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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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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理学类编卷七     明 张九韶 撰

性命

中庸曰天命之谓性 朱子曰命犹令也性即理也天以隂阳五形化生万物气以成形而理亦赋焉犹命令也於是人物之生因各得其所赋之理以为健顺五常之德所谓性也又曰天命之谓性言天之所以命乎人者是则人之所以为性也盖天之所以赋予万物而不能自已者命也吾之得乎是命以生而莫非全体者性也故以命言之则曰元亨利贞而四时五行庶类万物莫不由是而出以性言之则曰仁义礼智而四端五典万事万物之理无不统於其间盖在天在人虽有性命之分而其理则未尝不一在人在物虽有气禀之异而其理则未尝不同此吾之性所以纯粹至善而非若荀扬韩子之云也又曰天命之谓性命便是诰勅之类性便是合当做底职事如主簿销注县尉巡捕心便是官人气质便是官人所习尚或寛或猛情便是当厅处断事如县尉捉得贼情便是发处性只是仁义礼智

程子曰天所赋为命物所受为性 朱子曰命犹诰勅性犹职任天以此理命於人人禀受此理则谓之性又曰天之生此人如朝廷之命此官人之有此性如官之有此职

邵子曰天使我有是之谓命命之在我之谓性性之在物之谓理

朱子曰理一也自天所赋予万物言之谓之命以人物所禀受於天言之谓之性

朱子曰天生蒸民有物有则只生此民时便已是命他以此性了性即是理以其在人所禀故谓之性尝譬之命字如朝廷差除性字如官守职业故伊川言天所赋为命物所受为性其理甚明故凡古圣贤说性命皆是就实事上说如言尽性便是尽得此三纲五常之道而无余言养性便是养得此性而不害至微之理至着之事一以贯之畧无余矣非虚语也

问天与命性与理四者之别天则就其理之自然言之命则就其流行而赋於物者言之性则就其全体而万物所得以生者言之理则就事事物物各有其则者言之合而言之天即理也命即性也性即理也是如此否朱子曰然

右论性命之理 愚按北溪陈氏有言性命只是一个道理不分看则不分晓只管分看不合看又离了不相干涉须是就浑然一理中看得有界限不相乱所以谓之命谓之性者何故大底性只是理然人之生不成只空得个理须有个形骸方载得此理其实理不外乎气得天地之气成这形得天地之理成这性所以张子曰天地之塞吾其体天地之帅吾其性

孟子道性善言必称尧舜 朱子曰性者人所禀於天以生之理也浑然至善未尝有恶人与尧舜初无少异但衆人汨於私欲而失之尧舜则无私欲之蔽而能充其性耳

公都子曰告子曰性无善无不善也或曰性可以为善可以为不善或曰有性善有性不善今曰性善然则彼皆非与孟子曰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矣乃所谓善也若夫为不善非才之罪也 朱子曰情者性之动也人之情本但可以为善而不可以为恶则性之本善可知矣才犹材质人之能也人有是性则有是才性既善则才亦善人之为不善乃物欲陷溺而然非其才之罪也或问情与才皆善如何曰情本自善其发也未有点注何尝不善才只是资质亦无不善譬物之未染只是白也又曰孟子所谓性善者以其本体言之仁义礼智之未发者是也所谓可以为善者以其用处言之四端之情发而中节者是也盖性之与情虽有未发已发之不同然其所谓善者则血脉贯通初未尝有不同者此孟子道性善之本意伊洛诸君子之所传而未之有改者也 真氏曰善者性也而能为善者才也性以体言才以用言 饶氏曰孟子是指那好底才说如仁之能爱其亲义之能敬其兄所谓良能是也

程子曰性即理也天下之理原其所自未有不善喜怒哀乐未发何尝不善发而中节则无往而不善发不中节然後为不善故凡言善恶皆先善而後恶言吉凶皆先吉而後凶言是非皆先是而後非 朱子曰性即理也一语自孔子後无人见得到此伊川此语直是攧扑不破性即是天理那得有恶又曰理是天地间公共之理人禀得便为性所有

张子曰性者万物之一原非有我之得私也惟大人为能尽其道 朱子曰所谓性者人物之所同得非惟已有是人亦有是非惟人有是物亦有是

朱子曰性本善故顺之而无不善本无恶故反之而後为恶非本无定体而可以无所不为也

北溪陈氏曰性即理也何以不谓之理而谓之性盖理是泛言天地间人物公共之理性是在我之理只这道理受於天而为我所有故谓之性性字从心从生是人生来具是理於心方名之曰性其大目只是仁义礼智四者而已得天命之元在我谓之仁得天命之亨在我谓之礼得天命之利在我谓之义得天命之贞在我谓之智性与命本非二物在天谓之命在人谓之性

右论本然之性 愚按本然之性天地之性也天地之性有善而无恶故孟子言性必道性善而先儒以为发圣贤之所未及者也

子曰性相近也习相远也 程子曰此言气质之性非言性之本也若言其本则性即是理理无不善孟子之言性善是也何相近之有哉 朱子曰此所谓性兼气质而言也气质之性固有美恶之不同矣然以其初而言则皆不甚相远也但习於善则善习於恶则恶於是始相远耳

程子曰生之谓性性即气气即性生之谓也人生气禀理有善恶然不是性中元有此两物相对而生也有自幼而善有自幼而恶是气禀有然也善固性也然恶亦不可不谓之性也盖生之谓性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才说性时便已不是性也凡人说性只是说继之者善也孟子言性善是也夫所谓继之者善也者犹水流而就下也皆水也有流而至海终无所污此何烦人力之为也有出而未远固己渐浊有出而甚远方有所浊有浊之多者有浊之少者清浊虽不同然不可以浊者不为水也如此则人不可以不加澄治之功故用力敏勇则疾清用力缓怠则迟清及其清也则却只是元初水也不是将清来换却浊亦不是取出浊来置在一隅也水之清则性善之谓也故不是善恶在性中为两物相对出来 朱子曰程子说人生而静以上是人物未生时只可谓之理未可名为性所谓在天曰命也才说性时便是人生以後此理已堕在形气之中不全是性之本体矣所谓在人曰性也 黄氏曰所譬水处寻常作两截看犹水流而就下一句以就下譬性之善孟子所谓人无有不善水无有不下者也此结上文人生而静以上不容说以下一段之意皆水也又是发端别说人生气禀不同而性亦随异故有此五者之分有无所污者气之清明纯粹者也有未远而渐浊有已远而方浊有浊多有浊少观其文势皆以有字冠其上则可见矣 真氏曰黄氏气禀不同性亦随异之云最得此段之意盖人之气禀有至善而不可移夺者有善少恶多而易於移夺者有善多恶少而难於移夺者又曰性之不能离乎气犹水之不能离乎土也性虽不杂乎气而气汨之则不能不恶矣水虽不杂乎土而土汨之则不能不浊矣然清者其先而浊者其後也善者其先而恶者其後也先善者本然之性也後恶者形而後有也故所谓善者超然於降衷之初而所谓恶者杂出於有形之後其非相对而并出也昭昭矣

程子曰论性不论气不备论气不论性不明二之则不是 朱子曰天命之性若无气质却无安顿处且如一勺之水非有物盛之则水无归者程子此论所以发明千古圣贤未尽之意甚为有功又曰论性不论气无以见生质之异论气不论性无以见义理之同叶氏曰论性之善而不推其气禀之不同则何以

有上智下愚之不移故曰不备论气质之异而不原其性之皆善则是不达其本也故曰不明然性气二者元不相离判而二之则亦非矣

程子曰性即理也理则尧舜至於涂人一也才禀於气气有清浊禀其清者为贤禀其浊者为愚学而知之则气无清浊皆可至於善而复性之本汤武身之是也 朱子曰程子此说才字与孟子本文小异盖孟子专指其发於性者言之故以为才无不善程子兼指其禀於气者言之则人之才固有昏明强弱之不同矣张子所谓气质之性是也二说虽殊各有所当然以事理考之程子为密盖气质所禀固有不善而不害性之本善性虽本善而不可无省察矫揉之功学者所当深省也

程子曰性出於天才出於气气清则才清气浊则才浊才则有善有不善性则无不善 朱子曰性与气皆出於天性即是理气则已属於形象性善人所同气便有不齐处叶氏曰性本乎理理无不善才本乎气气则不齐故或以之为善或以之为恶

张子曰形而後有气质之性善反之则天地之性存焉故气质之性君子有弗性者焉 朱子曰气质之说起於张程极有功於圣门有补於後学前此未曾有人说到又曰天地之性专指理而言气质之性以理杂气而言又曰性譬之水本皆清也以净器盛之则清以汚器盛之则浊澄治之则本然之清未尝不在

张子曰性於人无不善系於善反与不善反而已过天地之化不善反者也

或问气质之性朱子曰天地之所以生物者理也其生物者气与质也人物得是气质以成形而其理之在是者则谓之性然所谓气质者有偏正纯驳昏明厚薄之不齐故性之在是者其为品亦不一所谓气质之性者告子所谓生之谓性程子所谓生质之性所禀之性所谓才者皆谓是也然其本然之理则纯粹至善而已所谓天地之性者也孟子所谓性善程子所谓性之本所谓极本穷原之性皆谓此也

问恶是气禀程子云亦不可不谓之性何也朱子曰既是气禀恶便牵引那性不好盖性只是搭付在气禀上乂曰性本善今乃恶亦是此性为气所汨正如水为泥沙所混不成不唤作水

朱子曰性是天赋与人只一同气质所禀却有厚薄人只是一般人厚於仁而薄於义有余於礼而不足於智便是气质上来 黄氏曰气有偏正则所受之理随而偏正气有昏明则所受之理随而昏明木之气盛则金之气衰故仁常多而义常少金之气盛则木之气衰故义常多而仁常少若此者气质之性有善不善也

南轩张氏曰原性之理无有不善人物所同也论性之存气质则人禀天地之精五行之秀固与禽兽草木异然就人之中不无清浊厚薄之殊而实未尝不相近也

双峰饶氏曰朱子尝与勉斋言喜怒哀乐未发之时气不用事盖此时恶自沈在下面善之本体呈露少焉接物便打动了性譬之水方其澄静之时清底在上浊底在下少间流出清底先出来流来流去浊底亦随後出但圣人纯是清底圣人以下则有清多底有浊多底清多者便是气质之美

右论气质之性 愚按气质之性亦自天地之性而出但属乎气禀则有善不善之殊故先儒谓本然之性与气质之性亦非判然两物是也

程子曰心也性也天也一理也自理而言谓之天自禀受而言谓之性自存诸人而言谓之心

问心有善恶否程子曰在天为命在物为理在人为性主於身为心其实一也心本善发於思虑则有善不善若既发则可谓之情不可谓之心譬之水只可谓之水至於流而为派或行於东或行於西却谓之流也 朱子曰性无不善心之所发为情却或有不善说不善非心亦不得却只是心之本体无不善其流而为不善者皆情之感於物而然也

邵子曰性者道之形体心者性之郛郭身者心之区宇物者身之舟车 朱子曰邵子所说较之横渠心统性情尤密真不易之论问性如何是道之形体曰道是凡言性是就自家身子说道在事物之间如何见得只就这里验之性之所在则道之所在也道是在物之理性是在己之理然物之理都在我此性之中又曰理之在心即所谓性故曰心者性之郛郭 北溪陈氏曰心只是个器一般里面贮底物便是性康节谓心者性之郛郭盖郛郭者心也郛郭中许多人烟便是心中所具之理相似所具之理便是性

张子曰心统性情者也 朱子曰统是主宰性者心之理情者心之用心者性情之主又曰统如统兵之统言有以主之也

张子曰由太虚有天之名由气化有道之名合虚与气有性之名合性与知觉有心之名 朱子曰上二句是总说下二句就人上说四句本只是一个太虚渐细分说得密耳且太虚便是这四者之总体而不杂乎四者之言气化者那隂阳造化金木水火土皆是太虚便是太极图上面一圆圈气化便是隂静阳动合虚与气有性之名有这气道理便随在这里若无此气则道理无安顿处如水中月须是有此水方印得天上月影心之知觉又是那气之虚处聪明视听作为运用皆是知觉 定宇陈氏曰天者理而已惟以理言则几於泛以形体谓之天惟以形体言则涉於浅今曰太虚则虚空之中有太极之理此由太虚所以有天之名也一隂一阳之谓道所以一隂而又一阳一阳而又一隂者气之化也化云者所以然之妙也此由气化所以有道之名也合太虚之虚与气化之气理寓於气而具於人之性此合虚与气所以有性之名也性理也知觉所以知觉此理也偏言知觉惟见气之灵耳必合性与知觉言之所以有心之名也 北溪陈氏曰虚是以理言理与气合遂生人物受得去成这性於是乎方有性之名性从理来不离气知觉从气来不离理合性与知觉於是乎方有心之名

五峰胡氏曰诚成天下之性性立天下之有情效天下之动心妙性情之德 朱子曰五峰此说不是曾去研穷深体如何直见得恁地 真氏曰诚者真实无妄之理天之命於人人之受於天惟此而己故曰诚成天下之性凡天下所有之理莫不具于一性之中故曰性立天下之有情者性之动也效如爻者效也之效天下之理不能无变动卦之有爻所以像之性之有情亦犹是也未发则理具于性既发则理着於情情之动虽因乎物所以不能无动则理也故曰情效天下之动仁义礼智性之德恻懚羞恶辞让是非情之德性情之德虽具而发挥运用则在此心而已故中庸论大本达道必以戒惧谨独为主盖该寂感贯动静者心也心得其正然後性之本然者全而情之发亦中节矣故曰心妙性情之德

朱子曰心者人之神明所以具衆理而应万事者也性则心所具之理而天又理之所从以出者也

朱子曰性犹太极也心犹隂阳也太极只在隂阳之中非能离隂阳也然至论太极则太极自太极隂阳自隂阳性与心亦然所谓一而二二而一者也气之流行性为之主性之流行心为之主

朱子曰舍心则无以见性舍性又无以见心故孟子言心性每每相随性是心所有之理心是理所会之地

朱子曰性只是理情是流出运用处心之知觉即所以具此理而行此情者也

朱子曰心譬水也性水之理也性则水之静情者水之动欲则水之流而至於泛滥者也才则水之气力所以能流者其流有急有缓则是才之不同

朱子曰有是形则有是心而心之所得乎天之理则谓之性性之所感於物而动则谓之情

朱子曰性情字皆从心古制字必是有意

问心性之别朱子曰灵底是心实底是性性是理心便是盛贮这理底心属火缘他是个光明发动底物所以具得许多道理如向父母则有那孝出来向君则有那忠出来这便是性如知道事亲要孝事君要忠这便是心

或问心性之别朱子曰这个极难说且是难为譬喻如伊川以水喻性其说本好却使晓不得者生病心大概似个官人天命即是君之命性便如执事一般此亦大概如此要自理会得如邵子云性者道之形体盖道只是合当如此性则有个根苗生出君臣之义父子之仁性虽虚都是实理心虽是一物却虚故能包含万理这要人自体察始得

朱子曰在天为命禀於人为性既发为情此其脉理甚实仍便分明易晓惟心乃虚明洞彻统性情而为言耳据性上说寂然不动处是心亦得据情上说感而遂通处是心亦得

朱子曰人之一身知觉运用莫非心之所为则心者固所以主於身而无动静语默之间者也然方其静也事物未至思虑未萌而一性浑然道义全具其所谓中是乃心之所以为体而寂然不动者也及其动也事物交至思虑萌焉则七情迭用各有攸主其所谓和是乃心之所以为用感而遂通者也然性之静也而不能不动情之动也而必有节焉是则心之所以寂然感通周流贯彻而体用未始相离者也然人有是心而或不仁则无以着此心之妙人虽欲仁而或不敬则无以致求仁之功盖心主乎一身而无动静语默之间是以君子之於敬亦无动静语默而不用其力焉未发之际是敬也固以主乎存养之实已发之际是敬也又常行於省察之间方其存也思虑未萌而知觉不昧是则静中之动复之所以见天地之心也及其察也事物纷纠而品节不差是则动中之静艮之所以不获其身不见其人也有以主乎静中之动是亦寂而未尝不感有以察乎动中之静是亦感而未尝不寂寂而遂感感而常寂此心之所以周流贯彻而无一息之不仁也

右论心为性情之主 愚按论心为性之主则涵养此性使仁义礼智常存於中是心统性也论心为情之主则节制此情使喜怒哀乐发而中节是心统情也故先儒尝谓心犹将也性犹在营之军情犹临阵之军皆将实统之则心为性情之主可见矣

理学类编卷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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