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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陈遵之(清康熙五年丙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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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时弟与兄数日不晤对,便胸中作恶;今乃以世事迁变,遂致分处各天。冉冉岁月,总无音耗;孤踪独处,何以为情!

己亥春,咸儿至,才闻动定。知兄悦豫安好,门阑亨泰;尊嫂亦康健无恙,令爱王伶俐足以悦亲:稍慰阔怀。兄性安舒和厚,其得上寿者,理也;嫂氏如此弱质、如此重病,乃亦至今安宁,此诚喜出望外。

十余年来,在交趾时,已知小女柔端故于七月十四日;然此书之到已迟数年,书尾不载年月,未知其终于何年也!小女性刚决,身佩利器者多年,日夜不离;弟素忧之,嫂氏亦素忧之。今未知其死之故!但闻嫂氏与令爱哭泣无度;又闻兄家祭毕,次日别设祭筵,为位陈设裳衣,嫂氏酹酒痛哭,令爱哭之甚哀。诚感嫂氏过爱此女!吾女明德淑顺,动合矩度,不独乡邦称之;即璵嘉兄之主自命一世人豪,且于纲常伦纪之间不甚关切,亦深为叹服曰:『非此父,不生此女』!弟宁不痛之!且乱离以来,诸家祭典隳废,弟岂不欲嫂氏数数而祀之,即吾女可以无馁;但异姓之女而专祭于陈氏之门,恐于礼不合。惟兄酌之!乞兄将其死之年与月日时示知,并将其死之故寄我!辛丑年烦许疑之寄书,内言此事;未知其沈浮也。吾女举世无与比,又弟所钟爱,岂致疑于骨肉之间;弟今当为文以祭之。但恐一时少有差违,而弟直言其生平,便有誉儿之失。此文一出,虽无媿于人之耳目,而有愧于天地。故宁迟之一、二年,必待兄与我子侄之书至而后成之、而后为位而哭之也;千万千万!

咸儿即于此年六月十七日患伤寒;五日而热除,弟禁其饮食。次日,虞氏之母昌言曰:『老相公没主张!如此热天,久不进食,必致不起;后生强旺,必不能堪此』!时宾客如云,必要求见;弟出见客,而窃以稀粥餔之。是夕即复热,喘急一夜而亡。此子惑于邪言,以口腹而丧其身,固不足惜;特弟老年失壮子,更觉伶俜孤苦耳!寄柩他山,未知存毁。

叔公处何如?叔婆安好否?弟不能尽分毫情礼,于心歉然!彼时候四舅不至,故致此大欠缺也。元实兄、斗东弟,近状何似?欲如往时欢聚,复可得耶?姚亲家近况必佳?兄曾产育佳儿否?共有几子、几女?兄家本不甚饶,祗以伯母勤力所致;迁革之后,不致销落否?诸家祈兄乘机一问之!彼此耆耄之年,不能少有寄将,而但空口问讯,诚媿于歆!然情之所至,自不能已也。令甥必佳招官老成来(?),与前应不同。

弟飘流无已时,近亦留住日本。日本国之禁,三十余年不留唐人;留弟乃异数也。

去年六月,应宰相源上公之招,来至江户,极蒙优礼;在日本国,共诧以为未尝经见之事。上公乃为当今之至亲尊属、封建大国,列为三家。盛德仁武,聪明博雅;从谏弗咈,古今罕有。弟处宾旅之位,不能有所裨益;而尸位廪饩,深用为媿。上公让国一事,为之而泯然无迹,真大手段;旧称泰伯、夷、齐为至德,然为之而有其迹,尚未是敌手。世人必曰古人高于今人、中国胜于外国;此是眼界逼窄,作此三家村语。若如此人君而生于中国,而佐之以名贤硕辅,何难立致雍熙之理。世子亦能仰体尊意,近更婉曲绸缪。弟于如许大功名、大权势,弃之如敝屣、逃之如没溺;岂今墓木已拱,乃思立功异域!但遭遇如此,虽分在远人,亦乐观其德化之成也。

此书与兄作永诀,故缕缕至此。闲暇之时,每饭心未尝不在兄所;然今生岂能有再见之期,徒虚想耳。倘弟诸孙中有可者,兄但预先点简一人,八岁以上至十余岁皆可;英俊有耻者为上、性行纯洁者次之、循循雅饬者又次之,若粗野顽劣者则不如不来为愈。俟明年有便,当为之计也。先父母坟墓事,在小儿书中;幸祈阅之!兹不能尽,种种均附来友口道;来友颇似真实,不必过于惊疑。中怀无限,不能尽悉,心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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