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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 珠妓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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区容阶,楚产也。厥祖作贾穗城,遂家焉。父某生三子,容生越七日而父丧,母抚三子成立。长子弱冠而夭,次子行贾,往来楚粤间;惟容习举子业,思以诗书起家。讵所与游者,多非益友,酒食游戏相征逐者,趾错于途;纵有二三老成持重者,施以针砭,而一暴十寒,终归无益。容遂与此狎邪游辈,相依为命。眷珠江花舫九娘,每一留醉,累旦达霄。凡得九娘一言,则挥金如土,不少靳也。

月圆之夜,偕友开宴珠海,作团圆会,花满,酒满,月满,无殊极乐世界也。岂期乐极生悲,容于酒阑灯,未免有情,芙蓉帐里,竟犯不治之症。甫晓,以肩舆归。亭午,神魂遂返极乐世界。母妻儿女,痛哭殊常。检其所佩绣囊,有并命鸳鸯金钱,知系花柳场中谛盟所得者。将访诸其友,欲识容所与谛好者,系属何人。

殊九娘一闻容殒命消息,悲不欲生,追思情况,神思如醉。其母思所以慰之,拉诸姊妹设筵作“解愁会”。九娘以酒沥江中曰:“一滴何曾到九泉,念及死者,何忍下咽!”语毕,清泪双垂,诸姐妹叹其情深,皆为坠泪。宴撤后,九娘五内无主,不止鱼玄机“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之叹也。其母虑其有变,刻意防闲。九娘寸心已定,遂欢容笑黛如平时。至十七夜,欲觅洋药自裁,而防范过严,杳不得行。遂检奁间,偶得鸦片灰数钱,以茶和饮之。比母知而救之,已无及矣。九娘遗言,愿得附葬容墓,俾得泉下相依,免令孤魂无主。

其母以九娘系属亲生,勉从其志,告诸容友。至双鸳之冢,其成否未遽定也。呜呼!九娘能以身殉情人,亦可一洗青楼薄幸之丑。然为士者以有用之身,而漫置诸无用之地,识者尤谓不可,矧殉之以命哉!

昔人咏云:“二十四友金谷宴,三千里外石城游。人间无此繁华乐,无此繁华无此愁。”此言石崇宴饮,动费数万金;炀帝出游,随行数万众。乃一则亡家,一则亡国,其乐将安在哉?是知贪快活者,必招烦恼;极闹热者,必变凄凉。故君子以安享和平为福,画阁灯红,不如山头月白;华筵扇乱,不如林下风清。眼界放开,自有天然真景。彼沾沾于歌舞场中,恣意钗裙,适情弦管,自谓得无上趣矣。沈石田尚书一语道破曰:“脂粉两般迷眼药,笙歌一路败家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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