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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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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敬斋古今黈卷二

元 李冶 撰

月令日在营室疏周天三百六十五度四分度之一辰有三十度总三百六十度余有五度四分度之一度别为九十六分总五度有四百八十分又四分度之一为二十四分并之为五百四分十二辰分之辰各得四十二分【案各得上今注疏本无辰字】则是每辰有三十度九十六分度之四十二计之日月实行一会惟二十九分过半若通均一岁会数则每会有三十度九十六分度之四十二李子曰度不别为一百分而别为九十六者取分下之全数耳若以一度为一百分则五度四分度之一通分内得五百二十五却以十二辰分之则辰各得四十三分七厘五毫亦为四十三分四分分之三也历法虽有小分小秒然此四分度之一本以零数难计故分割之时欲得全分今於分下又带零数则无再分必欲再分则其数转烦所以度别为九十六分而于除之时每辰之下各得其全数也

礼记礼器云礼有摈诏乐有相步温之至也温止谓习熟耳而郑云皆为温藉重礼也摈诏告道宾主者也相步扶工者也诏或为绍释文温纡运反疏云皇氏云温谓承藉凡玉以物縕裹承藉君子亦以威仪摈相自为承藉【案自为今注疏本作以自】又内则问所欲而敬进之柔色以温之温止谓和洽耳而郑又云温藉也承尊者必和顔色释文温於运反疏云藉者所以承藉於物言子承父母当和柔颜色承藉父母若藻藉承玉然郑孔全以藉解温恐未尽善盖韫者椟也所以覆藏藉者荐也所以承托韫藉乃涵养重厚不露圭角之意故前史谓有局量不令人窥见浅深而风流闲雅者为韫藉唐明皇陈乐於勤政楼下垂帘观之兵部侍郎卢绚谓上已起垂鞭按辔横过楼下绚风标清粹上目送之深叹其韫藉又德宗好文雅韫藉而柳浑质直轻脱无威仪上不悦以是罢相韫藉之说如此今乃以荐藉解韫椟于义何安乎轻改音切理既支离指温为藉益又可疑前人信之不敢讥後人畏之不敢违其谁知千古之是非

内则马黑瘠而般【音班】臂漏郑注云漏当为蝼如蝼蛄臭也蝼蛄之臭大抵为土气也居土者多以此为名故以蛙为蝼蝈蚁为蝼蚁

修身莫大乎事亲事亲莫大乎致养致养莫大乎养志尽天地之精微竭水陆之多品而或不得其所欲者秪以养口腹耳养之下也怡声顺色先意承志虽复菽水之约而有以得其欢心是则养之至也孔孟言之详矣内则言事亲则历数饘酏酒醴枣栗饴蜜堇荁枌榆兔槁滫瀡脂膏之属及夫羹齐酱醢之目膳羞调和之宜脱肉作鱼胆桃攒柤之名麋菹豕轩辟鸡宛脾之别其事卑鄙烦猥大类世所传食纂而辞费义赘则又若上林子虚之夸甚非所以阐明礼经之旨也窃意汉儒杂采周礼燕飨所用及当时饮食所尚簉合曲礼王制揎酿竹帛以射时取资耳【案揎酿原本作楦攘不可解考宋章衡编年运历序云诸家浅陋揎酿陈振孙因革礼跋云繁简失中以揎酿目之则楦攘当为揎酿之讹今改正】

礼少仪尊壶者面其鼻盖推敬向仰之义卑者之於尊者所当如是而今俚俗无问老幼无择宾主悉以为不当然卑者辄为尊者背之曰自有耳以来人以为不当然此甚可鄙也予每深求其故此亦有所自来尊壶者面其鼻本以敬尊者然客有执谦者不敢擅居尊者之礼因以为之辞曰不敢当此盛意後生不悟转相传承遂以面鼻为不当焉

八音曰金石丝竹匏土革木若金石竹匏土革木七音乃世间自有之物惟丝不然必蚕於桑者之手而後成焉世本及桓谭许愼皆云神农作琴而蔡伯喈琴操云伏羲作琴夫有琴则必有弦有弦则必有丝丝之为用当不专於弦索盖以织缣帛制衣服而为之主也易曰黄帝尧舜垂衣裳而天下治说者曰轩辕以前衣皮其制短小今衣丝麻布帛所作衣裳其制长大故云垂衣裳也然则羲农之世其无丝也审矣此时无丝又焉得以为弦索者乎吾谓蔡邕及世本诸家之说皆妄也弦索之音必自夫黄帝时有之或者难予曰羲农之世果无丝则易胡云乎庖羲氏作结绳而为网罟曰邃古悠远是之与非非我辈所能悉大?曩之所为绳非若今之所为绳也菅蒯之类皆得为之岂可以网罟而拟弦索哉

子言之君子之道辟则坊与坊民之所不足者也郑氏曰民所不足谓仁义之道也郑说恐非不足止是无厌谓人欲无厌譬之大水奔放冲激必有以障之此坊记所由作也

中庸素隐行怪後世有述焉吾弗为之矣郑氏谓素读如攻城攻其所傃之傃【案读如今注疏本作读为】傃犹乡也言方乡辟害隐身而行佹谲以作後世名也班孟坚艺文志作索隐行怪顔师古注云求索隐暗之事石林先生以班郑俱为臆决云素当作素王之素谓无所为而行怪也李子曰夫有所为而行怪则固奸人也无所为而行怪则直下愚耳安能使後世有述乎此素当同不素餐兮之素孔子曰隐居求志未见其人举逸民天下归心又曰作者七人说者以为石门荷蒉之徒又曰逸民伯夷叔齐虞仲夷逸朱张柳下惠少连则隐逸者初非孔子之所摈也然而孔子之所与者非庸庸者也必也身有其德而退藏於密始得谓之隐者也彼无一德之可取而徒穷蹙於寒乡冻谷之中是则素隐者耳素隐而行怪僻之事庶乎後世之有传焉宜吾夫子之弗为也行怪者不主于佹谲诞幻之属凡怪僻崖异有不近於人情者皆得以言之

中庸君子之道费而隐郑云言可隐之节也费犹佹也道不费则仕释文云费本又作拂同扶佛反【案扶佛今注疏本作扶弗】犹佹也佹九委反郑以费为佹佹即违拂之意谓世道相违则君子隐而不仕过庭录说费即显也读如惠而不费之费出而被乎外之名此所以为闇然而日章意谓虽隐而能显云耳康成则全属上文故独明隐操而改其字过庭则两属上下故推广隐德而倒其语费实费用今改读拂音而训之为佹中庸本无此意义君子之道费而隐不言隐而费又何以为闇然而日章乎二说俱不得其当晦庵谓费用之广也隐体之微也以首下章而为之说曰君子之道近自夫妇居室之间远而至于圣人天地之所不能尽其大无外其小无内可谓费矣然其理之所以然则隐而莫之见也若晦庵之说是眞得子思之旨者也易曰神无方而易无体絜矩之道郑云絜犹结也挈也矩法也君子有挈法之道谓常执而行之【案常执今注疏本作当执】释文絜音结其注中挈也之挈苦结反晦庵则复援引庄子荀子之注云絜围束也谓以物围束为之则也音户结反李子曰郑朱两说俱未为得絜直当作挈字读之矩者正方之具物有四隅吾挈矩以度之于此而得一隅则彼之三隅犹是也故曰所恶於上毋以使下所恶於下毋以事上所恶於前毋以先後所恶於後毋以从前所恶於右毋以交於左所恶於左毋以交於右此之谓絜矩之道也郑说本甚明白而益以絜结矩法之说遂有蛇足之患晦庵乃引庄荀以絜为围束围束其矩是何等语耶借曰以物围束为则而其则矩二字亦不可相属借又曰絜为则而矩为法倒言之以为法则而其法则之道亦不成语也

王逸离骚章句本文虽复倒复较然迄不敢去取一语郑氏注礼记删窜改革惟意所如纯於为逸则似太拘纯於为玄则似不让不让则师也之过太拘则商也之不及二子苟能抑所长而进所短则可以无憾矣先行其言而後从之孔曰疾小人多言而行之不周疏曰君子先行其言而後以行从之冶曰孔注是邢疏非此盖谓先德行而後言语也先行断句其言而後从之者犹云而後其言从之邢乃谓先行其言而後以行从之殊无义理

不有祝鮀之佞而有宋朝之美王滹南辨而有二字羡文此说甚善然有此二字亦通盖二有字皆系上一不字为义鮀之佞巧言也朝之美令色也苟无祝鮀之巧言宋朝之令色在於今世必不能免盖言时世浊乱莫不恶君子而喜小人而邢昺云子鱼有才故时世贵之朝美人而善淫故时世疾之如是则苟有祝鮀之佞者便可以为子朝之淫矣因文考事大害义理

子曰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史记云孔子晚而喜易序彖系象说卦文言读易韦编三絶曰假我数年若是我於易则彬彬矣或者以加假声得相借或以五十作卒皆无然之说也大抵论语所载则是未系易时语而司马迁所记则作十翼时言之也言本不同乃欲强比而同之宜乎若是之纷纷也二说虽不同然而谦抑之词则一焉耳夫圣人生知宁复有大过邪宁复有不至於彬彬者邪犹有是言者所以为学者法也张籍书与韩退之曰吾子所论排释老之说不若着书退之答曰化当时莫若口传来世莫若书又惧吾力之未至至之而不能也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吾於圣人既过之犹惧不及矧今未至固有所不能耳请待五六十然後为之冀其少过也退之於二家攘斥之切曾不肯以蹔舍而顾待五六十然後为之其亦善学孔子者欤

子曰麻冕礼也今也纯俭吾从衆孔颖达曰麻冕缁布冠也古者绩麻三十升布以为之纯丝也丝易成故从俭按郑注丧服云布八十缕为升升三十计为缕二千四百此布之极细者也古以此布为冕故谓之麻冕当孔子之时其冕务为纯质俭约而已所用之布不必如古孔子尚纯俭故违古而从衆也颖达以纯为丝不知别有所出否

原壤夷俟谓其放荡无礼也马融说以夷俟为踞待姑见其无礼之状尔至邢昺又以为伸两足箕踞以待孔子故孔子以杖叩其胫令不踞此虽有理其实未必然也

石林过庭录经史辨疑云人而不为周南召南其犹正墙面而立也与墙所以扞外正墙面而立谓其背治内之道反而面乎外也冶曰此说非是墙面秪谓无所见耳又何限乎内外之间哉

孟子吾不惴焉者谓不使之恐惧我也古人为文有此等语今讵能容尔耶

孟子且比化者无使土亲肤於人心独无恔乎比固亲比之比释为及亦通谓比及变化销铄晦庵解比为为窃所未喻

列子汤问帝命夸娥氏二子负二山一厝朔方一厝雍南自此冀之北汉之北无陇断焉孟子公孙丑篇有贱丈夫焉必求龙断而登之赵云龙断谓堁【课】断而高者丁云按龙与隆声相近隆高也盖古人之言耳如胥须之类是也张云断如字或读如断割之断非也陆云龙断谓垄断而高者详审衆说张音陆解正与列子合今当从之断则断絶之处俯临低下所以为高也丁说虽通而于断义稍疎

孟子兄戴盖禄万锺戴盖秪是乘轩

孟子云富岁子弟多赖赖者有所恃而为善者之称也汉高祖自言始大人常以臣亡赖张释之传言文帝谓上林尉亡赖乃不善之称然今人反以凶恶无所顾藉者诋其人为赖子是又不知何说也五代史南平世家云荆南地狭兵弱介於吴楚为小国自吴称帝而南汉闽楚皆奉梁正朔岁时贡奉皆假道荆南高季兴从诲父子常邀留其使掠取其物而诸道以书责诮或发兵加讨即复还之而无愧其後南汉与闽蜀皆称帝从诲所向称臣盖利其赐予俚俗语谓苟得无愧耻者为赖子犹言无赖也故诸国皆目从诲为高赖子即欧公所论以无赖为赖子者当是俚俗略言之耳非复本孟子所谓多赖之赖也许愼又谓赖利也无利入于家故云无赖此说予所不取

孟子曰万物皆备於我矣反身而诚乐莫大焉又曰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万物皆备於我则焉知万物之中不有至恶者存乎动心忍性则焉知一性之内不有不善者存乎此与性善之说殆若胡越焉者何也盖谓万物皆有效善之质一心独为持性之主云耳不深探孟子之旨而徒为性善之说是误父之而不知其氏者虽终身学而吾以为未尝学也

孟子不下带而道存焉赵台卿以为带近於心意谓道不离心心不离道云耳然而道之在人心也使孟氏而虽不言其谁不知此乎礼凡视上於面则敖下於带则忧孟子虽独举不下带而亦互明之盖谓於其上下两间瞥而见之道已有所在矣此与孔子之见温伯雪子目撃而道存【案雪子原本作宣子今据庄子改正】文则异而意则同彼所谓目击者不待言语而得之者也此所谓不下带者不待上下视而得之者也

左右二字从上声则为两实从去声则为从已此甚易辨者也今人皆混而为一不惟不辨其声音之当否至於礼数仪制亦复倒错而世俗悠悠皆不恤也为礼之家欲以左为上则左之欲以右为上则右之原其所以然亦从来远矣

人文尽於六经今礼部韵略中俚俗字备载而六经中字遗阙者甚多此非有司之失自是我辈之过

晋郗超之郗则读如絺音郄诜之郄则读如綌音今人不复别白皆从绮逆反大谬也予儿时读李翰蒙求先生传授皆读郗作却长大来始悟其错俗又读郗作客可笑

世俗有孤负之语孤谓无以酬对负谓有所亏欠而俚俗变孤为辜辜自训罪乃以同孤负之孤大无义理一飞冲天志在冲天鸾凤冲霄冲霄之举冲本虫音古今人悉用为充音二字古必通用不然则前人既误後人不加省察狃而承之耳

如若一也然有时而为异彼如是吾亦如是因之以如为往如棠观鱼之类是也彼若是吾亦若是因之以若为顺钦若昊天之类是也是以读书者贵反覆求之决字俗皆作决盖为韵所误此字正当作决而韵解决则谓水流行解决则谓决断不知有何所据而别为二义也易夬决也刚决柔也曲礼濡肉齿决乾肉不齿决决断也乾肉坚宜用手不以齿决之古书中无有作决者顔元孙干禄字书分通正俗三等如决等字乃所谓俚俗相传而非正者也学者不可不知

愆过尤皆甚之之辞事无美无恶甚之则皆为过行无是无非甚之则皆为尤尤与过皆甚之之辞也故老子去甚仲尼不为已甚

爽之一字既为明又为昏所以精爽为魂魄之主介之一字既为大又为小所以傧介成宾主之欢贵介公子则介为大忧悔吝者存乎介则介为小乱臣十人则为为治乱邦不居则乱为危饮酒温克则克为良克伐怨欲则克为狠扰兆民则扰为安庸人扰之则扰为烦必有忍其乃有济则忍为恕忍人残忍则忍为暴媚兹一人则媚为忠取媚於上则媚为佞父母昆弟则昆为长垂裕後昆则昆为後皇极则极为大中至正之道六极则极为贫病夭恶之称

古人文字有极致之辞若以不敢为敢以敢为不敢以不显为显以无念为念以无宁为宁皆极致之辞也世俗以可爱为可憎以无赖为赖以病差为愈亦极致之辞

敬斋古今黈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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