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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六十六 礼政六贡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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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时论四科举

吴铤

自国家以科举取士。而天下之人才不足。非才之不足也。天下之人才。而归于无益之文辞也。夫文辞者。固无益于天下国家之用也。今乃以之取士。而天下之人皆然趋之。高者好为章句讲说以自明其旨。次者求工于文辞以为能。最下则袭取于文辞以求幸获而已。虽穷老尽气于学之中。而仍无益于天下国家之用。则取之不以其道。又困苦而摧折之。使不得成其材。何也。古昔帝王用人之法。因其所知而使之。未尝强以其所不能。禹能治水为百揆。弃能播百谷为后稷。契能敷五教为司徒。择其材能任天下者。使之治天下。又择其材能任一国者。使之治一国。又择其材能任一乡一邑者。使之为一乡一邑之事。夫是以上下各得其职也。后世考试之法。举于乡则谓之举人。举于礼部则谓之进士。自是而殿试。而朝考。高第得入翰林为清品。次则归诸六部。又其次为县令。若是者。非关乎政治之得失。则系乎民社之安危。非可求方罫而为之。凭虚策而理之也。夫人苟专力于天下国家之用。其材又各有能有不能。不可以程度累黍计。今乃使之终身于文辞章句之闲。精力疲敝。所得又无几。幸而得举。卒然临之以政治民社。则茫然不解为何物。将奚以成天下之材乎。所举非所用。所用非所举。如是而欲天下之治不可得也。唐以诗赋。宋以策论。明以经义。事各不同。然历千百年之久。又其间非无贤君哲相之生。足以更化而易俗。犹且出入于三者而不变。夫上之取士。固欲有益于天下国家之用也。乃而之归诸无用。人之受于天者。古厚而今薄。非重督而严责之。不足以收取士之效。国家三年一大比。固未尝无幸得一二贤知之士。以为天下国家之用也。然不肖者。袭取乎文辞章句之闲。徼幸于求进而莫之能防。贤知之士。又或以不娴于文辞。皓首而不获进。其弊可谓甚矣。予观唐宋科举之法。不若归于六部。曰吏曰户曰礼曰兵曰刑曰工。此六者。皆有益于天下国家之用也。吏部主铨法。不可以事试。其余五部。皆有条例。有故事。分为五部科以取士。择其善者。各以其部选用。吏部则以其中明于知人者用之。如是。则天下之士。自少壮以至于老。耳之所闻。目之所见。手足之所行习。莫非是也。举而措之天下国家。如手足耳目之运动。不待喻而自无不从。习故也。习故事有所甚悉。行有所甚便。智者尽其虑而无不得。愚者亦可以渐而赴。为上者。又各以其职考之。明分以定位。因事以程功。则天下庶可治而理矣。

论治二

孙鼎臣

治天下无法乎。四海之广。亿丑之繁。无法以纪之。尧舜不能为治。治天下有法乎。唐宋以来。法加密矣。任法而可以为治。唐宋宜至今存也。天下之事变无常。而人之情伪百出。明主不恃吾法之可以制天下。而恃吾所以应之无穷。束天下于法之中。天下知吾惟法之求。阴相遁于法之外。而举吾之法以应吾。而吾无以难也。则法穷矣。天下之有法。犹工之有规矩也。规矩一也。用之巧拙存乎工。天下之法一也。行之善否存乎人。天下之不治。非无法之过。无人才之过也。未有禾而无米者也。未有人而无才者也。禾而无米。其殖之不厚。而芸之不勤也。人而无才。其教之不豫。而取之不精也。天下之士。皆教于学。今之学。非古之学也。古者设为庠序学校。而处士于其中。凡所以修其身者无弗备焉。凡所以为天下国家之用者无弗详焉。其为士者。博习而笃行。尊师而取友。淬磨渐渍以归于成。盖方其未仕也。而天下之事。无不经其虑。万物之理。无不明于心。故及其取而用之。如挽水于河。而取火于燧也。以是应天下之变而不穷。天下之学。尝有官矣。又尝有督学之使矣。学官之秩卑而其选轻。固未尝责以成就人才之事。督学之使体崇而势绝。岁时集士于州郡而课试之。浃旬而去。其于士之情不相接。虽有教人之意。无由而施。其选隆。其官备。与士相接。可以施吾教者。惟太学。而太学之教士。亦徒岁时集而课试之。古之学者所以修身而为天下国家之用者。不之及也。上之所以教。下之所以学。惟科举之文而已。道德性命之理。古今治乱之体。朝廷礼乐之制。兵刑财赋河渠边塞之利病。皆以为无与于己。而漠不关其心。及夫授之以官。之以政。瞢然于中而无以应。则拱手而听吏胥之为。故夫司计之臣。有问以钩考而不能矣。治狱之吏。有询以律令而莫对矣。幸而天下无事。累日积劳以待迁擢。望颜承旨以求苟容。而天下之事堕坏于冥冥之中无或厝意。一旦大利大害大兵大狱。则缩颈卷舌。相顾而不敢先发。恇扰震惧不知所为者。比比也。无他。非其素习而教之不豫也。且夫天下固有不待教而从之者。盖爵赏为之招也。是以天下之习不惟其教。而惟其所取。所取而为科举之文欤。则其学为科举之学。奚惑焉。夫科举之文。依于四子五经。而礼乐兵刑财赋河渠边塞之类。无不惟所试。是皆修身之要。天下国家之所以为用。以是取士。宜可得士。而顾不能得者何哉。四子五经之精微。非老师宿儒专力致精。不能究其义。而礼乐兵刑财赋河渠边塞之类。皆专门名家之学。聪明才杰之士。为之数十年。仅乃通之。而举责之于一人之身。三场之试。其责之也难。其求之也备。士不能副其求。则襞积剽略。苟且以塞责。而上之求士。取盈其数而巳。故虽不如所求而亦收之。虽有贤者能者出于其间。然而寡矣。不悟其失。犹以为吾所得者。固可以应天下之变而不穷也。治河者使之典兵。理刑者使之主财。朝官秦而夕徙越矣。春治闽而秋守蜀矣。

人有苟简之心。政无经久之实。虽有一切之法。适为贪偷巧伪之所托而藏。人敝而法亦敝。盖其始任法之过。而视人为轻。以为吾之法足以为治。其取人也不必皆才。但能奉吾法循之勿失而已。懦庸阘茸之辈。侥幸迭进。而奇才异能。或困于科目。老死不能自见。至于天下已敝。所任之法。有时而穷。向之所进之材。不足以备用。乃泛泛然猥取而杂试之。是以天下之大未尝无才。而朝廷常有乏才之患。是取之不精之过也。夫舜之五臣。各守一职。多贤如孔氏。而孔子论其弟子曰。可使为宰。可使治赋。可使与宾客言。后之人为贤于舜之五臣耶。贤于孔氏之门耶。教之既已不豫。而取之又不精。乃欲无小大难易应天下之事而不穷。是北辕而求至于楚也。古之为学也专。而取人也不求备。专故所学必尽其才。而质茂而器良。不求备。故任之各因其才。而政达而事举。昔宋胡瑗教士。分经义治事两斋。其弟子出而筮仕。多适于世用。而司马光尝建十科取士之议。诚仿胡瑗之法教士。而用司马光之意取之。以四子之书为本。以易诗书春秋三礼三传诸史。与夫礼乐兵刑财赋河渠边塞之事。各为之学。如汉置博士。多为之科。如唐宋之制科。因其才之所近而时肄之。俟其成而分收之。以之备国家之任使。天下之才。庶几不可胜用。而天下之变。可以应之不穷与。

说士上

管同

今之士不外乎三等。上者为诗文。次者取科第。下者营货财。为诗文者。猎古人之辞华。而学圣希贤。无其志也。取科第者。志一身之富贵。而尊主庇民。建立功业。无其心也。至若营货财。则轻者兼商。重者兼吏。甚者导争讼。事欺诈。挟制官府。武断乡曲。民之畏之若虎狼毒螫。历观史传以来。士习之衰。未有甚于今日者也。论者悯焉。或曰教之无其具也。或曰养先于教。今士无以养。虽善教。若之何。是二者。皆得其一端。而未知其原本。今夫士之为物也。其名甚贵。而其品甚尊。其名贵。则其实不得以多。其品尊。则其选不可以滥。三代以前。兹不具论。考诸汉史。太学之士。及所谓郡文学博士弟子员者。合海内而计之。其为人盖无几。是以士风之美。莫如汉世。至唐太宗增广生员。沿及宋元。其人益众。循至有明。遂开以赀入监之例。迄今日而府州县学闲岁所入。少者十余人。多者至二三十人。盖不待十年。而一县之号称为士者。数百十人矣。呜乎。何其多也。山有金。水有珠。其为物不可卒致也。逐日而取之。定数而求之。不问精粗。不论真伪。则沙石之来。必有倍于金玉。今取士者。闲岁之间。一县辄增数十。夫一县之大。安得闲岁辄有数十人。足以当士名而无士品者。上昧昧而求之。则下混混而应之。士之所以杂出不伦无所不至者。由此故也。而世之人。不深维其原本。辄切齿痛恨。归咎于士习之衰。呜乎。取沙石以为金珠。不中用则曰金珠非宝。彼金珠其负屈矣。取非类以当真士。既为恶则曰。士习之衰。彼真士抑含冤矣。故为今之计。莫若寡取士。裁其额。远其期。使一学不过数十人。则士尊贵。而其风必变。士风变。而益于国家者多矣。古之名臣有言曰。愿陛下十年不行科举。则天下太平。曩尝疑其过言。以今思之。盖信。或曰。今取士者。考之以无用之言。定之于一日之际。虽裁其额而远其期。彼贤不肖亦何由知耶。应之曰。诚不敢知也。虽然。有国家者多获一贤。不若少收一不肖。故取士者与其广额而贤不贤之皆多。不若减额而贤不肖之皆少。

说士下

管同

广士之额。不惟多收不肖。而教养皆虚减士之额。不为少收不肖。而教养皆实教之虚实。愚当别论。请先以养言之。今夫为士之法。不可商。不可吏。不可争讼欺诈挟制官府武断乡曲。然则为士者。舍童子之师。盖无可为者乎。童子之师。一县至数千。有非士而为之者。有士为之而不足自给者。然则为士者。将使闭门而冻饿乎。士固有守死之道。而圣王不以守死责人。且守死者可以得之贤人。而不可得之中材以下之人。国家知之。是以养士之法。有廪膳。有学租。有书院之膏火。恩德至渥。不可复议。而天下之士。则犹汲汲营货财无所不为。如前之论。若是者何哉。曰。人众故也。一县之士。得廪膳学租者二十人。得书院膏火者七八十人。合之仅及百人。而号称为士者。则多至千人。彼百人或生矣。而八九百人者何以自给。孟子曰。无恒产而有恒心者。惟士为能。若民则无恒产。因无恒心。苟无恒心。放僻邪侈。无不为矣。今之诸生号称为士。而其实十九皆民耳。以民之实。冒士之名。而使无恒产以自给。是以轻者兼商。重者兼吏。甚者导争讼。事欺诈。挟制官府。武断乡曲。放僻邪侈。一如孟子之论也。呜乎。分五人之食以饲十人。而十人皆饿。不若减去五人。而使五人皆得饱。廪膳膏火学租之属。养千人数百人则不。并而养数十人。则可当中人之产也。然则养士者与其广额而人人使不足。不若减额而人人使有余。人人使有余。斯养归于实。可以责其不为非矣。周之时。士有士田。盖尽人而养之。故其时士贵而多贤。至于战国。而士有无恒产者。纵横捭阖之流。遂起而不可复禁。孟子以为有恒心。指其贤者言之耳。沿及后世。士额益多。则择人而养。夫择人而养。不惟无以敦士风。而实足以坏士习。盖宋胡瑗在太学旧制。士每月有试。瑗曰。学校礼让之地。而月使之争。非所以成就人才也。于是改试为课。更不差别高下。有不率教者召而教之而已。夫有试犹恐其争。况于廪膳膏火。或予或不予。而使之争利乎哉。邓志宏言。崇宁以来。蔡京天下学者。纳之黉舍。校其文艺。等为三品。饮食之给。因而有差。旌别人材。止付于鱼肉铢两闲。学者不以为羞。且逐逐然贪之。学校之坏。自崇宁始。呜乎。是法也。蔡京为之也。

取士

杨绍文

天下不患无才。吾未见今之才少于古之才也。抑何天下之才之少也。昔者周之时。公卿以至吏皆得人。其诗曰。嗟我怀人。置彼周行。周行。列位也。又曰。蔼蔼王多吉士。维君子使。当是时天下醉酒饱德。人有士君子之行。其诗曰。朋友攸摄。摄以威仪。言礼乐之盛。无不也。其农夫庶人。莫不有忠信之望。其诗曰。彼都人士。台笠缁撮。庶人之服也。曰。行归于周。万民所望。周忠信也。中林之野人。莫不可任股肱腹心爪牙。其诗曰。肃肃罝。椓之丁丁。赳赳武夫。公侯干城。肃肃。敬也。言罝而不忘敬。将帅之选也。文王周公立于上。而士之盛如此。其后政衰德薄。则士随以微。诗人伤之曰。人之云亡。邦国殄瘁。夫岂天之于才。有时而生。有时而不生耶。或者上之人无以取之也。古之养士也。入以孝。出以弟。八岁而入小学。十五而入大学。和之音声。节之弓矢。然后兴之乡里。而造之司徒。少不失职。长不失行。吾之所取也。吾之所取者。即吾之所任以事也。故曰。肆成人有德。小子有造。古之人无斁。誉髦斯士。又曰。周王寿考。遐不作人。以其取士有此道也。今者以制艺取士。工于词句者。即列上选。外而为县令。治百姓吏。内而为部员。治文书案牍。其入于翰林者。则惟以诗赋为事。不数年亦出而为有司矣。亦易而治文书案牍百姓吏矣。夫上者。下之所向而从者也。上以是求下。下即以是求上。上以词句取士。而欲士之以德行道艺应上。必不能也。上之求士以治百姓吏案牍文书。而责之于词句。必不能也。

今夫南人操舟。北人牵车。不相习也。良弓之子。必学为箕。良冶之子。必学为裘。有所化之也。孟子曰。有楚大夫于此。欲其子之齐语也。引而置之庄岳之间数年。虽日挞而求其楚。不可得矣。责之以词句。而任之以治百姓吏文书案牍。是何异楚人而齐语哉。或曰。六经者。先圣之所以垂教后世也。为制义者必治经。则圣贤之道备矣。夫以道义求者。应之以道义。以词句求者。应之以词句。上之人曰。如是为工。如是为劣。下之人亦曰。如是为工。如是为劣。则是上之所求。本不以道义也。是故日诵孔子之说。考三代之治。及见言仁义守廉耻者。相聚而笑之矣。然则几何有古之士哉。故为今计。莫若复古乡举里选之法。而论者犹以为难。何则。古者之制。党有庠。州有序。其课之也密。其较之也公。入于太学。则王太子王子公侯之庶子国之俊选。皆同学也。责而出学。移之郊移之遂迸之远方终身可以不齿也。今若举取士之柄。归之于州县之吏。是开奔竞之门。而真才愈不出也。窃以为法古者不于其迹。而于其意。书曰。敷奏以言。文者。士之言也。取士不病乎言。而病乎所以言者。今之所谓时文者。即古之所为经义也。然经义以言道也。时文以言词也。诚以今之时文。易为古之经义。则文章之美不废。而经术之才或出矣。今之所谓策者。非古之所谓策也。古者以天下之务为问。而以经术为通。今者以剽窃为事。而上之取之者。亦以驳杂为宏。苟尽禁其所谓驳杂之论。而切问以时事。使之尽其说。则庶乎其材之优劣。不可掩也。今夫言之而不能行者有矣。言之不能而能行者寡焉。言之既谬。而曰吾能行。则必无之理也。故就其能者而试之。则几矣。若夫词赋之文。则亦盛世之饰也。固不必去。然亦何足重哉。

学校贡举论

吴德旋

古者国有学。乡有校。州有序。党有庠。家有塾。民八岁入小学。教之以明父子之伦。长幼之序。洒扫应对进退之节。十五入大学。择其才之可教者聚之。不肖者复之农亩。其为士者。师教之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之道。知仁圣义中和之德。孝友睦任恤之行。礼乐射御书数之艺。其所以养而成之者。详且备矣。于是闾胥书其敬敏。任恤者。族师书其孝友睦。有学者。党正书其德行道艺。州长考而劝之。三年大比。乡大夫以宾兴之礼举之。而升之司徒曰选士。升之学曰俊士。司马辨论其材。然后授之以官。而诏之以禄。其教之也备。故才易成。其核之也精。故举不滥。其时上自公卿大夫。下至庶司百执事之人。莫不有孝弟忠信慈惠廉洁之行。而乡遂州党之官。既以治民而为之长。及其教民也。而又为之师。故能民气和乐。狱讼衰息。礼乐兴而刑罚措也。呜呼。何其盛哉。至于后世。乡校州序党庠闾塾。废而不设。民多出于游惰。其号为士者。相与为记诵章句之末学。几以干天子之爵禄。而古者大学教人之法。置而不讲。郡县中乃始建学立师。置弟子员数百人。而为之师者。又非必有德行道艺可为师法。故弟子或终岁未尝一见其师。而师亦未尝一教其弟子。即有考课之法。定其优劣。又不过以绣绘雕琢之词章。由是而举于乡。而贡于礼部。而策名于吏部。率未尝一考其德行道艺之如何。而遂委之以临民之任。夫上之所期于士大夫者。莫不欲其有孝弟忠信慈惠廉洁之行也。而上之所以第而举之者。徒以绣绘雕琢之词章。则士之有孝弟忠信慈惠廉洁之行者。固无由以进之于上。而上之所举。其有孝弟忠信慈惠廉洁之行者。盖亦鲜矣。夫士以其记诵章句之末学。修之于家。而以其绣绘雕琢之词章。献之于天子之庭。不知于治天下之道。何所补也。然则乡校州序党庠闾塾之设。与六德六行六艺之教。乡举里选之法。盖可以不复乎哉。

拟朱子学校贡举议一

王宝仁

学校为造就人材之地。不得其人则人材不成。贡举为汲引人材之途。不得其法则人材不进。学校培贡举之本贡。举收学校之功。二者势若相需。而其獘则至相病。窃尝综而计之。古者家塾党庠州序。各奉一人为师。差其年而教之学。所谓师者。不由乎资格铨选。即其乡之贤者为之。教之既有其道。又以时读法于州长党正。大比于乡大夫。而登之贤书。升之国学。因其材之大小而用之。要其所尚。不外德行道艺数端。豫之于乡学之中。考之于乡举之始。三代所以多人材者。所教在是。所学在是。而所用亦在是也。汉以下名目渐繁。品流渐杂。于是进之王朝者。往往病不得其真。而下之急于求进者。辄藉一艺以徼幸于可得。所取未必无隽异之士。而得不偿其所失。人以为贡举之獘有然。不知其先不善其所为教也。教之道自乡学始。而汉以后。郡县设学。视为特举矣。学之虽设。而为之师者。未必足式一乡。又所为教者。不详其条目。酌其程期。使之积渐以得所归。士之束身自好者。亦或潜心笃志。从事古大学格致诚正修齐治平之道。以备国家之用。然师道不立。则中材之不能自成者。蔽于物欲之私。囿于功利之见。而无以扩其识知。坚其操守。如是而冀人材出于学校也。安可必乎。虽然。后世而欲复乡举里选之法。亦綦难也。古之时。风俗朴。人心公正。其有德行道艺者。人知敬而信之。即有好为诽谤之徒歧其意见。而一二人之私。不敌千万人之公。故朝廷举错。得据以决是非。众曰贤。未即信以为贤。而贤可得其八九也。众曰才。未即信以为才。而才可得其八九也。夫是故乡举里选之法可行也。后世好恶日淆。真伪日杂。士之特立独行于乡党间者。或从而讪笑之。甚或从而怪异之。其人而谈道德说仁义也。以为迂阔而不近事情矣。而饰伪以动众者同流合污。求悦乎众人之心而使人非莫可非。刺莫可刺。此而谓乡举里选之法可行也。未必然矣。然则若何而学校可豫其养。贡举可适其用也。今之试士者。有经义。有论。有策。有诗赋。其始犹古者言扬之意也。然不求其实。徒习其词。经义拘守陈言。而不知体要。论策纷罗众说。而莫决指归。诗赋侈尚浮华。而罔存寓意。言非由中而发。而谓可以言取人乎。言之虽善。其人果可为国家用乎。然舍此而别求取人之法。亦断不能。计惟于学校之师。择其德行道艺之可式多士者为之。而德行道艺之可式多士者。未遽能知也。征辟既不得行。则于资格铨选之中。审别其明体达用可当此席者。然后予之斯职。师之既得。将古大学格致诚正修齐治平之道。一一析其条目。并今试士所用经义论策诗赋之属。定为按次程课之法。考验其得力身心。足资治理与否。其进而应举者。试官以此别其去取。其未及应举者。学臣以此等其上下。其贡之太学者。司成以此较其优绌。庶几人务实学。而朝廷于以收得人之效矣。或曰。今何尝不严定其法。况名臣硕士。何尝不出乎其间。而必多为之所。毋乃好更张而罔济乎。不知自古有治人。无治法。有其法而不得其人。法虽备无用也。吾因为之推其本曰。学校所以养人材。贡举所以用人材。而国家所以立人材。先者莫要乎知人而善予之以法。

拟朱子学校贡举议二

王宝仁

古者民生八岁令入小学。十有五岁令入大学。其始熟习乎洒扫应对进退之容。礼乐射御书数之艺。既长而后进乎明德新民以止至善。其时司乐司成专主教事。又有党正以为一党之师。州长以为一州之师。推之比长闾胥乡遂大夫莫不皆然。盖古之为吏者。其德行道艺。俱足为人师表。以故使民兴贤。出使长之。使民兴能。入使治之。书其贤能以献于王。论辨其材而用之。学校之教。莫非与贡举之法相准也。秦汉以来。旋更旋坏。虽有崇儒重道之君。其班于学校者。既无进德之序。又罕表率之资。足以程序多士。所设孝廉茂才贤良方正四行明德有道直言独行之科。九品中正之法。非不美其名目。定其等第。而务才无德者。往往徼幸进于朝廷。然与古法犹未甚远也。隋唐专以科目取士。所试者。词章而已。于是操觚末技。得为登进之阶。应举者不过习为记诵。取当时中选之文。而摹拟之。幸而能得。又局于人数之浮于其职。而未必皆用。用之未必得当。以科目为取士之途。属之礼部。以铨选为举官之途。属之吏部。二者本相需而卒至相碍矣。今若遽更试士之法而复古制。巧伪益见多端。则惟参古今而酌其中。合上下而求其实。凡职司教术之人。严核其足当师表。而后予是职。其所设条目。即以大学格致诚正修齐治平为断。而本之五经以观圣贤之体用。参之列史以考古今之得失。益之诸子以辨学术治术之醇疵。然后分类而考试之。等差之。由州县以上之郡。由郡以上之省。取之不妨过严。用之必求得尽。至若特科武科。亦各权其利獘。而使之务求其实。如是。则天下无空言之士。国家多有用之材矣。所为职司教术之人。严核其足当师表而后予是职者。古者庠序之师。即其乡之贤者为之。非俟命之朝廷也。后世征辟之法。犹存古意。而行之于今。势有不可。夫以是乡之人。而教是乡子弟。其恂恂焉循礼守法者。既有可师。无不从而帅教矣。苟不尽然。则或以出入之相亲。父兄之相近。而不免瞻徇其间。若行征辟之法。又恐郡守县令不尽出之至公。而未必能孚众望。计惟于应铨教职之中。将所以教士之法。而特令大臣试之而中选。上之于朝。分别其等。而予以府州县之教职。令大臣与有学校责成者。时加考核。职之不尽。即为劾去。任及三年。将其所教成效。甄别高下。其克尽职。优之以品级禄俸。不必遽更其职。其有卓异。由州县以升之郡。由郡以升为分教国学之司。则人知师位之不可妄居。而士无不遵师教矣。所为条目以格致诚正修齐治平为断者。孔子教弟子入孝出弟谨信爱亲。而后及于六艺之文。六艺之设。教之小学。其实即大学格物致知之始。六艺以礼为先者何。盖人日习于礼。则外以束其筋骸。内以持其德性。由是意可以诚。心可以正。身可以修。身之既修。而由身及家。由家及国。由国及天下。未有不一以贯之者。

然使空谈性命。则高明者务广远。沉潜者堕虚无。学者将于何致力。计惟将大学八条目而更为类析。以博闻强识为格致。以居敬穷理为诚正。既端其修身之本。因之属于家者统乎齐家。属于国者达乎天下。凡夫父子兄弟夫妇之所推。礼乐兵刑钱谷之所系。无不讲明而切究其要。则教者有所指示。学者有可据依。而不为幽渺莫知之说矣。所为本之五经以观圣贤之体用者。古有六经。乐亡其一。易兼理数。书道政事。诗着王朝列国正变。春秋经圣人笔削。礼有周礼仪礼大小戴记。戴记为秦汉人编辑。语未尽纯。然综诸经而计之。吉凶悔吝之故。盛衰升降之原。贞淫美恶之分。褒贬是非之准。具在于斯。周礼布置严密。仪礼品节详明。戴记中所陈祭祀朝聘冠昏饮射。以及制度名物之细。皆足资为考证。汉经师授受家法。各有偏主。可综汇以折其衷。又若左氏公羊谷梁。与圣经相表里。宜审义类既以论语孟子并大学中庸之表出记中者。求夫义理之所归。而加以五经之学。庶乎实事求是。而无向壁虚造之獘矣。所为参之列史以考古今之得失者。史有二体。尚书纪事。春秋编年。实其权舆。马班以下。列代各有正史。纪传志表。治乱沿革之。厘然可。学者欲审国家兴衰。人物优绌。舍此末由。其余杂史传记诸类。亦可分别参观。但令毋徇人言。毋囿己见。而断以至公之是非。庶论事有识。而引占证今。确然可资治理矣。所为益之诸子以辨学术治术之醇疵者。子有儒家法家名家墨家纵横杂说天文历算五行古筮兵法农医艺术诸家。其言都出周秦之间。而纯驳互见。然精者可通性命。粗者亦助见闻。下焉知正士异端。上焉知纯王霸。推此而与五经列史并汉魏以后著作之能通经史者。互相推证。则学术与治术。咸得其要矣。所为分类而考试之等差之由州县以上之郡由郡以上之省者。格致诚正修齐治平之道。其功固有先后。而同条共贯。至于习经习史习子之多寡异同。不能混而一也。其自一经二经。一史二史。与夫诸子能通若干者。自行填注于册。每值试期。考官分类出题。凡经义策论诗赋。各就其所占经史子以献。而为之差其高下。其有不当。州县不得上之于郡。郡守不得上之于省。如是。则人各尽其所长。而不得匿其所短矣。所为取之不妨过严用之必期得尽者。天地生材无穷。国家设官有数。今既定立师设教之法。其造就于学校者。人人愿为国家用矣。然使于试士之时。故宽其格。年复一年。科复一科。其未及成材者。既萌幸进之思。而已经入选者。又生拥挤之患。则惟酌其额数。务拔真材。罔滋冒滥。使上之朝廷。各有其可用之实。而授官伊始。即准其所占为何。使之显其所能。其有升迁。总不离乎始者所授。如是则不至取乖乎用。用违其材矣。至于今所称特科。如贤良方正。博学鸿词。别于常科之外。宜其德行所就。有以着异乎人。而成为魁闳特出之士。乃核其所取。亦假文章词赋之末。博此美名。最可异者。营求干进之谋。视常科往往尤甚。

今若遽罢是典。非国家博采人材之意。又不能不借其言以观其行。则惟于保举者。严其不当之罚。而所经被举者。即于文章词赋求其言之有本而可见施行。方与是选。使人不得谬膺斯举。而所举确有实在。若夫武科。亦选举之一途。使斥技能而讲学问。似属儒者迂论。然如古六韬三司马尉缭之书。亦当考其本末。究其得失。其历代名臣良将。所用兵谋兵法。正正奇奇。均归谙练。庶不同材官技士之为。而得备腹心干城之用。是亦宜于未经应举之先。务端其教者也。且夫法之既久。獘即以生。獘之所丛。法不能制。所恃上之人先其作养。实心以求乎下。下之人承其教化。实心以应乎上。而风俗于以厚。人材于以辈出。斯今不异古。而得跻于三代之隆焉。至若详其节目。防其流獘。不至徒法而为法所困。尤在乎行之得人哉。

育才说军机说帖

李棠阶

今天下吏治颓败。积习深固。牢不可破。实由于士习之不端。而士习之不端。则由于学术之不正。故为治必先得人。欲得人必先造士。欲造士必先正学术。古之学术。道在明伦。功在慎独。无他务也。后世学术。训诂词章。源远而流益纷。今天下多故。正穷变通久之会。旧章宜稍为变通。以求实济。如翰林本储材之地。今惟从事于律赋试帖。敝精劳神。虚靡岁月。而实无所用。窃谓宜今教习庶吉士课以实学。由身心以达于时务。即大学格致诚正修齐治平之正轨也。以此为本。治经治史治事。及濂洛关闽诸儒等书。次第参求。皆归于反己。总以辨义利为先。精研力践。使脚根真站得住。他日当事变。临利害。庶不至于摇夺。课期仍照旧。课题及廷试皆以论策。论用经史性理等书。策用时事。皆令绝去忌讳。畅所欲言。以觇其底蕴。各部院堂司各官。皆有公事日相接见。因以知其人之才具。独翰林掌院学士。终年不与诸翰林相见。除门生故旧外。面且不识。何由知其人之贤否。似宜令查明编检讲读共若干人。除内廷行走外。每十人为一班。每十日进署一次。掌院与相接见。讲论正学。各抒所见。皆不得无故不到。可藉以知其人之所长。荐举备用。庶不至大误。简便可行。较有实济。新议章程。应请以同治二年殿试后为始。

国子监本以教士。宜慎择祭酒司业等官。督率各堂。认真训课。除文诗外。兼课论策。亦以经史性理诸书出题。平常宜分日讲说。奖精勤。惩游惰。戒浮华。务躬行。要以渐敦实学为归国家设教授教谕训导等官。原以教训士子。今则阘充数。惟知索取贽礼修仪。贪鄙无状。鱼肉士子。诸多不堪。庠序为士人进身之阶。今日之士即他日之官。不慎教于始。何以责治行于后。宜慎择各直省学政。令倡明正学。督饬各教官认真教导。从事于格致诚正之功。要求实用。勿徒循故事。其教官之能举职者。随时保荐。不称职者。随时甄劾。不必定待大计年分。使皆知自爱。互相濯磨。并饬各教官。分日于本县市镇地方。设立公所。宣讲圣谕十六条。反复开导。使愚民稍知道理。趋向有定。一切邪教自不能入。所谓经正则庶民兴。于化民成俗之方。不无裨益。凡此皆似赊而实急。认真办理。必有成效。养士之本。储材之方。似不可忽也。

恭查恩诏内。有各省地方官公举孝廉方正一条。今将及一年。举者寥寥。一县之中。不下千百万家。一郡更难数计。岂竟无一人足当其选。只缘实在能称此四字者。必不求人知。地方有司。又无虚己求人之诚。及相士之识。如子游所称澹台灭明者。遂祗据寍缺勿滥之例。含混了事。间有举者。又每以夤缘得之。其名则是。其实则非。宜令中外大臣各举所知。但实在名实相称者。不论绅士布衣。皆可入选。不必待地方官而后举。举之本以实行。不以文词。亦更不必考试。其原系科甲者。较原资稍优录用。其余皆酌量以教职用。年老及文理不通者。勿令来京。如汉时存问耆老之意。使有司赐酒米以为士民劝。使天下知国家用人。不拘一格。必更有瑰玮卓荦之材。出于其间。以备任使。视特开别科。更张创始者。较为简便。

科场议一

陈澧

文章之弊。至时文而极。时文之弊。至今日而极。士之应试者。又或不自为文而剿袭旧文。试官患之。乃割裂经书以出题。于是题不成题。文不成文。故朱子谓时文为经学之贼。文字之妖。其割裂出题。则经学贼中之贼。文字妖中之妖也。然则考试废时文。而用经说史论。不亦善乎。时文弊极矣。而不可骤废也。经说史论善矣。而不能骤行也。大凡变法者。渐则行。骤则不行。今之士人。不习为经说史论。一旦用以考试。束手不能下笔。必哗然以为奇异。而俗士之居大官者。出而阻挠之。是故时文不可骤废。经说史论不可骤行也。时文之弊有二。代古人语气。不能引秦汉以后之书。不能引秦汉以后之事。于是为时文者。皆不读书。凡诸经先儒之注疏。诸史治乱兴亡之事迹。茫然不知。而可以取科名得官职。此一弊也。破题承题起讲提比中比后比。从古文章无此体格。而妄立名目。私相沿袭。心思耳目。缚束既久。锢蔽既深。凡骈散文字诗赋。皆不能为。此又一弊也。前之弊大。后之弊小。当先去大弊。考试仍用时文。而去其代语气之法。以能援据诸儒之说。引证诸史之事者。为上。且时文家于题有子曰孟子曰者。本可不代语气。奈何犹不引后世之言。证后代之事哉。今时文家亦用书卷。如用三礼。今特并引三礼注疏耳。用左传。今特并用史记汉书耳。其所谓破题承题起讲提比中比后比者。仍而不变。虽欲委以不能而不得也。而又无可剿袭之文。则割裂之题。皆不必出矣。如是。则士人渐读书。至考试三科。读书渐多。乃使之去其破题承题起讲八比之陋格。于是出经题。即成为经说矣。出史题。即成为史论矣。自然而成。其势易易也。于是选古人经说史论之精醇者。板刻颁示以为之法。又三科以后。经史之学盛。文章之道昌。如是。士习醇而人才出矣。

科场议二

陈澧

今之试士。第一场以四书题八股文及八韵诗。第二场以五经题八股文。第三场对策。其法备矣。然行之久而有弊。有当改法者。其一五经题当试经解也。八股文代古人语气。古之文章。本无是体也。四书文不能骤变。所当变者。五经文也。夫经说者。必根据先儒之说。而后不失于杜撰。必博考先儒之书。而后不失于固陋。又必辨析先儒之说之异同而择其善。而后不失于驳杂。今使之代古人语气。不能引证先儒之说。应试者。挟一坊刻五经标题足矣。是适以困读书之人。而便不读书之人。故曰五经题当改试经解也。其一当复专经之旧例。又当增周礼仪礼公羊春秋谷梁春秋为九经。夫礼记为仪礼之传。朱子之言也。今但以礼记试士。是用传而弃经也。孔颖达曰。周礼为本。仪礼为末。则周礼仪礼又不可废也。朱子论春秋三传。谓左氏长于述事。而公谷长于经义。然则公谷二传又不可废也。班固曰。古之学者三年而通一经。三十而五经立。此殆以意为之。试问自汉以来。兼通五经者几人。夫以二千年中寥寥无几人。而悉以责之天下科举之士。无怪其粗疏蔑裂。有通五经之名。而无通一经之实也。如曰不然。试问衡文者。曾见五经皆通之卷乎。夫治五经而不通。不如治一经而通。今谓宜以九经试士。会试十八房。每一经二房。乡试卷多者亦如之。卷少者九房皆均分其中额。以杜士之避难趋易。昔时各经中额。皆以卷多少为准。故士皆治易诗书。而不治礼春秋。如均分中额。则经文少者。治之易而卷多难中。经文繁者。治之难而卷少易中。则无避难趋易之弊矣。如是。则经学必盛。试观乾隆以前专经之时。经学盛于今日。其效可也。其一改对策为史论。而命题以御批通鉴辑览为准。夫对策者。所以观其人博通今古也。然而古今之书。浩如海。即问十对五。亦难其人。于是考官皆举浅俗习见者为问。使人易对。明知能对者亦非可贵。遂置之不阅。而士亦钞袭习见之语以待问。且又明知主司不阅。而皆信笔空写数行以塞责。此而不废。甚无谓也。夫士不可不知史事。前代之治乱兴亡。与夫典章制度。前言往行。有益于人者甚大。但二十四史之书太多。资治通鉴。亦复繁博。且作史者人非圣贤。不能无偏。惟御批通鉴辑览。书不多而事备。又经圣人之论定。以此命题着论。则士必通知古事。有益政治。与陈陈相因之对策。相去天渊矣。又问策一道。往往举十余事。易于铺排成篇。史论则以一人一事为题。非通悉此人之事。此事之本末。不能成篇。夫论一事而精通。固胜于对数十事而钞袭也。其一试诗改为试赋。或不废论。但增试赋。夫士通经史。原不必以赋见长。然八股文经解史论。或可场外预拟。以其无韵也。诗虽有官韵。而一韵亦可以预拟。赋则限以八韵。虽同题而不同韵。则不可以直钞。其于鉴别真伪为最易。当以第三场试之。如其赋不通。则四书文经解史论。非其自作可知也。如是。则四书文为一场。经解为一场。如不废诗。则第二场并试之。史论及赋为一场。其法尽善矣。又自来以四书为一场者。以尊朱子故也。然朱子所作者注也。以经而论。则五经为孔子所诵述。而论语中庸大学。乃孔子与弟子之言。孟子又在其后。五经先于四书。于义为当。朱彝尊尝有五经题为第一场之议。采而行之。尤善之善者也。

科场议三

陈澧

今之科场。士子多者至万余人。人各为十四艺。试官不能尽阅也。于是三场专重第一场。视二场三场无足重轻。甚至有不阅者。故士皆专力于四书文。而成荒经蔑古之风也。欧阳文忠有论更改贡举札子云。贡举之法。用之已久。则獘当更变。然臣谓必知致獘之因。方可言变法之利。今为考官者。非不欲精较能否。而常恨不能如意。患在诗赋策论。通同杂考。人数既众。而文卷又多。使考者心识劳而愈昏。是非纷而益惑。当随场去留。而后可使学者不能滥进。考者不至疲劳。其法云。凡贡举旧法。若二千人就试。常额不过选五百人。今臣所请者。宽其日限。而先试以策而考之。可去五六百人。以其留者次试以论。又如前法而考之。又可去其二三百。其留而试诗赋者不过千人。于千人而选五百。则少而易考。不至劳昏。考而精当。则尽善矣。纵使考之不精。亦选者不至太滥。窃谓文忠所云。试最善之法也。今学政及府州县之试士。即此法。乡试会试。诚当仿而行之。第一场去其文不佳者。其留者视中额三十倍以为准。乃试第二场。又去其不佳者。其留者视中额十倍以为准。乃试第三场。然后取中如额。欧阳公以二千人为率。故试策试论。所去皆四之一。今科场人数多至万人。如第一场第二场仅去四之一。则文卷仍多。考官不能尽阅。且文之佳者。亦断不能及四之三也。其第一场第二场所取必限以数者。虑考官苟且自便。于第一场仅取足中额。而第二场第三场无去取也。今学政试正如此。故其二场三场皆虚设。此法行。则考官于二场三场卷可尽阅。且二场三场皆所以定去取。且亦不能不尽阅。而士于二场三场。皆所以决得失。其用力必笃。十年之后。通经博古之才。必渐多矣。且三场通阅。考官固劳。三场连试。士亦甚劳。其入二场三场。皆疲乏之余。往往有绩学工文。而不能发抒者。如每场后得以休息。则亦可以尽其才也。此法于考官及士皆甚便。必可行也。

变科举议

冯桂芬

昔年侍饮先师林文忠公署。客或曰。时文取士。所取非所用。坐有龙岩饶孝廉廷襄。夙有狂名。公故人也。已被酒。谩曰。君为明祖所绐矣。明祖以枭雄阴鸷。猜忌驭天下。惧天下瑰伟绝特之士。起而与为难。以为经义诗赋。皆将借径于读书稽古。不啻傅虎以翼。终且不可制。求一途可以禁锢生人之心思材力。不能复为读书稽古有用之学者。莫善于时文。故毅然用之。其事为孔孟明理载道之事。其术为唐宋英雄入彀之术。其心为始皇焚书坑儒之心。抑之以点名搜索防獘之法。以折其廉耻。扬之以鹿鸣琼林优异之典。以生其歆羡。三年一科。今科失而来科可得。一科复一科。转瞬而其人已老。不能为我患。而明祖之愿毕矣。意在败坏天下之人才。非欲造就天下之人才。君为此论。明祖得毋胡卢地下乎。于是文忠举杯相属曰。奇论。宜浮一大白。君狂态果如昔。一笑而罢。余小冠末坐。不敢置一词。退而思之。洪武中尝停科目十年。继又与吏员荐举并用。如典史擢都御史。秀才擢尚书。监生擢布政司。登进之优殆过之。其专用科目。在隆庆以后。固知孝廉非正论也。且有明国初之时文。未尝不根柢经史。胎息唐宋古文。程墨有程。中式有式。非可卤莽为之。嘉道以降。渐不如前。至近二三十年来。遂若探筹然。极工不必得。极拙不必失。缪种流传。非一朝夕之故。断不可复。以之取士。穷变变通。此其时矣。旷览前古取士之法。屡变而得人辈出。莫能轩轾。论者谓盂圆则水圆。盂方则水方。任以何法取之。所得不外此若而人。柳宗元送崔子符罢举诗序曰。惟其所尚。又举移而从之。可谓通论。何以言之。盖以考试取士。不过别其聪明智巧之高下而巳。所试者经义。聪明智巧即用之经义。所试者词赋。聪明智巧即用之词赋。故法异而所得仍同。然所试之事太易。则聪明智巧之高下。不甚可辨。考八股始于王安石。令吕惠卿王雱所撰熙寍大义式。元佑间。中书省即言工拙不相远难以考试。盖言太易也。至今日之时文。而易更极矣。顾氏炎武谓科场之法。欲其难。不欲其易。诚哉是言。盖难则能否可以自知。中材以下。有度德量力之心。不能不知难而退。而觊幸之人少矣。难则工拙可以众着。中材以上。有实至名归之效。益愿其因难见巧。而奋勉之人多矣。且也多一攻苦之时。即少一荒嬉游冶之时。多一键户之人。即少一营求奔竞之人。文风振焉。士习亦端焉。而司衡校者。优劣易以识别。不致采碧之迷离。高下难以任心。无敢黑白之颠倒。亦难之效也。至于所谓难者。要不外功令中之经解古学策问三者而巳。宜以经解为第一场。经学为主。凡考据在三代上者皆是。而小学算学附焉。经学宜先汉而后宋。无他。宋空而汉实。宋易而汉难也。以策论为第二场。史学为主。凡考据在三代下者皆是。以古学为第三场。散文骈体文赋各体诗各一首。宋高宗立博学宏词科。凡十二题。制诰诏表露布檄箴铭赞颂序。杂出六题。分为三场。每场体制。一古一今。三场各一主考而分校之。

盖合校则有所偏重。其獘必至以一艺之优劣为去取。不如分校之善。宜令科甲出身七品以上之京官。每场各举堪任考官同考官者三人。交军机进呈。发部汇为一册。以得保之多少为先后。届期。部拟前列而异籍者十人听简。多拟以备简。以绝流獘。不拟者勿简。以示大公。试事宜。一如旧制。惟体制既多。怀挟无益。搜检可视旧加严。搜出者焚之。逐之而不与罚。三场各编各号。分送三考官。各视原额倍中。送监临官。核其三优者作为举人。两优者作为副贡。一优者从其廪增附之旧而作为廪贡增贡附贡。次科副贡得一优。廪增附贡得两优。皆准递升。不论经策古学。一体计。盖专精与兼长。亦足相抵也。会试一切如乡试法。而以三优者为贡士。两优一优为副榜。如中正榜誊录之法。下科准计。殿试亦分三场。而删覆试朝考。仍得相准。惟减其篇数。令穷日之力足办。钦派读卷官三人。各分去取。部臣汇核。首列三优。次列两优一优。皆以经策古三者间列。周而复始。即为长榜。分三甲进呈钦定。传胪授职如旧仪。至学政令大小京官举三事兼长者为之。亦不论省分官职之大小。童生县府试三场不覆试。以归简易。学政试三场。皆分取倍原额。提调汇校。以三优者为附生。两优一优为佾生。仍籍之。与下届计。生员则于新章初试后。即序三优两优一优造册。以后历试。皆并计优之多少。随试而变。又与山长保优册参互定册。学政主之。惟山长不保优者不与贡。遇有拔优恩岁贡及廪增阙。皆按册序补。拔优恩岁贡考试。皆省之。经岁科十试。各从其廪增附之旧。而作为禀监增监附监。准出学。其捐贡捐监。一概停止生童游京师者。令寄大宛应试。一如原籍。以人数定额。生员许计原资。咨回原籍者亦如之。凡国学天下学校书院。皆用三事试。通籍后。不得再试。国家进贤。将以治国安民。而求之文字中。祗以俦人无从识别。为此不得已之法。登诸朝矣。试以事矣。方将磨厉。以经世之具而犹令其留恋占毕。何为者。夫侍宴赋诗。赏花钓鱼。从容文雅。犹是虞廷赓歌之意。至京朝官而命题扃试。古之所无。二三品之官。五六十之年。系眼镜。习楷书。甚无谓也。自散馆大考试差御史军机中书学正等试。可一切停罢矣。

请定乡试校阅章程并防剿袭诸獘疏

林则徐

窃臣钦奉上谕。本年壬午科江南乡试着派林则徐入闱监临钦此。臣到苏接篆后。已近闱期。当即遵照科场条例。将监临应办事宜。预为布置。伏查本年四月内。钦奉上谕。三载宾兴为抡才大典各直省主试经朕特加简任宜何如涤虑洗心认真校阅务求为国得人顺天同考官及会试同考官俱系翰詹科道部属该员等甲第本高又经朕亲加校试尚无荒谬之人充选所以得人较盛各直省同考官则年老举人居多势不能振作精神悉心阅卷即有近科进士亦不免经手簿书钱谷文理日就荒芜各省督抚虽照例考试帘官仍恐视为具文全恃主试搜阅落卷庶可严去取而拔真才嗣后各直省督抚务将帘官认真考校不得以年老荒谬之员滥行充数等因钦此。又上年十月内。钦奉上谕。着各直省督抚将书肆小木版片概营销毁其贡院左右如有公然售卖小本文策者枷责严办傥士子尚有不知检束怀挟徼者即着斥革其恃众逞强不服约束者枷号示众治以应得之咎士子中式后除策学援引经史语句相同毋庸议外其四书经文有全篇剿袭旧文者一经磨勘官签出立即斥革务期永绝此獘以端士习等因钦此。仰见我皇上慎重抡才。清厘积獘之至意。窃查江南为人文渊薮。入闱士子。多至一万四五千人。额设同考官十八房。每房约须校阅八百余卷。稍有草率。即恐遗滥交讥。臣闻近科房官。每有争先荐卷之獘。以为荐早则获隽者多。荐迟则中额已满。难于入彀。故于头场分卷到手。辄将首艺中幅略观大概。谓之望气。其合意者汇为一束。以备加圈呈荐。稍不称意即置落卷之列。不为下笔。原其初心。仍欲俟佳卷荐完。再将落卷覆加细看。以决去取。乃头场荐卷未毕。而二三场试卷已陆续送入内帘。因又赶觅已荐之字号。连经文策问一加圈。亟随头场呈荐。盖恐别房之荐卷。三场均已齐全。而该房仅有头场。不能早供考官比校。则所中即不及别房之多。是以相率效尤。总以赶早荐完。为分房之捷诀。直至三场荐卷俱已毕事。然后将先前略观大意之落卷。批点塞责。彼时中卷已定。意兴阑珊。纵或见为佳文。亦诿诸其人之命。于是分段落者有之。读破句者有之。并有文非荒谬。仅点首艺开讲数句而即摈弃者。其批较之词。不曰欠精警。即曰少出色。此等批语。竟可豫先书就。不论何等文字。皆得以此贬之。似此校阅情形。定弃取于俄顷之闲。判升沈于恍惚之际。诚如圣谕。回思未第之先。与多士何异。乃于落卷漠不关情。设身处地。于心何忍。臣前任京职。曾充乡试考官二次。会试同考官一次。自揣学疏识浅。惟有细心勤阅。庶少屈抑人才。历在闱中刊刻批语板片。刷成批纸。分别首艺次艺三艺及诗。凡头场四篇。逐篇皆有批语。被黜之卷。必将如何疵累之处。分篇批出。自录底本。不使有一篇批语相同者。此次臣职任监临。除考试帘官。必择文理优长。精神振作之员。不敢以年老荒庸滥行充数外。

窃拟将臣逐篇分批之章程。责令该帘官循照办理。除二三场批语不拘外。首场四篇。必使逐一批出。凡泛而不切字样。如欠精警少出色之类。概不许用。盖三艺统批。往往借口赅括。转不切当。逐篇分批。则于此一篇之得失利病。非了然于心。不能了然于口。该帘官受此绳束。不敢草率了事。于衡才似有裨益。至揭晓之后。臣仍将落卷复加查核。如首场文艺。非有大疵。仅点数行而止者。据实参奏。予以处分。尤足以儆惰心而免物议。惟思头场三文一诗。每卷约有二千余字。如果认真校阅。则穷日之力。祇能以四十本为度。每房卷帙八百余本。约须兼旬始可了一首场。查例载大省于九月十五日内揭晓。不得促趱办等语。近科揭晓之期。往往赶早。此次钦遵新奉谕旨。主考官须将落卷全行校阅。江南卷帙最繁。则揭晓之期。自应照例以九月十五日为断。如临时尚虞促。或再仰恳圣恩。宽展数日。总不出九月中旬之期。庶主考房官均得悉心细阅。真才自不致有遗矣。至士子敦品自爱者固多。而希图幸获者亦复不少。科场搜检。自当从严。惟人数至一万数千之多。难保全无遗漏。且往往因搜检而愈形拥挤。因拥挤而不免稽迟。查嘉庆癸酉科江南乡试。因首场封门太迟。奏请议处。是于认真搜检之中。又须不日时。方为得体。臣查夹带之獘。约有三端。一则专带文中典故。以及经解策料。虽有所取资。而尚须运用。一则坊刻小本成文之类。明知不可抄袭。祇图采掇成篇。一则分倩多人。将四书题文全行制就。携带入场。见题即抄。不费思索。闻近科以此幸获者。颇不乏人。是以平时言馆地者。教读之外。别有作文席面。每撰一篇。自二三百文至洋钱一圆不等。文名愈着之士。揽作愈多。则众人争托其名以售文艺。大半脱胎录旧。并非独出心裁。而一篇或售卖两家。一稿又传抄数手。如斯之类。必犯雷同。但帘官眼力不齐。雷同者未必均在一房。故有通篇一样之文。此中而彼黜者。臣前在江西典试。取中之文。已经发刻。及搜阅落卷。竟查出许多雷同。将已刻者复经黜去。虽被时未彼幸获。而事后无所示惩。究恐不知自爱之徒。仍存侥幸万一之想。查录旧幸中。例有斥革之条。但闱墨祗刻前魁。其通榜中式之文。榜后即已解部。未必人人得见。即闻有录旧雷同之卷。而事无左证。孰坏其已成之名。是以剿袭幸售。仍无忌惮。惟于场内阅卷之际。对出雷同。即记档册。于撤闱后加以惩儆。庶可杜其恶习。且本科钦遵谕旨。将落卷通行校阅。雷同剿袭者。更无所逃。臣请移行主考帘官。记其字号。揭晓之后。移臣查办。除策学援引语句毋庸议外。其四书经文雷同至三行以上者。正途贡监生员照考案事例。以次降等。罚令对读。若系俊秀监生。以后不许应试。至全篇雷同剿袭者。毋论正途俊秀。概行斥革。永不准考。如此。则士子皆有畏惮之心。不敢录旧。而倩人作文者。恐其无益有害。则怀挟之獘似可立除。而真才出矣。

上曾节相议江南不可分闱书

方宗诚

窃以江南自昔为人文渊薮。十余年来。粤逆盘踞金陵。长江上下。南北两岸数千里。民人受其蹂躏。士气因以凋丧。近数年间。赖我公秉节。选将练兵。知人善任。凡所位置。莫非俊杰。凡兹调度。动合机宜。始能拨乱而反正。转危以为安。又于修明武备之暇。振兴文教。尊贤重士。乐育人才。意在培养善类。以期渐复国家之元气。今东南数省。递告肃清。民困获苏。士气亦寖以振奋。苏皖两省士子。幸脱兵戈之祸。而怀抱利器。久郁郁不得一试者。夫孰不欲乘时进取。而仰赞执事治化之成。乃近日传闻江苏绅士有建议乡试分闱之请。不知信否。情骇然。想执事总理庶政。主持大局。其是与非。自有卓然定见。权衡于其间。原不待某等妄参末议。然某等细察形势。博访舆情。窃见其决然不可者。约有数端。谨为执事陈之。一曰旧制不必改也。前者执事初克安庆。念安徽失陷既久。而金陵苏常克复无期。因欲刱建贡院。俾两省次第举行乡试。以兴士好学之心。化甲兵乖戾之气。此特一时权宜之计。非欲为千百年长久之规。然终以赣江木筏。两度漂流东去。不果兴工。此其中虽苍苍者默为主持。而执事之鉴空衡平。毫无成心。必不以分闱为然。从可知矣。今则上下江所属州县。全行收复。止余金陵一城。就军事论。则大功垂定。必以剿除首逆为先。而试事非其所急。就试事论。若不待金陵克复。先行分闱乡试。则既非执事荩忠报国。救民水火之心。若待金陵克复之后。补行乡试。则自有数百年之旧规。奚取乎分闱刱造。且夫改弦更张之举。必有大利害存乎其间。今圣主缵承大统。正当龄。苟非万不获已之图。皆宜杜渐防微。未可轻言改易祖宗之旧制。况东南数省大乱之后。当兴复者不知其几。而分闱考试。犹非必不可已者也。二曰地利不可失也。金陵龙蟠虎踞。气象宏阔。我朝定制。两江总督驻节金陵。上下江贡院。即合建其中。诚以金陵为适中扼要之区。亦以其据江山之全胜也。惟其江水清淑。地脉雄厚。甲乎天下。故发为人文。亦极天下之选。今若两省分闱。苏城或可刱建贡院。然去淮徐已太远矣。安庆城小。万不能容八府五州之士。且其形势为潜岳之边支。不足以收锺毓之秀。设分闱后。安徽贡院独建于金陵。则地方官供给差使。不能不分畛域。设江苏贡院独建于金陵。则当日贡院基址。乃两省公地。往者号舍颓坏。徽商不惜捐金巨万。独力修葺。上江人士。岂以数百年公业。举而弃之。方粤贼踞金陵时。两省同受其祸。忠臣义士。助饷戮力东征者。两省皆竭尽脂膏。克复之后。两省相与共享其成。斯平允大公之道也。天下之气聚则厚。散则薄。两江受贼祸之后。似宜及今力图萃聚。以固正气。岂可自为判涣。圣人序易。师之后必继以比。程传曰。相亲辅然后能安。意深远也。况上江录遗考棚。各郡县会馆公所。各大姓宾兴试资产业。俱在金陵。将来皆望修复。亦断断不忍轻弃。往者桐城张文和歙县曹文正两公不主分闱。老成之见。后贤未必远过之也。三曰财力不易筹也。

金陵未复。旧日贡院之存与毁。殆可未知。然地基一切如恒。两省合办。非若独力之难。因仍修复。亦较刱始为易。安徽陷贼十年。受祸为天下最。各府县文庙衙署书院考棚。忠义名贤祠宇。及各族宗祠义学。至今无力兴复。即如安庆省会重地。府儒学尚为邱墟。若复弃数百年贡院之成规。而在安庆相基址。引江水。庀材鸠工。大兴土木。势必不能。即能之。落成亦在数年之后。国家武功底定。选举一途。岂宜过迟。设苏省人士独因其旧。事半功倍。可以先行乡试。殊非舆情所安。若必欲克期分建。则各县派捐。操之太切。尤非所以恤民隐。况两省合闱乡试。相承已数百年。乡大夫乡先生宦游交际。率以道德文章相砥砺。其情谊之联洽。两省直如一省。今一旦分而为二。即使财力十分充裕。尚觉此情难恝。何况其势实有不能也。四曰公论不可违也。考前此湖广分闱乡试。以有洞庭之险。横亘其间。是以楚南公论。不愿就试楚北。今金陵界两省之中。下游府县应试。皆不过五百里内外。上游亦然。又皆有长江内河可通。无阻碍。凤颍徽宁。去安庆为远。去金陵为近。安庆江水直下。少泊舟之港。城池狭小。少安寓之居。所不便者。不可胜数。且士子读书稽古。于草茅之中。亦必登高涉远。旷览江山文物之盛。始足以广胸襟而增学识。与其使两江人士。各守方隅。何如两省英才杰士。三年一聚。互相观感。争自濯磨之为愈也。如曰南闱从前号舍较少。士子往往以额满见遗。不得与观光之列。则请修复贡院之日。多购民地。拓其规模。度此时隙地极易。非若往日欲增号舍之难也。如曰南闱中额较少。不足以尽揽英。则请克复之后。以两省捐输总数。援例奏请分别广额。亦事之易行者也。谨按钦定科场条例。太学题名碑录。两湖通志。雍正年间。湖广分闱。乡会中额。并未增加。有谓分闱可为广额地者。亦考之未审尔。鲁人为长府。闵子骞曰。仍旧贯。如之何。何必改作。窃谓今日分闱之议。亦正类此。恭惟执事人伦师表。多士归心。今日之事。实两江文教兴替所关。不忍缄默。僭呈末议。伏惟鉴察。

请陕甘乡试分闱并分设学政疏同治十二年

左宗棠

窃维甘肃地处西北边荒。旧隶陕西行省统辖。康熙年间。拓地日广。始设甘肃巡抚。驻扎临洮。乾隆年间。又改临洮为兰州府。后设总督驻之。兼管巡抚事。地当西陲冲要。南北界连藩服。汉蒙回番。杂处其间。谣俗异宜。习尚各别。汉敦儒术。回习天方。蒙番崇信佛教。古至今。未之有改。置省以来。诸凡建设。或创或因。于武备尚详。而文治独。其异于各省者两大端。各省除壤地毘连一水可通之安徽一省。乡试。归并江南取中。士子久习为常。此外均就全省适中督抚驻扎处所。设立贡院。届期考官入闱校阅。照额取中。独甘省距陕。道阻且长。而乡试必须赴陕。陕甘学政远驻陕西三原。三年一度按临甘肃。举行岁科两试。均与各省不同。故自改建省治以来。甘肃士人。经明行修。能自淑其乡里者。尚不乏人。至巍科上第。以文章经济。取重当世者。概不多见。非各省皆知稽古之力。争自濯磨。甘肃士人独安固陋。不求闻达也。计甘肃府厅州县。距陕近者。平庆泾巩秦阶两道。八九百里千里。兰州一道。近者一千三四百里。远者一千六七百里。兰州迤西凉州甘州西宁。迤北宁夏。远或二千余里。或三千里。至肃州安西一道。则三千里。或四千里。镇迪一道。更五六千里不等。边塞路程悠远。又兼惊砂乱石。足碍驰驱。较中原行路之难。奚翅倍蓗。士人赴陕应试。非月余两月之久不达。所需车驮雇价饮食刍秣诸费旅费卷费。小者数十金。多者百数十金。其赴乡试。盖与东南各省举人赴会试。劳费相等。故诸生附府厅州县学籍后。竟有毕生不能赴乡试者。穷经皓首。一试无缘。良可慨矣。军兴以来。学臣不按临甘肃者。已逾十稔。幸前学臣许振祎不避艰险。以次按试。生童踊跃欢呼。迎拜马首。计补行各届岁科诸试。取入新生不下万人。而从前取进生员。尚不在内。徒以资斧无措。不能远行。加之夏秋暑雨。水潦纵横。有无从问津者。有中道迍邅。致期。废然而返者。有资斧耗尽。抑成疾以殁者。其得抵陕完试事者。不及三千人。然则甘肃士子之赴乡试者。合新旧诸生计之。不过十之一二而已。臣自肃州凯旋。历甘凉各郡。途间见诸生迎谒道左。初疑其秋试被放者。比询以试事。则佥称无力赴陕。不知其详。言已欷歔不绝。慰谕遣之。前接准学臣许振袆咨送甘省赴试士子公恳分闱呈词。当行两司议详。昨由肃凯旋后。又据绅士前刑部主事滕烜道员曹炯及汉回士绅等联名呈称。捐建贡院。择袖川门外地基。筹备瓦材木。已有头绪。请援照湖广云贵乡试分闱取中前来。并称甘省武试本系分闱。文试宜可仿照。恳求具奏。臣惟湖广云贵等省乡试。道路险远。历蒙列圣恩旨分闱取中。士林感颂至今。兹甘肃赴陕乡试。道路远较各省数倍有加。皇上一视同仁。轸念士人赴试维艰。傥恩允分闱取中。俾边徼寒微。得照各省一律就近应试。则投戈讲艺。士气奋兴。文治之隆。可日计而待也。

惟是分闱取中。额数应定若干。难以拟议。盖陕甘乡闱。向系合两省取中。从未分析。兹甫议分闱取中。若将两省额数平分。各占一半。则陕省应试人员。向多于甘省。现且有增无减。甘肃如占额一半。致陕西中额顿形减少。殊非情理之平。若照臣度陇之初。奏准甘肃取中二十一名成案计算。无论当时因贼氛正炽。赴试人稀。一时权宜酌拟。本非甘省定额。况当陇境肃清。应试士人。自必增多数倍。而中额仅此。翻致向隅。亦无是理。若按照永广中额部章计算。甘肃军兴以来。各府厅州县派捐粮料饷需。均值人物雕残市价翔贵之时。调核各厅州县历年按卷稽核。捐输之款。为数甚巨。而又限于部议永广中额不得过十名定章。无从推广。此拟议中额。鲜可依据之实情也。溯考从前两省合中时。道光丁酉己亥咸丰壬子等科。甘肃每榜曾取中三十余名。同治九年庚午科乡试。臣接陕西抚臣蒋志章缄称。主考评中试卷。甘肃独优。殊嫌额满。本年癸酉科乡试。据陕西藩司谭锺麟禀。主考所论亦同。是陕甘文风。无容轩轾。而甘肃分闱后。人文日新日盛。尤在意中。合无仰恳皇上天恩逾格。特准比照各省中额最少之贵州。每科取中四十名。满营应试士子每科取中二名。合共四十二名。作为定额。遇简放主考学政之年。另简甘肃正副考官各一员。甘肃学政一员。俾合省士子得以就近乡试。而岁科按届举行。学臣得免跋涉之劳。生童得以时亲承训迪。习旧学而启新知。不独边方士习文风。可期丕振已也。臣自西征以来。目民俗凌夷。泯棼日甚。不但杀争夺。视为故常。动辄啸聚多人。恣为不法。而民间伦纪不明。礼教久斁。干名犯义之案。诛不胜诛。缘地杂华戎。习俗渐染日深。正恐夏变为夷。靡所止极。不得已设局鄂省。影刊四书五经小学善本。分布各市各府州厅县。师行所至。饬设立汉回义塾。分司训课。冀耳濡目染。渐移陋习。仍复华风。迩来汉民敦崇儒术。诵习六经。回民亦颇知向慕。争请设立义塾。延师课读儒书。前学臣许振祎次第按临。多方激厉。回生得附学籍贡成均者。所在不乏。益欣欣然以得附宫墙为意外荣幸。食桑黮而怀好音。斯其时乎。若荷皇恩。允其分闱就试。届时简派学政。按期校阅。则经正民兴。边氓长治久安之效。基于此矣。臣亦知圣贤之学不在科名。士之志于学者。不因科名而始劝。然非科名无以劝学。非劝学则无读书明理之人。望其转移风化。同我太平。无以致之。固非谓科第文章足以歆动庸耳俗目。兼可博取民誉也。愚见所及。谨以附陈。如蒙俞允。每届乡试经费。应由甘肃筹划。学臣衙署。应于兰州建立。一切未尽事宜。容俟续陈。伏乞皇上圣鉴训示施行。

请推广文武科试疏道光二十一年

两广总督祁

窃臣于上年钦奉谕旨。着就所属文武员弁勤加访察如有才能出众民心爱戴及洞悉夷情深通韬者随时酌量海疆地方何人与何地相宜不拘资格即行奏请升调候朕擢用等因钦此。臣因留心体访广东文武各官。凡久于其任者。均尚可熟悉夷情。而深通韬者实难其选。已将无员可保缘由。另折覆奏。伏思内外文武臣工。多以科甲为策名之始。文场乡会试第三。试以对策。武场乡会试内场。试以默写武经。主司果于是取人。士子果于是考究。本足以觇实用。祗以相沿日久。不免视为具文。其獘由文试惟重制艺声律。武试惟取命中挽强。士子以后场无足重轻。漫不经心。相率流为剽剿抄袭。徼幸进身。迨服官以后。无暇讲求。文则止论钱谷簿书。而不知经济。武则仅讲弓马骑射。而不习韬钤。循分供职。即可晋秩除官。猝然有事之秋。所学非所用。是犹不识药性医方。而责以生切脉。不习规矩律吕。而责以制器和音。何能程功奏。今但请文武两科。申明功令。尚恐积习既深。仍属有名无实。臣愚以为有文事者不废武备。今将于武备收得人之效。即须就武备开取士之途。似宜于奉行成法之中。微寓变通考选之制。如文试第三场策问五道。请定为五门发题。曰博通史鉴。曰精熟韬钤。曰制器通算。曰洞知阴阳占候。曰熟谙舆图情形。令士子报名应试时。照从前本经之例。于册内分别填注。考官仿元人经疑。以两书异同设作问题。果能贯通阐发。而首二场文艺尚属平顺者。即一律中式。盖经学已于二场发题考试。则发策不必复问。史学则于古今成法。无所不该。最征器识。其余四门。若兵书则详水战之阵法。图志则通外域之夷情。并足裕远谟而操胜算。至武试除默写武经外。请添问策一道。分韬技艺火攻水战四门。仍如文试。令该生指项注册。入内场日。亦举以为问。所对不必深论文理。亦不必限字数。如能各就所习。确凿指陈。而骑射与膂力尚属合式者。亦一律中式。仍请钦派大臣。于文武二科试策。核实磨勘。以免剿袭之獘。如此认真遴选。士子自必争自濯磨。恐一时难以举行。请自下届乡会试为始。数科之后。月异日新。人才或可期辈出。或将谓现行乡会试策问。固已周备。何必专限五门。使易于怀挟幸获。不知求全责备。淹贯为难。专门名家。讲求较易。现行名虽美。其优者仅以考据见长。余多临时敷衍成篇。毫无实济。若各就专门之学。主司临时就其诸说之可疑者发问。又何从揣摩怀挟。或又谓以此取人。恐蹈能言而不能行之獘。然能言而不能行者。固所必有。断无不能言而能行者。课虚责实。未尝不可拔十得五。

又或谓兵法占验。理宜秘密。且术数及拳棒教师。向例所禁。不可以入于策问。然此所以防奸宄。而非所以待秀良。且以跅弛不之才。收入彀中。俾就范围而效驱策。似宜收揽人才免入歧途之一道。以上三说。皆不足虑。至现在文武官员。虽一时未能得人。然文职微员。及武营末弁。难保无因职分卑微。不能上达。以致无所表着。并士民人等。伏处草茅。即有奇才异能。因不攻举业。无由用。未免向隅。考唐宋以来。广设科目。名臣接踵。可否将博通史鉴五门。分立五科。特诏举行。无论现任致仕大小文武职官。及军民人等。准以所业。由该地方官申送督抚考校。如所言足资采用。及技击精强。即行分别咨明吏兵二部。调取入京。详加考试。选其才具真实者。奏明引见。分别酌用。如此鼓舞振兴。庶不致用非所学。日起有功。可以稍慰我皇上遴选才能。整饬戎政之至意。

请停止武闱片光绪四年

沈葆桢

再撙节经费。各省情形不同。而就大局言之。曰节无用以裨有用而已。国家文武并重。论求才之道。原谓取多则用宏。然文职以科甲为正途。而武职科甲升阶。独居行伍军功之后。则祖宗立法之精意。不可不深长思也。历科武闱报部经费。每省已数千金。而不合部例。又不能径裁。归于外销者不与焉。其院试郡试县试。则为牧令亏累之一大端。果所拔者。为朝廷折冲御侮必不可少之才。即所费滋多。亦不当吝惜。顾自军兴而后。窃计国家所以收得人之效者。多半由额兵练勇而来。科目之荣。远不逮焉。即以京旗论。人才辈出者。首推火器营健锐营。今则神机营出色当行矣。何者。所习其所用也。臣到任日。武举联衔诉。投营几及十年。不得一差。心焉悯之。然详细察看。其晓畅营务。实不足与行伍出身者比。其奋勇耐劳。实不足与军功出身者比。何者。所用非所习也。其归标力者。尚能束身自爱。勉就范围。而无事家居者。往往恃顶戴为护符。以武断乡曲。盖名虽为士。实则游民。有章服之荣。而无操防之苦。故以不守卧碑注劣者。文生少而武生多。则又非徙无用也。诚奉廷旨饬停。将武闱例销之款。提解部库。每科合各省亦可得数万金。而综计州县所省亏累。尤属不少。为州县省一分亏累。即为民间留一分元气。其有志向上者。或兵或勇。任其所托。早得窥见行阵真际。以自奋于功名。朴愿者归农。无从沾染习气。则财与才均化无用为有用矣。可否请旨饬下部臣通筹定议。出自圣裁。谨就管见所及。附片上陈。伏乞圣鉴训示。

上大府请武场添试火器笺咸丰九年

徐鼒

窃以国家乡试武生。院府县试武童。首场用马步射。次场用弓刀石。不更试以火鎗技者。挽强命中之材。束之志正体直之事。原于讲武之中。示不黩武之意。法良意美。何可更张。顾揆之近日情形。似宜变通以济急务也。夫弓矢利属金行。而鎗用兼火力。为害烈而奏功亦殊。前史述战功。言神臂弩克敌弓连珠箭。近日军营奏报。凡我将士之杀贼。及不幸死于贼者。则鎗十居其七。刀矛二三。至弓矢几无闻焉。黑龙江三姓吉林之兵。皆关东劲旅。黑龙江习弓矢。吉林三姓习火枪。今关东兵之在江南北者。吉林三姓屡有功。黑龙江则无闻焉。盖铁骑劲弩。驰骋注射。利于旷野。不利于险阻。其势然也。我闽省无处无山。无山不峻。数里之内。向背已殊。数步之中。高下不及。贼之乘我者。每伏处岩谷。突出相搏。而我之拒贼者。亦利于居高临下。势同压卵。此则骑马不能行。弯弓不相及也。愚以为利用火器。较他省为更切也。顾当此经费支绌之时。添制火器。增募枪手。月费数万金。势必不能。窃谓因利乘便。有益无损。莫若就武场试士之法少变通焉。其利有三。敢为大人陈之。福寍五属。除乡试武生不计外。武童几及千人。漳泉各属倍之。计通省不下万余人宜可以备爪牙。一遇有事。转欲募别项之人者。彼之所能。非今之所重也。生童之分优于兵勇。而兵勇之技切于生童。故无事与考试之典。临事反成费之才。今若于马步射外。试以火枪。旁及刀矛。中用者与选。不中用者不与选。则彼急功近名之心。父以督之子。师以传之弟。一二年后。可得数万精炼火器之人。彼武事本素业。非强以不愿也。衣食本自给。非待于豢养也。籍贯本可稽。非外来奸细可冒充也。有增置枪手之益。而无其弊。便一也。且增置枪手。必增制火枪。无论需费不赀。自来官置器械。必不如私置之精。火枪或药不过门。或一二次即炸裂。今彼恃为考试之具。则制造必极其坚好。试毕必谨于收藏。是增数万管火枪。而官无监制之劳。无库存之扰。便二也。前年粤匪来犯。各属以联甲保。而闲有望风溃散者。有易聚之人。而无拒敌之技也。今此与试生童。无县不有。亦无甲不有。第令地方官善为倡率。择其技精而行良者。授为队长团长。定期日以相演习。稽勤隋以为赏罚。则人自相师。家自为战。并联甲之人。亦相竞劝。以次裁撤兵勇。节省粮饷。便三也。凡此三者。皆因利乘便。有益无损。虽于科场条例有未符。而当有事之时。似可通融办理。鼒为武备起见。是否有当。伏乞宪鉴。

条陈请禁楷字以挽颓风疏同治二年

桂文灿

贡士策问时务。为临轩大典。上年三月。钦奉上谕。准其敷陈政事得失无庸避忌并不准专尚楷法等因钦此。法至善也。敷陈者。纵不能如汉董仲舒唐刘蕡宋文天祥之慷慨恳切。亦当如我朝康熙中马世俊缪彤乾隆中洪亮吉嘉庆中王引之等之条达详明。方无负拜献先资之义。乃奉谕旨。三令五申。无如陋习相沿。前半则填写策冒。后半则全钞策题。行行必须到脚。卷卷如出一手。考之往古。无此文体。垂之史册。寔为笑柄。此弊起于近五十年。嘉庆中叶以前无是也。其陈陈相因而不改者。则。专尚楷字积弊太深之故。夫楷字精工。何关乎政事文学。何补于国计民生。即妙等锺王。亦属小技。然欲其精工。非日日临摹。寒暑无闲。多历年所。不能悦阅者之目。既日日临摹楷字。人之精神有限。光阴亦有限。致力于此。即不能不荒废乎彼。既耗精疲神于楷字。岂尚能多读经史。讲求时务。勉为贤良。以期济世。所习非所用。所用非所习。以有用之精神。置之无用之地。具此无用之技。皆将欲大用之人。汨没聪明。消磨岁月。甚为可惜。此弊起于近三十年。道光中叶以前无是也。将如之何。惟誊录可以绝之。夫乡会试皆发誊录。原以防认识士子字迹起见。乡会考官。皆朝廷亲信大臣。尚糊名易书。以昭慎重。一切殿廷考试。其读卷阅卷大臣。皆与乡会试考官相同。傥使另择精工书手。将各卷誊录后。再请钦派大臣校阅。以昭严密。则锢习可除。而颓风自挽。殿廷考试。概发誊录。不尚楷字。则士子儒臣。均得以从容余暇。讨论经史。讲求掌故。或分习礼乐兵刑财赋水利天文舆地之学。考试时。按其所习。分别命题。专精者固堪嘉尚。兼能者亦可并收。人材自有起色矣。傥有书写诏命。应由南书房翰林敬谨遵办。固不必人人皆习楷字。置一切学问于不顾。以致人材不振。天下多故。盖悦一时之目者其事小。而废弛庶政者其事大也。

上戴大司寇书

包世臣

撤棘后。荷蒙枉过。索取领回败卷。藏之怀袖。世臣语次及长洲宋翔凤于庭黟俞正燮理初归安凌厚堂阳湖赵申嘉芸酉试卷。咸出世臣上。阁下询悉住址。轻身以先。远则庐陵。近则大兴。艺林佳话。至此而三。世臣将归。分俸资膏秣。又往送作竟日谈。咨嗟叹息。若不自胜。夫以世臣辱知之深。且久而被放。是亦足以厉躁进之俗。适当无之用矣。况荒落之余。本无可采录者。即使道如退之。文如方叔敬舆子瞻。斯有前事。何阁下悔憾之深耶。原夫科目之设。所以网罗天下人材。分资治理。而仅决以一日之文。是虽使前明名家。自黄子澄迄黄耀。皆登道光壬辰之牓。于治道何增。即获售诸君子。文尽尘腐佻达。于治道复又何损。方今幅员万里。治安且二百年。而人心岌岌常若无以自存。岁计常懔懔若难乎为继。其病果安在哉。管子曰。礼义廉耻。国之四维。礼义见于事。廉耻存于心。则廉耻尤礼义之本也。讼狱者万民之命。而有司以为市。正供者聚人之本。而有司以为利。甚至疆埸告警。河防为灾。而自大吏以及任事人役。莫不趋之如骛。岂真忠义愤发输忱自哉。乘危抢夺。不忍为方。然则民生之所以日蹙。国用之所以不支者。凡皆廉耻道消。见利忘义之所致也。近世用人虽有三途。曰科目。曰差使。曰捐输。而差使捐输两途。究不敌科目之广。而但重进士。每试放二百余员。上者立隮侍从。其下乃膺民社。大都一榜之中。任监司当方面者。不啻百人。假令每试得有耻之士四之一。约有十年。则中外有司。能自爱者。且数百人矣。君子之道有不长。仁圣之泽有不究乎。夫周孔之书。儒先之说。举子皆童而习之。学宫所布。无非遗经正史。即八比小技。亦有颁发程序。要以清真雅正。固未尝有束经史不寓目。祗揣摩近科墨裁数十篇。摘句套调。乃为入彀之令也。其仿本经题策略。并在禁例。而阁下谓今年中式之士。后场条对语。卷卷相同。误且同误。其为怀挟抄写。无可疑者。世臣自领荐预试。十有一次。矮屋相比。莫不携有细字小本。可信其无怀挟者。唯阳湖张琦翰风。吴沈钦韩小宛。及亡弟世荣。并世臣。四人而已。而四人者。皆在被屏之列。其得手者可知也。世臣前曾假看邻号之书。翰风呵之曰。他人冒险怀挟。而吾子坐享其成。是何异盗贼窝主也。非君子所为。则谨谢曰后此不敢。今闻阁下言。不得不致慨于冒险之易得手矣。夫学则古昔。文守矩范。士之荣行也。怀挟坊本。规时墨。士之丑行也。凡在占毕。共服此论。然丑行之近于利禄也久矣。而有人焉言行相顾。置遇合于度外。是必其廉耻较厚焉者也。异日有不剥民以肥家。亏帑以要上者。必此子也。若其惟利是趋。不愧不怍。甘从丑行。是必廉耻较薄焉者也。异日从政。吾不能量其所至矣。举子之去分校。裁一间耳。分校诸公。大都近科。衣相传。每况愈下。是故衡文得失。有关治道隆污者。凡以国维之所系者深也。

抑又闻之。造物生人皆有所以用之。世臣自为童子时。不为干禄之学。数十年来。与同人论说。必依于此。其始大怪之。继则不乏同志信从者。是其穷而在下。而不欲自弃于无用也。阁下弱冠负儒林重望。宜总持斯文也久矣。同寮。济济门下。谅无不欲以得真士为光宠者。所望阁下力持此义。大倡鸿议。庶几闻风而起。不负所职。三数科间。有耻之士日出。寡廉之渐远。集材以维国是。其为用顾不大哉。阁下居西曹几十年矣。清操为天下第一。悉心衡决。无枉无纵。固宜获丕变之休。着刑措之绩矣。而弃市者前后相望。后起案由。仍同前事。法日严而犯益众者。岂不以吏出于士。士为民望。廉耻之道不昌。而非伤肌刻肤之所能奏效也耶。至于怀挟之风。实由乾隆中陋儒妄以士兼五经为文物之盛。于是删摘起。驯至士人不读本经。主试又以怀挟终不可禁。视二三场为虚车。夫诵诗三百。明着圣训。论语半部。彰在史册。孟子亚圣。尤长诗书。荀子老师。祗明诗礼。汉儒兼通五经。不过数人。况在晚近。阁下淹贯流。天下所共推尚。若于从容造膝之时。详陈利病。必蒙圣明采录。不以固陋致疑。得以复五百年专经之旧。其后场。则专以史事疑义与时务有比附者发问。治乱兴衰。唯主通鉴。制度文为。唯主通典。使学者有所法守。又集馆阁诸公之有经术者。依江都贤良策意。各守所长之一经。精心譔作进呈。选其尤数十首。详加校订。刊布以为策式。除搜检之令。听士子自择所处。稍增誊录对读之数。严责外帘。使必于三月八月二十日蒇事。不可草率错落。稍宽校阅与进呈之期。头场上堂主试官不得遽行批中。必俟三场并荐。公同校核。方定去取。揭晓后。败卷到部。责成堂官分派司员查核。如分校有于二三场竟不寓目。及使随丁照对读黄点断句舛谬者。严参重处。覆奏下。乃发败卷。士子领卷后。有后言得实者。兼坐部员。主试仍将二三场佳义。同头场一刊行。批明去取之故。虽不无幸进逸才。较之现事其相远矣。如是。则绩学之士必可得。波靡之习必可挽。则世臣虽老死岩穴。岂足惜哉。

与鲁通甫书

潘德舆

郡中客至将六月惠书。深愧推挹之过。谓将绍大儒绝业。以振厉一世。仆何人敢当斯语。齿长材拙。精力半损于无用之学。惟本心微明。澌灭未尽。中夜奋兴。痛惩前误。以蹑古人。故朋侪言论间。不敢苟逐时好。冀多得同志引掖辅翼之。拯斯人之蔽锢。而传古人之心于无穷。非妄思以一身抗狂澜也。然此慺慺之心。虽穷且死亦不悔。以谓吾一人之心。天下人之心也。吾惧穷且死。而此心自有之。自抇之。尚何冀于天下。来书所谓贵自治者。诚哉是言也。夫自治治人非两事也。吾侪安居饱食。不取天下之事勤思之讨论之。豫为他日用。与居官尸素何异。虽日日庄坐诵书。非圣人之用心也。可谓不自治矣。足下学茂而量闳。忾然有志于天下。谓人事之敝。由于人才。人才之敝。由于人心。至哉言乎。洞中症结矣。抑鄙人复进思此症结之所由生也。今天下之人。所读者虽圣人之书。而自少至老。圣人之微言大义。未尝一究心焉。上所校而取者。为八股之文。其文非圣人欲言者也。下之舍科第而杰然以文学自命者。为考据。为词章。今考据虽托名经学。实皆泛引细故陈说。用相夸奓。不问经之垂训何意也。其词章英隽。益泛益奓。去圣训弥远。综而论之。能以考据词章发撝圣人之心者。前数十年或有之。今未之见也。夫合四海之众。数十年之久。争为考据词章。与八股文之皆异乎圣人之心者。士大夫夷然视之。不以为怪。以如此之学术。而求其心之必恶利。必嗜义。是犹射鱼而指天也。故尝妄论之。欲救人事恃人才。欲救人才恃人心。欲救人心。则必恃学术。欲救学术。则非复位取士之制不可。不复位取士之制。士习所趋。如众水汹汹东下。欲以孑然一人之修身正言。力挽四海之浇俗。是又以篑土障河也。虽身为卿贰开府及主文枋者。必俛首谢不能。况下此者乎。夫取士之制。苏轼氏谓学校贡举。特王者区区之法。无与治乱。其言太轻脱。即苏氏学术不纯之左证。然立乎今日。必复古之乡举里选。如周官兴德行道义。两汉举贤良孝廉之制。俗之伪也滋甚。窃以为今之三场校士不必变。变之徒骇俗。无裨于治术。但变其所校者而已矣。其初场校以经义。而经义不仅扫除有明所制八股文诸琐法也。命之多述汉至有明儒者之成说。至约者必三四说。亦无汉宋儒之专主。而终必陈己意。折之于经以定其是非。则人必多观儒先书以探求圣人之本意。而不敢以浮浅之词塞责矣。其二场以史论。论或一人或一事。或数人数事。一国天下。衡其博识与剸断之得失。则人必习史。而不敢以空疏钓名矣。其三场以时务策。专问时事。审利弊。不远征古典。徒富考证者不录。必取其深切有经济。足备当事采择者。虽极言时弊。无所忌斥。则人必通世务。无迂阔泥古之失。且作其敢言之气。上之听闻。将亦无所壅矣。三场合校皆可录。则登前列。两场可录者焉。一场则否。则亦不虑其剿袭。而不必如唐人帖经。以孤僻纤仄标题。徒害经之大义。而不足以得士矣。

其初场之经义凡三。采朱子分年法。四子书孝经尔雅。子年校之。大学中庸不必复诸礼。明道要也。易书诗以卯。三传以午。三礼以酉。二场之史论凡四。史记前后汉书三国志以子。晋书至旧新唐书以卯。旧新五代史宋辽金史以午。元明史以酉。三场之时务策凡五。此乡试也。明年会试仍之。则人得按年诵习访求。而无欲速苟且之患矣。命题之书之事宽且。士安从揣测。则搜检怀挟之令可除。其它糊名易书亲党回避诸条。一切罢去。以宽大坦易礼士。而养其廉耻。且以崇政体。然必选重臣有威者。磨勘各省之试卷。会试如之。其举而不称者。磨勘严栗。视前此罪加等。举主举者无苟脱焉。则人亦不敢怀幸心矣。其校童子求入庠者。第以一日而为经义史论各一。庠士及国学生之应科举试者。始一日而为经义史论时务策各一。常试则问经史。其分年如乡会试。丑寅则从子。以下视此。其习之也有渐。而总角入塾。专意经史。不学为文词。不必教以他书。则日力优裕。人亦不苦畏之矣。其会试中式之举人。与选贡之试于殿廷者。举人之应教习学正试者。皆一日而校其经义史论时务策各一。而不计其书法之工拙。则受书之始。与出身之涂皆画一。而号为士者。不致降为钞书小史之为矣。诗赋之校。何益于身心民物。且非古人诗赋正体。必罢去。虽翰林院詹事府官。亦勿以此第高下。取经史时务。每岁试之。即继以黜陟。毋使安坐废学。获清华美官。果经史时务博通。亦不患不善诗赋。而风雅之微旨。转以排比声律之诗赋罢而益振矣。取士之制一定。天下之学术争向之。学术始于经为本。中于史为辅。终于时务为验。无浮浅空疏迂执缄默者。无剿袭怀幸心欲速苟且与苦畏之者。而士不以小史自为。风雅且丕振。诚如是也。心术将日归于实而不自知。而人才人事必均受治。纵校士者未必咸得人。不能合校良楛。怀挟之令除。人或以剿袭得。然此惟大无耻之徒。非人人然者。盖学术不明。天下之高材生。亦将靡焉。学术明。则中材孰忍自绝于善。不变者。独矢志居下流人耳。不能以一二概千百。害其大纲也。学术既明。敢复以六说进。一曰开征辟。天下之大。岂无道德纯劭通经致用韬晦自治不乐就有司试者。请备礼征之。入为侍从臣。亦盛朝羽仪也。不着为定制。或十年或二十年始一征。征不过一二人。使大吏察而举。举而后征焉。盖此人极难遘。恐搜才遗德。乃加此异数。且校士之制。参用唐宋。而罢其诗赋。必兼仿周汉制。虽一二人。又年数疏阔。然天下愈震动欢仰。如凤毛芝草。知道义之贵矣。二曰减士额。额广则取必滥。滥则人不贵士。而仕涂躁竞拥阏之病丛出。减旧三之一。亦足以待用。承学者愈知自重矣。三曰隆教职。学校师儒之官。系于学行风俗者。甚切而巨。不得其人。易诱士非义。非独不能约束之。自明以来。视为阘无用之官。仕者不欲尽其职。

请自今教职不俟大吏保举。皆得与县令互调。其保举者。内可转国学官。且得除中书评事博士。外径擢府丞倅。或府属州牧与县令等。其禄糈增至县令之半。俾无饥冻忧其职。月终上其名次于郡守。守奖戒诸生。且稽师勤隋。隋以溺职论。其察士行优劣。每岁一报学使者。使者即察加赏罚。则师儒之权重。得升转清要。争以丰采自见。不甘为疲庸。风厉多士。必胜于昔万万矣。四曰停赀官。纳粟得高位。非所以教也。虽卑官亦将使之临政理人。必不得已。富者输赀得受七品以下衔。异冠带于齐民尔。不小之事权也。仕路清絜夷。官将渐可汰。而士非力学无由进。其心愈定矣。五曰破成例。南宋以来。治世之权。毕归于胥吏。六官之长属。拱手以听。稍稍见作为。则老吏毛举条例格其后。尤黠者。视贿之有无重轻。为引例准式。出入变幻。莫可悬度。长官抑塞欲死。卒张目无如何。非胥吏尊。成例多也。今若请取六部则例。悉酌损更定。诚有所不遑。不若每断一事。毋庸拘成例。惟以礼之典。刑之律。俾中外有司。遵奉而酌行之。事之至大者。请于其长。奏闻定议。否则事成达其长。其长咨部。不当者。部院臣得以义法参驳。亦不据例为词。则普天下之胥吏。持牢舞文之局皆破。士大夫得舒展其手足。少壮之学。与治术贯为一。而不弃之无用矣。六曰除释道。前一二十年白莲等教。滋扰数省。杀良民。劳兵耗财。不可胜计。今虽就扑灭。愚民私习犹众。难悉诛戮。虽日教以圣道。必梗不信。何者。释道之邪说。视彼实无大差别。彼窃其余论。亲见僧道受职。获尊异者。拥良田华屋。过于达官大商。内不能无动。安得信圣道也。必除二氏之教。使彼无可健羡。又知邪道审不容于世。则无俟刑戮。人皆革心矣。惟僧尼道士。承袭久远。一旦使复本业。大抵无业可复。强者铤陷大恶。弱就死耳。请立一法。现在为僧尼道士者听。未为者毋得薙度。违者。师弟子罪皆死。不数十年。天下之僧尼道士。幸无罪老死。田宅财货。守令察报大吏。即多为其郡邑乡里之养济院。此于僧尼道士。纤豪无扰虐。而穷民有所归。其利无尽。又以二千余年之二氏。竟湔洗尽绝。不独白莲等教。无所祖以煽惑。士之学圣人者。心愈一矣。此六者。顺序以行。于取士定制之后。取士之制。始不为具文。益坚固不可动。盖皆深有助于学术。而平治人心之大要也。然惟宰臣卿尹台谏。或能议此。穷居衡茅。言之何补。祗以野人忠爱。古人不非。宋真文忠著书。语人云。有用我者。执此以往。则预言于今日。而待裁正于良友。即学术中事也。志士立言。不为一时。岂以无位默自隋哉。平生笃爱陆敬舆文。通时事物情。而无一言不合乎圣人之道。昔人以为唐孟子不虚也。自揆无其识度。然如苏氏之爱敬舆文。而好为无本之议论亦不敢。此或亦本心之微明。可藉以告古人者也。足下向有胥吏论五篇。嶙峋演迤。私心窃畏爱。麤览之未悉其曲折。望录以来。荒溪霪雨。终月不出门。辱足下盛期许。辄纵言布此。勿示时俗人。徒增拙者诟厉。渐冷。惟为道自保摄不尽。

上罗椒生先生书

戴钧衡

在都承诲。仅一面区区之意。多欲陈而未遂。又其时圣主方在谅阴百日中。于天下事未有更张。草野愚忱。何敢叩谒而为出位之请。今圣人大明黜陟。百度维新。血气之伦。衢歌巷舞。于是有心世道者。以为机大转而事有可为。今天下习俗之坏。制度之隳。积重难返。非得贤俊布满天下。其势不能以骤回。而欲贤俊之多升于朝。非于取士之法有所变更。亦必不可得。世之论者。或欲废去时文。或欲易八股为论。或欲于时文外广设多科。窃谓事既有所必不行。而其论亦未为尽得。今惟仍遵国家功令。因其流獘而更张之。则事不难行。而人才即因以出。今乡会试主试与同考官。专重时文。二三场经策视为具数。一二留心经策者。又特取奥博富衍之词。章句笺疏之琐。名物象数之微。不知此记问之学。饾饤钞胥所能。无关心得与经世实用。究其由来。非士子之咎也。二场经义。亦用时文体。虽有才学。不能上下千古。畅所欲言。又一日五文。不能如四书文按脉切理。势不得不以肤泛宽阔之辞。加彩藻。以炫有司之目。策题所问。端绪太烦。于经不问大义微言。而举字句传本之异。于史不问兴衰治乱。而举正史别史之名。于军政不问简练韬。而举弓矢戈之制。于学术不问诚正修齐。而举音读训诂之末。推之一切。莫不舍大而询细。弃有用而诘无用。使天下士子。敝精神于糟粕之中。虽有宿学。亦不能不从事园册子。何者。一人之闻见。安能记古今数万年琐屑不经之事邪。令全记之。此可以治天下国家哉。今拟二场经文。易为论解。义理政事之题曰论。典章制度考辨之题曰解。务择援经证史。实有发明。关系于人心世道经制学术者。录之。非是虽佳不选。三场策问。经则举要义三四条。史则举某代君臣贤否。某代政治得失。或某代大事。某君臣始末二三条。余三策则无定题。要以关于国计民生典礼风化人情利獘为问。不许举猥细不急之务。隐僻尟见之书。问事少。则士子可以据见发抒。切时务。则可以洞悉天下利害。三场俱工者上矣。不克俱工。必一场最工。而两场皆非雷同剽袭。着为定制。二三场所拔名数。与首场等。主试者。凡所取时文经策。均必刊刻风示直省。解存礼部。礼部大臣即可于其中留心人才。以备他日保荐。其同考官。顺天由钦命。不敢议矣。外省则先期督抚藩臬道府之在一城者。订日会选。各举所知。非素有闻望者。不得调取入闱。揭晓后。同考官得士盛者。监临奏请从。优议叙。三科之后。人才必有起色。五科之后。而士犹不务读书。务为有用之学者。必其下愚自暴自弃者也。乡会试之法既行。则廷试之典尤重。钧衡尝观宋元名臣。如宗忠简文信国谢文节畲忠宣诸公廷对之策。慷慨直言。盖虽衰世之君。犹听士子得陈其意。今乃圣圣相承。朝无阙政。而士子顾相沿成习。排偶颂扬。任天题咨询所及。皆有见成词藻。敷佐字数。长短格式大小。千手一律。

读卷者但以楷书工劣破体有无等为高下。无论所习皆俗书也。即使锺王颜柳复生。其能以字治天下乎。前者御史戴絅孙候补京堂张锡庚曾奏及之。而礼部诸臣。以为国家成宪。本不限以字数。不许颂扬。请无容议。试一思今日试策。有一无颂扬联语者乎。有一不计算字数者乎。且一思圣人在上。求言方切。若举国初马世俊缪彤储方庆诸策。与今日熟烂习见浮言并进。圣意其将安取乎。昔宋高宗绍兴二年。诏考官直言者置高等。遂得张文忠为首选。理宗亲拔文信国第一。考官王应麟奏贺得人。今皇上德配舜文。何难以高理二宗之事期之。在朝方多贤者。又何难以王应麟之事责之。刘蕡之下第。宗泽之置末甲。胡铨之移置第五。千秋而下。犹太息痛恨于当时考官之蔽贤。今之君子。讵效之邪。故钧衡窃欲当代大人奏请皇上廷试时。勿复限以四策。但垂问时务一二大者。听贡士各陈谠论。否则依魏叔子所云。分吏户礼兵刑工六职命题。职各举大事一二。任贡士择对。专才者对一科。通才者对数职。读卷大臣悉心参阅。务取通达治体综贯古今者进呈。余分交各部大臣校阅。等其名次。俟上因材选用。如此。则登仕版者。无不先留心于经世之学矣。乡试会试廷试之典既更。则各省督学之法亦宜少变。士习文风。恒视学使为迁转。他省钧衡不及知。请以安徽言之。曩者朱竹君为学使。考证之学大兴。汪文端为学使。诗古文之士大振。昨者吾师安徽。以朱子之学教人。以小学课士。以史汉文选课论说诗赋。一时朱子全书小学近思录史记两汉书文选。家购户诵。伏望吾师以己所行者。酌取数事。奏为定则。课士命题。毋得割裂圣言。及截取亵而不经之语。岁科试经策一如乡会试。月课颁题。必重之。所尤要者。于衡文教士之余。寓乡举里选之法。每至一省。预饬各教官详察诸生平日学行。贤者加考语。不肖者条劣以闻。临试时访闻属实。分别奖励斥革。教官不留心人才。与考语劣不实者。即行参罢。优贡拔贡。一以采访品学为先。不以时文小楷为尚。督抚藩臬道府州县有不肖者。概令密章弹劾。则学院不特为文章之官。而吏治人才。均基于此矣。钧衡自幼读书。不甘为无用之学。每以人心世道为忧。寂居田野。凡一省一郡一县利弊。有所见闻。辄作文以言得失。父师恐遭时忌。辄命取焚之。及入都。私怀欲言者。更非一事。既念事无难易。得人则成。国无安危。得人则治。虽有严令。徒法不行。虽有大贤。势孤不遂。故乃参阅前言。揣度时势。因弊救衰。期以广进贤。稍有补于圣天子作人之万一。而窃敢以刍荛之意。献之吾师也。临书无任瞻望悚惶之至。

停广额议

金文榜

唐天宝十载。上御勤政楼。试怀才抱器举人。而通场不录一人。宋元佑初苏轼为知贡举。因恩科命官之多。特奏即位之初。有此过举。谓之恩泽。非臣所识。是知国家为天下得人。一秉大公。臣下固不可以之乞恩。君上亦不能以之市恩。此非独重名器也。士为四民之首。处则式化乡里。出则齐治百姓。择之精而取之严。则得士必才德出众。名与实副。既尊其选。亦养其望。后世以文章取士。士品已卑。近年来文章日趋浮薄。而万寿及纪元恩榜开。各省捐输多者。文武大员又奏请分别加广。生员至加倍。举人亦数十。其意谓寒士困苦有年。无出身之路。故特举此以示恩。又创残郡县。甫经收复。借此收拾人心。未始非旷典也。岂知今日之士。其实为有用之学者。百不获一。即使久困泥涂。郁不得志。亦祗谨廉隅之足悯耳。王者甄陶万类。岂能尽人悦之。徒使良莠并进。流品益杂。其拔一二孤寒。使之吐气扬者。惠甚小。其开千百侥幸。使之伤风败俗者。患甚大。昔王杨卢骆。皆一时才俊。而裴行俭犹薄之。聚阘儇捷之徒于庠序。岂能正士习而厚人心。闻明初风俗朴素。生员家始有方桌。凡里中有不直事。争就方桌上讲理。想见当时为士者。犹能恪守古道。今生员之多。车载斗量。里中俱以泛常视之。而生员犹恬不为怪。自命斯文。甚至乖谬荒诞。种种悖理。是以忠孝之教衰。乱贼之萌动。小人道长。至异学并起。而不可遏。整饬之法。宽不如严。泛不如精。庠序之中。一一敦勉于实行。而后激劝得力。教化可兴。不然者。名为士而实非士。一旦出身加民。殃民误国。反为赀郎所笑。此有志之士所以不能起而与争也。捐输一途。奚怪其纷杂不已哉。

请变通广额章程片

张之洞

再军兴以来。各省团练捐输。俱蒙圣恩准广学额。仰见嘉惠士林。至优极渥。惟是人才有限。捐数无凭。近年楚省加广学额。日增月盛。往往一学进额。两倍原数。虽定例加额不得过正。然防剿捐输。既许毋庸并计。永远暂广。又属相并而行。以至一州县所取。动至六十之多。楚省文风虽优。不再期之间。取士逾百。虽曰拔尤。实同竭泽。大学已多节取。小县更难求精。恐数届以还。必至三耦不备。且得之过易。根柢浅薄。文艺粗疏。初学者略识之无。便怀徼之想。幸中者未尝学问。更无求进之心。将向来文物荟萃之区。寖变为荒芜谫陋之习。不学者以为得计。老成者深有隐忧。况人数过众。则官师之约束难。取额过宽。则士林之流品杂。其于士习文风。殊有关系。定例虽有可缺勿滥之条。然朝廷增其名。而使者减其实。既非臣子所当为。亦乖立法之本意。伏思一县菁华几何。开报动逾数万。谁用谁销。但凭口说。接踵而来者方多。在议奖时不过刻者。朝廷宽大之深恩。而呈报时不无虚滥者。胥吏朦蔽之故智。伏祈敕下各省督抚于捐输团练经费呈请广额者。必须切实核减。再为入告。并饬部臣将原定章程。量加变通。稍为从严。庶名器无过轻之虞。人文无日下之患。臣为培养楚省文风起见。是否有当。伏乞圣鉴。

推广拔贡议

陈澧

取士之法有二。荐举也。考试也。论者曰。考试善。糊名易书。至公也。荐举不善。夤缘奔竞。多私也。窃以为不然。今之拔贡。非荐举耶。举人进士。夤缘关节者。岂无其人耶。举人进士。文理不通者多矣。而文理不通之拔贡实少。然则荐举之法善矣。其故何也。拔贡始举于教官。必尝试高等而无劣行者。否则惧学政诘责。学政三年一任。其试士也再。又合前任所试以稽其高下。而三年中于士之知名者。亦必有闻焉。及教官之举之也。又一再试而后拔之。非如乡试会试。以一日之短长而去取之也。且一县而拔一人。苟文行庸劣。即不能服一县之士之心。非如乡试会试。可谢以糊名易书。而文字之真伪。素行之善否。皆不得而知也。此拔贡之法所以善也。今乡试会试作獘之案见矣。法久而獘多。防之不胜防。不若推广拔贡。分其登进之途。夫一县之士。文行优者必有数人。今惟拔一人焉。又十二年而一拔焉。其得才也几何。莫若仿乡试之例。三年一拔。其数以州县之大小为差。其廷试授官也。与进士等。使天下之士。得由二途并进。岂不善哉。至若优贡三年一举。而廷试例无一等。案同治初。官文恭任湖广总督。奏请优贡廷试如拔贡例。自是始有一等。此文作于同治前。故云然。若三年一拔贡。则优贡可废矣。

请擢用优贡疏

湖广总督官文

窃臣考历代取士之法。不外选举考试两途。军兴以来。论者多患科举之獘。请筹变通之法。于是有开特科举人材诸议。臣以为我朝立法。本寓有周汉乡举里选之制。则优贡一途是也。夫科甲登进。皆系糊名。拔贡考试。亦重文艺。惟优贡由各学出具考语。并将优行各条造册申详。学臣访查无异。先行送部。又会同督抚一体考核。择其文行兼优者。会衔保题。三年一举。大省不过六名。中省不过四名。小省不过二名。其查之也至详。其举之也至慎。犹恐不得其人。历经议准任缺无滥。且系在学臣任满之时。其接任未久尚未真知者。俟之下届。是则皇上分遣近臣按行各省。于考取优贡力为慎重之至意。乃岁久成俗。但取充数。举之多不经意。得者亦不为荣。推原其故。由于朝考之时。向来相沿概置二等。优贡诸生。无因自见。则徒为贡监中增一名目而已。臣愚以为今日访求人材。与其别设特科。何如就优贡旧章。核实选举。务取乡党无间。名望咸优。如求将材。即可访娴习韬钤之士。求史臣。即可访博通今古之人。求博学鸿词。则诸生中岂无淹雅之才。求孝廉方正。则诸生中自有笃行之士。所举既少。真才易得。为时甚裕。采访自周。严定举主之赏罚。俾他日得以参考。明示求贤之详慎。使州郡皆树风声。则举必其人。章惟由旧。无烦特科而皆能得士矣。惟朝考之日。似宜仿照拔贡章程。亦在殿廷考试。分别擢用。立予出身。或分京外之班。或授佐贰之职。俾品学优长者。得以自效。则互相观感庠序中益自濯磨矣。臣等再三商酌。意见相同。伏愿皇上饬部妥议章程。以资激劝而收得人之效。谨合词具奏。伏乞圣鉴。

请慎重名器疏道光十三年

朱嶟

窃惟赏赐者劝善之经。科目者求贤之道。我国家设科取士。三年大比。录其文艺优长者。贡于春官。名曰举人。甚盛典也。上年畿辅荒旱。收成歉薄。百姓嗷嗷待哺。即荷皇仁浩荡。赈粜频施。小民已无虞失所。嗣以日久用繁。各官倡议劝捐。本年二月。据潘仕成报捐银一万二千两。蒙恩赏举人。准其一体会试。此乃皇上逾格之鸿施。亦一时从权之至计。原未尝着为定例也。且潘仕成本系副榜贡生。去举人一间耳。赏给举人。是于破格之中。仍寓量才之意。斟酌而行。岂漫然哉。厥后叶元黄立诚等陆续报捐。经巡城给事中顺天府府尹奏请议叙。事下大学士军机大臣会议。遂乃比照银数。请赏举人。虽曰以昭画一。然于圣主慎重名器之心。因材权衡之道。要未能深体而详究也。若因此遂成定例。臣窃谓适足生富家侥幸之心。而沮寒儒进修之志。查向来捐例。京官自郎中以下。外官自道府以下。皆准捐。至清要衙门。非举人出身者不得与焉。官可捐而出身不可捐也。今以输银助赈之故。而得为举人。则未登仕版者。将可报捐中书。已列部曹者。又得保送御史。纷纷然竞趋快捷方式。滥清班。欲肃官联。亦已难矣。况准其一体会试。则得陇望蜀。谓举人既可幸邀。进士何难弋获。于是因其势利。买通关节。雇倩枪替。种种獘端。在所不免。臣故曰生富家侥幸之心者此也。至于单寒下士。既不能鲜衣华服。奔走形势之途。又不能遵例纳财。致身通显之地。其所以系属心思。鼓舞才力。孜孜以穷经砥行为务。而未甚厌弃者。良以举人一途为进身之阶耳。今若以多士进身之阶。为一时劝捐之计。不论学问之浅深。但较输银之多寡。如能累万。不啻升三。一经报呈。便同登第。则人将曰富者无所不可。贫者其何能为。文章不足为贵。科名亦觉其轻。识趣日卑。术业渐废。臣故曰沮寒儒进修之志者此也。颇失士望。徒长幸心。以为故常。未见其可。论者但以请赏花翎。未便率行议准。而请赏举人。不知花翎举人。均为圣朝之名器。而细按之。则花翎实器也。举人虚名也。实器以待有功。虚名以彰有德。互为表里。未可低昂。彼输财助赈者。急公好义。固不可不量加励。然在士庶则或酌给扁额。或议叙职衔。在官绅则或准其加级。或予以升途。已足以示鼓励而劝输将矣。若夫请赏举人。所得无几。所伤实多。应请旨饬下顺天府五城及各省直省督抚。嗣后地方偶遇水旱偏灾。如有纾诚捐输应须嘉之处。概不准援引成案。冒请赏给举人。庶经制定而人绝妄心。流品分而士多厉志。而于劝善赈民之道。仍未有碍也。

请停推广捐例疏咸丰二年

季芝昌

窃臣等准户部咨开。推广捐例。请将捐银五千两之恩拔副优贡生廪增附生。并曾经乡试录科之例贡监生。恳恩赏给军功举人。其捐银三百两之俊秀童生。作为附生。等因具奏。奉旨依议钦此。钦遵咨行到臣。伏查频年以来。河工军务。需用浩繁。帑项既未充盈。捐输又难踊跃。部臣殚心会计。竭虑持筹。又因诸生占毕穷年。观光无自。若能急公报效。即是敌忾同仇。因于无可筹划之中。为优加励之法。酌盈剂虚。洵是一举两得。惟是历届事例。内自郎中员外郎。外自道府等官。悉准捐纳。独至举人附生。从未议及。诚以捐纳科甲。同属仕途。既为富厚广登进之门。复为寒畯留出身之路。道则并行。实不相假也。士子读书应试。争自琢磨。以求为国家之用。而必限定额数。严为去取。俾知科名足重。无才者不能混淆。作士气。慎廉隅。胥由于此。今广开捐例。俾遂观光。朝廷特沛殊施。菲材或多误会。荒疏者可以冒滥。躁进者得遂幸心。不特有碍士趋。更恐致伤吏治。虽军功事例。原属暂开。随时恳恩。不占中额。抑知天下之人心。爱名与爱利相等。惟举人秀才由于考取而得。则人知学成有用。并足为乡里之荣。若由捐资而得。则凡家计充盛者。无不可获之名。是科第亦不足重矣。失朝廷求贤之意。塞士子上进之心。恐此例一行。所得者小而所失者大也。且举人一途。准应会试。明年赶赴春闱。一经获售。即可得官。新例招徕。其势尚便。俊秀捐监。祗需银一百八两。准应南北乡试无须月课岁考。今以三百两捐作附生。捐项既增两倍。又有月课岁考之拘管。且专应本省乡试。不准兼赴北闱。则乐从恐少。臣等具有天良。渥承恩遇。当此宵旰忧勤。深恨补苴乏术。岂敢于部臣筹定之事。妄参末议。惟于士习人心。确有关系。既有所见。即不敢安于缄默。用敢殚竭愚诚。渎陈圣听。仰祈宸衷酌断。臣等窃又思之。前次臣王懿德行钞之请。原虑及度支不充。为因时变通之策。彼时臣季芝昌尚恐不免流弊。未敢会同。兹则两弊相形。惟取其轻。与其徒损国体而无甚裨益。孰若姑采前奏而渐冀流通。在廷臣工。曾有行钞条议。如蒙敕下部臣悉心筹划。妥为试行。或别有良法美意。使物力可丰。国储日裕。臣等曷胜愿望之至。

请停推广捐纳军功举人附生疏

河南学政俞长赞

咸丰二年八月二十七日。准署抚臣陆应榖咨行户部具奏推广捐例一折。奉旨依议钦此钦遵。并将条奏抄出到臣。臣查该部原奏。系为楚粤等省军饷紧要。不得不于无可筹划之中。暂为万不得已之计。军务告蒇。即行奏停。在部臣之意。岂不知名器必不可假。定制必不可变哉。徒以时势所迫。无策可为。为此得寸得尺之计。以冀其有益耳。然以臣臆见度之。非徒无益。害且有不可胜言者。请为我皇上陈之。夫世所贵乎科名庠序之荣者。原以其读书明理。秀越凡民。以是登之学校。继以宾兴。朝廷既爱之重之。斯士乃不敢自轻耳。若不以学进。而但以资进。其怀才而未遇者。臣知其必深以为耻。甘心终老于牖下。而不以枉道求荣。其挟财而思进者。臣又知其多内不自安。或恐见鄙于乡闾。而不免以观望自阻。又况以言乎名。则银数五千两者。尽可立登仕版。何途不可就。而必就此正途中之异途。以言乎实。则监生附生。乡试同一中式。又谁以加倍之数。博一青衿之虚号。是推广例本属无益。其理显而易见。部臣特以度支支绌。一旦苟且之政。适以病民而生变。又深知我皇上痌瘝在抱。万不为朘削百姓之图。惟此暂济目前而无关民事者。意谓新令一下。人必乐输。似亦不妨从权。不知涓滴之润。无补江河。国之大体。一失莫挽。臣所虑者。军事从此不可问。民事从此不可问。天下大势亦从此不可问也。所谓军事不可问者。军兴以来。官所恃者招募。乡勇团练居民。甚至婴城固守者。大半绅士力耳。彼岂徒为桑梓身家之计。各顾其私哉。亦以圣朝深仁厚泽。养士崇儒。二百年来。食毛践土。其感入肤骨者至深。又以文学出身。即为众望所系。故慨然身任而不辞。其间协同尽力者。寒畯尤多。今使富家竞附清流。寒士气激心灰。势且纷纷解体。缓急之际。必至呼应不灵。官吏之势。愈成孤立。其害有不止于兵不用命者。虽欲悔之。其可得乎。更有甚者。臣闻逆匪所贴伪示。但数贪官吏之罪。曾无一言及朝廷。诚以我国家元气弥纶。毫无罅隙。我皇上绍承大统。兢兢业业。彼更无所藉以为名。今一旦出此权宜。使得援为口实。桀黠构煽。无知良民。翕然从之。其祸愈深而不可解。念及于此。可为寒心。所谓民事不可问者。小民之愚。惟以士类之观听计之。道光十三年。升任御史朱嶟奏停赏举人奉旨允准之时。臣尚在庠。侧闻感颂之声。溢于黉序。下至细民商贩。莫不欢欣鼓舞。咸谓先皇帝振兴士气。曲体士情。究所从来。皆以士论为准。盖士者民之望。而士之进身清贵。又民所俱知也。臣每按试经过城市村镇。见张贴劝捐告示。辄有多人聚论。捐例民所本谙。浮言尚多。若举贡附忽有此捐纳一途。必致哗然竞笑。臣恐所谓好义急公者。究亦寥寥。而从旁窃议者。直天下也。且地方学校各官。所藉以激励胶庠化导民俗。恐亦口将言而嗫嚅。又况各省把持官府武断乡曲者。举贡生员固亦不免。而武举武生。不知诗书为何务。乡愚纳监。专以顶戴为护符之本。为害尤甚。

今若骤添军功文武举人附生一途。此辈进不以正。且将以势压民。地方官念其既有功名。往往不加深究。臣知饮恨吞声者日多。皆得归怨于法之不善矣。夫天下乃民之所积而成。军务由民怨所渐而致。臣言军事民事害至于此。天下大势不问可知。汉臣徐乐有言。天下之患。在不安而易动。故贤主独观万化之原。明于安危之机。修之庙堂之上。而销未形之患也。今楚粤之患已形。未形之患不少。方思所以安之。而转可激之使动乎。伏愿我皇上干纲立断。敕下部臣无论已否议定章程。速即通行各省概行停止。庶国体不失。人心益坚。军务终不患其不靖。否则求利未得。害已随之。臣重蒙两世厚恩。至优极渥。捐糜顶踵。未足言报。当此宵旰焦劳之日。苟少裨于国事。何忍妄为阻挠之词。无如政体所关。实非浅鲜。是非利害。校然难诬。不揣冒昧。敬陈愚悃。不胜悚惶激切待命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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