见世儒辩难多而躬行少,择其阐发圣道

言行相符者录之,渐成书矣。目次中尚有缺本传及语录者,各注明白。烦门下留心购求之,有便

寄来为荷。前诗并奉一览。悦心录再惠二册,赠知交也。

答成我存及门书

不佞遵旨扶病携两幼子,侍老母入都,在仲秋之廿二日也。前荷相念之雅,裁有手书,

附便南去,想入目中。迩者慈闱夙恙,仗庇稍清,独不佞孱弱之躯,衰惫益甚,犹作床头僵卧人,

且恐无当于清班,而徒依依辇毂之下也。行药让书,选古今嘉言录十卷,时用自警,外无他事矣。

芳讯再来,知「循理、守法、安命六字箴,门下不忍鄙而置之也,幸矣。所云闽中师旅

饥馑,绘图难尽。不佞谓此圃绘之纸上,不如绘之心中。师旅所在,朝廷之封疆也,饥馑相闻,

朝廷之赤子也。兵饷作何筹划,蠲赈作何举行,济得一分,救得一民。于职克尽,卽于理无亏,

谓非循理不可也。门下不尝有「见得到,且着实行去」之言乎?行之在今日矣。至于「行善作好事」

等语,加「惴惴二字,小心守法,

正在此处。善之可以直行者,天下有几事哉,必须三令五申,婉引曲喻,得以行斥之直而已。

平日持敬为公二义,足下大本领已具于胸中,不佞夫复何言者。若夫劳危苦,正是错节盘根真种

子,几见古人功业,从安乐而成哉。以门下之淡泊宁静,受此简书,我若不忧劳危苦,而举以让

人,其何以展生平,答知遇乎,命数使然,言之诚是,可谓善于安命耳。此后之身与名,天自安

排,何暇问耶,惟望珍爱。

再答成我存及门书

接得来书,及所寄李延平、廖槎溪两先生遣集,知门下按部之余,此心未尝一日不与先儒相

晤对

也。理学渊源,千载如新,当世之巨公伟人,岂无一二师友步武两先生者乎。如其有之,洵

可乐矣。

比读谒文庙誓词,大义小心,凛乎冰王.赵清献焚香夜告.门下其后身耶。吾辈为学,

只是去得欲断,自然见得理真。所示「暗室警醒」及「师戒」、「诫属吏」诸语,皆成己成物,人

我一体之心,父之教子,师之训弟,不足过矣。令申于前,而法绳于后,贪风其少息,廉吏其可

为乎。所谓简书之灵也。所云「行正未足恃,为善尚多危」,不过就人情言之耳,乌足以尽天意哉。

近日北闱科场一案,受祸极惨,而人心大快。未闻有一行正为善之人陷入法网者.前者

不佞亦曾受钩党之谤,意在诬而杀之也。顾圣明在上,公论在朝,奇寃立雪矣。昨给假归里.大

病几死。请告有例,而部覆无例。及勉扶入都,而长儿忽殇.岂亦诬我者所为耶?

且如李琳枝贤声载道,而大恩终邀。又按差中之显然可见者,总之恃天甚稳,愈危愈慎。

得如翁直指渭公一出,至今宣云童叟手额,祝翁氏世世为御史。不佞所深信于门下者,当如是耳。

老母因都门水土不宜,今年仲夏令荆妻奉归家乡矣。不佞闭门检书,不晤一客,闲中有

嘉言录之选,未能卽就。盖以今人之为嘉言者,一时难于采辑也。容奉寄梓行,何如?曩过汤子问

病,曾见寒暄之讯,甫一二日而汤子辞世矣。安能呼天而问之。极知关念,并附一闻。

与王允大及门书

昨借看邸抄,知门下奉有学政之命,深为色喜。忆门下幼而受业者,兴公先生也。昆而

受知者,不

佞也。文章固所优为矣。然其胜任而愉快者,不第文章已也。不佞以道义交门卜几二十年,

稔知枉己而徇人,素性所不为。向来一蔬一醴,各相与于世情之外。衡文,千古事也。顾可容共

枉且徇乎。况凛凛简书,生平一日,与其得罪于寒儒素士也,宁得罪于卿大夫。昔日兴公先生之

校三晋士,芳规具在焉。山高水长,曷日忘之.且闻门下善事慈闱,色养备至,奉太安人之教惟

谨。太安人亦未尝不爱其子,如兴公先生及不佞者也。不佞文章远不逮典公。而澹泊之志,窃有

合焉者。十四年来,并无一事贻高堂之忧,惟此小心耳,更不烦为门下赘矣。

但思秦地之去敝乡不甚相远,恐习知门下与不佞有旧,招摇骗诈之徒壤我名节,虽门下

深知不佞从无竿牍之事,亦不得不严防而密察也。至于片纸只字,彼此两绝。若门下有起居于不

佞者,亦投之水火不敢开,惟自爱并爱不佞为望。襄所勉者,循理、守法、安命六字箴也。今所

赠者,公明二字箴也。倘异日三秦之地有理学名儒其人者,建大功,立大业,必溯渊源而论之,

则不佞之藉光实多矣。惟理学遗集敢烦购求者,一为吕泾野先生、一为冯少墟先生也,二公着书

甚多,幸留意焉。前惠紬菓,捧献家慈。谢谢。

答王允大及门书

不佞行年五十有六矣,去年九月服阕后,小儿游泮完婚,盖十五岁也。次小儿为家兄承

嗣,余尚幼穉。此家庭事也。

今岁起复,固不敢忘世祖高厚之恩,因有小恙遂欲终焉而已。不意召旨两下,谊当赴阙。

叨蒙圣眷,擢用西台,迂腐书生,恐克副言责甚难,惟竭尽此心耳。此出山事也。

两月以来,仰见天子励精图治,聪明宽大,无事不念及百姓。而臣子之心,顾身家不顾

民命,尚奢美不尚俭约,求所以仰副宸衷者又甚难。不佞虽不才,窃愿与士大夫共勉之。此入都

事也。

每年用度约需三百六十两,房租地租计得百二十两,俸薪计得八十两,妻兄李恒岳每年

许助一百两,共三百两。截长补短,不随公分,不请客赴席,每日一两足矣。此度日事也。他复

何求哉,

闻门下偶患臂毒,今平矣。太夫人健饭,可喜。诸子读书,可嘉。门下念及渊源,更当

尽心职业,藉光尤多。仆于闰七月朔日入都,兹承注爱,并念小儿读书,感谢,并候。

答孙寿周及门书

前者寄讯丹阳,因贵郡为名医薮,可代老母求一良方也。不谓买舟在先,邮筒未及.

顷者骨肉关切,复从都门觅方于萧封公,其人老成君子,不佞向所敬服者也。观其发论

凿凿,对症可知,又劳门下精选药品,遣价远来,泡制封函,用心曲至。不佞为手,而不知医,

不孝也。门下有以益我矣。遂进一介叩膝下,代致远意,奉慈命称谢至再焉。

不佞适自乡中,与东瓯胡氏修辑荒谱。归家越二日,值先祠秋祭,是日执事之劳,盛价

与焉。不知门下闻之,快心当何如也。过此秋气更爽,卽照方投剂,奏效可卜。

小儿读论语俱完,卜于中秋前三日就外傅。承惠衣帽,以成人望之,雅谊良厚.侄子在

长兄宅,亦能语能步矣。附闻。

长安道上候缺未补之时,正好读书。大约理学经济,开卷益人。况门下志向不凡,同门

而外,可与冯讷生互相切磋,吾道共有幸乎。诸友近况大概已悉。袁丹叔每有音问到蔚,周芑谷

甚远,便中烦一讯之,勉其山中读书也。不尽。

寄孙寿周及门书

前得芳讯,知门下有提督蜀学之任,不佞喜而自慰者三。新辟之土,文教方兴,赖门下

有品有学:拔孤寒而作士气,蜀之幸也。素性淡泊,舆地相宜,人亦谅无责望,又门下之幸也。

衡文之官,近属滥觞,辱朝廷而羞当世者多矣。能以公且明为此官重,且不令读书生童

唾骂及之。饮水思源,知不佞取友必端也。不佞之幸,又为何如哉,自今以后,与门下断绝书函,

以俟三年而复常也。幸勉旎自爱。

答易子然及门书

盛价远致芳讯,问慰山中,不佞见之,宛如接面,益知门下雅谊缠绵,如此其重也。

阅黔省题名,敬竣王事,果得渊源之学,不仅以八股称最者,门下岂欺我哉?忆敝乡乙酉科,

亦以

兵火之后,风教初开,两主司公而且明,得人为前后诸科之冠。朱小晋,其榜元也。王君承

祯又安知不颉顽耶?喜可知也。

昨寒门蚤沾纶命,荣宠逾涯,所不敢忘先帝之深恩者,从狂波烈焰中,得扶侍老母以有

今日。此拟表一通.犹冀仰答在天之灵于万一。倘非先帝明如日月,则要人刀俎已加之久矣。愿

诸友立身行道,更出不佞之上,故谆谆耳。门下勉励有加,吾心慰矣,夫复何言。

惟是注念萱闱,药以丹砂,衣以丝帛,不佞进一介叩膝下,且代致远意,奉慈命请谢者

再。先是不佞与东瓯胡氏纂辑荒谱,自乡中归,越二日,值先祠秋祭。是日执事之劳,盛价与焉。

门下闻之,快心当何如也。闻厚庵先生予假南旋,携谭氏子振宗归哺汉上。夫韶来之有后也,天

生之,厚庵成之。片言何足德先生?但不佞与先生同学圣人之道,以先生班在侍从,向不敢折一

疑,辩一惑,然而饮食梦寐,未尝不依依讲席间也。今汉南塞北,起居更难,此后明道于乡,尤

有深望频行,烦为致声。前寄洹词一书,至今未返,恐橐中又少一物,并希白之为望。

更有言者,清署如冰,勉修职业,分光不浅。不佞菽水有暇,尚以移风易俗为事。吾辈

无论在朝在野,直一体视之耳。孙退谷先生所学甚正,是不佞奉为典型者,泉石无嫌,问答不断。

门下曰亲函丈,近而求之,必有所得也。先生老矣,时不可失。敢并及焉。

寄袁丹叔太守书

别后忆新政,可次第就绪耶。计典在卽,一切贤否,开报倍加慎重,以副朝廷黜幽陟明

之至意,又不俟愚言之赘矣。

足下素性爱人才,重学问,生所稔知也。敝乡绛州有党冰壑先生名成者。隐居闇修,不求闻

达,其真正理学,在吴康斋、陈白沙之上。曩来官此郡者,劳劳簿书中,无暇物色之,且不知此

地有先生也。足下知之否?知之卽当式其庐,叩其所学,敦请讲学于晋山书院。倡明吾道,教化地

方,与乡之士大夫相与以有成,岂不美哉。如果真学真品,不愧山林隐逸之选,卽继李中孚先生

而力举之,以见朝廷求贤而贤出,勿以浙省为忌也,是在足下为之耳。若不佞闻其人,读其书,

则敬服久矣。王敷五太史请假送亲归里,因便附言,别无他及。

答徐云门贡士书

小春惠佳句,策勉之意厚矣,厚矣。虽未裁尺一为谢,然已録之佩言集中,不作寻常寿

诗枫。忆庚子仲春之梦,当因气馁而成。仆经学本疎,故魂梦犹歉,未能讲出一贯之旨也。如秀

才梦督学较试,惊怖而醒,终不成章,正此类耳。曩因仁兄翻阅五经,敢有此请。若大解云云,

何其门面耶?日知嘉言录不妨详慎,讷生之论是也。但宋儒以后,纯粹之言,几成空谷之音,求之

时辈,又不当过苛矣。况集中原非道学名目,其人不过善人信人之流,于诗文之外,利禄之余,

有此一种嘉话,醒人心脾,豁入耳目.未必非热闹场中清凉散也。谓在都诸公,有嫌可避,则可,

无言可采,则不可。暂停剞劂,再商之。仆

尝屈指同朝共事,真狂狷不下数人,皆仆万不能及者,顾可轻量天下士哉。

佩言集非问世之书,示我后人足矣。倘暇中为数言序之,愿从质也。愿学堂讲书,诚如

高见,此举成己成物,固非所能,独是桑梓之士,溺于八股套中,见不知圣贤书为何而作。仆若

借州大夫之意以共明之,卽云「掠名」,亦未尝不美。第恐无益于人,而独损于己,欲何为乎。此

亦颇费踌躇之事也。鸡黍一约,暮春新秋,无所不可。仁兄家庭间,亦非洒漉无虑时也,闻命矣。

读送冯诗十二首,公举也,自风美可观。若我辈自为送诗,宜更真切耳。但证一册与讷生相质者,

希从实答示,如座上挹清淡也。

仆于腊月廿八日,又举一子,因家兄缺嗣,奉老母命告诸先祠,弥月时为家兄后,慈心

慰矣。仁兄关切等于骨肉,敢以相闻。余不赘及。

舆徐云门贡士书

前月之信,寄至西淇,知尊恙晚年之常,确非火症,可无药也,慰慰。老母承注念,更

感。大抵今年多病,迥异去年,膝下承欢,难尽万一,当何以益我?庸斋二册,又烦指示,费心过

多,然所以告我朋友之愿,此一年可以了矣。佩言一序,后改者佳,但末用曹植一段,未免因老

瞒刺目,再容面商。

昨读近咏,备见秋岳公虚以下交,不介而合如此。此公海内负重望,一旦为塞上福星,

林间臭味,喜当何如。且为吾乡培养元气,大有作用,观风采诗,特其一节耳。

顷者,晤敝州郑侯,云:「阖镇属僚,于其生日,有征文为祝之举。」公也,非私也;礼

也,非情也。或亦

功令所不禁者,属仆为文。以仆颇悉生平,且都门相知有素,原不当辞。其如仆之不文何。.仁

兄知仆久矣。凡寿贺之类,从未涉笔,不容不辞,此郑侯所凉也。继以转求相托,意在平城矣。

此则不容代辞者,况仁兄与曹公初交如夙契,而下车以来之实心实政目击最确,口道尤真,倘大

笔笔之,议论出于草泽之间,浑是舆情,岂云阿好?以视假借缙绅衔名者天渊矣。曹公知足下之人,

诵其诗而犹未读其文也,会当三绝,又何吝焉。若从前履历,仆所知者,奉采及之。惟祈台照。

答申鳬盟书

疎起居久矣。频年老母抱病,日在汤药中,塞上无医,粗习方书,幸无大误,垂危而安

者,慈德所致也。然仆则诸事俱废矣。所歉者,三兄馆选而无一言,二兄秋捷而又无一言,岂但

老兄寒温敷语哉。每与乡间亲友话及潭府忠孝之笃,友爱之真,人品之高,学问之正,科第之盛,

诗文之雅,卓乎备矣。惟愿清白家门,兄若弟互相师友,兢兢然善守而光大之。居乡勿履公庭,

居官勿交匪类。奉正人君子为师为友,本天理良心。爱国爱君。文章既传,理学渐着。要使忠臣

之裔,大儒出焉。是仆区区之所企望者也。若以缛言致贺,深愧不能矣。

今年四月,因老母大病之后,八袠之辰,膝前菽水,无以承欢,乞言一纸,纔人长安矣。

屏间四十八人,不可无广平申子。乃时追路远,不能端请,恳三兄一言代之。虽不我吝,然寿集

中终少大篇为缺事,仆初念安可违耶?乞言纪事奉上,希勿吝.二兄方工应制,有暇亦赐数言。忆

四月初六日,老母着

余服出厅事,男女亲眷二百余人,次第进觞毕。跽告以某诗某文,某公所作,顾而乐之,家

庭之间融融如也。昨岁重修老母所居之舆亭,额曰「天伦乐事」,联曰:「想白云亲舍之情,谁非

人子;覩斑衣儿戏之状,实获我心。.一枚为知己道之。

年来老兄学养日粹,着书必多,幸惠我指南。拙著日知录成而未梓,内藉名言为重,古

今计五十四人。儒言绿辑而未成,分大儒、醇儒、通儒、名儒四类也,俱无副本可寄耳。今秋得

孙征君讯云,「会从申鳬老处题数语」,读教未知达否。幸示巅末,弟可据以复征君也。呵冻率草。

不尽欲言。

答申鳬盟书

广平道上,敝州久无仕宦商贾,往还共间。惟小价每年一二次入都,讨旧寓房租,嘱以

必向三兄官宅,问仁兄起居,回报安好,慰甚。不幸去岁遭先慈之变,苫块余生,勉襄大事。三

冬病湿,几无人理。所抱歉者,不孝曩于太母奠酬有阙,兹承三兄致所以奠酬先慈者,不能不感

且愧耳,在仁兄何阙之有哉,捧读唁慰,无异握手悲伤,正不知握手何日,独念我辈所敦者道谊,

所砺者学问。少年文坛,晚岁理路,天道之春夏而秋冬,圣教之博文而约礼,愿与仁兄共之。故

不惮言之谆切者。

顷再得荆园小语读之,知仁兄道力日坚且日进矣。一卷之中,不孝作三分观,见未及

者一分,见及而勉行者一分,见虽及而未能行者一分也。中庸不可能一语,其至言乎,佩服、佩

服。若以此书广布同学,人品心术,德造无涯。再乞惠我十册,勿吝。昨征君先生三致书见讯,

不以不孝为不可语,必因仁

兄向在夏峰言之,故深信如此。自顾生平所学,何以克副耶?先生着书,兼收朱、陆,初不可

解。继而书来,大约谓随时补救。从易经看出,虽另具苦心,恐非百世不刊者也。又得伯岩兄消

息,尤慰怀想。但未卜犹龙乃郎能读书上进否。附具先慈志表二册,奉览存。

答刘千里书

十年怀想,尺素难通。归养以来,边隅僻地,鳞鸿愈少矣。长安道上,从不敢一问故人,

惧干功令。然于先生求友而北,半载京邸,则绝不相闻也。今年三月,从易于然处寄来手函,竟

读如晤,终以不晤为怅耳。幸辇下高贤,留心学问者尚多。不然,厚庵往矣,谁复亲切而谈也哉,

捧诵内篇,字字从体认中出,直与先儒互相发明,苦心备至。仆独于学者起志求仁一则最为唤服。

「仁、诚、敬三字,颠扑不破,其余亦半在疑信之间,安能一二面质之,而复大畅其说耶?仆山

居孤陋,菽水而外,粗习方书,因老母多病,塞上无医也。有暇谬辑日知录已成,又有儒言录一

书。盖明二百余年之理学,分大儒、醇儒、通儒、名儒四类,各附语录于本传后,借以自励,且

欲粗备性理之绩,惜未正有道,亦一缺事也。嗣往先生著述,为倡明圣学计,凡涉禅语机锋,概

宜删去,勿胎后人口实,是仆区区之诚,敢效他山者,高明以为然否?至于仆躬行实践,多所未能,

更望先生进而教之。

复有问者,先生北来,张开有并无只字,而台札又未及开有一言。吾开有在籍无恙否,

岂不重可疑哉?愿示好音为慰。拙刻不能多寄,二幅三册,聊述近况而已,不敢言学也。诸望精明

强固,为道自玉。

答刘千里书

十年始一通问,今再读华翰,宛如握手可亭,共商学问事矣.

仆自先慈去世,须鬓多霜,无复出山之意。因召下田间,告病未允,力疾赴阙,蒙恩擢

用,再补言官。夫以五十有七之弱躯,龟勉固报,疚心良多。自期不丧生平,终是有辜圣眷。惟

舆都门诸君子约,只在立定脚跟,闭门守拙,反躬自考,与人为善而已,无讲学之名可也。

先生着书百卷,倡明圣宗,真不负昔湖一语。但编辑付梓,有不可不慎者。方今正学榛

芜,二氏夹杂,程、朱而外,门户各分,稍一游移,坏及世道。仆有儒言一集,不敢轻出问世,

盖慎之也。高明以为何如?杨鄂州旷连敏捷,大是解人,恨相见之晚,惜归去之速,此吾道一真种

子也。归舟藉候,并望为道爱身,翘祝不尽。

答林二史

庸斋晤教,初识荆州,窃见执事宦海虽深,赤子之心未杂,望之则俨然吾道中人也。及

静对久之,识见极高明,议论极诚实,留心请益,辩论良多,居然吾道中人矣。别后未尝不西望

而相思也。

远承下问,足仞虚怀。读书之方及所读之书,曩曾畧言之,惟治心并无他长。忆某自四

十以后,粗知力行工夫,要从寡欲入手,此外有不能到处,亦有不肯到处,总不敢为高明道也。

如台下之所期许,

抑亦过矣。愿执事随处涵养赤子之心,扩而充之,卽终身大业,一息千古耳。

昔王文成以贵介公子谪龙场,经瘴疠,万死一生,纔了得「动心忍性」四字。虽其「致

良知」之说不必学,然此等成就,由豪杰而圣贤,岂不快哉,张子西铭云,贫贱忧戚,庸玉汝于

成」。幸勉之勉之。更女狂妄。

答连克昌进士

贱性疎懒,素寡交游,颇闻海内贤人君子,中心向往者久之。前敝州诸舍亲公交车归来,

备悉高致,谓风雅坛坫而外,性情尤非近今可比,每一相对,如饮醇醪,此舍亲之所为心折而乐

与也。嗣闰下询拙稿,爱屋及乌,方愧无以仰副虚怀,复劳华翰问及山中,始知足下曾轻信犹老

及诸君之言,谬备兰谱,以告者过也。夫足下新发之硎也,日生之阳也,才与学之所诣,俱不敢

量,而又以真性情行乎共间,海内更有何诗何文,足当一面者乎。

某时近炳烛矣,为学已晚,而况失学。惟荷先帝锡类之孝,推及慈闱,俾得以疎懒之身,

晨昏菽水,真天性也。稍暇,则仰体孝治,与二三父老,共明此义而已。他无敢为高明道也。

风雅事,曩虽涉猎,未窥本源,比年不知何所感发,颇觉昔日之风云月露,与笔墨

了不相属,或不得已而有作。昔则一日数篇,今则数日一篇耳,老矣。非江郎之才尽,则上

蔡之颜羞也。此又足下所当槟之坛坫之下者。台札一云「私淑」,再云「向慕」,情见乎词,然皆

不敢祗承万一。惟有朗吟佳句,在秋

水蒹葭之际耳。近刻九种,并步韵一章,统邀不吝,幸甚。如足下所云;「有志古先圣贤之道,

而因以及其文词。」敬佩之矣。若云已矣,无足言矣,曷敢闻命。

答夏祗台孝廉书

读来教,谓「不肯学,而学亦不能通晓」,则过谦矣;谓仆「为当代大圣贤」,则过誉矣,

俱不敢闻命。若云「当自知之一语,何其信仆之深,待仆之厚也。夫人之失学,坐不自知耳。孔

子所云「是知」,孟子所云「良知」,盖言「自知」也。饥而食,渴而饮,痛而抚,痒而搔,人尚

不知其饥渴痛痒,而况衾影梦寐之间,戒惧愧怍之念。如鱼之饮水,冷暖谁知哉。仆由此而认之,

过曰「自讼」,福曰「自求」,孽曰「自作」,德曰「自明」,道曰「自得」。不贤则白省,横逆则自

反,好恶则自慊,大抵从自知始。陈布衣曰./真能知之」,则行在共中矣。仁兄之言,殆相合也。

佩之、佩之。,

至于来教云:「理学一端,不啻扣盘扪钥。二语偶差,敢不竭一得以效葑菲。盖理者,人

心之天理,学者第觉得天理在此而行之耳。不是别处讨个理来,亦不是奔向别处学去。以我所固

有之物,而扣盘扪钥,无乃骑驴觅驴乎?仁兄,吾师之子也;仆,吾师之徒也。同一渊源,而相资

札信,谅必垂听。所问愿学堂一段公案,尽乎此矣,幸原亮。

与史默之进士书

自足下读礼以来,每闻清恙。备知哭号擗踊,宅兆安厝,心力俱殚,大事克襄,安得不

茕茕在疚耶,拟携蔬具,一解哀戚,终以未及大祥而止。然而此念积有月日矣。

近者乡人传说,病因酒致。初不敢信,继亦不复疑。华宗贵亲,嗜饮居多,进言必少。

成因卜葬之后,余恸未息,载酒相慰者有之。向昔谨持之心,未勉因人而弛,此仆所以惕然而自

咎者也。夫责善告过,朋友事耳。以足下平日谦厚,视仆在朋友之上,未尝不期其相规相勉,而

仅以一日之长,加于体貌间也。又未尝不谅其平生好直言,非诺诺于他人之是非者也。又未尝不

爱其待人之诚且敬,而乐与为善也。以仆今日之事,则大辜所望矣。足下素有酒兴,仆颇知之。

而肝丧后之饮与不饮,莫得而知也。日以病闻矣,仆又知之,而病之在酒不在酒,莫得而知也。

第据所为传说者,则碓从焉。岂足下读圣书,而不知曲蘗之为害乎?溺于杯中物,而忘先人之遗

体乎?举南宫之捷而轻掷之,君恩未报,独下一顾乎?诸弟甫露头角,志摇摇无所向,将听之已乎?

凡此皆仆之欲信而复疑者也。惟仆之愚狂未竭,故足下之胸臆难明。说者又曰:「慕刘冷、阮籍之

风也。」仆窃惑焉。夫伶与籍不得志于时者也,托于酒面逃者也,千秋而下所嗤为放者也。足下进

身之始,匪放荡形骸之时,儒雅之流,岂比附荒淫之辈?乡人之言过矣。返躬自思.伊诳之咎。

谨以嘉言别绿一册。奉陈左右。此数年所集节饮却病之效,可展卷而得之也。仆言不足重,亦不

足恕。惟足下重古人之言,而恕乡人之言。仆幸甚矣。若曰,「愚不谏贤,仆曷敢以谏自居也哉。

上李毅可廵宪书

仆人微望轻,居恒好论人物利害。曩闻执事大贤君子也,海内推许久矣。晤张伯珩先生,

言及人品心术为今日第一,不但一方之福星,实社稷之重器也。伯珩岂欺我哉,

近见下车以来,清操惠政,大法小廉,三尺童子无不称为好官者、云中一块土,如在春

台之上矣。蔚州则部内地也,受福尤多,感且颂者,宁待言哉!顾缙绅父老之望而欲遂者,台驺一

廵历此地,得以尽言其情耳,不谓君命荣擢,启行在迩矣。地方艰苦情形,有执事知之而未尝见

者,敢一直陈之。蔚地之西,旧名美良川,载在唐书。盖言俗美而民良也。今忽讹称为米粮川,

凡有供应之需,必取于此,岂别郡邑皆不产五谷乎?此其名美而实不副者也。蔚地在明季荒田尚少,

至姜逆变后,他郡邑俱因残破除荒,惟蔚地未经残破,遂将本地多增徭差,拨补他郡邑五六处。

譬一人而肩五六担,安可支乎?民逃矣,地荒矣。如深沙、李邻庄、罗凌等里,包赔拖累之害,

日甚一日。他郡邑徭轻荒减,而又得拨补以相济,故日见兴复。蔚地徭重荒多,而又拨补以济人,

故日见萧条。此徭一日不减,此荒一日不

除,皮骨殆尽矣。凡上官铺设,不问他郡邑而问蔚州。钱粮完解,不先他郡邑而先蔚州。协

济取足,不责他郡邑而责蔚州。衙役催提,不喜他邢邑而喜蔚州。独豁除荒粮,徧及他郡邑而竟

不及蔚州,何也?均是朝廷之赤子,前之察荒不报者,独视蔚民为瘼外,忍令之死耶?今逃者死不

敢归,荒者死不敢垦。城市村堡之间,房屋拆毁者多矣,修盖无有也。衣袴不完者多矣,绵絮无

有也。此地概可知矣。

犹曰:「好蔚州、好蔚州。」此其实累而名似美者

大利大害,真艰真苦,民命所系者,遇大贤君子而不言,更言之何人,言之何日乎。谅

执事至诚爱民,闻之必潸然泪下矣。所望晤诸上官,或后来当事,一备悉艰苦,为民请命,而急

救之于倒悬者,惟执事是赖也。枢从不敢为他人致一书,而特敢直言切望于执事者,以平日相信

之深,今日下问之便耳,幸垂察焉。蔚民叹四首,附呈教览。

上曹秋岳宪副书

绝塞春回,君子道长,丰年之兆,当从人事卜之。枢之菽水耕凿,有余适矣。昨辱垂念,

深慰慈闱。老母今年七十有八,食仅一盂,步惟一杖,更无足以得欢心者,幸托余庇,收报平安。

若地方之穷而民荒,犹有家人父子之乐,孰非执事仁爱所贻耶.去岁秋灾,得沾浩荡,拯恤之意,

无地不周,哀此穷黎,渐有起色。执事直家视云中矣。顷因地震虎豹之异,循省不遑,采风下及,

当于古大臣中求之。

枢仰承明问,谬进狂言。今日地方,有不得其平而呜之者,不在民而在读书之辈矣。夫

边地惟读书最难。难养生一也,难买书二也,难进学三也。其富贵之家,不须读书而进学者不与

焉。况三年一考,收录不过五人、十人,孤寒寸进,比于登天。往往父师之训子弟者,废书而泣,

仰天而号曰。「积书不如积金,何日拨云雾见青天乎?」今提学未经按临,颁布条约,极其森严,

可觇公道。而云人之倦倦期望者.以有执事在上,地方招摇假藉之恶习或可少止也。但从来干王

章而坏名教,多由败类之乡绅,不。

顾士民之唾骂,固执事素所洞悉者。

枢适值家居,惊闻道路之语,不胜骇然,惟有杜门静听。伏念士首四民,风教关焉。执

事爱地方之民,必爱地方之士。士风一坏,恐大君子万物一体之心有所不安也。近闻东镇萧公较

士,铁面冰心,尽绝请托,榜发尽是孤寒。一时儿童走卒,祝世世公卿不置口。然又多彼地之

乡绅有以成之也。执事有体有用,海内仰为泰山北斗,岂无所以制乡绅之劣,而成提学之高者哉?

虽提学自能公道,然而相与以有成,全赖执事维持调剂于其间,下以息道路浪传之口,上以昭朝

廷取士之光。要使荒凉边塞,不绝读书种子,十七学中,犹有识字秀才,是执事三年来家视云中

之一大关键。而亦枢三年来不负故人,不欺前辈之一大阅键也。高明必有以处此。

至于枢迂腐无似,世故不通,门以外保无假藉招摇者乎,窃怦怦惧焉。祈执事留神察访,

得实则置诸法,无令膝下之名节不全,以贻老母忧,幸矣。不觉娓娓言之。前承大教,篇篇少陵。

「美于生一章,亟请付梓,欲为鼓励人心计也。且拜且祝。

答曹秋岳宪副书

捧读手教,仰见执事虑周地方,未尝一日忘云中赤子也。前者敝州未邀浩荡,定因薄收

而无重灾,不得附在诸郡邑之列。然而分赈代输,苦心备至矣。感戴何如,幸今。岁秋禾甚茂,

不意陨霜颇蚤,田似成熟,实为虚耗,苟力请入告,民心允协矣。第未知八月秋灾,于部例允合

否也。仆记忆事例不确.

来敢悬挂.仍望高明裁酌之。至于常平赈饥,诚为美事。但输粟于前而变价于后,士民委以

为累,难逃一洞烛。而众口嗷嗷,归咎于仆及诸孝廉之首倡,此皆乡愚不识大义者也。可无问矣。

若古义仓之举,仆曩同郑侯噪士发策,曾问及此。里人率谓难行,言词甚鄙。大约泽鸿甫集,升

斗为艰。稍有积余,又属怪悭吝。故谆谆疑仆为多事也。

顷见执事筹划周详,万物一体。后来利济,未可预卜,而一时惊弓之鸟,开口便是难局。

不领于官,则徒成画饼;领于官,则又多一常平矣。目击羣情,敢辜下问。今日风俗,大抵皆然。

言之浩叹,不特此也。从来捐助之家,名曰「义民」,迩来名为富家」。此二字者,足以杀其身、

祸其父母妻孥而有余。故视捐助如陷穽然,盖不得不避也。如近日太谷县人吴姓枉告蔚之富民,

州卫几二十家。夫以千里以外之人,户婚田产风马牛不相及也。蔚人之父子男女,闻者莫不寒心。

卽在仆亦几几抱杞忧矣。此等刁风一日不杜,此地百姓一日不安。惟执事留意焉。虽因臬司滥行

准理,然而造福边民,则大君子分内事也。复娓娓言之,乞垂察。不尽。

答刘贞吾总镇书

再乘大教,永禁民间运炭一事,诚蔚人之福也。住执事本无沽名之意,止期革弊苏民足

矣。而蔚人之勒石者,盖为实非为名也。初亦不欲以勒石闻于台下,而涉于沽名,然不过代言舆

情耳。愚见浅薄,悔之何及。虽然阳禁而阴取,前禁而后取,皆曰「沽名」。执事实禁矣,永禁矣,

何云「沽名」乎。且美

事之必有名,如芳草之香、明月之影也,顾安得而辞之?若止以运炭论,上官覆被地方,一

薪之产,理当供应。而不知催办之辈,得此奇货,号为美产,逐堡沿乡,指一科十,不美之名归

之上台,令人有不忍出诸口者。与其受不美之名,何如沽美名而普实惠乎?况执事举历年之陋规而

自我除之。目前之名,既不乐居,去后之诮,何暇蚤计。此又不敢不进一言者。仰体尊意,当告

之乡民,勒石与否,听从其便也。敬此附复。惟鉴其无他之心而已。

答朔州侯侯书

曩因贤声如雷贯耳。友人解法周曾言,为民请命,舆上官力争派荒为熟之一节,佩服益

深。近从敝州李侯得读丁祭考议一书,此又执事经济文章也。仆敬如神明矣。他人一登仕籍,日

逐逐钱谷中,不复知礼乐为何事,圣贤为何人。卽孔庙祀典輙故事应之,考议者几何哉。仆再拜、

再读,不独于古循吏中求之,更当于古大儒中求之矣。承惠二部,一以存学宫,一以存书笥。

其书内字义稍有差讹者,大抵梓人之过也。惟乐章彻咸和之曲「维清且旨、登献于三二句,似误,

以本章句多而前章句少,且失韵也。按会典,果在第四章「酌彼金罍」之下,或不可不改正者,

希再检正。

至敝州学文庙木主,年久残缺,仅存一二,瞻拜之际,心为恫然。今正在考修而刊书适

至,殆有启之者耶。且大叙云书为范太乙先生所订,此公言行,不愧庑席。仆藏其弟经、八行图

说诸集,卽拟剞劂,以续于孝经之后。先制木主祀于文昌阁上,躬率士庶尸祝之。惟从祀有待,

梦寐不忘,知执事重其

人,乃敢赘其事耳。近刻八种附览,聊代咫尺一晤,实非经济文章之可比也.年来奉母山居,

于当道概不敢通一刺。远承惠书,谊当裁谢。解绅托在棠阴之下,颂德尤多嗣。此惟神依左右而

已。

答蔚州郑侯书

屡劳赐顾,昨登堂谢教,不觉又作长谈。盖今日贤士大夫之肯谈理学者,不可多见。幸

执事美质好学,超悟非常。仆虽以他山之石,愿效攻玉,而反蒙启发,获益良多。在俗人视之,

不知所谈何事也,仆宁敢避嫌哉?及立谈时,承谕寿屏借用仆姓名一节。此闲执事重之、爱之,

使姓名达于上官之前,文章附在名公之列,岂不甚愿?然而仆为人之拘谨,行事之执滞,执事知之

最深,卽欲扩大之而不可得也。如屝幛之禁,仆于邸报中已熟知之,民详录之矣。

昨蔚士民跻公堂而上寿,率皆出于众情,可由而不可知也。仆日处执事饼幪之下,姓名

不敢与,岂忘其德政之在蔚哉?实因日日奉教,只有致知格物躬行实践之学,互相勉励耳。执事现

在仕途,或有不能自山者。仆家居之人,谬辱执事讲堂一座。每愧格物之未明,躬行之不逮,曾

以此而致辞,并辞刁先生,且劝刁先生,仆独不自持乎?况去岁蔚人欲为执事立德政碑,仆遂令止

之。难不言其何故,实为现任立碑是律令之所严,而非循良之所尚也。惟阖庠立愿学堂碑记,其

名颇正耳。仆之敬服执事者,不独以循良望之,窃以圣贤望之矣。今寿屏一节,出于诸郡邑之公

举,仆虽不能力劝而寝其事,亦不敢不为执事直言而正其非。若借用仆名姓,又执事主之,以格

物躬行之大义裁之,可耶,否耶?至于营官

假借当道姓名,武人何知?无足问矣。惟执事高明,另有达观,慎之、谅之,是所望也。恃

爱一字不欺,文稿容细订另复。前致刁先生书稿,附览。

答蔚州佟侯书

前闻太夫人清恙,随附书奉候,想已大安。高年以调饮食和脾胃为第一妙方。况执事色

养全备,舞彩承欢,体慈闱之心,造百姓之福。人为孝子,出为慈母,以此而格神明,不卜可知

也。

近日夏税秋粮一事,或外阻于督抚,或内阻于部议,以致圣主之膏泽,不下于民,仍使

百姓受正月开征之苦,而臣子安享爵禄之荣,愧耶,否耶?至仆忝居言路,未能尽职,大负国恩。

不如犬马,卽早晚罢去。愿与编氓同甘苦,为盛世输将租赋之人,又素餐之一鉴戒也。久知执事

催科之中,妙存抚字,蔚民固幸甚矣。但阅抚军达公疏云,晋省从无夏税秋粮名色」,心窃异之。

如敝州夏秋地粮,其名已久。买地立契,随带夏秋粮石若干,昭然可考。前执事因比较之便,暂

改一条编,仍须存夏秋之名,异日或可邀缓征之恩耳。至切、至切。附具茗果鲜菜,烦致尊堂,

代候起居。不尽。

等耿逸庵书

友道,人伦之一也。知固难,交亦不易。如不佞之与汤荆岘,知之一日,而交以数十年

者也。乃与先生知以数十年而交则一日。迟早有所分,倾慕无所异也。忆昔同在班行,觌面失之,

亦足见吾辈之落

落难合矣。京国传闻先生人品之正,学术之醇,自非过情。而不佞终未目覩,故浅深莫窥,

景仰徒切耳。今幸不吝指示,得从诸刻中一一领畧 ,始深知共为躬行实践之学也,益肃然起敬

矣。

吾儒之学,大抵脚踏实地,而以虚心入之。若驳古人,腾口说,都是虚脾。终日终年,

决无长进。濂、洛、阙、闽,且不必说,卽如有明贵乡诸前辈,以理学着称者,有一脚不踏实地

者哉?先生之与荆岘,真后劲矣。今者一肩继往开来之业,一任济世安民之功,此中又有差别焉。

盖传道之心苦而乐,任事之心苦而忧,子舆氏所谓易地皆然者,是也。如荆岘者受天子知遇,入

则讲幄,出则节銊,叨荣已极,沐恩最深。在荆岘自有生平,不惟共官惟其心也。以是心居是官,

宁俟吾辈代为计。况不佞幼而失学,老而废学,学不足资也,未司民社,未任封疆,政不足助也。

独鳃鳃过虑者,江南受荆岘之福,而荆岘受江南之累耳。姑臆言之:不取地方一钱,不

徇乡绅一情,不纵吏书一事,不尚声伎游览一种,不入诗文交游一套。此五者,荆岘所优也.民

无累矣。然而属官有朦蔽,有贪婪,有阘茸,民累一;钱粮有侵那,有预征,有私派,民累二,

地方有过往,有抽丰,有关税,民累三;乡绅有把持,有包拢,有交通,民累四,旗兵有窝盗,

有勾逃,有营债,民累五。五者,江两之牢不可破者也。在荆岘明知之有不能不力挽而施救者矣。

救得一分,则百姓免一分之累,荆岘亦去心中一分之累,此其不负天子不负所学也。至于宽猛缓

急之间,必有成画在胸中,且以言笑不苟之端人,犹有敢于犯之者,吾不信也。高明以为何如?

不佞恪遵功令,大臣不许与督抚司道拜往接见,乃竟不敢与荆岘一别。兹承先生虚怀谦

下,以刻集

同学于不佞,是问道于盲也。愧甚,因率复谢教。不佞六十有八,头晕发迷,老病无能为矣。

惟望力学敦行,为道自爱。不佞晚得良友。幸矣、幸矣。荒言八纸,聊代面谈,临笔神往。七月

初十日,具复。

尺牍

答宣督佟沧函

前辱大教,具悉造士盛心,感可知也。塞土荒凉,民生憔悴,兼以逆变之后,求所谓保

妻孥守坟墓者,十室之中,不过一二。卽有砂田数亩,无力可耕,又安得叫壁萧然,肯读古人书

者哉。执事既以不扰民为整理残疆之要岭,妻孥坟墓,渐渐有之。而又以科名鼓励我边徼士,洵

覆载之仁矣。嘉惠再颁,将谓某前日之所辞为过矫,今日不妨作两截人耶,是执事爱之深而知之

浅矣。藉手归上,幸谅区区,尤感明德。

昨者先君子入祀乡贤,仰承褒谢,悬之家乘,百世为光,另容布谢。

答晋抚刘勉之

自捧诏竣暂归,旋卽入都,忆执事立身行政,不在古大臣下。某奉为典型者,匪一日矣。伏

思身在

言路,以正直忠厚为本,一味愚戆无补兴朝,固某数年以来之大愧也。若索人之小过,忌入

主清操,挤人之孤踪,污人之大节,尤死不敢为者。恐得罪于天日,得罪于君臣,得罪于衾影梦

魂,莫可得而赎之矣。

至于执事廉介自持,肝肠如雪。尝言生平所见居官之家,祖父丧心取钱,欲为子孙百世

之计,而子孙荡费只如粪土,不旋踵而大祸随之。此执事自爱爱人之格言也。尤当书绅,以志不

忘。若一切是非毁誉,悉归于天与命而平心处之,又何虑哉。

顷者循资量移,深有蚊负之惧。所自信者,心则无他,守则益坚耳。过辱雅贶,尊者之

赐也,曷敢概辞。然今日之不恭,实遵明训。正以尊者谅其心,而他人并绝共迹,庶几可以信朋

友,而答圣明矣。仰希慈照。

答江督马擎宇

仰承大教,高谊虚怀,似欲委节銊之尊而下交者,所愧碌碌庸人,材识议陋,乏尺寸之

长答朝廷而慰知己,其何以仰副大君子垂问哉。惟愿大江以南,水不扬波,人人从春台上歌咏太

平,农桑鸡犬之乐,无有蠹而扰之者,是治生之所为切祝也。嘉惠完上.惟有中心佩服耳。

答漕抚王清远

猥以踈庸,谬辱夙爱。拜读翰札,下问殷殷,仰知执事不遣葑菲,念国与民而望之切也,

敢不佩服:

江南今岁之漕,倍于诸岁。今岁之灾,又倍于诸乡。执事甫清难破之极弊,再拯未有之奇荒。

西北数百万军储,与东南数百万民命,胥有攸赖。以视某之空言而罔济者,殆无足为高明道也。

方今圣天平日月远照,朝野之人为明公加额久矣,尤愿慎终如始焉。

答秦抚马勉吾

执事今日之韩魏公也,自节銊入关,鸿猷益着,以凛凛冰玉之操,仰答简书,表率属僚,

合朝野满、汉千万人之称述,如出一口,仰之敬之。某自愧薄劣,谬辱记存,永言佩服。但嘉贶

下投,实以奉教于君子者有日,概不敢严于爱人,而宽于自爱也。伏祈照察。

柬张次先学使

卧病日久,奉教全踈。顷闻新除,未能躬谒,殊为歉然。执事以名家夙望,司中土文衡,

行将起衰革弊,绝情面而拔孤寒,固仆之所为切望者。

仆硁自守,仰遵功令,从不敢走一使以渎交知,或亦知己所共谅。但恐中州密迩都门,

道途易达,如有借通候之名,行请托之计者,必小人之假冒也。吾辈名节所关,幸严察之,尤感

至爱。

与厚庵先生

琐事未结,谢客远嫌,枉车后不卽扫门,歉可知也。谭子韶来不起,天胡可问。伯牙之

琴,已立碎矣。若其旅魄统茕,非赖先生,骨肉之将安归乎

昨辱手教,知棺殓不缺,此时似可无费。仆薄有赙金为渠衬归之需,先送先生处贮之。

日来痛思韶来,成诗十律。天高霜老,情至无文,先生固韶来之范巨卿也,不卜挥泪之余,肯一

斧削否?

与施尚白西曹

序逢好月,客乏高怀。掩双泪以剖瓜,谢孤光而闭户。长天雁过,不闻砧杵千家。小院

风来,知落梧桐几叶。乃藉骚人之雅韵,聊述游子之深愁。愧阶下蛩音,牵而不断。譬床头窃语,

梦且未真。总无当于吟坛,敢妄呈于执事。

答郝雪海

二十年不及一晤,自足缺事。兹读丁未见贻一书,何必觌面哉。南北海此心此理,古今

来此人此学,只是知之真,行之力,一切超脱捷悟,吾党所断然不敢为者也。先生既取其言与

行备者而学之矣。今日之辽海视昔日之龙场,必有过之者,幸为吾道勉旃。

仆且老矣,无能为矣,再入长安,惟以职业酬应为学问。妄谓卽事卽理,并言语亦可省

却。虽一时诸君子.留心此道,尚不乏人,而仕宦中必能立定脚跟,不为一切夺去者,乃可谓真

人品,乃可谈真学

问矣。仆亦常与互相砥砺,有存诸心而不敢出诸口者,惟「反己自修舆人为善」八个字耳。

未审高明以为何如。熊青岳学士学极正,论极确,着有闲道录,曾寓目否。惠来诸稿,容细读之,

晤教何期,终为怅惘。

答王丽五同社

前读大教,中心藏之矣。仆量移以后,凡至亲密友,片纸不收。天日鉴之,师友知之,

独足下不我信乎了仆以肝胆答足下,而足下以仪文应之,将视仆为何如人。所望足下相照以心,

不必求之区区交际间也。

仆近况何足为知己道,然亦惟足下知我为最深。孱弱之躯,既无济于国事,愚拙之性,

又不合于时宜。每临节序,倍念乡园。老母心牵游子,药饵难瘳,不识何日进膝下舞斑斓矣。远

辱注问,觉之不觉其切耳。

答张緑雪同垣

瞻望日深,鱼书难报.,三尺虬髯少带霜雪否?曩闻江上风涛恶甚,唐公以忠信胜之,天

固可问哉。言归里门,斑斓菽水,谅不输长安道上缁尘矣。但足下抱激切之情,负刚直之气,竟

无李、裴其人者荐之帝右,元膺何损乎?调补谪迁,明纶赫赫,垣中咨部者惟足下一入耳。湖海元

龙,区区不敢测,惟静

观于大君子出处之际,是所自慰也。

与袁丹叔及门

「循理、守法、安命」,固不佞之平生也,书之座右,以自箴云。赠门下,亦不出此。今

之良二千石。.圣朝所重也。济兵民,筹利害,诫属吏,相与以有成者,是谓循理。一介不取,

一介不与,输运无逋欠,贤否皆以乎心衡量之,守法矣。人不负官,官去留直听之耳,他人或捷

足,吾宁守拙以俟,天下之公论清议,自有命在也。

不佞立身立朝,只以勿欺为主。每清夜自检,有一事不可告人者,卽欺也。愿门下亦力

行之,此后当令爱我者起敬,而恶我者增愧矣。近来功令严切,不佞奉持,逾不敢后。视门墙诸

子闻问所及,尚在情理之中者悉绝之。恐诸君损其清俸,无以养廉,且诲之贪也,岂所爱于门墙

哉,不佞望白云未遂,殊难自慰,惟门下善白珍爱。幸甚。

与沈季子及门

天末音信稀少,兼以恪守功令,未能裁讯。书中「拮据劳瘁,保全岩疆,六载饮冰,偃

蹇如故」等语:固足以报朝廷而慰知己矣。若迁擢之事,命所定也,直听之可耳。

不佞素有六字铭曰「循理、守法、安命」,愿与同志者共之。前闻门下为地方受过,微有

注误。近阅

邸报内,各省俱有奏明参罚诸疏,仰见圣政之宽大,未尝以原无姓名之盗贼久累人才也,真

门下之幸:哉。独不佞报国无能,养亲有愧,所自信者,誓不收亲友片字,虽及门闻问尚在情理

中者,悉绝之。正恐诸君损共清俸,无以养廉也。不恭,幸谅我。

答张开有及门

作吏维艰,又值繁剧,风尘之状,果何似乎?所信者,家行老亲,守身如玉,孝子之心,

较世人以富贵荣亲者,大相径庭也。

不佞矢不受及门一钱,不通外官一字,正所以慰高堂倚闾之怀耳,门下得无相同耶?令亲

手画罗汉,为宰官现身说法,意深哉。绌出家织,非宫中物也,勉留四疋,以供春服。余悉附还,

幸谅我心。拙诗二幅,率笔言意,诸惟珍爱。

答聂辑五同年

骢马西行,每深怀想,所不敢以尺素侯起居者,只因恪守功令,誓于寒喧通问,悉谢绝

之。还辱相念,心矢明德,酒资藉手奉逞,非自外也。谅之,谅之。

惟望执事执法如山,守身如玉,爱民如子,去蠹如雠,诲属吏如师之教弟,阅招详如弟

之亲师,荐举贤良,如读古人得意之书,君命可以不辱矣。仆近状碌碌,有循分尽职已耳,何足

为高明道哉?

答孟淑明先生

张益野人都,再接手札,知先生功成身退.有合古大臣之所为,小子辈岂能管窥万一。

但此后去函丈渐远,望生成益深。所赖珍摄起居,一以慰海内之仰,一以慰门下之怀,此某所为

倦倦切祝者。又闻世兄里选拔尤,德门之报、庭训之昌,喜可知也。念某两年以来,忧谗畏讥,

心胆欲碎,老母年六十有七,自昨岁惊疑成病,望儿眼穿,迎养既艰,省视不遂,寝食汤药,日

夕牵肠。豚犬育于壬辰之冬,今逾两周,渐能言笑,少慰慈闱。辱垂问,而并及之。若某升沉毁

誉,随遇而安,其如高堂白发何战?言之泣下矣。

柬刘紫封明府

仆素性寡交于入:落落难合,若冰炭然。昨东谷先生座问,得接叔度,知为东谷先生所

友也,敬之。再发佳集,读至谢绝请托一谕,谓与其得罪于民也,宁得罪乡绅大吏。中流砥柱今

日见之,吾师乎,吾友也。拟十九日,斋中置斗酒奉教。

与易子然及门

接来书,知门下爱民造士,疏引通邮,斑斑皆惠政也。在门下固不我欺,而不佞信门下之心,

尤胜

于信道路之口。「循理、守法、安命六字,门下其力行矣。敬服、敬服。

清俸仅足自赡,分以惠我,何忍受之。且弟子之报师长,以立身行道,不辱门墙为尚,

仪节非所尚也。只登葛布,用驱炎暑,余悉附还。老母入夏以来,饮食倍少,晨昏缺然。不孝之

愆,无可免矣。承念,志谢。

与马步先广文

朝廷设学校之师,以训此一方士,率皆老明经为之。日暮途穷,神昏志惰,教思无望矣。

间有孝廉就教者,一列广文,便自诩曰「我乙榜也」,不与人同。州县官亦往往推重之,以批状词,

通请托为作兴,以交劣衿,恣狂态为踈放。嗟乎,孝廉之称,自此衰矣,何足为师耶?

今日之用甲科者,特例也,其前途远大。所谓作兴踈放者,固不屑为。而吃紧在「孝、

弟、节、义」四字,循循诱人。察诸生内某某孝,则敬之,某某弟,则爱之,某某节,则表扬之,

某某义,则崇奖之。务俾人人闻风而起,吾道尊矣,吾职尽矣。济贫抉弱,其次也,讲学课文,

又其次也。至于开报行劣,如赂博武断显过可指者,聊示薄惩,予以自新。其一切闰闱暧昧之事,

不得妄听传说,指为过端,本以兴教化.而反以伤教化也,慎之、慎之。每得一孝弟节义之士,

则书其名告于先师,纪其事粘于明伦堂壁,与众见之,其为玉笋令兄所详言者,不敢再赘。

再答王丽五同社

顷闻足下差竣入京,持筹之劳可暂息矣,慰慰。远辱相念感同骨肉,仆病状前已附闻,

近于五月间方能起床,徐见风日矣,又恐精神不旺,难以远行,乃复重加参耆。期于步履稍健,

六月内卽扶掖北上,倘一息尚存,庶几仰答君恩于万一也。独念慈母垂白,未忍绝裾而往,知己

者当何以教我。佳惠出于至爱,但清俸如冰,仆林泉无所事事之人,曷忍妄分耶,心矢雅谊足矣。

晤教伊迩,统俟面悉。

答蔚州曹侯

邹子一书,乃敝州先辈理学未与俎豆之列者也。其书垂百余年,今得授梓,特敢呈教,

更藉表章。古人所谓藏之名山,传之其人者,知执事有深念耳。闻清操惠政,内外着声,愿天下

之为民父母者,尽如吾蔚萝,亦治平之象矣。

仆子民也,岁事不敢献一芹,又辱佳贶,分不当辞。伏思执事冰玉之心,与仆踁鄙之性,

不介而合,已非一日。矧功令严切,遵奉惟谨。虽云交际之常,然分所当却,亦可心相照而迹相

忘者也。

与蔚州李侯

昨辱枉闸,抑顿开,德音之重于药石可知也。日来狂风卷沙,麦苗枯槁,农家望春雨久矣。

今人

夏燥热,似有旱征,边地水田绝少,沙碛颇多,十口不雨,卽无麦矣。虽藉执事仁泽普徧,

民心不甚惊忧,若月内沾足,是卽一方之福也。不则豚蹄之祝,亦何益乎?乞执事俯询野老,量此

时需雨之缓急,作何沂祷?古人反风渡虎之政,将再见于蔚罗矣。

答裴晋卿先生

病后笔札久废。每忆崛围深处,有知己买山地,把酒敲碁,传经课子,种种皆人生乐事。

奇功伟业,又何足易汾上一溪云哉?清恙未瘳,补官亦可稍后。独仆归养未卜,旷官自羞,敢言之

气伤矣,如长者教之、爱之,岂所望于懒且病之人乎?惟念圣主在御,想见太平,求人心奋励,满、

汉协和足矣。吾乡抚按两公皆一时之贤长者,可常常而见,昌言地方疾苦耳。

再与王允大及门

不佞愚拙甚,与门下之勉于道义也,非一日矣。每事不可以告人,不可以告天者,皆不

敢为。爱名节而重身家,实所以安老母之心,不政游子之泪也。不佞屡以清白报知己,使天涯落

落之人,倘有谅其肝膈而畧其形骸者,卽大幸矣。

远辱来汛,知我更深,能无感激。但清俸几何,分以赠我,不识门下河所赖以自赡乎?

若因交际难割,有毫厘取之地方者,不但坏门下清白之操,反以贻不仅门墙之累。自爱爱人,俱

失之矣。宜以为戒,

嗣勿再来。门下劳于簿书已久,此后若无罚,或叮望一进步。「循理、守法、安命二八字,益

当兢兢奉之。不则凛凛然得以保县令而归,亦庶几祖父不受辱,子孙不致祸耳。惟熟思为慰。

与周芑谷及门

别况各悬,音问远隔几三年矣。不佞前岁予假归省,抵里甫两月,幸老母病痊。不佞忽

大病,卧床者十闯月,几至不起。当事代题请告,因引例未合,部滋不允,勉扶入都,无缺可补,

半年无薪作主养,八口有索米之艰。从家乡凑泊资斧,迎养萱闱,以供菽水。庶免两地忧牵。亦

可就医调养,杜门谢客,检药读书,不问门外事也。断绝交际之初志,坚不可夺,惟幸而慰慈颜

者,又生两子。不幸而伤慈心者,反殇长儿,或亦生不德之所致也。若一官之迟速有无,听之彼

苍而已。

曩从邸报中,见门下年来政绩,屡腾荐牍,窃喜公道尚存也。近日毁言忽至矣,果能自

反无愧,罢职何辞。奉养八十之老亲,教训弱龄之幼子,耕数石田以终其身,真是福量不小。此

等结局,乃他人望而不可必得者。门下尝云:「行止在天,义理白守。吾今敬服矣。「仕宦二字,

万不可置之胸小,挂之齿间,功令严切,仕路与林下,悉当警戒。念之、念之。

答易广然及门

门下茹苦山城,已阅四载,可谓功成九仞矣。诸宜慎重自爱,以俟循序而进,是所倦倦也。

马齿渐

长,百无表见,惟有恪守功令,冀免愆尤,以慰慈母之心耳。衣紬以远寄,领爱极感。绨袍

别惠,万不收留,藉手完壁。吾辈居官同一,畏法爱名,相与有成者业。况清体几何,弗能自赡,

而复分以赠人,不匠何忍乎?嗣勿再及,尤感至谊。卽笔札寒温亦叮省却,此何等时而犹在形迹之

间论渊源之谊耶?念之、谅之。老母旋里,贱内侍归。游子天涯,别无仆况,草复并闻。

再答周芑毂及门

门下罢官后,平安归里,菽水承欢,人生乐事也。暇则教子读书,万事足矣。独不佞依

依阙下,未能报称,已负圣主留用之恩。老母在家,为游子寿书资斧,不遗余力。米面油盐之类,

悉累慈怀。惟终始克勤克慎,断绝交际,必不敢受人一物,以贻高堂忧,此心聊可自安。数年心

事,门下知之已久,况躬耕所获,养亲弗赡。不佞尤不忍分一栗,念之、谅之。嗣后片纸只字,

不宜轻入都门。古人道义相成,原不在区区形迹间也,世亦安有以踈节之过,督及林泉者哉。

再答张开有及门

楚水、燕山,与门下不相闻问者二年余矣。门下罢官归里,于心无愧,菽水之乐,若将

终身,乃犹,有宦情未了耶。七旬老父,白发垂垂,谅不愿游子远去天涯山。万一宦途睑帜,贻

高堂之忧。平生所学何事,而顾忍为之乎居山之与出山,在门下慎而行之。

.不佞老母亦七旬而不能归养,不孝为甚,曷敢言门下之非。前因在籍抱病,请告未允,

惟有圣思当报耳,不复言乌哺之情也。从家乡运送米面,设处资斧,以餬口于长安道上,断绝晏

会交际书简之类,所以安臣分,慰母心,此外悉听之天命,而非人之所可料也。老母里居,荆妻

侍奉,幼儿甫育,艮儿已殇,簿德之人,有何佳况。但齿日加,病日积,勉强支持,苟存视息耳。

辱念,一闻之。方今功令森严,门下或知之未悉。诸凡片纸只字,寒温数语,俱不得轻入都门,

其关于名节身家者不小,吾辈凛凛恪遵,未可忽也。贵乡缙绅大夫统希布而知之,为望。

与汤泰瞻同乡

屡询贵治风景,知近来赋日少,民日多,公事之暇,呜瑟种花,无不可者。或天之所以

爱廉吏.俾一味穷苦,一念仁慈,用之于极难极远,仍舆他邑之极剧极膻,不作两等观也。守我

生平,抚我赤子,以答天心足矣。

接书深感相念,且悉近况,甚慰。但仆与门墙诸子道义之交也,从不敢收一物。兹因来

紬出自家织,特领其一,告大可无愧也。附候不一。

东毕亮四同年

长者,伐之畏友严师也。闻贤声与岱岳齐,都下绅士大夫,及儿童走卒之口无异说,知非邀

者.昨卓异之选,与固荣,不与,何辱哉。

仆常问客,某某做得官否,曰:「做得。」又问做得人否,客无敢答者。「做官」、「做人」

足一,是二耶,高明聊当自慰。仆之畏且严,益不敢稍后矣。

答申鳬盟处士

林密山深,故人高卧,喜可知已。客春闻有都门之游,适为仆归里抱病卧床时也。伏枕请告,

幸当道代题,谬谓可以终老丘壑,常在慈母膝下矣。嗣因部覆不允,扶病来京。捡药抄书,闭门

谢客,既无田园之虑,复近市朝之间,官守言责,都不干涉。又谓可以依光日月,稍慰慈母忧怀

矣。入之相知,贵相知心。如佳句所云:「宦小得容身,行藏间老亲。」鲍叔知我战。日来与殷伯

坐十懒斋中,促膝清话,进我于道者颇多,犹恨相见之晚,且山中有事,不及慰留。足下赠我以

友,而不能携我于聪山之下,惆怅何已。

敬次来韵一章,兼附近咏一帙。此道深远,非商订不敢自信。仆每见今人古诗,依傍古

人之意格,而不能自出手眼,自行断制者,輙以饤饾目之,未审是否。七律勤作,益知其难。寒

俭肥痴,两者交失,不得不求之真实。顾真则太尽,实则不活,其失等耳。津岸茫然,虽掩卷长

叹,究何益战?惟高明教我。

答刘千里贡士

别后勤思道范,殊切鄙怀。以功令森严,不敢走尺素,且奉老母慈命,书札久已谢绝,

坐是三易寒暑,不闻起居,何似也。惟期晚年留意性学,接先儒嫡派,蚤有鹅湖之望耳。

仆近来向学颇专,一切情缘毫不为动。独念老母垂白,乏膝前菽水之乐,又无尺寸长以

报圣主知遇,其去道也远甚。自顾生平,步趋古人者何在?竟茫昧至此。因采辑儒者格言汇成一书,

名曰古今嘉言录。其于存心养性,立身行己,治世安民,成家教子之类,悉备焉。步之趋之,颇

胜于诗文之务华而亡实也。惜不能奉足下一裁正耳。倘静中有所得,幸勿吝示。辱芳讯至,如肃

坐可亭,对长者须眉矣。来诗四章,其衡阳之苍松古栢乎?敬闻教。

答乔白山同年

数载联床之见弟,留滞金门者,尚有仆一人在,辱烦记忆,惠我好音,感可知也。札中

教之爱之,道义恳叨,许仆以大贤之名,何敢当此。夫所谓大贤者,进之有益于朝廷,退之无愧

于菽水,而仆无一克尽焉。惟有恪守功今,保全身家而已。坐是,交际燕饮赠答之事,无一不废。

朋友一伦,至仆更不可问。足下曾见古之大贤,有制行如此者哉,过矣。若仆坚守之志,矢不可

夺。昔薛文清公云:「每顾遗体之重,未尝一门敢忘先人。」仰止有怀,此心此理也。闻足下莱彩

之余,读书不少,复寄情于山水数术

之间,高风可挹,有何毁咎?而省察若是其严耶,寡过之学难为量矣。

仆近日工夫,以寡欲为事,亦能身体而力行之。然共为君子之心,勃勃然动于中,妄有

古今嘉言録之选,盖集有明至我朝儒者语录而成书也。编摩二载,将以问海内之共为君子者矣。

白长洲先生集,藉重佳叙,仆得附骥以传,愿示一帙。近刻三种,并呈教削。

与王东阜同年

仆志大才踈,无当世用,忝附同年,碌碌不足短长,辱朝廷而羞知己,自如明甚。躬耕

养母,冀安愚分。不谓蠹朽之材,圣朝不弃,扶病而北,勉缀班联,主恩厚矣,真感极而继之以

泣也。入都以来,窃见贤者在位,君子道长,庆幸之私,形于颜色。縁仆大病初起,长途湿热,

孱弱之躯,委不能胜,以致手足肿裂,脓血淋漓,望阙瞻依,身难赴部。走役投递职名,循往例

也。细人沉阁,曷足深怪,今阅五十日矣,而见朝终无定期。礼云:「出必告行,反必告面。」家

庭巳然,况君父之义乎?

昨辱足下枉顾榻前,方知说堂必须印文保结,此或未经申明之近例也。又仆详阅吏部准

假原剳,止云「假满赴部」,并无起送保结字样,似乎京官假满较之服阅避职等项,防短丧,防假

冒者例有不同也。且仆非无印文也,总督咨达吏部,内开起程赴部日期颇悉。说堂之可据不可据,

非仆之所敢知也.若兵马司保结之说,特不得已者,而曲为之计耳。仆地非原籍,官非属下,突

然而乞保结,未必即与,与矣,而京堂末员,手持小吏片纸,以博一官,亦伤吏部之体也。敢烦

长者再一熟思之,仆惟有仰遵赴部之

旨,扶掖儿部,静听酌夺而已。此后之事,安于义命,不敢问矣,亦知非足下职掌。因叨知

爱,又景高贤,故责望之如此。轻渎之罪,伏祈垂察矜宥。

答郭元庵分宪

每忆清节直声在琐间,补阙拾遗,以补某减劣之不逮。顾亦有淮扬之遣,虽为敝乡占福

曜,而实为吾道感晨星也。扇头拙句,情见乎词矣。近以功令严切,引嫌未敢裁候。

顷接大教,依稀正色左掖,时抵掌天下事也,忻慰如何?雅贶出于尊命,分不当辞。所歉

者,执事下车云小,某未展一贺,按临蔚地,某未献一片。卽高明不加督责,返之子民之谊,其

能安乎?非敢却之,却之白取不恭也。至某给假一年,卧床十月,于地方之事,如在梦中,无所知

者。惟愿执事提挈纲领,表率羣僚,扩下问之虚怀,采舆论之公道,始终不失言路本色,是所厚

望也。藉手具复。不尽。

答朱山辉分宪

枉车下里,促膝榻前,夜雨敲牕,寒檠相对,指示之下,无非药石,令某胸次抑郁霍然,

不复知此身在疾病中也。嗣望仙旆过罗山,登楼赋诗,为人蔚以水一大快事。闻执事往返宣、云

之间,王事贤劳,又值某假期已满,行色匆匆,奉母入都,不及取道宣镇,又一缺事也。老母此

行,心切爱子,不惮炎暑.不辞劳瘁.高堂之情,重于膝下,言之哽咽,已卜七月十一日同出里

门矣。

顷拜手札,情谊兼至。所颁清幸,出于十年道义之心,例却何忍。但某卧病之日,诸凡

各上官下车,俱以子民,而失礼抱歉良多,馈赆槩辞,所以自安也。今若复开异同,则又自欺耳。

想执事必能恕之于常格之外矣。大教云,两镇三阀志所得,又非完书,不卜仍有秘之枕中者否也。

近作二律,情见乎词,奉高明正之。至某以积愆多病之人,再辱清班,信友悦亲必有道焉以处此,

故因乖爱而附请之。边塞风霜,诸惟珍爱。

答胡东瓯同年

昨一力走上谷,敬候道体安好,且以告云门至蔚之期也。仰知长者新愈之余,十分珍摄。

若寒家一谱,劳静中起居,此心何安?读书吟诗写宇,皆费心力,诚如孔子所谓「游于艺」也,则

得之矣,所教大有了悟云云,此当在乎日,不在病际也。凡颖悟无工夫者,易堕禅学,固知足下

了悟在乎日也,服服。庸斋言烦指示亲切,愧无足当药石者,奈何?奉怀一律,情见乎词,惟正之。

与陈天绂

别后,仆卽邀恩归养矣,与足下相隔数千里,鳞鸿都不敢问。嗣借邸抄,闻有抱病回籍

消息,悬知调摄之余,衣彩授经,家庭有乐事矣。山中愿讯太翁、太母起居,及贤郎学业若何。

足下心性之功,有何进境,日行何事,同学几人,一二不我为慰。仆遐边寡陋,惟足下以所得者

教之,庶几昔日之共勉者,

可相与有成也。幸仆家庭安好,老母近复健饭,且弄两孙为娱,力学有余地耳,敢以报闻。

答李绘先

弟自邀恩归养,一刺不敢入都。得手教,始知台下去冬北上矣。询及近况,捧读书绅诸

集,谅所云「身心性命,归落有在」,乃复问道于盲耶。夫身心性命,归落在齐治均平,卽大学之

明德、新民,止于至善也。外是则二氏之学,吾不知之矣。

窃见老年翁存心立言,无一不善。孔子云;;口之不出,耻躬不逮。」又云:「顾言顾行。」

愿知己于行字着力,直接吾乡文清公一派,去圣道不远。此处是真归落矣。粗缣匪敢言答,并附

家刻统照及。

柬程学博

前以心丧三年之义请教,接台翰,是论制服,非心丧也。窃谓心丧者,追忆不忘,三年

有如一日。其冠裳服饰,以及婚嫁宴会,事事无所拘滞。倘遇平日受教之事之地,恻然有动于中,

如下泽口泽之存,如终身忌日之感是也。过三年,又如朋友之墓,有宿草而不哭矣,此皆因义而

类推者。十君子有心则有丧,无心主人,安问丧哉?故曰.弟子为师,心丧三年」。其义盖深且远

也。愚见如此,再折衷何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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