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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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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部,别集类,清代,午亭文编>

钦定四库全书

午亭文编卷三十六

大学士陈廷敬撰

赠静明子序

余行天下见磊落权奇之士其人皆超然高举不能与世近顾余独慕好其人其人亦翛然翩然引而余近也比居里中与时俗相偃仰有客过予而笑问之向者夫子接尘而游不肯耽偷懦习輭熟见蝇营蚁羶者思掉头脱去故所求与游大半皆权奇高举之士今则为纎人顽夫之行雉媒之翳以求龙友宜历落俊迈非常之人去夫子而不顾也余嗒然无以应久之访旧游於里中静明子居环堵之室键户观物盖与世絶不通者壮而且老矣今年已八十道日以高守日以固益落落不与世通余欲越阡度陌契濶相存追忆向者班荆画灰之语为鸡豚田社之游而邈然不可遂得回念客之言是也甚矣哉余之傎也夫居无何静明之子从余游致其父之言曰老人非好为固也辱夫子之知今老矣不可以俯仰於时以辱夫子夫子有意於老人其赠之以言乎虽然余何以赠之尝记静明子少时英姿?傥经奇男子也影尘鈎琐身事蹙廹敛其轮囷陆离之才潜摉载籍儒墨道德隂阳名法六家之书抉摘鈎稽得於心而适於用也若数甲乙而倾庋箧也而尤精於律历之学立术数揆仪度观璇玑之运审三光之行推前校往协律正纪授民时而成岁功与新法悉合而考晰历元综校分度其说尤为精密盖其笼挫七曜探索三垣重黎羲和者流而甘石二家所取衷也岂犹夫兎园村夫子咿唔一卷书以自号为儒哉静明子自闭关以来扫除所习故学而独好黄老之书笺注道德经其大指如太史公所云六家之弊曰神太用则竭形太劳则敝故剸务先定其神而独以道家为宗嵇叔夜曰非渊静者不能闲止老子曰知止不殆经言能虑能得而本之定静静明子其有道丈人也与哉夫道则吾不知余知静明子深於律历者也历家测圭景察经宿睇视弦望晦朔光魄亏盈以定其符验皆可得而见者孟子以为千岁之日至可坐而知也夫何以斗二十一度去极至辽矣日在焉而冬至而羣物於是乎生焉此其可见而不可见者存夫黄锺万事之根而律首焉冬至万物之初而历始焉此其不可见而天下之可见者莫大乎是推之至於月先建子时平夜半天地贞观日月贞明天下之动贞夫一者静明子於天地人之道必有以窥其微矣他日余将毁关撤垣造膝而问焉毋徒使客谓余不能得天下奇士漠然相视而笑也

送关同年序

同年生江陵关君以华汉忠义苗裔也按忠义传先主收江南诸郡以忠义为襄阳太守及西定益州拜忠义董督荆州事迹其生平在荆襄时为多後因攻曹仁於樊曹操劝孙权蹑其後引军还权已据江陵尽得忠义家遂以此终是其家在江陵者当孙曹奸谲抢攘乱离之际仅有存者虽其谱系不可深考而自汉以来宗老相传则君为忠义苖裔无疑也由汉至今江陵之关芜显者君以

国朝顺治丁酉举於乡戊戌成进士仕为宝坻今有廉能名居三年坐失察逃人夺其官宝坻民叩

天子阍白君爱民状

主上闵然为民许留君再为宝坻令又三年会蓟州缺知州君权其州事又以失察逃人夺其官归江陵君於是不复求仕矣今年秋籯粮杖策走千里谒余於荒阡墟莽之中谬谓余士不用於世则亦已矣而终不忍不白其所志贻家世羞闻子以古人之道自任所为文章以定是非别同异晓当时而传後世也若以华之贤不肖其出处进退将求折衷於夫子焉余语君子神明之胄而王国之光也汉至今数千百年而江陵之族姓无有闻於世者及子之身而实当

国家之盛乃三仕而三已焉夫以忠义之灵不能庇其孙子使数千百年之间淹厄而无闻忠义之不私其亲固如是耶抑子之命定於天而忠义以忠顺直方之性不肯逆天而行其胷臆耶抑又人世之荣辱得丧与鬼神之见各殊巳者之得未必不如仕者之失耶三者之说子必有以自信焉知其若此而何媿乎为忠义之苖裔也与君留信宿而去书其语为赠别之序

送汪悔斋使流求序

国家受命宅中统壹方夏威燀旁逹覃及无垠至於海外罔不震慑悉享悉庭其有阻疆自雄悖暴淫逞则不惮取乱侮亡奋雷霆百万之师临其区域立就殒灭於是

天子曰呜呼予一人受天显命尽天所覆以界予有家惟天眷在德务广地者荒务广德者强廼颛任仁义礼乐教化以保惠黔首怀柔远人流求自

先朝奉职贡为外臣不懈罔愆康熙二十年冬中山世子尚某遣陪臣某表奏其先王丧乞嗣封爵礼臣议流求越在海外道远宜以册命颁给陪臣不遣使便於是陪臣某具状陈乞欲得天使为小邦荣宠其时

天子御门览状臣廷敬实侍起居

上曰海邦向化宜遣使宣布朝廷德意如陪臣请且宜得通经术善辞命可使远方絶域者下公卿台谏推举【臣】廷敬退而谨书其事於册公卿台谏廷推翰林检讨【臣】汪楫为正使中书舍人【臣】林麟焻为副使

上曰可二臣衔

命行有日矣辇下大夫士能为诗歌者竞赋诗以壮其行汪君不以余不能文也而属予为饯别之序余举一觞谓汪君曰向者廷敬侍起居亲见上之郑重遣使臣也夫余与君历玉堂升清禁从容侍从之班见

主上圣文以开太平神武以遏乱略载之左右史者多矣而大要於仁义礼乐教化之大以保惠怀柔夫天下者尤孳孳焉汲汲焉宵衣而待旦日中不暇食远人之来其亦闻风慕义而至乎传曰於远人则修文德以来之既来之则安之传又有之招携以礼怀远以德

上之郑重遣使臣之意其必有所甚念於此与且吾闻古称流求骁健喜击鬬攻刺其俗多与中国殊廼今或者又谓好礼义悦诗书安知今之俗不异於昔耶然则宣达国家以仁义礼乐教化怀柔之至意使之服教畏神廪廪

圣化暨环洲岛而处者永为冠带之邦不专属於君之此行与使成而旋必有以此称塞

上旨者廷敬又将执简而书其後

送翁宝林尚书予假迁葬序

士当穷厄离密亲远丘封提书游四方不惮道途之勤羇旅之艰者凡以求显名美仕也及循览昔人行事见其猎声名耽禄利有危如颠跌伥伥焉而不思止者则心鄙之或有有才无遇遇而辄困苦若不容其身者又未尝不太息想慕叹惜其为贤故士之仕也守难进易退之节或长往而暂归者亦凡为仕所宜焉耳矣岂必有道之士能乎哉而卑俗时士之论有异焉曰士大夫引退乞身当於宠盛志得之时斯可以为荣矣若宠渝志失欲退而不能或能退而祗以为辱也余之说不然士君子进退於时度可不可耳岂计荣辱哉是说也惟有道之士能之古之人有欲退而退者晦庵之立朝是也立朝四十日而退而晦庵不以为辱有欲退而不免於辱者伊川涪州之行是也而伊川不以为辱有欲退而不得退者司马君实之居洛是也居洛下十五年而当时且以为荣是何也三子者古所称有道之士无得而加焉者也故或退或不得退或退而辱在天下未尝以为辱而後世之荣亦莫有得而加焉者此吾之所以异乎流俗之论也宝林为大司空数阅月乞迁葬以去於是卑俗时士讙然同辞曰宠盛志得之时也而引退如此此乃可以为荣矣而余谓不然者宝林有道之士也有道之士志意不出三子下三子者之进退荣辱浑然不以加诸其心宝林岂以一退为荣者哉士守难进易退之节或长往而暂归凡仕宜然也不必有道之士後能之宝林以三子为师法其所见宜有超然於流俗之外者也此亦岂足以荣吾宝林哉虽然士之振华缨曳朱毂趦趄驱驰而不能休回念向之离密亲远丘封勤道途而艰羇旅者凡以为有今日耳今几何时而忽焉以去故有视危如颠跌伥伥焉而不思者以为吾之所甚荣在此诚不能一旦舍而归也则凡为仕者欲其守难进易退之节将谁能之今宝林之归世以为荣亦可以为劝也巳宝林之有道吾所取正焉者其以余言为然与否与

送张公箸汉侍郎归展先壠序

今天子神明独运於上万几旁午环顾三公九卿畴咨太息曰惟得人大僚乏位主爵啓事上请必审详谛观其人若既可者或经岁月不辄下欲得端硕魁异杰特之贤以兴事赴功盖其难如此而士大夫之官中朝者恐栗惟谨求称

上意之所存奔走率职不敢自宁箸汉张公筦贰中枢望实隆茂发言建策动中机宜朝宁倚以为重所谓端硕魁异杰特之贤也一旦请归展其先壠

上悯公意予假以往且度其道里往来程日之早暮计时以还阙於是缙绅之士相与言於朝曰公吾属之所倚以为重也奈何其去其鹰扬虎贲建牙开阃之长豭冠鱼服抚剑控弦投石超距之士咸瞻视嗟咨曰公不当去而屏居息影处士者流曰公之去诚有以哉尝见圣朝之取人用贤也惟其大不惟其细惟其全不惟其偏今夫恐栗惟谨奔走营营不少休之士

圣明所烛也然以为奉令一官效能一职犹戞戞乎其难之况将置之玉衡大斗之间论道经邦之地以兴起事功可不於其大者全者取而用之乎夫公既抱其大且全者而天子又知之所谓其人之可者也且用公而公求去然则公之所为大且全者又岂寻常意量之所能闚哉夫惇在三之义笃臣子之恩所以显至教广隆理也公以先壠之故归诚

君父

朝廷不惜其去以劝天下之孝於其先而公之孝於其先者实可以风示天下之人此其所为大且全者何如哉余屏居息影之人也於公之归既不同乎朝士之意而又与冠豭服鱼抚剑控弦之伦异其趋姑有是说焉以导公之行

崑山徐相国贺序

自风后力牧巳来唐虞三代迄於後禩相道之隆替视乎君君道之盛衰视乎相尧之相舜舜之相禹禹之相臯陶伯益汤之相伊尹此夫人而知之也尧尝咨相於放齐诸人既闻其言而吁之使当其时一或不慎举而用之以为相而舜亦不相禹禹汤亦不相臯陶伯益伊尹而其所任以相或皆如尧之所为吁者而尧舜禹汤独孑然以一圣人而立於其上若是则欲以名唐虞三代之盛使天下後世之人羣然而称尧舜禹汤曰此为君之至者而其相则冺然无闻焉此岂理之所有者哉故曰相道之隆替视乎君君道之盛衰视乎相自时厥後不知其世视其君不知其君视其相视其君而其世可知也视其相而其君益可知也盖相之系乎君其重钜如此康熙二十八年夏五月崑山立斋徐公以户部尚书入参大政於是朝之卿大夫百司艺事在官之贤者闾巷之耆叟童儿走卒皆曰吾

君尧舜之君也必如公然後可以为吾

君相盖天下望公之相久矣公天质隽异蜚声艺林世庙在御对制策亲擢公第一人时巳有公辅之目今天子当阳益器重公累迁禁近密勿论思之职地处清要公严洁以持身虚公以宰物朝夕以所学献可替否啓心沃心盖劝学佐治之绩茂焉及其居台宪也謇謇谔谔不狃於贵成谋薄廷诤之说一时诸为奸利不便於身者皆侧目裂眦矣其後公既罢而闲居益缉学砺行读书缵言以昌明正学为已任居数年而

天子思其言复拜公御史大夫公不以前罢故少自抑损由是

天子益重公而思大用之矣余又尝论人臣进言之有难易也言之而用身安而道行者此其言之易者也言之而不即用身退而道尊者此其言之难者也既言之而身退矣至於久而思其言重其人者吾道之所由以益尊而不易副其难者也然公既以其言结

主上之知今且以昔所言者起而见诸行事惟

圣主有以荅天下之望吾知其无有难焉者矣昔舜之歌曰股肱喜哉元首起哉臯陶赓载歌曰元首明哉股肱良哉元首股肱一体之词也而伊尹亦曰惟尹躬暨汤咸有一德一德云者即舜臯陶所歌之义也他日又言吾岂若使是君为尧舜之君哉则伊尹之实有是德可知矣今者尧舜之君在上公适为相由舜臯陶所歌之义以徵伊尹之言则三代以下後禩之君臣不足为公道也公其思所以为尧舜之相乎哉余弗能为侫以贺公之相而终望公以尧舜之相之道相吾

君是乃可以为贺也公之同岁生官中朝者将有贺於公闻吾之言曰微子言公其念之矣虽然公之乐闻有是言也请书之以为公贺

祀学録序

礼凡始立学者释奠於先圣先师又凡释奠者必有合有国故则否郑康成谓先圣周公若孔子也礼又曰凡学春官释奠於其先师秋冬亦如之康成引周礼谓凡有道有德者使教焉死则以为乐祖祭於瞽宗此之谓先师之类也若汉礼有高堂生乐有制氏诗有毛公书有伏生可以为之也今天下学祀孔子称至圣先师则是直以先圣先师为一人矣考之礼意多未合孔子之下有先贤有先儒若高堂生毛公之徒并称先儒此皆古之所师者也礼所云释奠於其先师者专谓此也今则不然盖以孔子为先师则不得不以高堂生毛公之徒为先儒又以别於邹鲁之贤亦其势使然也又其下曰乡贤盖乡先生之祀於学者康成解国故谓即其国之先圣先师言国故有此人也今乡之贤者犹国之故有此人耳夫高堂生毛公之徒不得称先师而谓国故反可称先圣先师者其谁敢与先圣先师之名必不敢居则当旁通其义於礼而不失先王制作之意而已矣又礼释奠於先圣先师先老终之古者天子视学养老同重并举而始立学必先释奠於先世之老故吾谓今之乡贤可比於古者释奠其先老之义虽不尽合於礼意而以世变推之犹为可受庶几行之久而不至废絶也盖古者释奠先老之礼亦已重矣凡养老适馔省醴具珍天子亲袒割牲执酱执爵养老之礼其重如此则其於先世之老曰释奠云者视先圣先师文既同而礼之重可知也养老之礼亲袒割执酱执爵则其释奠於先世之老其礼之重於养老又可知也郡县之 学使其长吏行事虽其节文仪则有异而其於天子敬学养老之意贵於无失其义则一也故吾遂谓今之乡贤犹古者释奠其先老之意云尔或曰先老祀世之曾为三老五更者今乡贤之祀惟取其德行不能必其皆老而没也韩子不云乎闻道无先後今使顔渊子奇虽得夀当不仅在先老之列孔光桓荣之流虽为老更终有媿焉故其祀於乡者亦惟其贤焉而已耳惟其贤则未有不贤而可祀以先老者且古者释奠先老又不惟以谓养老而已学者所习之业既以取法於先圣先师而先民之可则傚者亦往往而有焉故释奠先老同於视学使学者有所兴感也後世圣师之名既不可居而先贤先儒之得通祀於天下学者必请於朝久之议定而後行焉盖亦难矣吾恐责名起议而使先民之可以则傚者不得亟列於祀且久之而废是礼也故原先王视学养老之义而为之说焉盖有感於我乡真翁蒋公之为贤也礼所谓法施於民则祀之公其人也公殁而宰木已拱矣其流风遗徽之传於後者故老称之後进思之搢绅先生交颂如一遂闻之郡邑闻之大吏佥曰允宜檄学官从祀如常仪後生小子有所兴感则傚由是乡贤因公而益重然後益知先王释奠之意其示学者所习之业有所取法其义至深远也辄推本礼经遗意而旁通其说为祀学録序

从祀録序

郡县学庙之庑皆有所谓乡贤者其果有益於教术治理乎哉先王设学教士重师儒之职其有道德之所归而民之兴行可视以为法者殁而祭於瞽宗以为乐祖盖自舜之命夔也有胄子之教其法在乎弦歌蹈舞讲诵辨说以节文乎君臣父子夫妇兄弟朋友之间而泳陶乎亲义别序信之实故周之盛既以大司徒掌乡三物之教而又以大司乐掌成均之法盖不独以教其国子而邦国之教凖是法焉士生其间其有为道德之所归而民视以为法者是以有瞽宗之祀记曰释奠必有合凡以助合成成均之法所以使民观感奋兴以为吾之所取法者且得列於豆笾几筵秩祀之中上之不忘乎以贤得民以道得民者如此其至也故相勉於学而为凡民之倡则凡淫陂邪谲殄行惊师之习不接於民之耳目心思而流风善俗足以咏歌兴起於无穷夫是以教术之美治理隆也今之所谓乡贤古之所谓瞽宗之祀也岂果无其益哉自俗之偷也举先王立教造士鼔舞振兴之方皆以为荣身竞名之阶佣奴市贩之子暴起里闾苟可以骋其力不难使先圣之廊庑同於士寝牢醴勺幂之品物等於麦饭纸钱於是乎乡贤之设果不足以为教术治理之益矣而华州之风独犹有先王之遗焉盖后稷公刘太王文武之所开基也故其君子有礼乐文物之习其小人有稼穑忧勤之业奇衺之行不齿於其乡而孝友忠信廉正硕大之士乃得从祀於孔子之庙庭其民之欲之也则然非其家之所能强而致也中允陈先生官兵马指挥以子贵封文林郎林县知县先生以理学为关中正传民之所称孝友忠信廉正硕大之士也自四方之贤人君子过必式其庐士上其事民诵其行佥曰声宗之祀惟先生允宜其家不得辞从士民之望也夫师儒之於古重矣关中之人独能原本先王之意以求益於教术治理之隆岂非有志於斯世者所乐道而称述之者哉余因序其所谓从祀之録者如此以华州之风可以风世不独为陈氏一家之荣已也

祀乡贤名宦序

古者君亲见乡长而问焉曰子之乡有贤则以告有而不以告厥罪蔽贤其於公卿大夫进贤者赏蔽贤则戮乡长公卿大夫势?然絶矣责之皆重如此而周官王制兴贤能论秀士则尤专责於其乡然则乡者重於公卿大夫与盖先王养士教士之法惟乡备焉故士之贤不贤其进其蔽责尤重於公卿大夫也後世教养之法废於乡乡既不可以进贤而公卿大夫亦未闻有蔽贤之诛於是公卿大夫亦不数数以进贤为事则其比於乡所争轻重之数几何也然乡虽不足以与於进贤蔽贤之事而至於今有二事焉隐然以其义关乎士之贤不贤之故而重於公卿大夫之所为者一曰乡贤一曰名宦斯二者乡以告其令守令守以告其有司有司又以告封域之大吏而後得祀於郡县之学者也祀者贤则士吏有所劝祀者不贤则士吏无所戒劝戒者先王所以教士养士之大法也而於斯二者备之余故曰隐然以其义关乎士之贤不贤之故者此也今乡祀以贤仕之乡祀以名宦二乡之人其祀之也果为贤也果可以为劝也吾信之矣夫以公卿大夫不能荐之於朝而乡之人犹能祀於学而使天下之凡为士吏者有所劝而不至於无所戒是公卿大夫之所不能为而乡独为之乡之重不犹有古者之遗义与昔黄覇材长於治民号称良吏其始坐为豪桀行役使其乡人徙之云陵而朱邑亦云桐乡民爱我必葬我桐乡邑之在乡里诚未可知然观其言若有不自得者今为乡人与仕而为吏皆能使之不相谋而乡之人皆祀之则其为人所爱慕贤於古之人远矣吾於某公嘉其贤而又重以侍御杨君之请也故为兹言以序之侍御为吏於临湘今且为公卿大夫将能为其所不能者吾是以乐得斯事而书之且又因以致望於杨君焉

朱太仆画像序

予观朱太仆画像盖贤哉有道之容也太仆曰得子之言以为重夫予非能立言者太仆奚取於予言也哉使徒以其容之可称者而已则世之有目与有口者之所共覩而能言者也奚必予言之为重也无已即与之论画可乎画者之欲貌人之容也使之久居而熟视焉聆其声音察其笑言洞然有得於其人之心矣然後求之於其形焉故不善画者画形善画者画心画心而心各肖其人之心夫然後形各肖其人之形也今吾与太仆论画也而可以论心矣故目欲其无不明也而必有所勿视耳欲其无不聪也而必有所勿听口欲其无择言也而必有所勿言身欲其无择行也而必有所勿动然则心欲其无不通也而必有所勿思盖耳目口体必有所不视听言动而後视听言动之各当其则心必有所不思而後思之不出其位今夫画目了然其无视也耳凝然其无听也口默然其无言也身寂然其无动也心渊然其无思也自有此画今几时矣今欲使太仆终日视而了然无视也终日听而凝然无听也终日言而默然无言也终日动而寂然无动也终日思而渊然无思也有如此画焉能乎不能乎夫了然者其无不明者也凝然者其无不聪者也默然者其无择言也寂然者其无择行也渊然者其无不通也惟圣人然後可以践形吾故知太仆有所能有所不能也今之进谀於人者非周公孔子则不可以为悦而吾以为非圣人不能者盖不敢以是进谀於太仆而不敢不以是厚望於太仆也太仆知予非习谀者也故示吾以其像也而吾与之论心

八刺史图序

八刺史图者江君在均州时采掇汉晋唐为刺史者人各一二事书之厅壁已令善画者图於简册备其形与事余在京师得观焉江君曰为我题其缘起庶以传於後使是重也会余遭忧还图归君所君是时补官适得河中壤境相接居一年君复以图来於是余乃喟然叹曰嗟乎刺史之贤可传於後至可画以为图使後之揽者流连爱慕慨然於心而反覆不能自已者上下千年能有几人哉由汉以来可记为图者才得八人人不能数事若是乎刺史之贤可传者尽於八人八人之贤可传者尽於一二事为刺史者盖其难矣虽然以事繋人事可传者尚衆以人徵事则八人者吾叹其难能焉士有德才而不遇遇而适不为刺史与为刺史而不皆有事之必可画为图则八人者不可谓之少也由唐以来至於今盖千余年又得江君始余知君好古通经为文章能致讽述於衆及为吏以经术缘其政及去而人传道之思之不忘余由是以得其为人盖与古之八人者侔焉八人者或以文章或以经术或以风节或以政事要之不违於道皆所以成其为人也夫古之人不可以见今见吾江君如见古之人焉後数千百年或不必千百年安知不又有如江君者画绘为图并八人者而为九刺史也与哉八人者或不终为刺史矣而世之称之必以其刺史则刺史之重可知已君尚思其重勉其难以尽得夫八人者之所以为人触於目警於心奋发於行事是为此图之意也夫八刺史者张豫州敞贾交州琮陶江州士行元道州次山韩袁州退之顔饶州清臣韦房州景骏段处州成式继八人者则吾江解州辰六也

椿萱图序

蜀中刘君可南为选人京师日夜念其父母令善画者徐生画椿树萱花君则负琴书其傍将趋而进瞠乎有远思者而京师之能为诗者则皆咏歌嘉叹其所志其後为沁水丞挈其画以来以示余曰请公为我序之余时未能有以应也於是图留余所且几年矣当徐生画时剑门阻险陇云栈树在烟尘烽戍间羇旅游子思其亲而不得见不得已托兴於草木琴书以自写其意亦可悲矣及

王师定蜀道始通君之父太公间关万里走京师就养官舍父子始相见呜呼兵戈关塞回首惊魂抚曩时之画以追数其聚散离合之端其悲喜当何如哉余窃观自凶逆稽诛士大夫知忠孝名节之大者往往而有而至於悖

君亲甘屈辱以苟旦夕之命皆身名灭裂而无存者亦不乏焉予以君父子之所遇有可感而志者故卒为之序而归之

李晋阳诗画册序

敬尝过魏少司农环溪先生家见公子无伪姢静秀好时尚未任戴冠然已通诗书俨然鸿生钜儒真名卿之胄也次见其馆甥李东阳温雅醖藉浮英华湛道德才器比公子益惊异之他日司农公谓余曰吾子婿之兄李君晋阳洪川西城名家子惇行孝弟父万柳居士既殁提抱其弱弟友于善教雅好诗古文作柳林记以悲号思慕其先人天下大夫士多感其言皆咏歌嗟叹之又好藏弆古今人书画画册有名公卿题其上者属子一言志之始吾见东阳心异其非常人乃今後知晋阳君之家学有本哉孔子恶夫没世而名不称者又曰宗族称孝乡党称弟可以谓士以君之贤知名天下公卿大夫士往往咏歌叹息想慕其为人其亦可风也已然吾闻昔韩昌黎为唐儒宗得子婿李汉然後其文益振其道益大吾於东阳之於司农公不能无厚望焉矣

大司寇魏环溪先生七十夀序

蔚州先生致政归之再明年春秋七十矣客有过余曰先生以道学自任廉清於物无所嗜好顾犹独喜文章请吾子为文以夀先生又曰先生谓子近道而有文夀先生非子文不可子不得辞余谓曰诺已而念生辰为夀之辞余既不习以为而先生喜文章其非以世俗之辞明甚则吾所以称先生亦以先生之所以自任者庶几可乎粤自诗书所纪唐虞三代其时君相皆圣人无道学之名夫圣者道学之标凖也尧舜禹汤文武以道学而为君臯陶伊尹周公以道学而为相上下二千年入乎此则君明臣忠而天下以治出乎此则君闇臣邪而乱亡随之陵夷至於春秋道学之统不在君相而在师是以孔子为道学之大宗也孔子不得位无所繋於天下之治乱而万世之治乱恒视孔子道学之兴废以为归火於秦而秦以二世亡黄老於汉矣而汉之儒者抱遗经守师说莅官服政往往依据经义苴决补漏捄什一於千百而汉治犹为近古佛於魏晋六朝而学士大夫缋文字为无用之空言孔子之道几於灭息自是以来兵革相寻簒争接踵道学之不明不行其祸至於如此之烈也唐之太宗号为贤主曰魏徵劝我行仁义徵之学本於王通通虽不能尽圣人之精微而其流风坠绪犹足以有为於一时而世莫能用况其有能行圣人之道者哉五季纷纷无足言者有宋兴而道学之名遂以大着濂洛推阐於前考亭集成於後亦皆不得行道之位甚至有厉禁於其时然宋之文治视汉唐加远焉元许鲁斋明薛敬轩皆亦尝为相矣皆以不能久於其位而不得行其道於天下然而接宋儒之传者二子也接二子之传者吾求之往代验之方今舍先生吾谁与归与由孔子以来斯道之传寖微或无其人而时君世主方向用儒者或有其人而不获见用见用矣或诎於时不能尽其道此後世之治所以不能几於唐虞三代之隆也

今天子以圣人而为君行尧舜禹汤文武之道将必有如臯陶伊尹周公其人者以为之相舍先生其谁与安见夫唐虞三代之隆不再见於後世之治也与客曰子之言可以夀先生矣

孙止澜学士夀序

以吾所知及与游江淮间贤人君子若抱道德而隐居不出以仕者於盐城则宋射陵先生若出而仕矣犹隐居然则吾友孙止澜先生盖吾之知射陵以与吾止澜游也易曰同声相应同气相求又曰同心之言其臭如兰射陵高节伟行宜其着闻於天下而吾必待止澜而後知之者盖非止澜之与游无以知射陵之深而两人者非相与游之深而吾亦无以知其言之可信也若是则同心之言乌可少乎哉今年射陵年七十而止澜亦六十矣射陵之贤子穉恭以试高等贡在京师将归而拜其父而淮上之贤士大夫谋所以为射陵止澜夀者穉恭之言曰吾父之执以得陈先生文为快吾父更不可以烦先生余闻而贤其言也今夫文以为夀古有是乎哉吾欲一文以为两先生夀今有是乎哉夫古无而今有安知古之无者不始有於今也哉或者谓两先生之行出处进退不侔矣射陵以耆旧之遗委形抗志荷衣草履自放於山陵川泽之间而止澜当少壮时掇巍科践华涂翺翔承明着作之庭及其倦而暂休也海内望之冀其旦夕枋用今年甫周乎甲子知化进乎古人使其驾亨衢而康民物吾道之与行方自兹未艾也而子比而同之过矣虽然止澜年未命爵盖屡进而屡退焉今又十年所萧然环堵糒饭藜羮不异後门寒素而道进德修诗书弦诵咏歌先王之遗风将乐而终身焉回视十年以来人世之升沉显晦得失利害顺逆之故或朝而华荣暮而戮辱者亦复何限而止澜神明澹定历寒暑晦冥而不渝也此其与隐居之君子何以殊焉故吾欲以夀射陵者夀止澜盖两先生之道同而其所以自处者亦无不同也且吾有味乎止澜之欲得吾文也方今称夀之言必贵烜赫巨力之人谓可以张其名而耀其事不然则取世之自以其能文叫呶呼号於衆与人争一旦之名者岂此文之足以附不朽哉彼亦聊以自托於知文者之流姑以陵夸恣矜而已耳余虽挂名朝籍而顦顇枯槁闭关固鐍无以别於偶木石而友麋鹿者去烜赫巨力之人辽矣濶矣又自以其不能文故不呼号求名於世是二者凡所谓今之称夀之言无可为役者也而止澜之有取於吾文者得非将以远夫烜赫巨力之人而与顦顇枯槁者以引类而寄情而文不文固不暇深论耶苟如是则以吾之顦顇枯槁之言於荷衣草履自放於山林川泽者祈黄耉而颂无疆正其宜也奚不可以夀止澜者夀射陵乎然吾虽已远夫烜赫巨力之人犹且挂名朝籍是抱道德而隐居者之所望而犹欲远焉者也吾之文终不可以夀射陵而姑书之以为止澜夀

宋射陵先生夀序

圣天子御极恩德洋溢四海下至深山穷谷靡幽不烛有诏举山林隐逸之士郡县为劝驾时有以病辞徵者淮南则宋射陵先生後复诏举博学鸿儒大臣又以先生应诏而先生坚谢益力当是时识与不识皆仰先生之高风希一望见丰采而不可得余之向往於先生先生不以余之不肖而尝有愿见之思也何其幸哉余曩与学士孙公止澜游孙公淮南人也为余道先生平生出处甚悉乃知先生固非隐者也上世自明弘治己酉发解甲第屡世迄今不絶先生以世家子束髪读书下笔数万言不休抗论天下事及古今成败凿凿可验之设施当时闻先生之名者有祥麟威凤之目顾乃深自韬抑放志於衡泌桑者之间无与於天下事人无不为先生恠者而先生益发四库之藏疏邹鲁之微言衍濂洛之奥旨茹蔬饮水充然有余陶然自乐或质以出处仕止之经则隐几不应或坐对长啸而已世未有识其所以然者而先生亦以为世之知者寡也顾尝曰止澜曾为我言陈公则陈公其知我者乎乃令其长公孝廉从余游岁之庚午止澜年六十先生登七十余邮文为两家夀今又十年所矣孝廉介书来乞言余复之曰十者盈数也天道变於上人事易於下向止澜与先生共铅椠晨夕论文者已为异物如余握管为两家献纯嘏词者亦复颓然髪黄齿豁又况八十年来故家旧族兴废亦几更矣而先生里舍巍然犹数百年故址夫人井臼躬操苦志偕隐诗书之泽诒於後昆诸郎培风展翮指顾为廊庙瑚琏而先生视履精明孙曾绕膝含饴摘果极人世之乐事则天之报施先生为不爽而先生之坚卧不起复何歉於人世哉扬子曰梁齐楚赵非不富贵也恶乎成其名谷口郑子真不诎其志耕於岩石之下名震京师岂其卿岂其卿余谓君子而足以成德名虽岩穴终老可也即使履天衢立朝庙终无损乎其高也何必不卿则夫先生之出处岂有胶固之见於其胷中哉固未可为流俗人道也书此为一觞之侑

田司农夀序

国朝有名谏臣阳城田公兼三当

世祖龙兴重制科罗致天下豪英公用首科中进士为太康令有贤能声擢曹郎久之

朝宁益知其贤拔置西台御史

今上即阼重谏官察知公贤内陞京卿是时京朝官途壅不得补

诏以京卿品秩参补科道於是公更历省台簪笔荷槖回翔谏诤奏弹言事之地积有年岁前後条奏关国家沿革利病用人行政兵食礼乐措置废兴诸大计无所不言言无不恺切详明今宫府典制厘然载方册及令下郡国所奉行大抵皆公为给事中御史时所建言者也公既精诚通敏感孚

人主而言论丰采岳峙风行士大夫倚以为重由是践清卿陟宪府晋秩为少司农皆用不次登显天下之人闻其风声无论识与不识佥谓

天子方向用经术政事之臣旦夕揽魁枋而宰化机者必曰田公田公云然公之意不自以为得虽在朝廷其神明寄托常在山林栖遯之间於交游亲串时喻其意闻者益叹慕其贤岁辛酉年甫及耆得返初服脂车之日都人士卧辙遮道留公车马不得行公间道疾驱去昔人谓二疏去时观者叹息知其为贤今以视公为何如也昔汉李固疏言朝廷聘杨厚贺纯等待以大夫之位以病免归一旦朝会见诸侍中无一宿儒大人诚可叹息是日有诏徵用厚等宋张忠定公谓寇莱公用太早仕太速甚以为苍生无福夫以寇莱公之贤忠定犹有是语而李固一叹厚等乃复徵用然则老成魁硕诚国家所宜爱重而蒙任使近宠光尤当致慎於少隽喜事之人矣今俊乂盈庭百寮师济上追唐虞喜起之风岂汉以来叔季之事所得比儗而称数之者行将召公起之田间畀以机政举公为谏官时所欲言而未尽者起而悉见诸行事公虽欲长有山林之乐岂可得哉公归之时值公初度之辰邑之诸生谋为公祝嘏之辞以属余余惟巫史纷若之说不可以为颂而称述

圣朝所以养贤立政之大者以颂公然不仅为公颂焉而已也

徐健庵尚书夀序

孟子论王者兴必有名世贤哲之生与兴王配岂非重与又言豪杰之士虽无文王犹兴以明王道虽阙而儒者之为功不得冺冺而无也岂非尤重者与盖自三代盛时政事礼乐出於一治同道世同风而士同学也及其既衰政事礼乐出於二欧阳子所谓治出於一而礼乐逹於天下治出於二而礼乐为虚名者是也若夫治出於二而道德风俗之不同士生其时欲其耳目之专心思之一践行之笃以从事於先王之学盖已难矣是以百家之说纷然襍出於其间而莫之能同至於士不同学而害愈及於治天於其时笃生贤哲所以承王道之阙而补救其弊也不谓之豪杰之士其何以谓之哉然王道之阙其弊亦以时而殊故孟子生於周衰战国之时王道之弊在杨墨辞而辟之廓如也自孟子後二百余岁其弊在非圣之书广川董子兴焉六艺之道孔子之文灿然大着於世又数百年而至李唐之代其弊在佛老韩子起而辟之历五季之乱至於赵宋而理学诸君子後先奋兴於其际斯文之盛於斯至矣然亦时承其阙而补救之盖皆所谓豪杰之士也由宋至於今其弊常患在异学异学之弊同於非圣之书而甚於杨墨佛老其论性无善无恶其论学亲师取友为学力行谓为好事论圣人之书六经皆糟粕夫为佛老者必有师又其书皆具其黠者亦尝从事焉而为异学者既袭其说以论性乃欲弃师友离书册母力行其所学果何学耶其弊不甚於佛老耶夫世之聪明才智之士岂谓无人其卑者溺於辞章末技之习而高者又惑於是焉坏人材乱民俗浸淫於政事盖其为弊流於宋而泛滥於明自百余年来未有已也如今日者所谓王者之兴文王之世也而名世豪杰之士实生乎其时如吾徐先生者此吾之所尤厚望焉者也先生以道德文章负海内大名及其列侍从历公卿事之可传道於世者衆矣而吾皆不以为先生之所难而先生之大者在以其大同之学发之於至一之治而已岁之十一月先生初度之辰其及门受业之士问言於余余故称引孟子以来儒者之为功不得冺冺而无者而引以致美於先生焉然彼皆所谓豪杰之士不得有为於时而独幸以其言救万世之弊今

圣人在御辨学术之是非审人才之邪正王道之兴无由阙也而先生以名世之业适与会其时将使儒者之效大白於当世此吾所以又致私幸於先生也

荩臣王翁七十夀序

昔人有言名者实之宾也吾将为宾乎夫实之不至乌乎宾吾将为实乎无能为矣私窃自喜以为无其实而不有其名可免过情之耻矣襄陵王翁曰否否君子病没世而名不称王翁者尝游於蔚州魏先生之门者也学而有名予闻其言而愧之会翁年七十侍御王君思显委予以称觞之文因得仍举名实之说质之侍御君虽无当於长筵介夀之词而举觞引满庶几听然相视而一笑也予家既中落居恒自念士君子立身行志既不能卓然自见於世甘贫守约其定分耳固亦无足言者乃或者曰此其家不贫故为此硜硜也翁则为予白於人人或知吾贫又曰其素所誓志然矣若是者名之可受者也予略涉书史为文以自娯浸淫三十余年不足供人之指斥一日跋柳州先生集翁读而叹曰公之论议不忍薄待今人而笃厚於古人如此此岂仅关於一国一世之人而已哉公有其实而逃其名後之君子其未可诬也予因谓翁慎言之将使予有能文名有不好名名若此者非予之所敢受者也退而念之凡翁之勉予以其名者岂徒然哉将使立身行志因名以责实义厚而情殷者如斯也夫语云无言不报述翁之行而实其名亦其宜也翁以聪明特逹之才少为诸生以孝闻抚弱弟尺布斗粟无所私施於一家及於族党朋友信之比闾化之名实茂焉初卫文清公尝语魏果敏公曰吾乡有佳士王子荩臣宁识之乎魏先生由是雅重翁翁既学於魏先生代北之贤豪竞延翁以为上客故今侍郎李君东生宫谕魏君无伪称世讲焉翁贡入国学新城王公阮亭为延誉於公卿翁之名由是益着许君壮其初与翁同入学为诸生孤介刻厉及为吏部以殁翁为经纪而襄其葬老母孤儿朝夕皆倚翁以办士论益贤之翁精於易以人之生年配八卦为东西宅以居人人居之辄利善察地形牛眠龙耳不爽尺度福眚响应较若神明而远游海邦山国得神仙之术夫神仙之术儒者诎焉翁之言曰不闻子程子之言乎吾恶夫狥欲而忘身者予尝读朱子参同契说思之弗得也朱子言大要在坎离二字於此得其纲领则功夫之节度魏君所不言者自可以意为之翁其得魏君之所不言者乎吾见其肌理莹洁神采朗发控驭奔马凌触炎熇犯冒霜露日驰数十百里不倦谈讌噉物什倍少年翁故儒者而人见之则以为神仙中人也虽翁亦自负间尝语予金房玉堂之间非公莫与居此中岁月方长不仅如人世之所谓百岁千年公得无意乎盖将引予为采真之游而适遂吾逃名之愿者也予虽不能竟学然壮其言而乐之即翁言以为夀侍御君曰善夫可以为翁夀矣

涂母王太淑人八十夀序

吾读诗至四牡之章而有感矣四牡之诗曰王事靡盬不遑将母又曰将母来谂然後叹昔周之盛时其君闵劳臣之公义而顺人子之私恩也观察涂君比在京师以太夫人春秋高亟求归省当是时天下号无事海隅向风

天子日开明堂惇典协乐有燕劳羣臣之风而劳臣羇士亦得因以恤其内顾之忧於是观察君得从容省其母於相州今年康熙乙卯观察君使使走千里贻余书曰吾母年八十矣将丏中朝名公卿之能诗歌者一言以侑觞子好古文微子言不足以介眉夀而祝纯嘏也予考太夫人行事束修厉行明大义似儒者临事察机如伟丈夫盖尝以是相太公矣太公少时交游多贤豪太夫人脱簪珥供具劝之读书久之太公怏怏不得志因弃去从戎太夫人壮其行解嫁时奁为治装会兵乱不知太公在所後二十年

皇清定鼎太公从龙入关为润州守始聚合迁相州分廵道卒以身殉於难太夫人生三子太公从戎时观察君才十许岁参戎君南海君皆尚幼太夫人督教诸子捋荼况瘁以俟太公之归观察君由州守历今官所至赫赫着声蹟则太夫人於太公为贤妻於观察君为慈母而观察君於太夫人为孝子也经有之事亲孝故忠可移於君今太夫人正健匕箸国家方以武功戡乱时诏求外服敡历旧臣愚以为观察君宜出而仕矣且夫风诗之义何如哉方其劳使臣之来也雍颂燕游以告从事则许其将母至戎车饬矣常服载矣而不遑轸其室家今委贽为臣不以身赴公家之急而曰吾有母在以自解太夫人明大义能临事察机者也以忠孝教其家者也其乌能安此吾故曰宜出而仕也使观察君起而趋严程奉简书增修其职旦夕建牙拥麾经营四方以佐天保采薇之治太夫人必且大喜志适神王永引於夀祺

天子将锡之宠命被之咏歌嘉四牡之劳臣不佞又为君赋诗继美吉甫以自托於六月诗人之义使书之彤管传之国史夸耀於无穷如是以为太夫人夀不亦善与使还观察君称觞上夀以不佞之言进太夫人必怡然色喜趋命觞觞观察君曰陈子之言善子其行矣

午亭文编卷三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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