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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回 开江成之罪而诛吴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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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海县离城二十里,地名江源口,亦一大乡境也。有一姓丘名显者,家道殷富,以经商为业,娶妻连氏,貌丽而贤,善持家法,夫妇和顺。

一日,丘显欲整行货,出商于外,连氏劝云:“万事付之于天,富贵有时,何必奔波劳苦,离家远出?况我独自支持,无人看顾,不若勿行,另取善计可也。”丘显依其言,遂不思远出,只在本地生放营活。

时对门有吴八者,最刁,贪淫好色。因见丘显之妻连氏美貌,日夜慕之,欲与相会,再不能勾。

一日,丘显往庄,侵早出门,被吴八看见。食后,吴八整齐装扮,径入丘显舍里。立于帘外,叫声:“丘兄,在家否?”彼时,连氏方起来,乃听得帘外有人叫声,问道:“是谁叫?丘兄早已上庄去了。”吴八不顾进退,直入帘里,来见连氏,云:“小弟有件事,特来相托,未知即回么?”连氏以吴八往日邻居,不疑,乃云:“彼有事未决,想必日晚方回矣。”吴八见连氏云鬓半偏,启露丹唇,不觉欲心火动,用手扯住连氏云:“尊嫂,且同坐,小可有事告禀。待丘兄回时,烦仗转达知。”连氏见吴八有起不良之意,劈面叱之,云:“你为人堂堂六尺之躯,不分内外,白口入人家,调戏人之妻小,真畜类不如也!”遂进内宅去。吴八被其叱,羞脸难藏而出,致恨于心。回家自思:倘或丘显回来,彼妻必以其事说与,岂不深致仇恨哉?莫若杀之,以泄此忿。即持利刀,复来丘显家。正遇连氏倚栏,而有所思之意,不提防吴八复来。吴八向前怒道:“认得吴某否?”连氏转头,见是吴八,大骂云:“奸贼,缘何还不去?”吴八抽出利刀,将连氏咽喉一刺,连氏闷地而倒,鲜血倾流。吴八悄视,四下无人,乃脱连氏之衣,放于尸傍。次后,将头上簪拿下而回,并无人知觉。

时连氏有一表弟,姓江,名成,撑船度活。是日,天晚泊岸,湾船于江口,径上岸,探望连氏。行人其家,叫无人应。待至房中,转过栏杆边,寂无人声。江成见其家中,无一人影,随复登舟。

是夜,丘显归来,唤其妻不应,及进厨下,点起灯照时,房门又未曾落锁。丘显疑虑,持灯行过栏杆边,方见杀死在地,血流满阶。丘显抱起看时,咽喉下伤着一刀,大哭道:“是谁谋杀吾妻?”

次日,邻居闻知,都来看,果是被人所杀,不知如何。邻人道:“门外有一路血迹,可随此脚迹而去跟究之,可知贼人所在矣。”丘显依其言,即集邻里数十人,径寻血而去,其血迹直至江成船中而止。丘显上船,扯住江成骂道:“我与你素无冤仇,何得杀死吾妻?”江成惊恐愕对,不知所为何来。被丘显绑缚到家下,打了一番,解送海公处陈告。海公审问,邻里于证皆言,血迹委的在其船中而没。海公跟勘江成情由,江成哭云:“曾与丘显是亲戚。抵暮,临其家,无人即回。不知杀死连氏在家,‘履上沾得血迹,不知杀死之由也。”海公自忖道:既是江成杀死,其船必有利刃、簪物等件。今江成之船,无是等物,此必有不明之处。今将江成监于狱中。心下生一计,乃密嘱手下张权,往江源口左近地方访问,假称:“丘显之妻连氏,被江成所杀,今被丘显将江成拿到海衙,已问偿命了,”但未曾有实证。当时,江成所杀连氏之际,曾有利刃、簪物等件,今被所捉,弃丢在街。有人拾得者,将来海衙,以证江成死罪,官给重赏。”张权领命而去。过一月间,并无消息。

一日,吴八又见舍傍一妇有貌,心甚图之。其妇之夫贫穷。吴八乃往之调戏彼妇,遂与成奸。吴八切心爱恋,乃买酒与其妇同饮。饮至醉后,乃谓妇云:“看尔有心顾我,当以一场大富赐尔。”妇笑云:“自君来我之家,未曾用半文钱,有甚大富?尔自取之,莫哄妾矣。”吴八云:“是真,我非哄也。”妇问其故,吴八云:“即目丘显之妻,被江成所杀,有利刃、簪物,江成将弃丢了,在江口亭子上那山树下,今江成问了死罪,但要此物件去作证。海公已有榜文张挂,究问有人检得簪物者,官给重赏。我知其下落,尔可令丈夫去彼处取,至海公那里讨赏。”其妇心中不胜之喜,即对丈夫说知。其村民直至其所,取之,果有簪物利刃。即忙持往海公处讨赏。海公问之:“从何得来?”其王安乃是一村夫,将以是事直告于海公,谓:“在江口亭子上那里一树下得之。”海公问:“谁教尔在此筑觅?”村民不能隐,直告以是妻说与知之。海公又令张权密嘱云:“尔先往王安之家,窥看其妻在家作甚工绩,看有甚人往来?或有奸夫,可即拿来。”张权去了。海公乃对王安曰:“尔且在廊下俟候,等我问事完了,给钱赏尔回去。”张权领旨,往其家看。恰遇吴八正与其妇作乐饮酒。吴八乃对妇曰:“想尔夫将必回矣。”妇云:“夫归若得重赏,合当与尔共分。蒙君指教,皆赖君之恩也。”吴八笑云:“不待分我,留在尔家置酒。剩者,当歇钱也。”其妇大笑。不提防张权在外听见,直撞进房中,将吴八并其妇捉了,解入衙来见海公,禀知妇人酒间与吴八所言之事。海公跟勘其妇:“何知所杀连氏之刀、簪物等件所在?”妇惊惧,直告以是吴八所教。海公审问吴八:“尔怎知之?莫非是你所杀,将此物件埋于其所?”吴八答云:“小人因往亭子乘凉,上此山行,要在此树下过,见其树下,一勺之土新而且高,我将手剜开,其下见有是物。怎管我事?是我所杀死?”不肯招。海公怒云:“这贼,分明是你杀死,尚敢争辨。既不是你杀死,如何与王安之妻通奸,教王安取来计赏?”喝令严刑拷打,吴八慌忙,不能抵辞,只得供认,因与连氏调戏,被其叱辱,忿恨杀死,及与王安之妻通奸情弊。海公叠成案卷,问吴八典刑,王安之妻官卖,于是江成之冤释矣。若似者,海公之明镜,奚啻包公哉!江成感恩生死不已。海公之明见,释冤真神断焉矣。

告为妻伸冤

告状人丘显,告为号究妻命事。兽亲江成,瞰身往庄,乘机入室,调戏身妻,连氏不允,忿恨杀死,履下血迹可证。似此凶恶,侮法违制,白昼入室,无故杀身妻,冤同渊海,乞天斧劈刁恶。衔恩。上告。

诉状人江成,诉为烛冤事。切身与连氏姑表兄妹,昨因省归,船泊江口,身往其家访望,并未见有人在。冤遇天暮,身即便回。岂料连氏被人杀死,血流满地,脚履血上,误带血迹。丘显指身所杀,众口哓然,不容身诉,情实冤枉,恳天施恩,超害蚁命,生死衔恩,公侯万载。望光大诉。

海公判

审得吴八,不务本逐末,专一调戏人妻小,实乃刁奸恶毒之徒。以丘显往外,遂往调戏其妻连氏,亦违法之甚。胡为调奸不从,趁伊淫恶之忿,杀死其妇之命,桓之恶有若是焉?夫连氏之被杀,丘显岂疑谓尔“但知寻血踪迹”。所言“江成之谋,为真奸恶,行凶甚毒”,机虽未露,何为又奸王安妻?饮酒戏谑,自露所杀真赃,非连氏之阴灵不昧,尔罪贯盈难通,天使奸恶自露,言于王安而作证,盍拟以大辟。王安之妻应氏,淫贼太甚,不合与吴八而通奸,律拟官卖。江成的系无罪,归家务业,干证各无问罪。如律取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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