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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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钦定四库全书

龟山集卷十五      宋 杨时 撰策问

书契之兴至数千百岁其间圣帝明王公侯贤士大夫暴君污吏檮杌嵬琐之人贤妃淑女艳妻嬖妾与夫山林居穷处独之士隐德潜耀见于载籍盖不可胜记焉然历世绵远编脱简去其存而略可知者亦未易一二数也班固表古今人列为九等之序究极经传旁质诸子驰骋数千岁之中如度量权衡之较物铢分不遗也抑其书有所受欤将亦奋私智而为之欤何其说之详明也夫由千载而下而上论千载之人智愚贤否俦列等降若亲觌焉斯亦难哉其是非得失亦将必有在矣诸君试考而折衷之

孟子没圣学失传六经之旨晦蚀於异端诸子之书名家而传後世者非一人也然而论不诡於圣人者无几焉扬雄之太元王通之续经皆拟圣人之作也二人者亦以斯文为巳任其为书宜有异於诸子焉然当时之论尚或以雄非圣人而作经犹吴楚之君僭号而称王盖贬絶之罪也後之论通者亦然予以谓为此论者是特以名讥之未究其实也使其书不谬於圣人而有补於六经则二子也奚罪焉学者审其是而已又奚以名为然观雄之书三摹四分九据极八十首七百二十九赞其用自天元推一昼一夜隂阳气候星日度数律历之纪无不备具其闳意妙旨驰骋乎有无之际可谓至矣其於易也何凖焉通之续经其始终之义四名五志策命诰诏赞议诫谏断疑褒贬之法具载於其书可考而知诸君试明其所以凖易之旨与夫续经之作是非得失详择而折衷之以释论者之疑焉毋或谓其僭拟而不足道也

古者士不患无名而患实之不至不患无位而患德之不孚故公卿大夫士至於抱关击柝乘田委吏之贱皆因实与名量能授位其养之有素考之有渐而贤愚善否不容相淆此三代所以直道而行而士亦无觊觎於其间也周衰教养选士之法废而纵横之士始相与乘时射利观时君之好因其刚柔缓急喜怒爱恶之变阳开隂阖以迁惑其志揺吻动喙卒取卿相者无国无之自是朝无常度而士亦鲜克有亷耻之行矣汉初剗除前弊诏举贤良方正州郡察孝亷中兴以後复增四行以网罗遗逸其规范虽未足方古其犹庶几乎唐以六科取士至杨绾举词藻宏丽又加诗赋国家因之专用声律熙宁更新法度登延儒臣讲明六经之旨尽革雕虫之习未十余年间士之应科举者类皆剽掠补缀迭相祖袭有司眩於铨择识者患之欲复加诗赋而国论未一诸君究观前世得失试详明之无或隐焉

宗庙之制尚矣汉兴至本始间凡祖宗庙与在郡国者合百六十七所其岁时祠祝与卫士祝宰乐人皆以钜万数至元帝时贡禹始议罢郡国庙定迭毁之礼未及施行而禹卒其後天子追用其议然而通儒或非之异论纷如也而班固述父彪之言则独称刘歆之论博而笃其是非安在幸详明之

羿天下之善射也而弓拨矢鈎则虽羿不能取中造父天下之善御者也而舆脱马疲则虽造父不能以致远人主天下之利势也而辅之以庸人小夫则虽有利势其能为治乎予观虞周之间何其盛哉以舜武之为君后稷周召之为臣而相与共成帝王之业岂不易欤孔子称曰才难则自古豪杰俊伟之人固不可多得而後可以为治也西汉之初承暴秦残刻之余高惠之间卒至太平其佐命之臣则有若萧曹而已孝宣中兴丙魏有声兹四人者皆卓然一代之良弼也唐兴垂三百年则亦前称房杜後称姚宋而己所谓豪杰俊伟之人自古不可多得者岂不信然欤然汉唐之治号称近古而文采足以表见於後世者抑亦兹数人之力其致治之方所操之术亦必有可言者然卒不能追复舜武之盛以自附於伊周禹稷之烈者其故何哉岂所操之术有未尽欤然是数人者之器业远近优劣亦可以槩见诸君其悉着于篇以观所学

传曰财用足故百志成百志成故礼乐兴自古帝王不易之道也熙宁更新百度无非以理财为务其知此乎故谓之青苖以寛民之财免役以寛民之力立市易以权货贿之阜通使兼并无所侵渔而穷乏者安其生农得尽力於耕而游惰兼有所事其施设之意厚矣然未十有年间羡余之息充溢府库而民反有受其弊者其故何哉是岂立法之方未尽与主上鋭意於为治凡法有害於民者一切蠲除之可谓善矣然抑兼并振穷乏寛民力役游惰其可无术乎将欲数者之利而无其害学者宜知其说也幸悉陈之以俟采择焉

光武不以功臣任职议者多非之史氏谓深图远算将有以焉其说安在

周德衰圣王不作寇攘争取之祸起而名实不加於天下久矣孔子惧而作春秋以明先王之法纲条大小罔不毕举善善恶恶因实称情而轻重长短各中权度无锱铢分毫之差振幽显微而乱臣贼子知惧焉孔子没更战国至秦遂焚书坑学微言中絶汉兴六艺残缺盖久而後完而春秋之学列为三家虽异端竞起然自通才博识未有不由此而学也国家崇尚经术以训释之造极其精微而於春秋独废而不讲是何耶议者欲置博士与诸经比或者其可乎幸明言之将以告于有司三代之政亡而暴君污吏慢其经界天下无常产自战国以来尚矣民无常产则无常心乘之以饥馑则老弱者操瓢囊转乎沟壑壮者则聚而为盗此其常也国家兴利修废务以保民为心独能无意於此乎然乘千载之弊将欲追复三代之政使天下之人各有常产宜何施而可幸明言之抑亦观诸君之所藴

三代教学废而礼义之泽竭士无中行非特今日也熙宁之初天子尤鋭意於辟雍成均之法以作新人材为务其有不在於兹乎然士虽无卑近之习而忠信之道微革雕虫之弊而浮诞诡异之风炽薄亷耻而敦进取则士之失又不特无中行也今将欲追三代教学之法以渐摩士类使无过行宜何施而可博古之君子幸详言之母隐

荆江合蜀衆水所委源高而流下自夷陵以东地多沮洳陂泽无高山大陵以为阻固所恃以御水者堤防而已人力一不至则靡溃千里瀦为平流不见涯涘昔人有支为九河以疏瀹之者而後水之为患消荆人利之非一日矣濒河之民玩习久安乃始盗河为田而河之故道湮没无复存者比年以来水患浸剧而今岁为尤甚意者其职此之由乎国家?明百度置丞以贰令正以变移水陆为先务苟可以除民患者亦无不举也诸君亲被其害者知其所自矣愿详言之将以告於有司孔子曰足食足兵民信之矣於斯三者不得已而去之则先兵又不得已而去之则先食而信不可去夫圣人恃民之信如此其重也国家遴选儒臣镇抚兹土师出有名士以义奋投甲徒杨以趋敌也鴃舌之酋系颈束手为地千里绍成先志可谓盛矣议者犹患兵食之不足而有戍役转输之劳不可以持久诸君境地相邻宜习知其利害而承学之久孔子所谓去兵去食而恃民之信亦必有说也幸详言之毋隐

孟子没圣人之道不传六经微言晦蚀於异论士不知所以学非一日也自熙寜以来训明经术以风多士所以迪之可谓至矣然大学之道必先知所止知所止然後能定能定然後能虑不知所止而欲应酬曲当是犹射者未知正鹄之所在而欲取中也其可得乎诸君承学之久宜知所止矣异时施於有政将必有道也愿试言之以观攸趣

孟子言禹稷顔回同道夫回之在陋巷饭疏饮水终日如愚人然邈乎其若无意於世也禹思天下之溺者犹巳溺之也稷思天下之饥者犹巳饥之也其以身任天下之责可谓重矣则三人者疑若内外之不相及也而孟子曰易地则皆然则古之人所以修身善世之道盖一而已後世道学不明士大夫穷而善其身则进无以经世之务汲汲於事功则退无以处箪瓢陋巷之乐自汉唐以来往往皆是也其失果安在哉国家比诏有司推原熙丰三舍之令播告之?所以迪士者至矣盖将养天下之成材而望之以禹稷之事也承学之士宜知古人所以修身善世之道与夫後世之失躬蹈而力行之以副朝廷出长入治之选请试言之

三代之政亡暴君污吏慢其经界天下无常产自战国以来尚矣民无常产则无常心乘之以饥馑则流亡转徙救死之不赡欲驱而之善尚可得乎国家修明百度凛凛乎成周之际矣议者欲为限田之法渐复古制此三代甚盛之举也然豪宗大族富连阡陌一旦夺其有余以与不足得无纷纷乎此当今之要务施设之方学者宜知其说也幸详言之将以献于有司

无君子莫治野人无野人莫养君子此天下之常分古今之通义也先王度地以居民分田以制禄五家之寡则以一下士长之其治野人可谓详矣自比长而上至於乡老大夫皆养於野人者也一乡之广又二千五百家而已以今较之犹非赤望县之比也而卿大夫士列於其间无虑数千人岂不冗且多乎先王未尝以饩廪为忧而野人之养君子者亦不以为厉今之郡县官有常员宜其易禄矣而议者每以冗官为患何也国家修饰治具将复三代之制致治之原有在於此学者宜知其说也幸着于篇

太极函三为一一而三之历十二辰而五数备隂阳合德气锺於子而黄锺之实全焉其长为度其龠为量其重为权其实一也三者立斯民不约而信矣故曰律为万事根本而舜所以同律度量衡而天下治也周衰更秦反古是今变乱先王之制无复存者魏晋而下因陋袭弊律尺不同而诸儒纷纷无复稽正权衡度量至或家自为之莫能相一上无以考其数度下无以立民信而礼乐亦或几乎熄矣可胜悼哉国家审法度修废官凡先王为治之具盖无不举矣而舜之所以同律度量衡与孔子所谓谨权量者或未备也独何欤岂本末先後固有序欤诸君讲明经世之务详矣愿悉陈之

龟山集卷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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