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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上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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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曰:饴糖与米酒皆是曲 所化,何以饴糖甘润而性不升哉?

答曰:酒由酝酿自然流出,得气之化为多,故气盛而升。饴糖熬煮逼之使出,得气之化少,故味盛而气不升。盖酒得天之气浓而升,饴得地之味浓而补。仲景建中汤用饴糖正取其补中宫也,观白干酒升而不守,饴糖守而不升。米酒能升能守,分别处全在气味浓薄辨药性者,贵详究其理也。

问曰:芒硝、大黄、巴豆、葶苈、杏仁、枳壳、浓朴、牛膝、苡仁、沉香、降香、铁落、赭石、槟榔、陈皮等物,皆主降矣。或降而收,或收而散,或降而攻破,或降而渗利,或入血分,或入气分,又可得而详欤?

答曰:凡升者皆得天之气;凡降者,皆得地之味。故味浓者,其降速;味薄者,其降缓。又合形质论之,则轻重亦有别矣。芒硝本得水气,然得水中阴凝之性而味咸,能软坚下气分之热,以其得水之阴味而未得水中之阴气,故降而不升。且水究属气分,故芒硝凝水之味,纯得水之阴性而清降气分之热,与大黄之入血分究不同也。大黄味苦大寒,是得地火之阴味而色黄,又为火之退气所发见,故能退火,专下血分之结。以味浓且有烈气味,既降而气复助之,故能速下。寒性皆下行,如白芍、射干味能降利,皆以其味苦,与大黄之降下其义一也。大黄苦性更甚,白芍苦性较轻。故白芍只微降,而大黄则降之力大。

问曰:黄连味苦以守而不走,而大黄独攻利,此何也?

答曰:同一苦味,而黄连之质枯而不泽,大黄之质滑润有汁,故主滑利,又黄连纯于苦味而无气,故守而不走。大黄纯于苦味,而又有雄烈之气,以气行其苦味,则走而不守,所以与黄连别也。

问曰:大黄苦寒之性自当下降,而巴豆辛热之性,宜与大黄相反,何以亦主攻下?而较大黄之性尤为迅速,此又何说?

答曰:此又以其油滑而主下降,其能降下则是油滑所专主,而非辛热所专主也。凡食麻油、当归,皆能滑利下大便,巴豆、蓖麻子皆有油,皆滑利皆能下大便。但麻油不热,则其行缓不辛,则气不走窜,故其下大便也缓。蓖麻子味辛气温,是有气以行其油滑之性,故其行速。巴豆之油与麻油、蓖麻同一滑性,而大辛则烈,大热则悍,以悍烈行其滑利,故剽劫不留也。麻仁亦油滑,而无辛烈之性,故但能润降不能速下。葶苈亦有油,自能滑利,又有辛味,是与巴豆之辛而有油相似。其味又苦,是又与大黄之苦而滑润相似。然则葶苈隐寓巴豆、大黄二者之性,故能大泻肺中之痰饮脓血,性极速降。盖有大黄、巴豆之兼性,诚猛药也。恐其太峻,故仲景必以大枣补之,杏仁亦有油,但得苦味而无辛烈之气,故降而不急。

问曰:同是降气,何以杏仁、葶苈归于肺,而枳壳、浓朴归于脾胃哉?

答曰:

葶苈、杏仁色白属金,枳壳,浓朴皆木之质,木能疏土,故归脾胃。枳壳木实,味比浓朴稍轻,故理胃气,浓朴木皮味比枳壳更重,故理脾气。观仲景用枳壳治心下满,用浓朴治腹满,可知枳壳、浓朴轻重之别。

问曰:陈皮亦木实也,能治胃兼治脾,并能理肺,何也?

答曰:

陈皮兼辛香,故能上达于肺;枳壳不辛香,故不走肺,浓朴辛而其气太沉,故不走肺,然肺气通于大肠,浓朴行大肠之气,则肺气得泄。仲景治喘所以有桂枝加浓朴杏子汤,且用药非截然分界,故枳、橘、朴往往互为功用,医者贵得其通。槟榔是木之子,其性多沉,故治小腹疝气。然沉降之性自上而下,故槟榔亦能兼利胸膈且味不烈,故降性亦缓。沉香木能沉水,味又苦降,又有香气以行之,故性能降气,茄楠香味甘,则与沉香有异,故茄楠之气能升散,而沉香之气专下降。服茄楠则噫气,服沉香则下部放屁,可知其一甘一苦升降不同矣。降香味苦色红,故降血中之气,能止吐血。牛膝之降则以形味为治,因其根深味苦,故能引水火下行。铁落之降以金平木、以重镇怯也,故能止惊悸已癫狂。赭石亦重镇而色赤,又入血分,故一名血师,以其能降血也,血为气所宅。旋复代赭石汤止噫气者,正是行血以降其气也。夫降而沉者,味必苦质必重;降而散者,味必辛气必香;降而渗利者,味必淡气必薄。苡仁、泽泻、车前子、茯苓皆味淡气薄,皆属阳中之阴,不能行在上之清窍,故皆行在下之清窍,而能利小便。降而攻破者,味必浓、气必烈、功兼破血,乃能攻积。盖只有气则积为痰水,不能结硬。凡结硬者,皆杂有血,然单有血而无气以凑之,亦为死血,而不结硬。惟气附血而凝,血合气而聚,然后凝为坚积。三棱破血中之气,莪术破气中之血,故皆能破积。三棱味但苦而不辛,破血之力多而散气之力少。莪术兼辛味,能行气以破血,则气血两行,与积聚尤为合宜,故诸方多用莪术。姜黄气味俱浓,故行气行血。郁金乃姜黄之子,而气薄味胜,故行血之功甚于行气。

问曰:凡降药皆沉入中下焦,其上焦逆气,何以降之哉?

答曰:降药虽沉,然未有不由上焦而下者也,故赭石能从上焦以坠镇,槟榔能兼利胸膈。大抵气性重且速者,直达下焦,而不能兼利上焦。气味轻且缓者,则皆能降利上焦。葶苈泻肺;杏仁利肺;射干微苦,利喉中痰;浓朴花性轻,利膈上气;川贝母色白性平,利胸肺之痰气;旋复花味咸质轻,故润肺降痰;陈皮之气味不轻不重,故可降上焦,可降中焦。惟木香气浮味沉,上中下三焦皆理他如性之重者。橘核、楂核、荔枝核皆专治下焦之气,性之速者,如大黄、巴豆、牛膝则直走下焦,同一行气又别其轻重浮沉,用之得当,自无谬差。

问曰:凡药,根之性多升,实之性多降,茎身之性多和,枝叶之性多散,请示此何以故?

答曰:根主上生,故性升;子主下垂,故性降;茎身居中,能升能降,故性和;枝叶在旁,主宣发,故性散。然每一药性,或重在根,或重在实,或重在茎,或重在叶,各就其性之所重以为药之专长,未可泛泛议论也。

问曰:根实茎叶之性,既名有专长矣。今且先以根论,其根之升性独专者,有如何药?

请明示之。

答曰:根之性多升,又须视其形色气味皆专重于根者,则专取其根用之。有如升麻,其根大于苗,则根之得气浓,故专取其根。又其根中多孔窍,是吸引水气以上达苗叶之孔道也,故其性主上升。气味辛甘,又是上升之气味,合形味论性,皆主于升,故名升麻,是为升发上行之专药。又如葛根,其根最深,吸引土中之水气以上达于藤蔓,故能升津液,又能升散太阳、阳明二经,取其升达藤蔓之义。葛根藤极长,而太阳之经脉亦极长,葛根引土下之水气以达藤蔓太阳,引膀胱水中之阳气以达经脉,其理相同。故葛根能治太阳之痉,助太阳经由膀胱水中而达其气于外也。根色纯白属金,又能吸水气上升,是金水相生之物,又能引津气以治阳明之燥。葛根与升麻不同,葛根根实,故升津而不升气;升麻根空有孔道以行气,故升气而不升津。黄 亦根中虚松有孔道,惟升麻味不浓,故升而不补。黄味浓,故升而能补也。黄 根深长至数尺,取 者不用锄掘力拔出土,以其根无旁枝也。据此则知其性直达,又其根内虚松,能通水气,直引上下黄泉之水气以上达于苗,故能升达人之元气,以充发于上,达于表。人之元气生于肾,出于膀胱之水中,循气海之膜网而上达胸膈,以至于肺,充于皮毛。黄 内虚松通达,象人膜网能引土下黄泉之水气,以上贯苗叶,象人元气由肾达肺以至表,故黄 能升达元气,托里达表。

问曰:以上三药,性皆主升而主治各有不同者,何也?

答曰:惟皆是根升之性,而又有形色气味之不同,故主治各异。盖以升麻通气之孔道更大,兼有辛发之气味,故其性纯于升。黄色黄、气温、味纯甘,故升而兼补。葛根色白、味微苦,故升而清火,不能补也,论药者当细辨之。

问曰:牛膝、灵仙、茜草同是根也,何以不主升而主降哉?

答曰:所谓根升者,必其气味形色皆具升性,乃能升达。若牛膝等根既坚实,而形不空,则无升达之孔道;味既苦泻而气不发,则无升发之力;且其气味既降,而根又深入,是又引气归根以下达,与升麻等之上行者义正相反,理可对勘而知也。

问曰:草木之实,性皆主降,何也?

答曰:物下极则反上,物上极则反下。草木上生果实为已极矣,故返而下行;实核之性在于内敛,故降而兼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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